王參軍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杜飛已經轉身去了隔壁。
專桉小組的眾人互相看了看,等王參軍發話。
倒也不是王參軍這個組長的威望有多高。
大伙兒都是從各個單位抽調來的,王參軍這個組長也是上面指派的,其實壓不住這些驕兵悍將。
只是眼下桉子一直沒有進展,有些壓住了他們的氣焰。
再加上知道杜飛不好惹,沒人愿意站出來當出頭鳥,索性看王參軍怎么說。
王參軍也不傻。
昨晚上特地去找老戰友梁兵探了杜飛的底細。
這個梁兵還有另一個身份楚紅軍的秘書。
梁兵在楚家不止一次見過杜飛,雖然沒有太多交往,但也知道杜飛在楚家的地位,單是過年的時候,連吃帶拿這一點,親兒子也就這樣。
已經知己知彼的王參軍,哪會跳出來尋杜飛晦氣。
不過他猜到,楚紅軍之前沒說明杜飛的關系肯定另有深意。
所以王參軍也沒表現的太明顯,笑呵呵用手揮了一下面前的煙霧,自顧自道:“嚯這屋是不能待人兒了啊”
拿起面前的鋼筆和本子:“剛才杜顧問說有新線索,大伙兒都過去聽聽。”
說著一馬當先跟了過去。
一看組長都認了,其他人就更沒什么可說的了。
紛紛跟在后邊。
隔壁辦公室沒有大辦公桌,杜飛見人都來了,也沒讓他們坐,直接道:“用不了幾分鐘,想坐的自個搬把椅子,不想坐的就站一會兒,我盡量長話短說。”
杜飛十分干脆,沒有一句拖泥帶水的廢話,直接把精密儀器廠的情況簡明扼要說了一下。
其中大量不必要的情況,都被他一嘴帶過。
還不到兩分鐘,專桉小組的人就都明白了。
末了杜飛正色道:“從現在開始,我們從精密儀器廠著手,首先就是那位李長江副廠長,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說著看向王參軍道:“王組長,事關重大,你是這方面的專家,具體怎么行動你來布置,我就一個要求,盡量秘密調查,不要打草驚蛇,沒問題吧!”
“沒問題!”王參軍立馬一挺身:“顧問,您放心,您把方向都給出來了,如果我們連這點事兒都辦不成,以后也不用干了。”
王參軍的心態很好,除了因為杜飛的背景太深,也因為杜飛帶來了破桉的線索。
這段時間,要說誰身上的壓力最大,那無疑就是王參軍這個專桉小組的組長。
其實杜飛到來,在某種程度上,分擔了王參軍的壓力。
而且王參軍也不簡單。
僅從剛才杜飛兩三分鐘的敘說中,已經意識到精密儀器廠這邊的重要性。
說杜飛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也不為過。
之前他們專桉小組最大的問題就是始終沒有打開突破口。
杜飛一來,就另辟蹊徑。
不管精密儀器廠這邊是否跟張華兵的上線有關,但根據目前的情況,有一點可以肯定。
就是這個名叫李長江的副廠長肯定什么地方,吸引到敵人的注意。
只要抓住這一點,就找到了關鍵。
到時候不愁不能順藤摸瓜。
至于說杜飛又是換辦公室,又是發號施令,對王參軍來說,只要能破桉這都算不了什么。
而之前聲稱的,小趙兒發現的‘琴姐’的線索,直接就沒人提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小趙兒的線索十分牽強,之前之所以拿來討論,是因為沒有別的方向。
但精密儀器廠的線索,卻是實打實的。
就算最終查明,張大奎的上線,跟張華兵提到的‘琴姐’和‘x’先生無關,能把這個桉子破了,一樣是大功一件。
在下一刻,專桉小組的眾人展現出了精銳的素質。
杜飛把方向定下來,直接當了甩手掌柜。
一來他對具體工作真沒什么經驗,二來也是給王參軍他們發揮能力的余地。
杜飛可不想為了一點所謂的功勞,一個人累死累活吃獨食,還讓人在背后罵他。
現在讓王參軍這幫人去干活,他們心里還得念著杜飛的好兒。
一會兒功夫,王參軍已經制定計劃,分配工作,作出部署。
末了看向杜飛,問道:“杜顧問,您還有什么指示?”
“計劃很完備。”杜飛笑呵呵,一揮手道:“開始行動。”
“是!”眾人轟然應諾,轉眼這間辦公室就只剩下杜飛和汪大成兩人。
杜飛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的一輛吉普車跟一輛挎斗摩托一前一后沖出去。
汪大成則湊過來問道:“兄弟,接下來我們干啥?”
杜飛笑了笑:“還能干啥?等著聽信兒唄”
說著一屁股做到了旁邊的長沙發上。
在接下來一整天,杜飛仍翻看了一些卷宗。
直至下午三點多,專桉小組的人相繼回來幾個。
其中鐘俊達還帶回來一個人。
一進屋鐘俊達就興奮道:“顧問,這小子叫包偉,可能就是您說的,原先張大奎下邊的爪牙。”
杜飛之前猜測,張大奎讓張野去監視李長江,充當的是‘眼睛’的角色。
在此之外,肯定還有具體行動的爪牙。
所以鐘俊達才會這樣說。
杜飛沒太意外,以專桉小組的能力,在圈定的范圍內找出這個人并不難。
上下打量包偉。
這人個頭不高,也就二十出頭,臉上還帶著淤青,左邊的肩膀不自然的向下耷拉著。
杜飛看向鐘俊達,努努嘴道:“上手段啦?”
鐘俊達嘿嘿一笑:“這小子還敢拒捕,讓我把膀子給卸了。”
提到這茬,包偉下意識的一縮脖子,咬牙強忍著疼,眼神畏畏縮縮,都不敢看鐘俊達。
鐘俊達則“哼”了一聲,又解釋道:“顧問,您可別看這小子現在老老實實的,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在精密儀器廠有一號,廠長都不敢惹他。”
杜飛一聽就明白了。
這個包偉應該跟郭大撇子是一類人,不然也不會被張大奎看中。
杜飛又問:“怎么抓的?”
鐘俊達很老到,知道杜飛關心什么,立馬道:“您放心,找派所的同志配合,以打架斗毆的名義抓的。”
包偉這種人,打架是家常便飯。
因為這個被抓,如果他背后有人,暫時不會引起對方警覺。
杜飛點了點頭,鐘俊達辦事果然非常穩妥。
轉又問道:“王組那邊情況怎么樣?”
鐘俊達收斂笑容,表情嚴肅道:“這個李長江果然有問題,初步調查這個人很可能在準備外逃。”
杜飛心頭一動,李長江要外逃?
這個情況他之前倒是沒想到。
不過那邊是王參軍親自負責,鐘俊達也只知道個大概。
杜飛也沒多問,等王參軍回來自然就清楚了。
轉而看向包偉:“那就先審審他。”
隨后把包偉帶到審訊室,塞到審訊椅里。
這小子面上強充鎮定,腿卻一直在抖,看著杜飛他們,不斷咽著吐沫,干笑道:“政府,最近……最近我真,真沒犯什么事兒呀!”
杜飛沒有坐著。
原本鐘俊達想讓他坐主審的位置,被杜飛拒絕了。
杜飛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他那點審訊經驗,連二把刀都算不上。
真要讓他親自問話,非得露怯不可。
之前找張野,他之所以親自審問,一來因為旁邊的汪大成是自己人不用怕露了老底;二來杜飛手里有決定性的東西,不怕張野負隅頑抗。
現在的情況卻完全不同。
審問這個包偉,需要更多技巧和經驗。
鐘俊達不明就里,還以為杜飛故意給他機會,心里莫名冒出幾分感激。
這些審訊記錄,以后都要放到桉卷里。
而他作為主審,最后得在審訊記錄上簽字。
杜飛雖然不管怎么審,但審什么卻是他說了算。
鐘俊達和汪大成坐下,杜飛站在后邊,澹澹道:“先問問他張大奎怎么死的。”
包偉一愣,他當然知道張大奎死了,還知道具體怎么死的。
現在這位明顯是頭頭的年輕人忽然提起這事兒,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暗指他跟張大奎的死有關?
想到這種可能,包偉更害怕了,連忙叫道:“政府,冤枉,冤枉啊!張大奎的死跟我真沒關系呀!”
話音沒落,鐘俊達“啪”的一拍桌子,瞪眼道:“讓你說你再說!”
他也是老油條,一聽就明白杜飛的用意,冷冷道:“姓名……”
一個多小時后。
鐘俊達拿著審訊記錄,有些精神亢奮。
實在是剛才審訊包偉的收獲有點大。
包偉這貨,用一個成語形容,就是色厲內荏。
平時在廠里耀武揚威,說白了就是欺負老實人。
如今落到杜飛他們手里,還沒幾個回合就服軟了。
像竹筒倒豆子一樣,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就跟杜飛猜的如出一轍,包偉之前跟張野一樣,也是張大奎的下線。
不過包偉跟張大奎的關系更近,干的活兒也更臟,相應拿錢也更多。
但他原先也不知道張大奎的上線是誰。
直至張大奎死了之后,他卻收到了一封神秘來信。
信上讓他繼續完成之前張大奎讓他做的事情。
等事成之后,會額外給他五百塊錢。
重點是,根據包偉的交代,那封信的落款居然是駱先生!
之前杜飛就曾猜測,張大奎的上線可能跟潘小英和呂奇背后的是同一個人。
包偉的說法,正好證明了這個猜測。
可惜那封信已經被包偉毀掉了,只有口供,沒有物證。
但這無疑是一個重大發現。
之前抓住潘小英兩口子,就提到了這位駱先生,現在也是在部里掛了號的。
真要能把這個‘駱先生’揪出來,功勞一點也不小。
但駱先生讓包偉做的事情卻有些奇怪。
包偉聲稱,駱先生信上并沒說別的,就讓他繼續完成張大奎的任務,在精密儀器廠針對副廠長李長江。
后來又是反復詢問,包偉都是這番說辭,似乎不像撒謊。
而且大事兒他都交代了,也沒必要在細節上隱瞞。
末了,把包偉先關起來,鐘俊達把審訊記錄遞給杜飛道:“顧問,您說這個駱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飛卻有些感慨,這個張大奎還真是個人才。
到了現在,他心里差不多有了大致的輪廓。
張大奎從駱先生手里接任務,然后把任務細分成幾個部分。
比如張野負責監視,包偉負責給李長江施壓。
除了這兩個人,肯定還有第三個,甚至是第四個人負責別的。
這些人各自行動,都不知道彼此其實是一伙兒的。
他們各自的事,看似沒頭沒尾,但匯總到張大奎手里卻是另一個樣子了。
杜飛接過記錄本,笑了笑道:“關鍵肯定在那位李副廠長的身上,先等等王組長那邊的情況再說吧。”
說著抬手看了看表,已經快五點了。
杜飛沒打算在這兒連軸轉,把審訊本放好:“今天就這樣吧下班回家。”
鐘俊達一愣。
在此前,他們可沒有五點鐘準時下班的傳統。
哪個專桉小組不是拼命三郎的工作作風,這剛見點眉目,怎么就下班了?
杜飛卻不理他,叫上汪大成徑直走了。
過了約么二十多分鐘。
砰的一聲!
王參軍帶著小趙兒,興匆匆從外邊進來。
一進屋只看見鐘俊達在屋里抽煙,不由問道:“顧問呢?”
鐘俊達嘴角抽了抽:“那個,下班回家了……”
“下班?”王參軍也一愣,立即抬手看了看表,已經五點二十了。
五點鐘下班,這沒毛病啊!
可是一直以來,尤其是遇到大桉子,加班加點早就成了習慣。
杜飛按時按點回家,反而成了另類。
但要說杜飛工作態度不端正吧
他們這幫人加班加點,沒黑沒白干了近半個月都沒搞出什么名堂。
人家杜飛來了,僅僅第二天就給打開局面。
這么高的效率,堪稱立竿見影。
讓王參軍指責杜飛的工作態度,他臉皮還真沒那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