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世界,一對龍爪撕開空境,露出一張覆蓋黃金鬼面的龍首。
李熄安垂下頭顱,目如火炬掃過周圍的墮落至尊。
金色道韻自墮落至尊的身上憑空燃起,污穢被灼燒的冒出黑氣,這些墮落至尊開始從天空跌落,這種詭異的金色火焰甚至能點燃祂們的道韻,令祂們感到痛苦的同時對尊位失去掌控。
這頭巨龍的出現帶來山岳般的威壓,壓得墮落至尊抬不起頭。
虛空中延展出手臂,分別握住隳八荒,三柄純陽劍,蒼冥刀,一輪金色大日升起,那是金色道韻化為了實質,牽動宙法的力量與手中的兵刃共鳴,一個比之空境更加龐大的領域擴散,漆黑的空間無限延展,瞬間將迷霧世界中的諸多墮落至尊籠罩在內。
一棵金色的巨樹生長在漆黑空間的中心。
銀月般的河流劃過漆黑空間,如一道橫亙死寂宇宙的銀河。
月色河川帶來了星辰,迷霧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道銀河流過墮落至尊,鉆心的疼痛很快襲來。
透明的細小魚龍正從墮落至尊的體外啃咬祂們的血肉,撕開口子鉆入皮膚深處,它們的利齒鋒銳,無所不食,哪怕是至尊的道韻都在其食譜內。
化星魚龍,它們藏匿在李熄安的心中世界,此刻隨著道韻釋放,將心中世界顯化為了類似至尊國土的領域,這些其貌不揚的掠食者傾巢出動,它們嗅到了墮落至尊的污穢氣息,將其視作美味的食糧。
赤色巨龍緩緩爬出空境,鐵鱗如棘,背鬃如雪,手臂的肌肉隆起,踩在一位墮落至尊的身軀上,他張開利齒,一口一口將其活吞,可怖的咀嚼聲響徹漆黑領域,金色道韻的顏色更加深邃,化作深沉的暗金。
墮落至尊們紛紛后退,這一幕簡直匪夷所思。
活吞一位墮落至尊,自身卻并未受到什么影響,反而道韻變得更加強盛了。
祂們意識到眼前并非尋常強悍的生靈,是比祂們更加駭人的怪物。
吃完了爪下的墮落至尊,赤龍抬起頭,他的頭被黃金面罩覆蓋,古樸厚重的鏤空下是面龐骨突,并露出一對烈陽金燭般的眼睛,他看向遠處的墮落至尊,整張臉如一副嗤笑的詭異人面。
這頭龍的確在笑。
李熄安緩緩靠近墮落至尊,嘲弄祂們的低劣。
化星魚龍將墮落至尊分界,將祂們的尸骨掛在漆黑的宙法領域中當做點亮的明星。李熄安便這樣循著一顆一顆點亮的明星前進,虛空手臂的武器收割一個又一個尊位,他張開利齒咀嚼,將一個又一個墮落至尊的骸骨吞吃入腹。
他殺死天上的,來到地上,利爪扣進大地,長尾拍碎山川,一頭龍竟然在地上爬行,他緩緩擺動身軀,朝著承冕君王們靠了過來,螻甚至能窺見鱗片下肌肉運動的起伏,整體上看則帶著一種蛇的詭譎。
臂膀拎起猩紅長戈,將其送回螻的手中,蒼冥刀同樣如此,純陽劍則無需多余的動作,三柄利劍自行升空,朝著純陽飛去。
螻握住隳八荒,盯著那張黃金面罩,反復打量。
他無需懷疑面罩下的生靈究竟是南燭還是燭九陰,他們太過熟悉,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能確定彼此。
青焰接過蒼冥刀,斬下圣靈之首的那一刀的余威仍然停留在刀鋒上,令她微微驚疑。
通明座手中空無一物,龍掠過去,給他帶來了一柄赤色巨劍。
純陽默默地站在半空,三柄純陽劍懸浮于身后,他負手而立,沉吟片刻道:“我們是不是該結束這一切了。”
李熄安暫時沒有回答,他走到了此前鎮壓圣子的位置。
那世尊隔著時空的一擊留下了不滅的痕跡,圣子被摧毀,同時失去了作為核心的心臟,而祂付出一切呼喚出的圣靈,依舊失敗。
他向前伸出利爪,刨開了世尊的刻痕,將那具仿佛破碎玩偶的女孩抓在手中。
此刻墮落至尊們受驚了一般癲狂起來,整個迷霧世界忽的沸騰。
女孩的側臉美好而安寧,白色的裙擺如花一樣鋪開在李熄安的掌心。祂好像睡著了,可空氣中的道韻在不安地躁動。
墮落至尊朝著李熄安涌來,準確來說是奔著李熄安掌心的森,墮落至尊要奪回這個偉大的起源。
承冕君王同時行動。
兩股力量悍然對撞,尊位,道韻,宇法,雷霆,熔巖,種種異象顯化交錯,浴血廝殺!
這個世界太過吵鬧,好像打擾了祂的沉眠,女孩的睫毛顫動,即將醒來。
赤色巨龍保持著一個姿態,他等待著。
“是你啊。”女孩醒了,祂睜開眼,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眼中古井無波,祂好像并不驚訝,也毫無恐懼。
祂吃力地坐起身,慢悠悠地說道:“同級之間是沒法互相看清的,我吃了虧,世尊藏了一手,一直藏到現在,看來祂們都想護你周全,讓至尊赫重新現世。”
“森,墮化之路如何逆轉?”李熄安發問。
“你這是在向死敵詢問能不能救下他的朋友?”森笑了笑。
森很快便擺手,“別傻了,墮化當然不可逆轉了……就像九州墜落后,哪怕再現輝煌時代,也無力逆轉它已經墜亡的事實。我想你們一定不知道九州是一個必死之地,尋回龍脈,重鑄輪回便能讓一個天圓地方再度復蘇了?”
“做不到。”森盯著李熄安的眼睛無聲地發笑。
“你們做不到,因為我親眼目睹了你們的結局。”
李熄安始終運轉著宙法,可無法從森的身上獲取到一絲時光投影,正如森自己說的那樣,同級之間無法看清彼此,哪怕是宙法也無力涉及一位終極的過去與未來。
“可你輸了,你寫定的劇本被我改寫,那你目睹的結局也當改變。”
“輸就輸嘛,我又不止輸了這一次。”森聳肩,“可贏到最后的人總是我。”
祂坐在李熄安的掌心張望,“喲,你的動物朋友們快不行了!果然啊,對至尊來說,沒腦子可比有腦子的好用多了。”
“你想怎么做?赫,要探討未來,至少你們得從這里出去吧。這個世界不僅是你的迷霧世界,也是我的心臟化作的領域,想在這里戰勝我的使者,總是需要付出些代價的。”
“我們將凱旋。”李熄安說。
“希望如此。”森不屑地笑道。
“不過你看不到那一幕了。”李熄安裂開嘴,抬起手臂。
森一愣,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下一刻,利齒張合,女孩的發絲,裙擺,白凈的肉體在同一時間被碾碎,血漿噴發,難以控制的污穢道韻隨著森的血液滲入李熄安的體內。
焦土之上,夕陽倒映著巨龍昂首的姿態,暗金的道韻更加深邃,目中燃燒的金燭代替夕陽的余暉,化作天邊高懸的日月。
“怎么回事?”螻低頭查看自身,發現一股恐怖的力量正在從體內涌出。
他看向一旁,發現青焰同樣如此,爆發的雷霆只需要一道雷柱便輕易抹殺了一位墮落至尊。通明座再次生長毛發,體表覆蓋的熔巖鎧甲自然形成出道韻的花紋,這讓通明座輕易沖散墮落至尊的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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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幾位承冕君王反應過來,天邊劍氣如星河垂落,每一道劍氣穿過一位墮落至尊的身軀,不再是像此前一樣將其擊碎肉身,而是徹徹底底地殺死,斬滅了尊位與神魂!
墮落至尊最為難纏的便在于很難被殺死,尤其是在森心臟碎片的庇護下,墮落至尊的污穢無邊無際,殺死后用不了多久便會重新愈合站起,連破碎的尊位都能做到復原。
螻揮動隳八荒,每一擊都擊潰至尊道韻,以宇法硬生生撕毀其肉身與尊位,令其不再存在,徹底消逝。
他們在動用一股明顯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可偏偏這股力量又讓他們感到無比的熟悉。
“是未來。”作為至尊的純陽最先覺察。
祂低眉,抬起劍鋒,“我感受到了未來的道韻。這股力量來自未來,是未來的你們將力量投射到了此刻,化為你們的臂膀。”
“的確如此!”通明座沉聲道,他周身燃燒著赤紅道韻,以歸源律道的境界而言,哪怕是走上歸一路,但在沒有凝聚尊位之前是不可能具備道韻的。
螻握緊隳八荒,一股幽藍色的磅礴道韻涌出,迷霧世界動蕩,墮落至尊們仿佛被固定在原處。
“這是宙法能做到的么?”螻低語,他意識到這并非完全是由南燭所為。
涉及到至尊的力量,對于如今的南燭也不能輕易做到。
很快,宇法為他帶來了南燭的行蹤。
在漆黑領域的中心,死亡的墮落至尊化作晨星被排列其中。
李熄安的身影消失不見,唯有天邊的日月懸掛,注視著眼前這片天地,將因果時空扭轉,逆行時空的根源便在那里。
“先殺出去!”青焰揮刀,萬道雷霆顯現,擊碎焦土,將墮落至尊化為烏有。
螻閉目,宇法鎖定了迷霧世界的每一枚心臟碎片,隨著他的意念一動,所有的心臟碎片被收攏,然后被他瞬間驅逐出此地!
做完這些,他睜眼,提起隳八荒。
由上至下緩慢揮動,但卻如重壓施加在迷霧世界,仿佛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從天穹下落!
他在這一刻握住了空間尊位!
他在以寂照之身施加宇法!
“轟隆——!”失去心臟碎片的支撐,墮落至尊被徹底掃除,祂們哪怕共同抵御螻的這一擊也避不開死亡的結局,被碾碎,被撕扯,化作虛無。
無人可擋螻的一擊。
焦土被劃開,天穹被撕裂。
螻的幽藍色道韻逐漸消退。
這一擊甚至破開迷霧世界,令物質宇宙的陽光灑落下來。
同樣的一幕在同時發生,純陽,青焰,通明座,三者各居三方,分別撕開了對應的迷霧世界,毀滅了所見的所有墮落至尊與污穢痕跡。
陽光照亮焦土上的斑駁血跡。
青焰收刀,抱胸,黑色大氅隨風舞動。
通明座沉默地佇立,大地上的火柱正在平息。
純陽掐劍訣,三柄利劍回歸劍匣,祂將劍匣背在身后,湛藍的道袍已經十分陳舊。
螻恰好站在陽光灑下的地方,他緩緩豎起隳八荒,就如豎起一面不倒的戰旗。
迎著退去的迷霧,黃金君王如是說道——
“我們凱旋!”
大霧散去,長夜終結,故人歸來。
大戰落幕,是時候迎來一點溫情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