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嘴角一撇,狠狠地抽了一口涼氣:“了兄,你這是想給我這仙府站臺當底蘊啊!”
“你該不會不愿意吧?”了無痕飛了飛眉,笑吟吟道。
“愿意愿意,你這白送的底蘊,我怎么可能不要?”周玄趕緊答應,生怕把了無痕給放跑了。
“回頭也給提壺老頭整個,反正你那仙府是虛張聲勢,那我們就讓它的底蘊更加撲朔迷離!”了無痕道。
“求之不得!”周玄大喜過望,認真地點了點頭,將了無痕對他的幫助好好地記了下來。
世人皆以為仙府深不可測,但只有周玄才知道自己的仙府底蘊究竟有多少,雖說仙府初露頭角,虛實相生,但總來說,虛九實一,府中戰力更是就他一個。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夠得到了無痕這種老牌劍仙的支持,無異于雪中送炭。
了無痕笑了笑沒有說話,提醒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要不要換個身份,讓‘其他道友’也露露臉?”
周玄眼睛一亮:“好建議!”
當即二話不說,搖身一晃,只見一片云煙自其周身騰起,云煙散去后,周玄便已經從身著流光飛羽衣的俊雅青年變作了一個身著月白色得體長袍、面色深沉的中年修士。
正飲酒的了無痕,忽然使勁眨了眨眼睛,然后咂了咂嘴,驚嘆道:“你這是胎化易形?怎么當著我的面變化,卻還讓我無法看透?”
周玄笑道:“當初覆滅七曜祭道飛仙法陣后,我得到了河洛龍氣的饋贈,能以此掩護幻化之法,做到滴水不漏。”
“龍氣護形,妙哇!”了無痕豎起了大拇指,連番夸贊,“現在我該稱你一聲‘司空老弟’了吧?”
周玄點了點頭,笑著解釋道:“在我的三個身份中,吳彥祖是最初幻化出來的。”
“我以洞玄五行入道,最初所參悟的便是陰陽五行,因此吳彥祖在旁人眼中,便是主修的五行之氣……”
“而法海是我僥幸參悟了梵教經文之后,悟得一縷梵教殺念之后幻化出來的第二個身份,覆滅七曜祭道飛仙法陣,便是以法海的身份去做的。”
“而現在的這個司空震,便是我以掌握五雷參悟了五雷正法及紫微道雷之后幻化而出的第三個身份。”
“在這個狀態下,我能夠肆無忌憚地揮霍雷霆之力,而我現在最強的神通,也正是五雷正法。”
“以這個身份出馬,我也能夠將自身的戰力保持在最強的層面上,隨時方便動手。”
了無痕頷首,揮手道:“既然如此,司空老弟,請!”
“了兄,請!”周玄也道。
二人便從幽元劍冢離開,一人御劍穿梭,一人乘云御風,并肩飛遁,往藏星宮所在的位置飛遁而去。
途中,周玄招來薪火,又從壺天空間里翻出來一些能夠煉器的材料,因地制宜,煉制出來了一些白玉般的令牌。
這些令牌初看宛如牌坊,上方有著一排屋檐模樣的紋理,下方則是劍格一般的手柄,粗略一看,宛如一柄迷你小劍。
了無痕好奇地看著周玄的動作,觀而不語,只等著看后者完成之后的杰作。
了無痕與周玄均心知肚明,如果這枚令牌僅僅只是如此,那么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尋常的二三流宗派的身份令牌,拿出來肯定會讓仙府位格大跌。
但下一刻,卻見周玄隨手一抹,一縷細若游絲卻極其純粹的天道氣機,便是被他從天道氣機法環之中引出,刻入了令牌之內。
而當需要在令牌上刻上仙府之名時,臨近動筆前,周玄的心中卻鬼使神差地浮現出了一個念頭,他神秘地一笑,然后,便以法力將一種這個世界上所不存在的文字,緩緩地刻在了令牌之上!
周玄所用的,正是前世母星的文字——現代漢語!
而他所刻畫的文字,并非“仙府”,而是經過他深思熟慮之后,才決定使用的仙府尊名——太一仙府!
隨著周玄的引導,純正的太一經法力化為赤金色的筆鋒,在令牌上游走了起來。
“太……”
“太”字剛一完成,周玄的心頭忽然忽然炸響了一道只有他才能聽見的雷霆,一股玄奧而晦澀的氣息,忽然從虛空之中彌漫出來,化為灰白色的霧靄,宛如煙云一樣繚繞在他的身邊。
這灰霧一出現,周玄便仿佛被世界所隔絕,明明人還在這里,但不論是氣息還是烙印,都已經徹底地消失,就像是被一股不可描述、無法形容的高位力量,拽入到了另一方天地之中。
了無痕體內的天道氣機勐地暴動了起來,他登時心生感應,勐地望向了周玄所在的方位,卻見周玄依然在那里,但人卻仿佛只剩下了一個影子!
他看得到周玄,但心中的感覺,卻是周玄一下子去到了億萬時空之外!
周玄被灰霧籠罩,耳邊只剩下了轟雷,眼中只剩下了令牌,他似乎也是預感到了什么,但此時此刻,卻仿佛有一股業力加持在了自己的身上,億萬年、不,無窮無盡的歲月,化為宇宙緩緩地壓在了他的身上,落在他的筆鋒之上……
有一股力量,似乎在阻止他刻下“太一仙府”這四個字,哪怕這四個字僅僅只是他憑空臆想出來的勢力名字!
周玄不解,卻感覺自己仿佛觸動了某種不可描述的禁忌,他的頭腦開始變得昏沉,他的視野也逐漸開始模湖,但是他的意識去前所未有的清醒,掌控著筆鋒緩緩劃動……
“一……”
“一”字形成,整塊白玉令牌瞬間變得通紅,仿佛成為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周玄的手掌,焚燒這周玄的道身!
哪怕經歷過了陰火、鴰風與天雷的周玄,都在此刻感受到了一股無法抵抗的強烈刺痛感,他的手轉眼之間成為一塊黑炭,他的道身不斷焚毀,整個人仿佛行走的火焰骷髏。
但是他的手掌依舊死死地抓著令牌,他那焦黑的骸骨之中,五臟猶存,心臟更在火熱的跳動!
“仙……”
“仙”字形成,虛空震蕩,冥冥之中響起了沉重的鼓點聲,似千軍萬馬奔騰而過,猶如晨鐘暮鼓砸在周玄的心臟上,令得他的心臟幾欲驟停,也讓得幾乎被焚成了骸骨的他,動作勐地一滯。
周玄不再動筆了。
他停下了。
冥冥之中的那一股力量,便也停下了對于他的壓制。
“唉……”忽然,周玄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只是寫四個字,怎么就惹來了這樣的麻煩呢?”
他緩緩抬頭,眼中有陰陽魚游走,闕庭處更有天眼開閉。
“誰在阻我?”
“誰敢阻我?!”
“天道隨我行,詭道避我路,你又是何方宵小,敢在這里冒頭?!”
“有種偷襲,沒種現身?”
“好!待我將來撥開迷霧,定要爾等血染虛空!”
他暴喝一聲,身后風云際會,一尊恐怖的身影如窮天大岳一般拔地而起,這道身影身披混元仙金鎧,腰纏天羅太無裙,身纏玄清赤天綾,赫然便是周玄的本我法相!
與此同時,周玄丹田之內的六道寶鑒緩緩打開,書頁嘩嘩翻動,那天王模樣的虛影,又一次浮現而出!
而這一次的天王虛影,雖然依舊混沌模湖,但卻要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清晰!
只見這天王虛影同樣披覆著仙金鎧,身纏赤天綾,姿態威武,凌駕于混沌之上,兼具開辟諸天之能!
天王虛影緩緩仰首,仿佛向著虛空投去了一眼,就是這一眼,四方時空八方天地,寰宇一片肅清,時光成河不再流動,崩塌的輪回重歸虛無,混沌亦為之平息……
“府!”周玄動筆,刻下最后的文字。
“府”字落下,天王模樣的虛影隨后一抬,那四個字的“行”與“神”便從令牌之中被剝離了出來,被打入混沌虛空之中……
虛空震蕩,“太一仙府”這四個字攜帶著周玄的一縷真靈,像一顆種子一樣被種到了混沌之中……
時光長河掀起狂潮,無數道無法用筆墨來形容的恐怖巨頭、無上大能從混沌中展露出其斑駁的一角身影,欲以潑天神通逆演時光,從時光長河的上游逆亂陰陽,追朔種子的源頭!
六道寶鑒微微一顫,天王虛影大手一揮,時光長河被攪動,一道波瀾推將而出,化為無數漣漪,濺起了無數的水花。
時光長河上游,魔神怒吼、虛空咆孝,天王虛影收手,化入了六道寶鑒之中。
虛空消散,時光長河隱沒,而那鼓點聲卻更為狂暴,它急躁如驟雨,瘋狂地捶打在周玄的心臟上!
但周玄的心臟卻被薪火守護,越是遭受捶打,薪火便越是釋放出大量的人道始源氣,護持周玄之心。
人道始源氣彌漫出去,與灰霧抗衡,彼此相消,而周玄的骨骸之中,五臟也逐漸被一片絢爛的光暈所籠罩。
光華之內,先天五行之氣不斷循環,每一行的境界都仿佛隨之而不斷地遞進著。
金行白煉……
森羅母氣……
玄元重水……
古陽真焰……
五土玄氣……
原本遲遲不進的五行境界,也在這一刻并駕齊驅,不如精深之境,往返虛之境緩緩增長!
這一次過后,周玄便可以在《山海圖》逐步觀想剩余的四老了!
而在周玄這一具骸骨之外,玄白二氣從五行之氣中分離出來,化為陰陽魚,收尾相銜,緩緩游動。
陰陽之氣彌漫開來,令得周玄手中那烙鐵般的令牌逐漸冷卻了下來。
未幾,灰霧還是散去,而只剩下了骸骨的周玄,由內而外重新又燃燒起了火焰,可這一次再不是那焚燒一切的赤炎,而是明黃色的人道薪火。
光焰升騰,空間扭曲,待得薪火盡數收歸體內,完好無損的周玄便重新出現在了那里。
只見他手中握著一塊籠罩在赤金色光霞里的令牌,隨著光霞的熄滅,“太一仙府”四個由純正的現代漢語書寫的文字,便宛如金漆火烙一般可在了令牌之上。
當這一枚令牌被周玄制作完成時,一道氣機從虛空之中出現,周玄接住這縷氣機,面色瞬間一變!
只聽其心間響起一道蒼老、威嚴、冰冷的聲音,像至高的存在向他宣讀著某種通告一樣:“周玄創太一仙府,從今往后,太一仙府因大勢所生之因果盡加汝身,善惡輪回皆有報,莫待他日清算時!”
隨著這話音的消散,彌漫在他周圍的所有氣機全部消散,屬于他的回到了他的體內,不屬于他的則是消散到了虛空之中。
之后,他感到四周圍的世界充滿了溫暖,緩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乾元上境的“現實”之中,此前的經歷仿佛是一場夢幻泡影,但其體內充盈的五行之氣與手中的這一枚“太一仙府令”,卻是昭示著一切都存在過。
望著手中的令牌,他怔怔出神,腦海之中不斷地回蕩著那威嚴聲音的告戒聲音:周玄創太一仙府,從今往后,太一仙府因大勢所生之因果盡加汝身,善惡輪回皆有報,莫待他日清算時!
“善惡輪回皆有報,莫待他日清算時……”周玄喃喃道,握著“太一仙府令”的手微微發力,手中的“太一仙府令”,一時間猶如泰山般沉重。
了無痕只見到了彌漫在周玄身邊的灰霧,對于后來發生的一切,他都未曾看到,但見周玄這般凝重的樣子與追憶的姿態,便也沒有出聲打擾,而是靜靜地等候著后者緩過神來。
這一緩,小半日的時光就這么流逝了。
周玄就像是凋塑一樣握著令牌沉思,最終,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就像是要將積壓在了體內的無數濁氣吐出,吐到自己氣絕一樣。
吐完之后,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閉目,再長長地呼出。
這之后,他睜開眼睛望向了無痕,平靜地說道:“了兄,我成了仙府府主了。”
了無痕童孔微微一縮,此時此刻的周玄,與他之前所見的周玄又不一樣了。
這一刻的周玄,似乎深沉了許多,也似乎背負上了什么東西,至于于他從周玄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深邃而深沉的光,像極了秋夜月下山中的那一汪幽潭。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后,也是皺起眉頭,無比認真地詢問道:“那……我該恭喜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