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接過于嘉嘉遞過來的東西,低頭看了起來。
最上面是一張表格,因為重要的地方于嘉嘉都用紅筆圈上了,再加上杜飛本身有一些財務知識,很快就看出了問題,皺起眉頭,抬頭問道:“賬目對不上了?”
于嘉嘉一臉嚴肅的點頭。
交易會由外經委主辦,底下各個司負責各個區域的接待工作。
杜飛他們專門負責亞洲范圍,吃穿用住都有賬目。
最后走財務報銷。
現在賬卻出了問題,杜飛立即警惕起來。
是弄錯了?還是有人故意挖坑?
要知道,自古以來,牽涉到‘錢’‘權’兩個字的就沒小事兒。
而且,想到這里可能牽涉的人,杜飛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于嘉嘉是新來的,雖然有做財務的經驗,但這些賬目卻不是她負責的。
她只負責材料整理,真正負責的是金文君。
于嘉嘉之所以能發現,還是在整理材料的時候,大略看了一眼,瞧出的端倪。
偷偷仔細核對才發現問題。
金文君是魯光的外甥女,居然出現這種情況……
杜飛沉默片刻,看向于嘉嘉:“于姐,你覺著,有可能是疏忽嗎?”
于嘉嘉猶豫一下,緩緩搖頭:“以我的經驗,應該……應該不像。”
杜飛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于嘉嘉表情嚴肅的點點頭,轉身往外走。
杜飛又道:“這事兒先別聲張。”
于嘉嘉答應,關門出去。
杜飛拿起表格又看了一遍,然后仔細查看起表格后邊的賬目復印件。
于嘉嘉工作做得非常細,把有問題的地方都用紅筆勾了出來。
最終,算下來,居然差了三千三百多塊錢!
在這個年代,這可不是小事兒。
要是較真兒,都夠槍斃的了。
杜飛抿著嘴唇,手指頭在辦公桌上來回有節奏的敲擊。
按道理,魯光并沒有這樣害他的理由。
但事情卻出了,怎么解釋?
難道有人買通了金文君?
杜飛越想越覺著不對勁。
索性也不想了。
既然想不通,干脆直接跟魯光去攤牌。
還是那句話,杜飛雖然只是個小科長,但他是朱爸的女婿,有領袖的贈書,就憑這兩點,就能掀桌子。
哪怕魯光是副司長也沒用。
杜飛拿定主意,快速收拾一下桌上的材料,直接起身出去。
準備到樓上去找魯光,卻剛到樓梯口,就遇上張發奎。
“哎張科長!”
兩人打個照面,張發奎還是招牌的假笑。
只是笑容之中,有些遮掩不住的苦澀,顯然王超突然對他小舅子下手把他給打疼了。
“杜老弟,上樓找魯司呀”張發奎打聲招呼。
杜飛也沒避諱,笑著道:“有日子沒去了,過去看看老領導。”
張發奎點點頭,沒再多說
兩人錯身而過,走了兩步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杜飛背影。
臉色變得愈發陰沉,來到他辦公室門前,抬手要去開門,卻又驀的頓住。
猶豫片刻,轉而來到旁邊王超的辦公室抬手敲門……
此時,杜飛來到魯光辦公室。
“小杜啊你先坐一會兒,我這兒馬上就好。”魯光正在忙著什么,一看是他,也沒起身。
杜飛倒不急,自顧自沏茶倒水,然后坐到沙發上。
等十多分鐘后,魯光才忙完,笑著過來:“你小子,還真不見外。”
杜飛嘿嘿道:“上您這兒來,我假惺惺的給誰看。”
魯光夸道:“這就對了!這次交易會,干的不錯……”
杜飛謙虛兩句,臉色嚴肅起來:“叔兒,您跟我交個底,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魯光一愣,皺眉道:“出啥事兒了,別賣關子。”
杜飛拿出剛才于嘉嘉送來的東西:“您看看這個。”
魯光接過去,仔細看了起來。
他雖然是半路出家,但在外經委當了這些年干部,相關的專業知識早就磨練出來。
再加上于嘉嘉用紅筆勾畫出來的,很快就看明白了。
隨即看向杜飛:“賬上有問題!”
杜飛直言道:“叔兒,您知道,那些天有人失蹤,我一直顧著這事兒,科里就沒顧上。財務這塊兒,是金姐負責……”
說到這里,魯光的眉頭皺的更深。
魯光是領導,哪怕杜飛背景再硬,直接來興師問罪都不妥當。
而且那樣一來,就撕破臉了。
甭管最后查出來,是不是魯光,關系都完了。
所以,杜飛一招乾坤大挪移,直接讓矛頭對準魯光,把鍋甩到金文君頭上。
他不說這事兒是針對他這個科長的,而是咬住了金文君是魯光外女兒。
順便,看一看魯光的反應,再做下一步判斷。
杜飛說完,魯光陷入長久思考。
隨即起身,到辦公桌上拿起電話:“喂,小張兒,你打個電話叫外事科金文君送一份材料上來。”
杜飛見狀,心里松一口氣。
至少魯光敢把金文君叫上來當面對質,說明他大概率應該沒問題。
過了十來分鐘,金文君敲門進來。
看見杜飛也在屋里,愣了一下:“咦科長?”
旋即就發現氣氛不太對。
魯光沉聲道:“文君,把門關上”
金文君“哎”了一聲,輕輕把門關好,轉又問道:“大舅,科長,這是……出啥事兒了?”
魯光并沒拋出杜飛拿去的東西,問道:“交易會的賬是你做的?”
金文君眨巴眨巴眼睛,點頭道:“是呀”被魯光嚴肅的態度弄得有些心虛“有……有問題?”
倒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而是擔心自己能力有限。
魯光沉聲道:“你確定,沒有別人經手?”
金文君不傻,意識到問題嚴重。
她也算冷靜,沒有隨便說話,回想了片刻才道:“賬是我做的沒錯。”
魯光這才把東西甩出來:“那你看看這個,給我解釋解釋……”
金文君忐忑的拿起來。
她是專業的,而且親自經手,立即看出問題。
連忙道:“哎?這……這不對呀!”
抬頭看向魯光和杜飛:“大舅,科長,這不對呀!”
杜飛皺眉,看她樣子不像是裝的。
況且,只要不是魯光授意,除非金文君腦袋讓驢踢了,才會干這種自掘墳墓的事。
如果沒發現,按程序走,杜飛簽字,把賬目匯上去,再把錢報銷出來。
到時候,只要有人查,一查一個準兒。
想到那種后果,金文君不由得臉色煞白。
杜飛和魯光互相看了一眼。
如果金文君沒問題,就是有人偷偷修改,讓她在最后核算的時候出現錯誤。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可能。
這時候可沒有電腦,更沒有‘一顆崽兒’表格。
賬本都是人工填寫,人工計算的。
再加上交易會的各種費用項目繁多,前后時間又遷延一個多月。
難免有可乘之機。
而且,這個做手腳的人,鐵定是外事科內部的人。
外人沒這種機會。
杜飛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
從副科長張文忠,到年齡最小的錢勝,會是誰干的?
首先,肯定不是于嘉嘉。
金文君也可以排除。
孫大圣的嫌疑也不大,一來他給魯光當過司機,二來他文化水平有限,瞞著金文君改賬本,屬實有點為難他。
剩下的人,都有可能。
魯光沉聲道:“小杜,你怎么看?”
杜飛立即表態:“叔兒,您說怎么辦,我都聽您的。”
魯光點點頭,想了想,冷笑道:“既然有人想用這種卑鄙伎倆搞咱們叔侄,索性讓他如愿以償,到時候,誰是人,誰是鬼,就一目了然了。”
杜飛“嗯“一聲,知道魯光這是想將計就計,直接把幕后的敵人揪出來。
至于外事科里誰是內鬼。
對于魯光來說,并不重要。
不管是誰,都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棄子罷了。
從魯光辦公室出來。
杜飛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
回到辦公室,直接拿起電話給朱爸打過去。
雖然魯光那邊已經定了,要將計就計。
杜飛卻不敢掉以輕心,肯定要提前匯報。
順便聽聽朱爸的建議。
至于朱爸那邊,雖然工作很忙,卻不討厭杜飛這種勤匯報的態度。
朱爸聽完情況,想了想道:“這事兒就按小魯的法子辦,你在邊上多看多學。”
“爸,我知道了。”杜飛應了一聲。
朱爸這是讓他管好嘴,不要隨便說話。
轉又問道:“對了,我聽小婷說,大哥已經去了錦z……”
過年的時候就定了,朱威要從部隊轉業,到地方上工作。
不過轉業也不是說轉就轉的。
各種手續,工作交接,什么都得安排好了。
一拖就是幾個月,直至前幾天才辦好了。
撂下電話。
杜飛仍在思考賬本的事兒。
魯光自有他的大局,可以不管外事科這邊。
但杜飛身為科長,卻不能不聞不問。
不把這個內鬼揪出來,杜飛這科長當的都不安穩。
不過,怎么查卻得仔細考慮。
既得把人查出來,還不能打草驚蛇,壞了魯光那邊的計劃。
好在現在提前發現,已經捏住了主動權。
倒也不急在一時。
想到這里,杜飛不由想到于嘉嘉。
原本把于嘉嘉弄來,就是隨手為之。
沒想到她居然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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