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虛之后,只剩洞玄一境,這個境界,距離他如今還有著一段非常遙遠的距離。
周玄體內的變化,仿佛歷經了無數年,但整個接納道行的過程,卻不過盞茶光景。
周玄睜開雙眼,眸中帶著幽明之光,在大夏仙朝境內,天道規則依然將他的戰力壓制在人仙巔峰,但他卻有絕對的自信,只要天道力不出,他就是至強。
從無敵到無敵……其實沒什么太多的變化。
真正的變化,或許要到天外甚至于九天銀河之上才看得到。
“我現在,能否接住那位星界神祇的一指?”周玄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那位掌握浩瀚神國的尊者的身影,若非哮天犬喝退了它,他當日早已死了千百萬次。
最終,他還是沉著臉微微搖頭:“差遠了……不過,不影響我無敵。”
他轉過頭,目光穿透空間,落在清瀾江上。
下一刻,他微微一愕。
“我結丹時,以萬年道行看清瀾江,還能出些玄機……”
“到了元嬰期時,神識一碰到清瀾江就感覺受阻嚴重……”
“沒想到到了現在,我以二元會道行觀之,居然看到了一片混沌迷霧!”
“這清瀾江,到底藏著什么樣的玄機?!”
恍惚之間,周玄發現那混沌迷霧驟然翻涌,接著,便見到那綿綿無盡的清瀾江邊,仿佛有著一座古老的廟宇,廟內一位身披圣金鎧的俊雅郎君,在這一刻忽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直直看透空間,與他遙遙對上。
這個瞬間,空氣仿佛凝固,時空交錯,天地仿佛塌陷。
但那俊雅郎君僅僅只是向他微微一笑,諸般恐怖便云淡風輕般散去。
在他的座邊,一條精瘦的黑狗鼻翼煽動,仿佛也是感應到了什么,懶洋洋地抬起頭,向著他投來了一道目光。
犬目之中,帶著幾分挪揄笑意。
“二郎顯圣真君?!”周玄心底大驚,正欲凝目,卻發現眼前再度化為了一片迷霧,那古廟與二郎真君,恍若幻覺。
可他知道,那就是真實。
“二郎顯圣真君與哮天犬曾不止一次與我說,讓我‘三月之后’去一趟清瀾江邊的古廟旁,算算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周玄思忖,這三月之期,或許是一個比較關鍵的時間點,便決定等三月之期到了,立刻去一趟古廟。
那時,他心中的一些疑惑,或許會得到答案。
他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五帝真靈位業圖》上。
《五帝真靈位業圖》,就是一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畫卷,卷中五道身影,赫然便是周玄當初參悟《洞玄五帝經》時顯圣出來的五方五老。
而隨著注意力的加持,六道寶鑒的介紹聲在他的心中響起。
聽罷之后,周玄頓時明悟。
“這《五帝真靈位業圖》,與此前我獲得的《人道真靈位業圖》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人道真靈位業圖》乃是觀想歷代人王的身影,從而感悟人道力,而這《五帝真靈位業圖》,則是五炁觀想之法!”
“分神期修士提升自我境界的關鍵修煉之法,就是觀想與自身大道相應的‘位業圖’。”
通過在心中觀想五方五老的身影,心神與五行交感,從而達至五行巔峰……
與人對敵時,若能以觀想之法厚積薄發,演化出五方五老的異象,更會戰力倍增,若再從冥冥之中得到一縷氣機加持,那威力簡直不可想象。
“以《五帝真靈位業圖》與《洞玄五帝經》相互補足,我除土行之外的其余四行,也將穩步提升!”
他現在是分神期,通過《太一經》冥冥之中的感應獲悉,他想要從分神期突破到合體期,對于道行的積累并無要求,只需要將《太一經》的陰陽或者是《洞玄五帝經》的五行修煉到返虛境界即可。
“以我如今的戰力來看,倒是可以慢慢參悟,穩步提升。”周玄心道,“修行重在修心,參悟與道行是齊次,戰力既然已經頂天了,那么境界便也不能急于求成,須得一步一個腳印的來……”
思量完畢,周玄發現那天王模樣的虛影,依然凝兒不散,不由眼睛一亮,頓時又生出來了一大波期待感。
正在此時,他發現隨著絲絲縷縷的紫色,正從原本蘭若界的空間門戶處飄散出來,與天道力一起,化為無數紫金色的光點,涌入了那天王模樣的虛影之中。
“天道力?”周玄瞳孔驟縮,吃驚地盯著那天王模樣的虛影,“莫非……?!”
下一刻,他便見到那些屬于天道力的紫金色光點,向著那天王身后的輪狀法寶飄去,轉眼之間便融入了其中。
隨著紫金色光點的涌入,那輪狀法寶自周玄的眼前描摹出了它的輪廓……
那法寶通體赤金之色,周遭彌散著一片紫金的光霧,像一輪太陽一般掛在祂的身后。
只一眼,周玄便生出了一種魂飛魄散的感覺,與初見元屠阿鼻、人王璽時的情況不同,這一次,周玄已經感覺到了他要被一股玄不可測的力量抓去看與這件法寶的起源相關的“電影”,但關鍵時刻不周微顫,竟以氣機將他封鎖在了體內,不放他離去。
那輪狀法寶隱有所感,當即沉寂下去。
正當周玄不明白不周與輪狀法寶之間是怎么了的時候,一道蒼老而冷漠的聲音,緩緩自周玄的心間響起。
“引導天道力擊碎詭道小世界‘蘭若界’,獎勵:天道氣機。”
話音落下,那天王模樣的虛影竟然是緩緩抬起了手,向著周玄所在的方向輕輕一點。
一縷赤金色與紫金色交融的氣息,從那輪狀法寶周圍飄散出來,涌入了周玄的體內,來到了他丹田之中的天與地之間。
接著,那天道氣機不斷上升,最終融入了那一片上天之中。
隨著天道氣機的融入,周玄隱約察覺到自己的氣機發生了些許變化,在他的身后,竟是多出了一道赤金色光環,像是將一根細線環繞成圈,爾后浮在了那邊一樣。
“那這‘天道氣機’,居然就是縈繞在那輪狀法寶周圍的紫金色霧霞!”
“所以說,那輪狀法寶所對應的,就是六道之中的天道……它是‘天道至寶’嗎?”
裹挾天道氣機的至高寶物,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溝通天道,甚至從不周的反應來看,哪怕同屬六道,但這輪狀法寶的位格,或許遠超元屠阿鼻與人王璽!
“至于這‘天道氣機’……”
周玄沉心感應,元神溝通天道氣機,隨著與天道氣機的溝通,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像是潮水一樣從混沌之中涌來,將他包裹了起來。
周玄感到道心通明,他看著這一方世界,仿佛舉手投足之間就能夠改變一些規則,天道規則的壓制在他的面前不斷脆弱。
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只要愿意,就就可以跳出規則壓制,發揮出超越人仙巔峰的力量。
但同一刻,他也感覺到,隨著不斷與天道氣機的溝通,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些東西離他越來越遠,他的眼中逐漸失去情感,目光逐漸變得沉穩,隱隱有一種俯瞰天下蒼生的冷酷之色……
正在這時,《太一經》法力緩緩流淌,五臟之內五行運轉,陰陽五行之力帶來陣陣暖流,助他抵御天道氣機的冰冷,不周嗡嗡顫鳴,仿佛要將天道力蹦碎一般。
周玄古井無波的眼中,泛起了一點波動,下一刻,他猛地回過神來,元神從天道氣機之中抽離,整個人回過了神來。
“呼哧、呼哧……”
他大口地喘起了粗氣,明明只是溝通天道氣機,但緩過神來之后卻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虛弱感,仿佛體內的力量都被抽離了一般。
“剛才我……”回想前一刻,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場夢,夢幻卻又無比清晰。
在與天道氣機交融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似乎處于一種升格的狀態,他變得越來越高,原本在天外時怎么飛都無法觸碰到的九天銀河,突然之間變得觸手可及。
九天銀河與天外的界限在那個狀態的他面前,仿佛脆弱地像是一張紙,似乎只要他輕輕一撕,就可以將其拉入天外。
那是一種極其可怕的狀態,他冰冷地像是一臺機器。
正在這時嗎,六道寶鑒的介紹之音,在他的耳邊緩緩響起:
“天道氣機,不生不滅,在一定程度上接近天道規則。修仙者激活天道氣機,視為天道代行者,可以此氣機引動天道力,但以天道代行者所行之一切,皆需背負因果。”
六道寶鑒聲音逐漸淡去,周玄卻是瞇起了眼睛:“‘天道代行者’?”
他的注意力頓時放在了身后那一道因為天道氣機而出現的法環上。
當身后出現法環,開啟了這個狀態的他,就是所謂的天道代行者,顧名思義,就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行天道力。
他心念一轉,天道氣機法環逐漸消散,隨著法環的消失,他像是解除了變身一樣,從那種狀態里退了出來,同時,也是感覺到了這一方天地的變化……
當法環存在的時候,天地仿佛都匍匐在了他的腳下,而現在,天地重新延伸,令他回歸其中。
再度感應天地,周玄無奈地苦笑,明明已經退出天道代行者狀態了,可他還是感覺天地之力隱隱有些敬畏他。
既親和又敬畏,若即若離得像是初戀的少女看到了成熟有魅力的大叔一樣……
周玄苦笑著搖了搖頭。
之后,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打開壺天空間,將凌清漪放了出來。
凌清漪一出現,入眼可及就是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眉宇之間帶著幾分陰鶩之色的短須中年,心間微微一愣,旋即,試探性地問道:“周玄?”
“司空震”模樣的周玄微微頷首:“是我。”
凌清漪吃驚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新姿態?”
周玄微微點頭,接著以壺天空間為中轉站,一進一出,便是解除了胎化易形之法,恢復了本尊的模樣。
“周玄,凈空寺……嗯?我們已經離開了空若山?”凌清漪忽然意識到了環境的變化,不禁詢問了起來。
“一切都結束了。”周玄抬起手指,輕輕地往凌清漪劉海下的光潔額頭上一點,諸多的畫面,便是像電影一樣在凌清漪的心間浮現。
片刻之后,凌清漪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人仙巔峰的戰斗,對于如今的她而言,僅僅只是看到一些影像,都非常損耗元氣。
就像以凡人之資窺視神明之戰一樣,層次不夠,就根本沒有資格去觸碰那個領域。
若非周玄已經收束了神通,凌清漪定會受到極其眼中的道傷。
“……,如你所看到的那樣,空若山所在的詭道世界已經被天道力打碎了。”
“冥羅法身也基本上是死了……”周玄簡單地說道,“通過我對冥羅法身的觀察,這一次如果它的法身被毀,絕對的不像熊貓說的那么簡單。”
熊貓說的是,星界神祇的法身,同一時間只能夠存在一個,這個被毀滅了,那么就還可以創造出下一個來。
但是周玄通過交戰發現,這一具冥羅法身絕不簡單,其中不但加入了息壤,更是融入了冥羅的一部分本源,若是法身被毀,冥羅想要卷土重來,絕對需要付出非常沉重的代價。
絕對不會像熊貓說的那么輕松。
凌清漪閉上雙眼,修長的睫毛隨著她不斷地喘著粗氣而微微抖動。
直到她在心中將所有的信息消化完畢,這才睜開了美眸,滿是異彩地看向了周玄,道:“周玄……你居然真的做到了毀滅一方詭道世界!”
周玄攤手,謙虛道:“準確來說,我只是以雷法引動了天道力,是天道力打穿了詭道世界,我的作用,大概只是一個媒介吧。”
“你太謙虛了……”凌清漪搖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周玄,想不到你如今就已經來到了我曾夢寐以求的境界。”
“我曾無數次在夢中想要殺穿與冥羅相關的一切,但你卻已經在現實里就達到了這個高度……”
周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雖然咱們關系還不錯,但是我開掛修煉的事情,還是爛在肚子里吧……
凌清漪喃喃道:“所以……空若山早已在一千五百年前就淪陷了,而冥羅將它的法身投入了蘭若界里,展開了某種驚天的布局。但不管怎么說,你破壞了它的計劃。”
周玄微微頷首:“不過,冥羅只是星界神祇的一員,蘭若界也只是它們計劃之后的一環,而這一環,雖然會隨著蘭若界的破碎而出現問題,但對于大局整體上有多少影響,我卻拿捏不準……”
“不過總的來說,此行,收獲巨大。”他總結道。
凌清漪臻首微頷,想到自己在整件事情之中,除了向爺爺拿了一份拜帖之外根本沒起到什么實質性的作用,不由地有些俏臉發燙。
作為大夏仙朝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從來都是她帶飛別人,如今卻被周玄帶躺,說出去委實有些尷尬。
周玄看出來了她的尷尬,但也沒能說什么。
畢竟實事求是而言,就凌清漪這個等級而言,蘭若界這個副本是實打實地超模了。
哪怕凌清漪像蕭炎一樣屬于戒指里面藏老頭,有個隨身冷艷御姐當修煉外掛,但就算是蕭炎,一開始也拿不下云嵐宗,更別提魂殿那種級別的蘭若界了。
凌清漪又想了想,接著遲疑道:“那……等回了河洛,我們就這么跟爺爺回答?”
周玄盤算著時間,熊貓要是不在星海傳神儀里通告星海玄門,那他就以司空震的身份去說。
便笑著說道:“你一切如實回答就行,包括我那個‘司空震師伯’與熊貓珈諦尊者聯手鎮壓詭道世界的事情。”
凌清漪瞇起了眼睛,美眸之中流轉精光:“沒想到一次空若山之行,居然好巧不巧地牽出了我凌氏一族血禍的兇手,只可惜這次死的只是它的法身……”
“不過就算是這樣,爺爺聽到了這個消息,一定也會很開心。”
周玄沉吟道:“冥羅……殺它只是時間問題,你就當是先討回了部分利息吧。”
凌清漪點頭道:“如果可能,我真的想手刃冥羅,以祭我了凌氏一族的冤魂,但我知道,等我修煉到那個層次,或許還需要千年萬年……你若遇見它,請務必挫骨揚灰,讓它萬劫不復。”
凌清漪腦子很正常,說不出那種我一定要親手殺了它誰也不能搶這種無腦的話來,周玄見狀,便點了點頭。
接著,他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抓,將一枚黑白兩色的玉珠從壺天空間之中抓取了出來。
正是那收取了虛若禪師殘魂的聚魂珠,溫養至今,虛若禪師的殘魂終于恢復到了死前回光返照的那個狀態。
周玄將虛若禪師的殘魂從聚魂珠內放出。
“虛若禪師?”凌清漪忽然想起來了,“這是你在聚仙苑里收集到的虛若禪師的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