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亮，海上石油平臺發生重大事故，著火沉沒的消息迅速占據了阿美莉卡各大報紙的頭條。不過這則新聞并沒引起多大風波，因為從頭到尾也沒提這兩個平臺是被攻擊起火的。這是杜飛和洛克非樂之間的一種默契，你在暗中攛掇南越和呂宋打我，我偷摸把你油井打了，都是上不得臺面的。一旦要是挑明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這涉及到了阿美莉卡的臉面。如果洛克非樂真把事情挑明了，就等于要綁架阿美莉卡正府。在這種情況下，萬圣屯必須出面主持公道，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任何人都不喜歡被人逼著做事，更何況是萬圣屯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即便這個人是洛克非樂也不行。老洛克非樂是懂游戲規則的，飯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步發展，活到他這個歲數，并不缺乏耐心。那些缺少耐心的人，早在之前的幾十年被淘汰了。隨后幾天，一艘古晉的貨船出了馬六甲海峽后，被‘海盜’劫持。貨物全部丟失，船員生死不知。這是洛克非樂的回應。不管是鉆井平臺上的工作人員，還是這艘貨船上的船員，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但自古以來，高級別的博弈總會伴隨著普通人的犧牲。杜飛的回應也很簡單，就在第二天晚上，又一座洛克非樂的鉆井平臺遭到了不明攻擊。……扭腰郊外，一座占地龐大的美式莊園內。二樓的一間書房，從這里往窗外看去，是延綿不斷的森林。這些生長了幾百年的樹木高聳著，樹冠上依然殘存著前幾天下的雪。老洛克非樂面無表情，穿著一件金絲茸的暗紅色睡衣，嘴里叼著一根抽到半截的雪茄面向窗外看著。在他的身后是一名年紀差不多，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的老人，此時一臉怒容，沉聲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已經損失了三個鉆井平臺！”老洛克非樂扔看著窗外，吸了一口雪茄，在嘴里滾動著，緩緩吐出來，才轉過身道：“你們想怎么樣？我的兄弟。”高大老者陰鷙著臉色，沉聲道：“任何威脅到家族利益的人，都必須鏟除！”老洛克非樂皺了皺眉，并沒有第一時間搭腔。高大老者態度異常強硬，繼續道：“三個鉆井平臺！我們的股票正在下跌，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損失了。”老洛克非樂抿了抿嘴唇，這也是他一直擔心的。區區幾個鉆井平臺對于龐大的洛克非樂來說算不了什么，卻會引來華爾街那些嗅覺敏銳，又異常貪婪的家伙。“讓蝰蛇去吧”老洛克非樂下定了決心。高大老者松一口氣，答應一聲。老洛克非樂提醒道：“杜飛這個人的身份特殊，要做的干凈。”……同一時間，杜飛還不知道，已經有人惦記上他這條命了。他正在給優泰人找麻煩。這次雖然整件事出力最大的是洛克非樂，但一開始的始作俑者卻是優泰。雖然因為距離遙遠有些鞭長莫及，并不妨礙杜飛想別的辦法惡心他們。就在應對洛克非樂的同時，杜飛一紙電報給敘里亞發了過去。不過這次他并不是找阿薩得兄弟，而是希望通過他們聯系上巴了斯坦。主動提出，要支援一部分武器裝備。這還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宣傳新東方學校，從巴了斯坦引入一批留學生傳授游擊戰的精髓。在電報上，杜飛還表示，為了支持阿拉白朋友，第一批學員學費全免，包吃包住。另一頭，原本打算兩面夾擊的呂宋海軍，在得知古晉這邊完爆了南越兩支艦隊后，當場就苶了，調轉方向，跑回老家，好像壓根兒沒有這回事一樣。他們沒事一樣，杜飛卻不能當沒事。你們之前憋著要搞我，現在一看形勢不對，就想蒙混過去，哪有那么便宜。不過對于呂宋，杜飛也沒氣勢洶洶的殺過去。這時候本就跟洛克非樂杠上了，沒必要再招惹一個敵人。反正呂宋就在那兒，想要搞他手段多得是，沒必要非得明刀明槍的。私下里，古晉這邊很快就跟棉蘭老島的多個游擊隊取得了聯系，不僅給錢給武器，還進行貿易支持，讓游擊隊獲得最基本的造血功能。只要把游擊隊的實力提升上去，自有呂宋頭疼的。另一方面，杜飛還讓陳方石發布正式的文書，通知周邊采油的外國公司，因為最近海盜活動猖獗，為了確保各家的鉆井平臺安全，需要重新跟古晉簽訂安保合約。實際上這就是針對南越和洛克非樂的又一個殺招。如今在古晉附近，有資格跟外國公司合作開采石油的只有三個，古晉算是一方，再就是呂宋，以及南越。呂宋那邊杜飛直接無視了，這次就是抓著南越往死里整。把原先默認的，一些被南越占據的地方，全都囊括進來，以后全是額滴。至于那些外國公司有不服的，洛克非樂的三座鉆井平臺就是前車之鑒。總而言之，從今以后這片都是額說了算，想要繼續采油，就得給額交錢。首當其沖，洛克非樂的妹夫石油公司第一個收到了通知。要擱過去，負責南洋業務的達文·洛克非樂只會冷笑一聲，認為某個土著首領腦子出問題了。但是現在，他卻再沒這么輕松瀟灑。坐在李家坡的辦公室里，達文·洛克非樂的臉色很不好，嘴唇上因為皰疹病毒感染起了一個大大的水泡，皮膚晶瑩剔透的，好像一碰就破。連續三座鉆井平臺出事，達文·洛克非樂雖然不能負主要責任，但作為地區的主要負責人，他的判斷和應對，都有很大問題。其中對古晉，以及杜飛本人的判斷，都出現了原則性的誤判。達文知道，自己這次完了，不管最終這件事通過什么方式解決，他都將成為被推出去的替罪羊。盡管非常不甘心，但他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現在唯一寄希望于家族的后續動作。達文得知，家族高層已經決定，派出‘蝰蛇’徹底解決掉在南洋制造問題的人。作為洛克非樂家族的子弟，他很小就知道家族豢養了許多私人武裝力量，其中最強大的就是蝰蛇傭兵團。這支傭兵團雖然人數不多，但每個成員都擁有異乎尋常的強大戰斗力。如果殺死杜飛，在南洋獲得更大的利益，他或許還有全身而退的希望。達文深吸一口氣，心情忐忑的等待著。與此同時，在莫思科市區的一棟大樓內。經過整理的情報送到了那位穿著西裝的老者面前。波列日涅的頭發向后梳著，寬厚的肩膀把西裝撐起來，讓他看起來更高大強壯。他最近的心情談不上很好，因為一些正策的原因，在中東徹底失去了挨及。兩個多月前的那場戰爭，讓蘇式裝備失了不少顏面，反而來自花果的什么‘消防坦克’贏得不少口碑。這令他很不高興。波列日涅快速翻閱了最新送來的簡報，注意到了關于南洋的最新情況。其中就包括古晉南越海戰的不少細節，不由皺了皺眉：“整個戰斗之持續了五分鐘？南越海軍的十一艘艦船就被擊沉十艘！”他指的是第一次海戰，古晉號突然出現發動導彈襲擊。“是的，我們前方的同志經過確認，古晉改裝的重巡洋艦裝備了大量仿制我們‘冥河’的反艦導彈。”情報秘書進行解說。“冥河？”波列日涅皺眉，在他的印象里，這種導彈的性能并不算卓越。如果是花果仿制的，性能只會更差一籌，居然打出了這么漂亮的戰績。情報秘書道：“是的，戰后他們自己的統計，一共發射20枚反艦導彈，命中了15枚，命中率達75……”波列日涅點了點頭：“準備一份更詳細的報告，下次開會討論。”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這次杜飛用反艦導彈在南洋實打實打出的戰績，更堅定了蘇聯導彈制勝論的決心。與之相反，當阿美莉卡的六角大樓拿到類似的報告后，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部長先生”一名稍微發福，頭頂锃亮的上校嚴肅道：“反艦導彈事實上已經成為艦隊安全最大的威脅，我們必須做出有效應對。否則，在不久的將來很可能會出現一種新型的導彈艦，會像當年航母取代戰列艦一樣，取代我們手中的航空母艦。”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是一名清瘦的老人，雖然精神矍鑠，但是遮掩不住，頭發眉毛全都白了，臉上滿是皺紋溝壑。沉聲道：“不要危言聳聽，航母沒那么脆弱，我也沒那么好糊弄，說你們真正的意圖。”頭頂锃亮的上校一笑，也不覺著尷尬：“先生，請看……”說著遞上了一份報告。老人翻開，掃了一眼，皺眉道：“宙斯盾作戰系統？”抬頭看相禿頂上校：“我沒記錯，這是69年的項目，在72年已經追加了一次撥款。”禿頂上校微笑道：“您說的沒錯，但現在出現了新的情況，我們對宙斯盾的各項指標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言外之意也很明顯，標準提升了加錢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老人有些厭惡那些軍工復合體的貪婪，更厭惡這些穿著軍裝屁股卻坐錯了地方的家伙。但他沒有辦法，即使他位高權重，依然撼動不了阿美莉卡的本質。這片土地是個金錢至上的地方。老人沉默片刻，將報告放在旁邊，淡淡道：“我會把這份報告提交上去。”禿頂上校微微鞠躬，說了一聲“非常感謝”，才拿起帽子戴上，挺直敬了個禮，轉身出去。……古晉，杜飛從王國會議大廈出來，準備乘車去王玉芬那邊。剛才他開了一個會，關于蘇拉威島的情況，劉匡福和楊志剛干的相當不錯。這倆貨不愧是當年紅星中學的臥龍鳳雛，不管走到哪兒都能攪和起風雨。隨著這段時間，從廣播到電視，再到報紙，加上各種小道消息的傳播，蘇拉威島上的索普坦火山即將發生史無前例大爆發的消息早就不是新聞了。一開始，人們還覺得夸大其詞，但隨著各種消息轟炸，以及來自阿美莉卡的“著名”專家的證實，有些地方已經開始人心惶惶。劉匡福和楊志剛除了時不時在火山附近制造一些‘動靜’，就是根據當地的情況，各種搞事情。本來傳出火山噴發的消息，有可能覆蓋整個蘇拉威島，人們心里提心吊膽的，稍微遇到點事情，更容易被拱火。經過這段時間，島上已經出現了不穩定的苗頭。不過這還不夠，還要繼續增壓，直至蘇拉威島上的壓力達到某個臨界點……再割開一道口子，島上的人才會像放氣一樣，不顧一切，噴薄而出。杜飛坐到車上，心里正在思忖洛克非樂下一步的動向。之前雙方來到第二回合，杜飛損失了一艘貨船，洛克非樂賠進去一座鉆井平臺。嚴格來說，肯定是洛克非樂吃虧了，一艘貨船才值多少錢。卻在這個時候，杜飛忽然心中一凜，烏鴉小黑竟然傳來了示警！杜飛坐在車上心念一動，開啟視野同步。隨著地位不斷提升，杜飛最近已經很少用到這個能力。但他從來沒放松過警惕，平時不管用到用不到，都有一圈烏鴉進行警戒。再則就是慈心，只要離開京城，也是形影不離確保安全。而且，在古晉，外圍還有一圈安保人員。杜飛坐在紅旗轎車的后座雙眼閉著，切換到小黑的視角。距離車隊大概五百米，一棟五層高的樓房里，從一扇敞開的窗戶探出一個照相機的鏡頭。剛才小黑麾下的烏鴉之所以發現這里，就是因為鏡片發出的反光。烏鴉飛過去，杜飛很快確認，這個觀察窗里一共有三個人，一個負責觀察，一個負責記錄，還有一個警戒。這很明顯是一個觀察小組，應該是專門踩點，收集情報的。這種觀察小組往往是打前站的，負責在遠距離觀察，不會驚動目標。后續會有更精銳的人員跟進行動，不管是暗殺還是綁架。因為當下跟洛克非樂的齷齪，杜飛第一時間想到了他們。也有可能是其他勢力趁機挑撥，即使如此杜飛也必須把這件事算在洛克非樂頭上。因為這對他來說，可能帶來更大的好處，并搶先占據道德制高點。杜飛睜開眼睛，斷開視野同步，跟司機道：“通知前車，改變行程……”出現這種情況，杜飛不可能再按原計劃去王玉芬那邊。如果對方在那邊發動襲擊，很可能會牽連到王玉芬母女。況且，杜飛也不會傻乎乎的，一頭撞進有可能是敵人預設好的戰場。在發現敵人的那一刻，戰斗就已經開始了。杜飛心念一動，跟伊格爾聯系，立即調動力量，調查對方是什么來頭，并確認王玉芬那邊的情況。手里攥著主場優勢，杜飛就不會放著不用，對方既然是來了，就別怪不講武德。看著車窗外面，車隊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拐彎，脫離了之前的既定路線。杜飛皺著眉頭，搓了搓手指頭，抬手咬掉手指邊上翹起的皮屑。必須盡快排除隱患，杜飛倒是不怕什么，可若對方無機可乘，難保不會轉而對他身邊的人下手。想到這里，杜飛的瞳仁中閃過殺意。雖然大概率是洛克非樂，而且在面上即使不是也得是。但杜飛心里必須清楚，真正的敵人是誰，不能稀里糊涂。……與此同時，遠在阿美莉卡。矯治布石臉色陰沉，手持著電話聽筒：“你是說……洛克非樂真派出了蝰蛇！”電話那邊道：“是的，矯治，我知道你跟那個花果人的關系……”矯治布石皺眉道：“非常感謝，杰克，不過……我首先是一名阿美莉卡人，我永遠效忠我的果家，抱歉，這個不能成為你的籌碼。以上帝的名義，我不會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矯治布石放下電話。在他旁邊的妻子問道：“矯治，你真不打算提醒一下杜？”矯治布石看了看妻子，轉又看向窗外，沉聲道：“杰克是我們的朋友，我們都了解他，他有什么本事，憑什么拿到洛克非樂的消息？”他妻子沉吟道：“你是說，這是他們故意給我們下的圈套？如果我們真通知了杜，就會被他們抓住把柄。”矯治布石面無表情道：“很有可能，一旦被洛克非樂抓住把柄，哼……至于杜飛，如果他連這個都應付不了，只能說明他注定被淘汰。”杜飛并不知道，遠在地球的另一頭有這樣一段小插曲。即使知道也不會在意，他從來沒對矯治布石的友誼有過不切實際的期望。雙方有共同的利益和一致的方向才是基礎，至于所謂的友誼，那只是副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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