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他這次秘密來訪的目的。按道理,以武庭的身份,過來根本輪不到杜飛接待,但這次上面對武庭的態度相當冷淡。該見的人雖然見了,卻沒獲得任何有意義的進展。今天找到杜飛,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武庭很頭疼,他知道目前花果處于一個很微妙的時間,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但他有不得不來的理由。杜飛對于武庭‘不該這樣’的感慨,只是搖了搖頭道:“在我看來,這個結果早就是必然,或許阮愛國同志還在,情況會比現在更好一些,但即使是他也阻止不了你們成為莫思科鉗制我們的棋子,這就是小國的命運。”武庭再次嘆息:“是啊大國博弈,以天下為棋盤,以果家為棋子。”說著意味深長的看著杜飛:“你們又何嘗不是?”杜飛笑了笑:“當然,只不過我們還有希望,努力從棋局中跳出去,但是你們……沒希望。”武庭一噎,沒想到杜飛這樣直言不諱,不過想想上次見面,倒也釋然了。更主要的是,杜飛說的沒錯,以越果的位置和體量,再加上目前的國際形勢,他們早就失去了發展成為大國的可能。武庭暗暗搖頭,在他心里曾不止一次設想,如果現在還是民國,或許他們真有希望。可惜根本沒有如果。稍微晃了晃神兒,一股寒風吹來,令他清醒過來,轉而好整以暇,說出了這次來的真正目的。“杜飛同志,如果我們愿意退出真臘……”武庭說出了他們開出的條件。從真臘撤出,停止這場看不到勝利的戰爭。隨著速聯的援助減少,他們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再加上前線的傷亡超出預期,也令他們內部出現了反彈。即便黎竹的威望,也不得不慎重考慮。杜飛面無表情,沒有看注視他的武庭,而是迎著風繼續向西北方眺望,抿了抿唇道:“不行”武庭皺眉,沉聲道:“這已經是我們的底線。”杜飛明白他指的是老過,就是可以舍棄真臘,但吃下去的老過不能吐出來。杜飛卻直言不諱道:“不可能”武庭抿了抿唇:“戰爭是正治的延續,既然是正治就沒什么是不可能的。”杜飛笑了笑:“的確,戰爭是正治的延續,可是一旦戰爭開始,就不再是正治問題。戰爭有戰爭的規則,開了槍了,死了人了,沒有一個結果,不是誰想停就能停的。”武庭臉色更陰沉。杜飛繼續道:“再說,為什么要停?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你們能從莫思科拿到援助,我也能獲得阿美莉卡的支持,我以為這是我們的默契呢”武庭無言以對,之前雙方的確心照不宣,但是現在情況變了。皺眉道:“真沒得談?事到如今,這場戰爭已經沒意義了,就這么看著前線那些孩子們白白犧牲?”杜飛挑了挑眉:“別忘了,這場無意義戰爭是你們先挑起的。你們可以決定戰爭什么時候開始,但是……什么時候結束,現在我說了算。”說到這里,杜飛的目光更深邃,在武庭的眼中卻隱含著濃濃的惡意。“你……”武庭眼角下沉,猶如一頭病虎。杜飛氣定神閑與他對視,繼續道:“花果雖然在近代百年暫時落后,在歷史長河中這百年只是白駒過隙,最終一切都會回歸到本來的位置!”武庭人老成精,當然明白杜飛在內涵他們,別以為抱上莫思科的大腿就行了。不過最終武庭這次來依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不管杜飛嘴上怎么說,對他來說這場戰爭的意義同樣不在戰場上,這是不爭的事實。杜飛要的并不是跟越過分勝負,而是長時間維持這種有一定烈度的戰爭狀態。只有如此,才能從阿美莉卡不斷獲得資助,把之前紙面上的好處變成現實。比如f1戰斗機,比如承諾的產業轉移和投資,這些都需要時間。所以,杜飛決不允許越果認慫,他們必須頂住。至于說對方狗急跳墻,像杜飛穿越前的世界一樣,試圖向北挑釁,完全不用擔心。不同于杜飛穿越前的世界,因為一些變故,花果自顧不暇。眼下在南邊,他們連林天生都壓不住,就更遑論去挑戰更高級的副本了。1976年1月2號,武庭帶著失望離開京城。與來時坐火車不同,離開的時候他選擇了飛機。他試圖調整的努力最終沒成功,但他這次京誠之行也不算完全失敗,至少跟杜飛達成了一些口頭協議。雙方將在真臘成立一個‘協調委員會’。通過這個委員會,控制后續戰爭的規模和烈度。越軍難以在戰場上獲勝,林天生指揮的聯軍進攻意愿并不強烈,既然如此還不如降低烈度,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但必須維持戰場烈度,火力互射不能減少,不然在阿美莉卡和速聯那邊交代不過去。這就需要協調委員會的作用。……武庭走后,杜飛卻有些心神不寧。他知道,時間進入76年,會發生一系列影響重大的事件。在機場看著武庭乘坐k8客機起飛,杜飛轉頭前往朱爸辦公室匯報情況。這里他早就輕車熟路,剛到院門就看見朱爸的秘書站在門口抽煙。朱爸身邊一共八個秘書,這位王秘書是前年從外省調過來的,個人能力很強,這一年很得用。“王哥”杜飛打聲招呼:“里邊有客人?”一般只有遇到重要的客人,王秘書才會到這里站著,遇到有事兒的攔一攔。王秘書看是杜飛,立即從臺階上面搶了幾步下來,笑著迎上去。熟稔的壓低聲音道:“是李春朋同志……”杜飛心中一凜,上次在涼亭一見,沒想到這么快就再次有了交集,低聲道:“什么情況?”其實杜飛大概能猜出李春朋為什么會出現在離,算算日子也該差不多了。但有些事必須揣著明白裝糊涂。王秘書抿了抿唇,稍微猶豫一下,才更低聲說:“西花廳那邊,恐怕……”杜飛臉上裝出一抹驚訝,卻沒再多問。王秘書也閉嘴。杜飛回想起上次在涼亭的談話,李姐、林雨晴、李春朋,不由暗暗搖頭。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出現,已經說明很多問題。片刻后,李春朋一臉悲戚從里邊出來,看見杜飛點了點頭,并沒有說話。杜飛同樣點點頭,隨即進到里邊。“爸”進屋叫了一聲。朱爸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聽到杜飛的聲音,才振作起來,拿眼鏡戴上:“小飛啊”杜飛關心道:“爸,您沒事吧?先休息休息吧”朱爸擺擺手:“沒事”旋即問道:“武庭走了?”杜飛答道:“走了,他這次來,說明那邊的情況應該不太好……”朱爸聽杜飛吧啦吧啦匯報了情況,最后“嗯”一聲,嘆道:“多事之秋啊!”杜飛默然沒做聲。隨后僅過了幾天就傳出了噩耗……面對這種情況,杜飛的心里仍有些不知所措。雖然早就知道,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有些事真切的發生了還是萬分唏噓。轟轟烈烈的各種活動,等一個多月后才漸漸平息。與杜飛穿越前的世界相比,因為這幾年經濟快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一大截。尤其是去年,糧食大豐收,市面上的肉類供應充足,令人們十分滿足。再加上插隊青年大規模返城進入工廠工作,沒有不穩定因素堆積,也沒出現意外情況。卻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東洋那邊居然出事了!按原計劃,花果與東洋恢復關系,后續將會互派人員。這天正是駐大板辦事機構掛牌。上午九點多,位于市中心的一棟建筑門前,聚集了不少人。還有記者,各種照相機,長槍短炮。大門的牌子用彩帶遮著。大板府知事和相關人員都到位了,準備進行掛牌儀式。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轟’的一聲巨響。緊跟著就從后面樓里面冒出一股黑煙。隨即人群中就傳出尖叫聲,場面一下子就亂了。……幾小時后,消息傳回國內。頓時引發震動。杜飛得知情況時,正在消防器材公司開會。下面各個工廠的重要領導都在,匯報去年整個年度的生產情況。經過這一年的發展,消防器材公司的規模進一步擴大,各項工作都在穩步推進,蓬勃發展。杜飛正合計,趁著過年前,在全公司范圍內,增發一個月工資做為年終獎。卻在這時候,突然聽說了東洋的情況,令他的心中一凜。在穿越前的世界并沒有這一情況。但也可以理解,杜飛穿越前的世界,花果在與東洋恢復關系上做出很大讓步。這次情況不同,不僅逼迫他們低頭,還落實了二戰的賠款,以及駐扎在東洋的駐軍。雖然只是象征性的,總人數只有一個連的規模,卻觸動了不少東洋遺老遺少心里那條敏感的神經。這些人不敢去撩阿美莉卡爸爸,卻把這次與花果的‘補充協議’視為奇恥大辱。偏偏簽訂這個補充協議的時候,有阿美莉卡強推,他們敢怒不敢言,只能暗搓搓的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用別的方法表示不滿。這次無疑是嚴重挑釁,必須給予回擊。會議結束后,杜飛很快就接到了朱爸的電話,立即驅車過去。來到朱爸辦公室,杜飛敲門進去。對朱爸叫他來,杜飛并不奇怪。東洋出了這種事,朱爸必然要叫他來咨詢。在這種事上,杜飛歷來展現出超乎常人的能力和眼光。即便上面另有想法,僅僅作為兼聽,也會來問一問。杜飛進屋,看見朱爸的狀態不太好,臉上遮掩不住的疲憊。這也是沒辦法的,作為最主要的副手,朱爸目前的擔子更重了。如果僅是如此還沒什么,朱爸之前工作也不輕松,更重要的是責任也更重大。原先不管什么事,嚴格來說朱爸并不是第一責任人。現在雖然也不是,但在這段空窗期,有些事他必須頂上去。杜飛看在眼里,沒說注意休息之類的話,這個時候說那些虛頭巴腦的沒任何意義。還不如直接進入主題:“爸,您叫我來是為了東洋的事情?”朱爸‘嗯‘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抻了一個懶腰。杜飛耳朵特別尖,隱隱聽到骨節活動發出的聲音,不難想象剛才朱爸坐在那里定然老長時間沒動了。正好趁他來的時間活動活動,在屋地上踱步子道:“你怎么看?”杜飛言簡意賅,嗤笑道:“一群老棺材瓤子,愚蠢的認為他們所做的這些不會受到懲罰……”朱爸眼睛微瞇,沉吟道:“這就是你堅持賠款駐軍的原因?”杜飛道:“算是原因之一,對待東洋如果不像獨國那樣徹底清算,他們永遠認不清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朱爸伸手拍拍杜飛的肩膀。作為知情人,他比外界更清楚,促成賠款駐軍的結果,杜飛做出了多大努力。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在享受好處的同時,必然要承擔后果。就像這次,在東洋發生的事件。朱爸道:“還有什么想法?”杜飛來之前就深思熟慮,回答道:“爸,您要是問我,我只有一個態度,必須強硬應對,不給他們任何一點希望。”朱爸點頭:“這是基本方向,具體的呢?”杜飛道:“具體的就是,首先剝離敵人,不能直接針對東洋正府,這些阿美莉卡圈養的官僚也可以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帝國時期的,腦子還不清醒的遺老遺少……”朱爸仔細聽著。杜飛繼續道:“再則,我認為,我們不需要沖在最前面,我們在東洋沒有直接利益,說白了懷念東洋帝國那些人,真正的敵人是阿美莉卡,只不過阿美莉卡太強了,他們不敢動,才盯上我們……”朱爸哼了一聲:“拿咱們當軟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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