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下午,澡堂子沒那么多人,杜飛在大池子里泡了透,起身叫搓澡的。不一會兒進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精壯小伙兒,笑呵呵道:“同志,您搓澡”杜飛坐在大池子邊上,問了一嘴:“老王今兒沒來?”小伙兒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您說王師傅啊他早不干了,回家抱孫子去了。”杜飛恍然,之前他來經常找這位王師傅搓澡,居然也不干了。但他也沒什么執念,等小伙兒端著一盆熱水沖了一下皮床,歪著身子躺上去。年輕小伙兒手勁十足,干活兒也認真,里里外外搓了一遍,完事兒渾身都覺著輕省。搓完了又給拍拍背,這才下來找淋浴沖洗。完事兒出來,到休息廳坐坐,在里邊膩了快倆小時才出來。從隨身空間換了干凈衣裳,渾身通透舒服。杜飛從澡堂子出來,這時也才三點。他剛才泡澡的時候就合計去王玉芬原先住的院子看看。這院子原是周鵬送給他的,后來給王玉芬住著,自從王玉芬去南洋,那里就留給了于嘉嘉母女。后來消防器材公司蓋了樓房,于嘉嘉是老人兒,有資格參加分房,分了個三室一廳的樓房也從這里搬走了。此時應該是沒人住的。杜飛也是去了一趟街道辦,撿起了不少回憶,這才心血來潮,想到這來看看。說起來,他和周鵬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杜飛一邊想著,一邊順著胡同走,不多時就來到這處院子的門外。這里當初王玉芬住著的時候,為了方便換了暗鎖,拿鑰匙就能開門,外人看不出家里是不是有人。但隨著杜飛把鑰匙插進去一扭,卻是微微詫異。門鎖竟然只是帶上了,并沒有鎖上。“有人?”杜飛心頭一動,往里推開院門,卻是驀的一愣。只見院子里還真有人,一個女人頭發濕漉漉的,穿著寬松的背心褲衩,手里端著一盆還冒熱氣的水,看樣子是剛洗完頭,正要倒水。而且杜飛一眼就認出來,這女人正是于嘉嘉的表妹儲琳。幾年前杜飛見過,長的十分漂亮,好像他印象里,西游記里的女兒國王。只是儲琳怎么住在這里?“杜……杜哥”儲琳也認出了杜飛的,瞬間臉一紅。她現在的樣子可不太得體,偏偏手里端著臟水,潑出去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小儲啊”杜飛干笑一聲,同樣有些尷尬:“你,住這兒?”儲琳“嗯”了一聲,強作鎮定的把水盆放下,急中生智道:“那個我跟您倒杯水。”說完趁機鉆進屋里。杜飛也暗松一口氣,剛才儲琳要是尖叫一聲,他還真說不清了。片刻后,儲琳端著一個水杯出來,身上則穿了一件半截袖襯衫。杜飛接過水杯,解釋道:“那個,我今兒得空兒,尋思過來看看,順便拾掇拾掇屋子,沒想到……”儲琳連忙解釋,她是通過于嘉嘉,暫時借住在這里。聽她一說,杜飛恍惚好像記起來,于嘉嘉跟他提過,他卻沒太上心。當時好像是儲琳和她媽暫時借住在這。要是旁人,杜飛也未必會答應,但儲琳母親跟王老師是姐倆,不沖旁的沖陳方石的面子也不能不答應。再說,人養房子,尤其這種有年頭的老房子,平時有人住著沒事兒,一旦沒人住了,房子也就廢了。儲琳有些拘謹。杜飛表明忘了她在這里,轉又問了儲琳她媽。儲琳勉強笑了笑,說了一下情況。原來她媽已經去了香江,聽她話里話外,頗有一些埋怨,怕是另有內情。不過這是人的家事,杜飛懶得多管閑事,只隨口問一嘴。這里一個單身姑娘,杜飛不好多待,索性打個哈哈,便提出要走。儲琳則是連連道謝,說一直想謝謝杜飛,卻沒得機會。杜飛擺擺手,從院子出來,心里暗暗苦笑,早知道這樣他就不來了。這事兒弄的。不過話說回來,儲琳也是長開了,當初頭一次見這丫頭,長的漂亮是漂亮卻一看就是青澀少女。杜飛走了,儲琳心里卻沒底,她倒不是擔心別的,而是怕因為這事兒連累了于嘉嘉。在院子里來回轉了兩圈,看了看時間立即換了一身衣服,急匆匆的離了家。騎著自行車,儲琳來到于嘉嘉的家里。這時小葡萄已經放學了,雖然才一年級卻能自己帶鑰匙回家,正在家寫作業。聽到敲門聲,問了醫生“誰呀”。外邊儲琳道:“是我,小姨。”小葡萄美滋滋去開門,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小姨,你咋來了?”儲琳笑著默默她頭頂,這兩年小葡萄個頭長了不少,足有一米二多了,有小大人的樣子。儲琳敷衍兩句,坐下來等于嘉嘉下班。雖然不是第一次到于嘉嘉家里來,儲琳還是禁不住羨慕。這里是消防器材公司專門給干部蓋的住宅樓,一棟樓五層,一梯兩戶,十分寬敞。于嘉嘉帶著葡萄住在二樓,五米寬的朝陽大客廳,兩個南屋一個北屋,三個臥室,外加廚房、餐廳、兩個衛生間。沒有公攤,室內使用面積就有一百平米,別說是在現在,就是三十年后,這個住房條件在京城都是出類拔萃的。樓房是統一供暖,冬天不用自己點爐子燒炕,既干凈又暖和。當初于嘉嘉搬過來,儲琳也想跟著過來,一來住著方便,二來也做個伴,平時還能幫忙看著葡萄。于嘉嘉也希望她來,無奈她媽當時還沒去香江,硬說不方便,便也作罷了。正胡思亂想,傳來開門聲。抬頭看一眼墻上的掛鐘,已經五點多了。于嘉嘉下班回來,看見儲琳愣了一下:“小琳?”“大姐”儲琳站起來叫人,迎上去把于嘉嘉剛買的菜接過去:“我有點事兒,得告訴你一聲。”隨后把剛才杜飛去的事說了。于嘉嘉也有些懵,當初她是跟杜飛說過,想是杜飛給忘了。不過這也不算什么事兒,笑著道:“你別擔心,要我說你還是過來跟我一起住,現在大姨也走了,你一個姑娘住那么大院子,我真有點擔心。”儲琳“嗯”了一聲,她也是這么想的,正好借著這個由頭。其實之前儲琳沒來,還有一個擔心,就是怕于嘉嘉搞對象。于嘉嘉得年紀不大,按道理不可能就這么守一輩子寡,再說現在于嘉嘉的條件在那擺著,真要想找對象,一點也不難。當初就是考慮,于嘉嘉真要找了人家,儲琳住過來就不方便了。可這么長時間,儲琳發現于嘉嘉似乎一點沒有找對象的意思。……另一頭,杜飛出來,有些意興闌珊,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索性沒在去外邊晃蕩,直接回了機關大院帶孩子。晚上通了長途電話,再有幾天朱婷就該回來了。第二天,杜飛正常上班。一早上剛到,于嘉嘉就借送文件的名義來了。杜飛知道她的來意,笑呵呵道:“昨兒是我冒失了,把你跟我說那茬兒給忘了。”于嘉嘉怕惹杜飛不高興,又解釋了一遍,說讓儲琳搬走。杜飛擺擺手,要不是昨天忽然心血來潮,他估計好幾年都不會到那個院子去一趟。只說讓儲琳繼續住著,房子沒人住著反倒不好了。于嘉嘉沒來得及說別的,卻在這時候沈佳寧從外邊進來,笑著道:“小于在吶”于嘉嘉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連忙應道:“沈書記早。”沈佳寧坐到一旁:“有事兒你們先說。”于嘉嘉連忙告辭了,領導明顯有事兒,這點眼力見兒她還是有的。沈佳寧見于嘉嘉出去,轉而看相杜飛。杜飛歸攏一下手頭的東西,問她什么事?沈佳寧一大早上就來了,肯定不是閑著無聊。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沈佳寧抱怨道:“你可會當甩手掌柜,把麻煩事兒都丟給我了。”杜飛嘿嘿一笑,起身倒了杯水:“姐,你這話我可不認,您這不是能者多勞嘛”杜飛知道,現在摩天大樓的擔子都壓在了沈佳寧身上,但偏偏這個事兒比較復雜,杜飛是真心不想摻和進去。沈佳寧白了他一眼:“你少給我說風涼話,你再這樣我也也撂挑子,到時候看你怎么躲。”當然,這話也就聽聽,沈佳寧不可能真撂挑子,不然都不用杜飛說話,她干媽那邊都過不去。杜飛把水杯放在她面前:“姐,你看你,別說氣話呀遇到什么問題咱解決什么問題。”沈佳寧嘆了一聲,好整以暇道:“現在還沒開干,就已經吵起來了……”杜飛聽著,原來是大樓設計團隊的問題,出現了兩種不同聲音。一種是要找阿美莉卡的團隊,另一種則是想找東洋的設計師。兩邊都有理由,弄的沈佳寧不勝其煩。杜飛挑了挑眉:“找東洋人,這誰想的主意?”沈佳寧道:“怎么?目前東洋人的建筑技術也算世界頂尖了。”杜飛道:“這不是單純技術的問題,真讓東洋人設計,這種大樓你敢住?反正我不敢,小鬼子萬一給咱們暗中使壞怎么辦?蓋起來兩天半就出問題,誰負責?”沈佳寧抿著唇,點了點頭。杜飛又多問一嘴:“誰提出用東洋人?汪家的?”沈佳寧搖頭道:“不是他們,他們一直在幕后,從不插手具體工作。”杜飛不置可否,接著道:“如果是設計,還是找阿美莉卡吧雖然他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比東洋人強一點,只要把錢給夠了,還是能辦事的。”沈佳寧“嗯”了一聲,有了杜飛這句話,她心里也有底了。不然,兩邊公說公,婆說婆,凈扯皮了。杜飛卻有些擔心,這個世界第一的摩天大樓,還沒開工就開始出現這種情況。這里邊明擺著牽涉到了某種隱秘的博弈。有人想要,有人不想要。杜飛不想管,但是有一點,就是這棟大樓本身,無論如何不能出問題。建筑公司是消防器材公司的下屬,沈佳寧是消防器材公司的人,真要出什么問題,這口黑鍋扣下來,杜飛和沈佳寧可都頂不住。想到這里,杜飛提醒道:“姐,你可得盯緊了,材料、工人,都不能出閃失。”沈佳寧心中一凜:“你聽到什么風聲了?”杜飛搖頭:“這要什么風聲。總之,不管什么情況,決不能在咱們這兒出問題。”“我知道”沈佳寧緩緩點頭,情知她跟杜飛是一條船上,正色道:“對了,昨晚上我姐說,后天星期天,想叫你過去吃飯,小婷能回來不?帶孩子一起去。”杜飛眨巴眨巴眼睛,沈佳興叫他去吃飯。沈佳興的身份特殊,叫他過去吃飯肯定不是簡單吃飯,應該也不會只有他。杜飛問了一嘴還有誰?就是問汪紅旗去不去。沈佳寧道:“他不去,就你一個人。”杜飛微微皺眉,有些搞不清楚沈佳興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按道理沈佳興跟汪紅旗是一條線上的,上次往南洋運人,杜飛跟汪紅旗合作的還算不錯。那次,相當吃汪紅旗的能力,至少在組織籌劃上,汪紅旗的確很強。只是這次叫他,卻不帶汪紅旗,這是什么意思?汪紅旗……汪……杜飛驀的想到了,會是汪家人嗎?或者只是巧合?等沈佳寧走了,杜飛不由得用手揉了揉額頭。一上午,杜飛還在思忖來龍去脈。卻在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叮鈴鈴”一陣電話鈴聲,杜飛伸手接起來“喂”了一聲,隨即微微詫異:“好,我這就過去。”說完放下電話,起身來到前院。自從把隔壁兩路院子清出來,成了消防器材公司的技術研發部門,原先的金家大院完全被消防器材公司占據了。之前的會客廳也從杜飛這邊前院的廂房,搬到了中路院前院的正房。這里屋子更寬敞,重新裝修之后也更氣派。來到這里,杜飛見到了一位久違的老朋友。“杜桑,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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