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杜飛帶著揶揄的語氣，周鵬噗呲笑了：“我聽說，那位公爵好像是有些特殊癖好，只有這個格林才能滿足。”杜飛挑了挑眉，頭一次聽到這個情況：“還有這事兒？真的假的”周鵬不懷好意道：“誰知道呢是掄敦那邊的同志傳回來的。”杜飛輕笑一聲：“那就難怪了。他提出抗議，咱們什么反應？這個事兒應該落到廖主任那兒吧”周鵬點頭：“是廖主任接的。”說著還嘿嘿兩聲：“廖主任說，可以對這件事負責，但是格林是在島上出事的，如果讓咱們負責，英果就得承認，咱們的主權和治權，否則……面談。”杜飛莞爾，情知這位蒙巴頓公爵大概真氣昏頭了，居然通過正規渠道提出這種腦殘的要求。明擺著太阿倒持，把刀子送到我們手里。這種情況，廖主任要是不捅下去都對不起‘國際友人’的熱情。不過這件事只是個小插曲，聽個樂子就算了，沒啥實質意義。現在早就不是一戰之前了，英果的貴族基本盤已經被兩次大戰徹底摧毀了，即使蒙巴頓公爵是大貴族，還有王室血統，兼任海軍元帥，說話的力度也就那樣。他早已經不是那個掌握著實權的印杜總督了。汽車開到周鵬訂好的酒店，三人乘坐電梯來到頂樓的豪華套房。杜飛猜到周鵬肯定還有重要的事沒說，不然他剛剛抵達，總得洗洗涮涮，沒必要跟上來。來到屋里，杜飛心念一動，慈心從冰箱拿出兩瓶冰可樂遞給杜飛和周鵬。周鵬連忙點頭道謝。雖然跟慈心不是第一次見面，但周鵬總覺著這個長的極為漂亮的女人有點瘆人。即使他在特殊部門，見過不少強者，心里仍會忐忑。慈心一句話不說，放下可樂直接坐到旁邊的沙發上，盤膝打坐，閉目入定。杜飛喝了一口涼的，問道：“周哥，還有什么情況？”周鵬回過神兒來，好整以暇道：“是文森特。”杜飛抬起眼眸：“哦他怎么了？”周鵬道：“最近文森特跟掄敦那邊接觸比較頻繁……”杜飛仔細聽著，微微蹙眉。其實出現這種情況并不奇怪。當初杜飛和文森特之所以能結成聯盟，并不是雙方多么惺惺相惜，而是利益一致，抱團取暖。而促成這一切的，最大的外力就是斯來特家族的強勢。因為文森特的家族沒法與斯來特家族抗衡，這才跟杜飛走到一起。但是現在，因為南洋的正面硬鋼，斯來特家族損失慘重。在老伯爵死后，兩個最有實力的繼承人全都折在杜飛手上，已經令斯來特家族無力再壓制文森特的家族。這個時候以港都為首的戴志林家族理所當然重新回歸掄敦的貴族圈子。而這樣做的代價也就不言而喻了。所以，當杜飛聽周鵬說完，并沒有表現出多么難以置信。澹澹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不住的。周哥，你留心盯著點兒，如果他們守規矩就借著合作，畢竟對兩家都有好處。至于別的……我想辦法。”周鵬點頭：“我知道了。”等周鵬走了，杜飛拿起面前的可樂又喝了一口，看著窗外，眼睛微瞇，思忖著文森特的事情。對于文森特，以及他背后的家族，還是能維持就維持。畢竟縣官不如現管，現在香江還是港都說了算。真要鬧翻了，許多事就很麻煩。但形勢變了，有些事也不可能稱心如意，除非杜飛能拿出更多利益，增加綁定戴志林家族的籌碼。想到這里，杜飛的眼光更深邃，默默思索著……第二天下午，一家網球俱樂部內。文森特的網球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了，拿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頭發，哈哈笑道：“杜，想不到你打網球這么厲害，不遜于那些參加職業賽的選手了。”杜飛從對面走過來，也稍微出了一些汗。接受了文森特的贊美，兩人來到旁邊的遮陽棚下面，把球拍放在一邊，端起加冰的涼茶。“杜，聽說你和喬治的石油公司前一陣子發生了一些不愉快？”文森特看似不經意的提起。杜飛笑了笑：“是出了一點小事，已經解決了。”文森特笑了笑：“解決了？恐怕沒那么簡單吧”杜飛聽出他話里有話：“怎么？你聽到什么風聲了？”文森特道：“那些美國老兒可不是寬宏大量的脾氣。”杜飛撇撇嘴：“我也不是，我們過去有個姓葉的大娘說過，誰讓我一日不痛快，我就讓他一生不痛快。”“姓葉的大娘？”文森特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杜飛說的典故，但并不影響他領會杜飛的意思。這話要是別人說，他絕對會嗤之以鼻。但從杜飛嘴里說出來，卻相當令人信服。這是一次一次，杜飛用實際行動樹立起來的信譽。而且文森特也聽出來，杜飛這話未嘗不是說給他聽。文森特情知紙里包不住火，最近掄敦那邊頻繁拋出橄欖枝，杜飛不可能不知道。但這種事他也沒法解釋。杜飛則若無其事，話鋒一轉道：“對了，沙撈越王國打算從馬來聯邦獨立出來，單獨加入英聯邦，你覺得怎么樣？”雖然這一年多，沙撈越王國事實上早已脫離了吉籠坡的控制，但在名義上還沒有正式獨立。對于這種情況，馬來當局無力改變什么，只能裝聾作啞。作為原先的宗主國，英果也處于戰略收縮，準備把力量集中到蘇尹士運河。連李家坡都要放棄了，就更無暇管更東邊的馬來聯邦了。文森特卻在杜飛這一句話里聽到了巨大的利益，不由確認道：“真要獨立！”杜飛瞅他一眼：“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文森特沒應聲，大腦飛快思索，如果沙撈越王國真的獨立會產生多少可以爭取的利益。只是令他有些擔心，這個沙撈越王國的情況太復雜了。其中有杜飛的勢力，還有斯來特家族的，還摻雜著布什家族極其背后利益集團，再加上復雜的本地土著勢力。如果他的家族攪和進去，有多大把握拿到好處？杜飛等了約么半分鐘，又說道：“聽說樸茨茅次有不少船廠都在虧損……”文森特抬頭看向杜飛，皺眉道：“你想在沙撈越搞船廠？”杜飛笑呵呵道：“有必要這么吃驚嗎？在沙撈越我們可以拿到免費的土地，有便宜的勞動力。現在香江的航運業還在蓬勃發展，只要我們的船質量合格肯定不愁賣。”文森特皺著眉頭，他長年在香江，當然知道這些。只是在南洋搞造船廠，他從來沒想過，沉聲道：“杜，造船可不是開玩笑的！把船廠搬過來簡單，但你想過沒有，要想造一艘船，需要多少配套工廠？需要多少技術工人？沙撈越的人是不少，但他們能拿焊槍，會切割鋼板嗎？”杜飛一笑，不慌不忙端起精美的茶杯，喝了一口涼茶：“文森特，我的朋友，不要這么死板嘛船廠需要什么配套？造船用的鋼材，我們紅星軋鋼廠就有，船用的電子設備，我們四機部有28家電子廠……這些配套還不夠？只有船用發動機差一點，但你應該可以搞定吧”文森特眨巴眨巴眼睛，如果能用花夏的工廠，配套還真不是問題。而且之前有紡織服裝集團打樣兒，似乎也不是不行。這也是當初杜飛為什么一定要跟布什合作，搞紡織服裝集團。除了創造大量就業，最大的目的就是打開一個缺口，以后再想干什么就順理成章了。杜飛繼續道：“還有你說沙撈越本地的工人不行，這也不是問題，高級技術人員，我們可以直接從你們本土高薪聘請，普通工人我們這邊要多少有多少。可以用勞務派遣的方式過來，就算開雙倍工資，也就一百人民幣。我沒記錯去年你們英果每月平均工資是三百美元吧？換成人民幣就是一千塊錢。優秀的造船工人，得是這個兩倍吧？”文森特抿著嘴唇，深吸一口氣，仍不太明白，杜飛為什么要搞船廠。在他看來，造船真的賺不了幾個錢。他也沒憋著，直接問出來。杜飛無奈道：“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真正賺錢的產業，你們把的死死的，你覺著我能搞得起來？只有這些沒什么賺頭，你們那虧損的廠子，才能想辦法挪過來，利用人力和資源優勢再賺一波。”文森特一想也是，現在美果那邊也是這種情況。隨著人力成本越來越高，許多利潤低的制造業都在外流。文森特思忖著，覺著大略上可行，又問：“具體股份怎么算？”他知道，杜飛既然說的這么詳細，肯定事先準備周詳。杜飛道：“股份你我一家一半，船廠的土地和廠房我出，配套和工人也是我負責。你負責物色可以搬遷的船廠……”文森特皺眉道：“合著你一分錢也不出唄”杜飛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倒：“如果需要我出錢，我為啥要找人合作？”文森特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說什么好。想了想，正色道：“這不是小事，我回去跟我叔叔商量商量。”杜飛道：“當然。對了，在斯里巴加城東邊的沙巴，發現了新的油田，我和喬治準備成立一家新石油公司，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文森特驀的一愣。瞬間就明白了，剛才杜飛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這句話才是最關鍵的。畢竟油田誰不愛呢當初文森特試圖融入杜飛和布什的小圈子，未嘗不想在斯里巴加石油公司分一杯羹。只是他的實力不夠，杜飛和布什不想帶他玩。現在，杜飛在說完船廠的事，再拋出這個消息，用意不言而喻。從網球場出來，文森特風風火火驅車前往郊外的別墅。他叔叔上次做完心臟手術后，一直住在別墅，很少回總督府。文森特來的時候，他叔叔和嬸嬸正在喝下午茶。文森特也沒避諱她嬸嬸，直接把杜飛的意思轉述一遍。尤其聽到新發現的油田，戴志林爵士的眼睛一亮。雖然還沒爆發第四次中東戰爭，卻沒人能否定石油的價值。杜飛的意思也很明顯，跟我一起搞船廠，油田就有你一份。“叔叔，您看……”文森特看著他叔叔，心里有些打鼓。畢竟油田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而且一旦成為新石油公司的股東，才算真正加入杜飛和布什的小型利益集團。相比起來，掄敦那些‘老爺’，除了嘴上說的漂亮，不停地畫大餅，就沒實際的。戴志林爵士端起齁甜的紅茶淺淺抿了一口道：“放心，我還沒有老湖涂，我比你更了解掄敦那些人的嘴臉。”文森特松一口氣，真怕他叔叔為了所謂的家族榮譽，一心想要回歸掄敦的貴族圈子。在他看來，那個所謂的圈子早已經腐朽了，除了光鮮的名頭一無是處。“那船廠……”文森特又問一聲。戴志林爵士道：“這個好辦，國內的船廠都在虧損，許多人都在想辦法甩包袱。唯一不太好辦的就是工會，那些吸血鬼不會讓我搬遷工廠。”文森特點頭，一家船廠至少有幾千個崗位，說沒就沒了誰也受不了。所以這件事必須籌謀周詳。而且杜飛說，新船廠的股份兩邊一家一半，文森特心里清楚，他這邊的一半，不全是他的，還要分出去。只有利益均攤，才能把事情辦成。而且后邊有石油公司兜著，就算船廠這邊的好處全都讓渡出去也不虧。另外一邊，杜飛也從網球俱樂部回到酒店。這次找文森特搞船廠并不是臨時起意。當初提出國內為石油公司供應一部分零部件時，杜飛心里就開始籌謀這件事。之所以是造船廠也是深思熟慮之后的選擇。就像杜飛對文森特說的，那些真正賺錢的產業，西方資本是不會允許其他勢力插足進去的。沙撈越王國孤懸海外，造船是很好的切入點，還能帶動許多配套產業，正好跟國內的產業鏈對接。通過這種方式，正好可以把國內的制造業產能納入更廣泛的國際貿易。這也是為什么剛才杜飛特地提到，是否可以讓沙撈越獨立加入英聯邦的原因。成為英聯邦國家，在許多領域就等于是一張準入證。尤其現在，大英帝國還沒墮落到五十年后的程度，正值盛年的女王加上龐大的英聯邦，依然擁有極大消費潛力。而在杜飛的計劃中，造船廠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會有收音機、電風扇、電冰箱、方便面、摩托車之類的工廠。這些工廠的組裝線放在沙撈越，里邊的零部件和電子元件全在國內采購。這個時候，國內的電子工業不算太落后，65年海市已經彷制出第一塊集成電路。只是良品率不太高，但這都不是問題，只要有市場需求，良品率提上去是早晚的事兒。這種時候，就怕有東西沒處用，投入許多精力和資源搞出來的產品就白瞎了。而國內的產品，本身就有價格優勢，只要加上一些過得去的工業設計，不指著出口歐美至少在南洋不愁賣。這就是杜飛心里給沙撈越王國籌劃的，將來發展的方向。未來的主要競爭對手就是同時期崛起的亞洲四小龍，這些承接了美果淘汰產業的地區。香江因為失去了新戒的土地，原本還不錯的輕工業應該很難發展起來。至于李家坡，跟古晉隔海相望，杜飛決不會讓他有機會發展。四小龍里真正有潛力跟沙撈越王國一爭高下的，只有南高麗和夷州。至于最終誰能勝出，就各憑本事了。杜飛站在酒店的窗口，嘴里叼著煙向外望去。腦子里思忖著全盤計劃，默默合計回頭也讓陳方石搞一個類似的五年發展計劃。再一個就是資本。目前沙撈越王國還有一些家底，主要是原先國王的私人財產，但要完成這些工業計劃，這點錢肯定不夠用。還得指著卡拉拉邦的那座古廟下面的寶庫。想到這里，杜飛下意識往西方看去。至于周鵬擔心的，文森特極其家族跟掄敦方面頻繁接觸。杜飛從一開始就沒放在心上。如果掄敦那些貴族老爺和資本家舍得把北海油田的權益分給戴志林家族他就認了。否則真想不出，加持了石油美元buff，誰能撼動文森特的立場。隨即杜飛又想到了東洋。現在正是東洋的黃金時代。作為美果的前線基地，高麗戰爭和南越戰爭的紅利讓東洋人吃的盆滿缽滿。又承接了美果淘汰出來的制造業，經濟飛速發展。即使在杜飛的推動下，出現了北海道葛命軍，依然不影響東洋的經濟繁榮。這就非常的不好。沙撈越王國要發展，需要更多外資和人才。一個穩定繁榮的東洋，絕不是一個好的東洋。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