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捂著胸口,感覺有些胸悶和心痛,嘴角就差沒有溢出來點鮮血配合表情包了。
但好在,榕丞通的清算之音開始響起來了,周玄沒記錯的話,這只藍皮的哥達豪力鴨似乎不是詭道魔種!
“榕丞通,‘天地之間’天庭人士,天庭執法司雷部正神……”
“本為大西天靈山腳下一只青面雷猴,受須彌大尊點化,開悟修行之途……”
“修行二十萬載入金仙之境,入天庭雷部,為正神,司掌天地雷劫,兼盜取下界運劫、元會劫……”
“奉須彌大尊之名隨冥羅真身下界,助其掌握昆靈界,布施雷澤……”
“于無盡星海為周玄所滅,收歸修羅道。”
“清算榕丞通之因果,獎勵:道行五運、雷部法門《紫微御雷真訣》、雷部神咒‘九天應元神雷’。”
聲音響畢,兩道流光自六道寶鑒之中飛出,儼然便是《紫微御雷真訣》與神咒“九天應元神雷”。
“雷系的獎勵……倒是不錯。”周玄琢磨了一番,將之好好收起,凡事有先后,這雷系法門他暫時不急著參悟。
想到這里,他抬手一揮,榕丞通的十二音雷鼓便被從壺天空間里丟了出來。
這十二音雷鼓吃了一記太華飛羽,當場便裂開了,如今處于一種即將報廢但還沒有報廢的階段。
“這十二音雷鼓似乎是雷部的法器,只可惜眼下快報廢了,我也不會煉器和維保,就這樣放著吧……”周玄將十二音雷鼓翻來覆去看了看,有些遺憾地將它收了起來。
接著他一拍腦袋,忽然道:“對了,差點忘記了還有千娥……”
他將千機鏡的主體取出,然后將那被緋紅綾羅裹纏住的千娥尸身也取出。
只見二者不斷相融,最終一面古樸的銅鏡便緩緩地飄飛在了周玄的面前。
銅鏡光華一閃,一襲紅衣的千娥翩然而落,她身段婀娜,形容嫵媚,一見到周玄便欠了欠身,恭敬道:“千娥見過公子,公子只需取精血一滴,便可將千機鏡煉化。”
“千機鏡么?”周玄笑了笑,“千機鏡的用途是什么?”
千娥想了想,便道:“道君煉制我時,乃是讓我俯察詭道氣機的,千機鏡乃觀測之寶,能洞察一界機理,夏熵曾以我監察昆靈界蒼生。”
“俯臨萬物嗎?有點了不得了。”周玄實時將一滴精血逼出,正想著怎么煉化,千娥卻忽然湊上前來,秀口微張輕輕一舔,便是將精血卷入了體內。
“你!”周玄條件反射般地收回了手。
千娥嫵媚地笑了笑,渾身驟然爆發起璀璨的金光,旋即一道聯系便出現在了她與周玄之間。
“千娥見過主人。”千娥欠身道。
周玄擺了擺手:“還是叫公子吧……主人主人的,聽起來很怪。”
“是,公子。”千娥道。
周玄微微點頭,由于千娥主動配合,這煉化過程實在太過于簡單,而周玄同樣也獲悉了千機鏡的能力。
千機鏡的能力等同于是一個超大范圍內的監控,但是其監控范圍卻非常受外部因素,尤其是地脈龍氣的影響。
比如當初乾元道君煉制她時,能夠以她監視整個乾元道界內的詭道氣波動,但當夏熵掌握她時,卻只能夠粗糙觀測大夏仙朝境內的一些妖魔與強大修士的動向,更別提那種細致入微的“氣”的變化了。
歸根到底,就是沒有一界“龍氣”的認可,像周玄若是使用,有龍靈相輔的話,便能夠輕易監察整個昆靈界。
正在這時,千娥柳眉一蹙,道:“公子,妾身觀測到了一股詭道氣機的波動。”
周玄一怔,趕緊問道:“在哪里?”
千娥素手微抬,掌心之中浮現起一面水鏡,鏡中所展現出來的,儼然便是須彌大尊的投影與憶星仙子等人交手的畫面。
千娥指著一個方位,道:“據此八十萬里。”
“八十萬里……不算遠。”周玄凝視著那水鏡之中須彌大尊的樣子,沉吟道。
千娥心中一驚,自己這個新主人是準備趁熱再去馳援一波星海玄門的仙人?
卻聽周玄摩挲著下巴猶自獨吟:“那金光和尚無形無相,應該是投影下界,看那樣子,多半是為了讓冥羅和榕丞通能夠順利貢獻昆靈界而使得調虎離山之計,旨在拖延。”
一番衡量之后,周玄分化出一縷神念,使一個飛身托跡之法,便將其投入了那方戰場之中。
卻說那戰場之中,星海玄門諸多真仙境的大能們正各展神通,與須彌大尊的這尊投影斗法。
星海之間,這邊是滿天星斗照北斗,那邊是劍氣長河掛長空,一會兒是金蓮綻放天花墜、一會兒又是山海澎湃風水落……
而在這諸多的異象與法相化身之間,須彌大尊捻花而笑,足下一朵十二瓣金蓮緩緩綻放,腦后佛輪綻放無量光,生是以一己之力,將這諸般異象悉數化解。
“阿彌陀佛。”須彌大尊雙手合十,雙足懸浮于金蓮之上半寸處,微笑道,“此會罷了,貧僧當與諸位施主有緣,他日緣起之時,將垂敝寺三寸佛光,接引諸位施主。”
“此乃無量造化,阿彌陀佛。”
波羅禪師手結獅子印,以佛音棒喝:“你這詭佛,滿口詭辯!張口度化,閉口接引,妄想害我佛門風評!好大的詭膽!看我收了你!”
“佛告比丘,時彼波羅,多聞苦那!”
“佛見落花三千!”
須彌大尊一愣,反問道:“佛偈九言,有這一偈?”
“現在就有了!”波羅禪師身后浮現金佛法身,手持匯聚滔天佛光,鎮壓須彌大尊。
須彌大尊眉梢微皺,一指捻花飛葉,將金佛法身盡數蹦去。
“阿彌陀佛……佛友火氣深重,如何靜坐空山?不如且隨貧僧而去吧!”
須彌大尊說罷,一直以守勢迂回于諸多玄門仙人之間的他,忽然拳印化掌抓向波羅禪師,剎那之間,那手掌便仿佛五行山岳一般深重無量,似有萬般業力加持。
“不好!”憶星仙子等人齊齊色變。
波羅禪師亦是心頭劇跳,直到此刻他才陡然意識到了他們之間的差距!
“規則境的大能者?!諸位莫要救我!速速避去!速速避去!”他在最后的時刻以佛音發起暴喝,打斷了憶星仙子等人的神通,同時他雙掌合十,欲焚己身金身,引業火至須彌大尊處!
須彌大尊眼睛一瞇,心中直呼好膽魄,但下手卻無半點輕松。
關鍵時刻,一聲大威天龍自十萬八千里外響起,緊接著一件琺瑯袈裟竟就從那十萬八千里之外的星空之中貫穿而來,直接攔在了須彌大尊的手掌之前,將其掌勢直接攔住!
緊接著,那幾句魔性的梵唱聲便宛如滔滔江水一般奔涌而來!
“大威天龍!”
“世尊地藏!”
“般若諸佛!”
“波耶吧嘛轟!”
“大威天龍!”
“大羅法咒!”
“般若諸佛!”
“波耶吧嘛轟!”
“波耶吧嘛轟!”
“波耶吧嘛轟……”
憶星仙子等人面色狂喜:“這是……?!”
“仙府法海?!”波羅禪師的臉上不知是悲是喜。
但須彌大尊的面色,卻在瞬間陰沉了下來,聽著這“大威天龍”的梵唱,他的腦子嗡嗡作響,仿佛有億萬只蒼蠅在無規律的亂舞!
他的身軀開始忍不住地顫抖,似乎這“大威天龍”的梵唱聲喚起了他深埋在內心深處的無明之懼!
他自然是第一次聽到“大威天龍”,但這梵唱聲中卻蘊含了另外一種力量——殺意佛果!
九天十地之間,唯有兩個梵修凝聚了殺意佛果,其中一位叫做金蟬子——那個曾經內冠以“離經叛道”,帶著幾個“同伙”就殺翻了碧落九天的金蟬子!
他須彌大尊當初還叫“小須彌”,只是遠遠地掃了一眼金蟬子的身影,此生就在金蟬子的陰影之中活了五十萬年……
他還不容易將那段記憶給封存了,如今卻又再度被喚醒!
這就像是一壇深埋在地下塵封已久的烈酒,忽然被挖了出來,啪嘰一下拍掉了泥封,久遠的記憶在時光的醞釀下宛如酒液一樣發酵,發出了幾何倍于曾經的醇香。
須彌大尊瞬間被自己沖“醉”了!
恍惚之間,他仿佛又見到了那個手持九天錫杖的身影,他就那么帶著一猴、一豬、一枚灰臉火僧、一條白龍,從大西天殺出,一直殺穿九天,殺入詭道深處,殺得詭道退縮到了世界的最深處……
“是他?是他!他難道又回來了?”須彌大尊緩過神來,強自鎮定下來,而后向著周玄來的方位望去!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須彌大尊鼓足了勇氣,盡量不讓自己顯得怯懦。
“仙府法海在此!”宏音嘹亮,如晨鐘暮鼓一般狠狠地捶打在須彌大尊的心上。
須彌大尊眸光凝起,視線順著琺瑯袈裟鎖定過去,只見一顆刺目的光球自遠方急速放大,仿佛黑夜之中忽然出現了一輪烈日。
烈日之中,有著一位背光僧人的身影,那僧人手握法訣急速而來,十萬八千里的距離轉瞬之間便已經過去了大半,而殺意佛果的威勢更似駭浪一樣涌來。
“這樣的殺意佛果,如此純粹而強烈的殺機,錯不了!錯不了了!真的是他的味道!”須彌大尊的眼中露出驚恐之色,“不行!還不到與他正面沖突的時候!”
“金蟬子前世便能滲透因果度化別人……我若被他算計,因果業力自投影滲透因果直達本尊,豈不是讓我當場坐化?”
須彌大尊心驀地慌亂了起來。
人的名樹的影,金蟬子惡名高掛大西天,而且那廝做事心狠手辣又干脆利落,能一巴掌打死的,絕對兩巴掌確保挫骨揚灰,他可不得不防。
想到這里,不等周玄到來,他直接冷笑著回應道:“‘法海’?套個殼子伱就當貧僧不認識你了?你們這群孤魂野鬼,就該被埋葬在大西天雷音寺下!”
“那個時代就要來了,就算你們逃到了下界,也將在劫難逃!”
“貧僧將會沐浴你的血液!以你之根骨塑我之萬丈金身!”
“阿彌陀佛!”
須彌大尊雙掌合十,不等周玄真身到來,便自行湮滅了自己的這具投影,他做得干凈利落,連半點真靈也沒有留下,原地只剩下了一團純粹無比的詭道氣機。
等到周玄的這一縷念到來時,望著“人去樓空”的虛空,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疑惑之色。
“那光頭居然知道我是‘套殼’的?”周玄瞇起了眼睛,心中對于這須彌大尊警惕大增。
他自然不知道,對方是將他當成了“金蟬子”的一縷念了,而并非是看穿了他“周玄”的真正身份。
可這樣的一幕落在憶星仙子等人的眼中,卻實在是太過于震撼了。
法海只是報上了名字,就把這個星界神祇的投影嚇得原地自爆了?!
這是何等“威名”啊!
人家是聞風喪膽,這須彌大尊則是聞風喪命!
“阿彌陀佛。”波羅禪師自須彌大尊手下僥幸保全,此刻松一口氣,雙掌合十,望向周玄,“貧僧多謝法海佛友搭救之恩。”
“阿彌陀佛。”周玄收了琺瑯袈裟,合十還禮。
接著眼睛望了一眼九天銀河,繼而收回目光,向星海玄門諸位仙人道:“歪道詭佛不過爾爾,若敢下界自然得舉全力誅滅它們,貧僧亦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佛友言重了。”劍門仙人道。
其余仙人也紛紛寒暄。
周玄一一寒暄客套了一圈,接著這道念悄然歸化在了星海之間。
望著消散的“法海”,憶星仙子等等面面相覷,接著感概道:“這法海佛友的修為深不可測,僅僅只是一道神念凝聚的化身,就讓我仿佛面對著千山萬水一般。”
“常言道‘佛法無邊’,法海佛友當有此力了。”邊上的仙人唏噓道。
“對了,大菠蘿,法海佛友比你如何?”有仙人好奇地問道。
波羅禪師聞言,頌了一聲佛號,接著長嘆道:“法海佛友于貧僧,如江中山水。”
“怎么個說法?”憶星仙子眨眼,好奇道。
波羅禪師雙手合十,誠懇道:“乘舟江中過,見江岸青山高聳入云。貧僧不過扁舟過客,那青山便是法海大尊。”
“我仰首而望,不見山頂直入云海,我俯首而望,不見山底矗立江河……你我之所見,不過法海大尊一隅之景象,但就是這么一隅,卻已經讓我等興嘆!”
“唉!高山仰止!”波羅禪師搖頭嘆息道,“高山仰止啊!”
另一邊,看著水鏡中須彌大尊的投影徹底消散之后,周玄便緩緩收回了目光,接著收起千機鏡,帶著千娥穿越界壁回到了昆靈界中。
他收起神通,回身落入了乾坤洲中,然后取出星海傳神儀,將這里的情況暫時告訴了熊貓。
一番整頓之后,他望向了河洛的方向,若有所思,卻不為所動。
他返回此前閉關的湖上洞庭,然后擺開悟道精魄,通過觀想《五帝真靈位業圖》,參悟起了《洞玄五帝經》中剩下的水行與木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湖中軒榭被一片霧霞籠罩,湖中游魚穿梭,紛紛匯聚過來,像是在聆聽道音、開悟道境之般。
半月余后,白霧之中忽然浮現起神木光影,方法有一株青蔥碧玉的古老神樹沖天而起,貫入浩瀚的上蒼之中。
樹影之中,猶見青龍之象盤臥虬枝之上,蒼翠龍軀似乎神木相合,其形與樹形交錯,似為一體。
此乃東極建木之影。
丹田大地之中,之前刺頭一般的建木碎片如今已是變得無比乖巧,在黃龍與小古不斷地鞭笞之下,如今的它“改造完畢”,徹底融入了丹田大地的大家庭。
隨著《洞玄五帝經》將東極建木之影演化而出,兩塊建木碎片融合在了一起,化為一粒建木道種,扎根在了丹田大地之中。
黃龍大喜,以五土玄氣助其筑基。
建木道種也十分爭氣,隨著周玄的參悟頑強孕育生機,最終從土中冒出了兩片嫩綠的葉子。
隨著葉子的出現,絲絲縷縷的綠色氣體滲透而出,令得原本遼闊卻蒼莽的丹田大地之上,出現了一片青蔥碧玉之色……
大地之下,有草木發芽,它們以建木道種為母,緩緩生長。
整片大地,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機。
那綠色的氣體則滲入周玄的神魂之中,登五行返虛之列,這正是森羅母氣。
領悟出森羅母氣,周玄并無半分驕躁之色,繼續參悟水行。
然而周玄所處的這一片洞庭之中,那湖中軒榭之外卻已經布滿了奇花異草,這些花草均從湖中淤泥之中發芽,有些直接化為水中花木反哺湖泊,有些則是生長起來,化為陸上仙花,蔭澤一隅。
湖中魚蟲悟性大開,靈智初升,一條修煉之途緩緩鋪陳在了它們的面前。
周玄繼續參悟。
隨著他不斷觀想《五帝真靈位業圖》,那曾從北冥之中飛出的一滴水珠忽然浮現,將他的一縷神念引導而出,帶著他穿越無盡時空,進入宇宙的深處,兀自來到了一片無盡的汪洋之前。
與此同時,一道光影自《六道寶鑒》掠出,卷起不周映射到了周玄的神念之中,隨之一道來到了這一片汪洋之前。
這是一片浩瀚程度更在幽冥血海之上的無盡汪洋,瀚海推波,無窮無盡,茫茫水域在虛空之中化為一片深邃的黑色,波瀾之下無數恐怖而古老的生靈游弋穿梭,一道道漣漪,便是一道道大道的轍痕。
周玄忽然感覺到其中的一道波紋里散發著一股熟悉的氣息,他頓時凝神望去,只見那波紋之中,竟是蘊含著天地太初的宇之理!
“深不可測如‘宇之理’,在這里竟不過是一道波紋?!”周玄心底大驚,他環顧四周,循著同樣的感覺望向其他的波紋,直覺告訴她太一八理全在這里,但他卻認不得,也感受不得!
“是‘氣機’!”周玄發現自己的神念周圍環繞著一股獨屬于《六道寶鑒》的氣機,正是這縷氣機的存在,將這一片汪洋的氣機斬斷在了他的面前,這才讓他能夠幸存下來,而不至于當場因為位格的缺失而隕滅在這里。
然而,卻有生靈察覺到了周玄這縷神念的存在!
“嘩……”
汪洋鼓包,一尊恐怖的生靈潑水而出,攪得周圍的海域全是滔天駭浪。
“渺小魂靈,竟也敢投射‘北冥無盡海’?不知死活。”那黑影光是身軀便有幾千里之光,乃是一尊須發皆紅、人首蛇身的生靈,周玄在他的面前,比發絲都不如,卻被他盯在了眼中。
“是‘人’。”另一邊,又有一尊生靈出現,乃是一條生有九顆腦袋的猩紅色巨龍,宛如西方世界的撒旦化身,“……女媧的‘造物之族’。”
“‘人’竟能以魂窺北冥,這又是誰的手筆?”汪洋深處,一只龜蛇混體的生靈發出低語。
這些生靈所發出的,都是一種極其晦澀的音節,但周玄卻能夠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是鯀澤的‘阡陌蒼生,魂渡彼岸’,就是鯤鵬的‘瞬息萬境,一念逍遙’……”明明是北冥無盡海,卻有飛鳥自浪中浮現,這只飛鳥遍生幽明白羽,似鱗非鱗,似羽飛羽,額前飄蕩著一縷明炎般的飛羽,看起來神圣高潔。
“哼!鯤鵬小伎,與余何較?”有生靈搖頭,嘆息之聲自汪洋之下響起,似乎是某種形體修長的生靈。
北冥無盡海中,一尊尊生靈冒頭而出,好奇地打量著周玄的魂靈,它們收斂著彼此的氣機,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將他沖散了……
周玄的存在,對于它們來說連“玩具”都不如,充其量只能算是無數年以來進入到了北冥無盡海中的一道念而已,縱然它們只消一個念頭就能夠直接滲透因果抹殺周玄,但此刻卻一個都不那么想。
它們現在只是純粹的好奇,像人類好奇高樓里怎么突然出現了一只螞蟻,好奇螞蟻怎么來的,也好奇螞蟻想干什么,但不論如何好奇,都不影響它們好奇完后眉頭一皺就隨手抹殺這只螞蟻。
“嗡……”
一道意志流入周玄心中,流光初現,不周來了,帶來了一片絕對的安寧。
周玄見狀,趕緊抓住時機觀望北冥無盡海。
夫北冥者,偏居宇宙北極,生為混沌道海,遍孕荒古遺種。
鯀澤、扶瑤、鯤鵬、古初玄鯨、太莽雷鯰……均為先天規則境荒獸。
周玄完全不認識這些荒獸,只是隨著觀望北冥無盡海而附帶著看到了一些荒獸道影,這些荒獸道影恐怖無比,就像撥開迷霧而行的人忽然見到了猛獸一般,極易心臟驟縮,氣息不穩。
周玄實時恪守心神,沉心觀望北冥無盡海,甚至小心感受。
“你們太大意了,不想想什么樣的‘人’能來這里?”終于有荒獸皺了一下眉頭,天地至理頓時交織成一片秩序神鏈,直接抽向了周玄。
就這一刻,周玄感覺整個世界都離他而去,純粹到了極致的時光長河浮現而出,欲將他排擠出來——遠在昆靈界乾坤洲中的周玄本尊,亦是陡然察覺到了一股劇變,有無上神道跨越因果而來,欲將他本體抹殺!
“嘩嘩嘩……”時光長河浮現在周玄的身旁,億萬星辰涌現,仙府星穹君主坐鎮于時光長河的下游,欲為周玄護持。
“轟隆隆……”時光長河里雷聲滾蕩,一尊曠世女仙的身影浮現而出,美眸遙望周玄,口中喃喃,“鯤鵬,適可而止,休要以吾師尊為棋。”
北冥無盡海深處,有大魚游弋,忽然那龐大的身軀聞言微微一震,旋即,一道無奈地笑聲緩緩散開。
“緣分而已,何談棋藝?”
話音未落,那原本鎮壓向周玄的時光長河忽然止步不前,霎時陰陽旋轉,三十六字的宇之理篇章縱橫交錯而出,化去了鯀澤的秩序神鏈,散盡了周玄周圍的無盡威壓。
緊接著那一滴水珠再度出現,帶著他消失在了北冥無盡海的水域之前。
“鯤,汝彼安告?”秩序神鏈被瓦解,鯀澤沉吟。
北冥無盡海深處,有大魚潛翔,其背不知其千萬里也。
“鯀澤,禍將不及兮,雖仙府而莫取。”鯤鵬告誡。
鯀澤嗤笑一聲,然而,卻浩瀚神威如無盡天域一般垂落下來,周玄那一縷神念雖然撤走了,但不周與《六道寶鑒》的氣機卻還未離去……
那氣機之中,走出了一尊身纏天綾的天王模樣的虛影,那虛影手托印璽,身后浮動著一只巨大的輪狀法器,身邊環繞元屠阿鼻二劍。
在祂的另一只手中,儼然還托著一本簿冊,身旁寶塔飛旋,足下凈蓮沉浮……
祂就這么立于北冥無盡海前,氣機斂而不散,但北冥無盡海卻宛如冰封,無數規則境的生靈望見這尊身影時,趕緊垂下了頭顱,用規則之力演化天刀,不惜直接斬去了這一段記憶,生怕與之有所沾染。
而不周傲然立于天王虛影之側,宛如一尊忠誠的護衛。
“……”鯤鵬并未斬去記憶,只是沉默不語。
良久,它才是嘆息道,“我早該想到,那是‘你’的選擇……”
天王模樣的虛影一言不發,只是緩緩伸出手來,似乎討要什么。
鯤鵬卻似乎早已經料到了什么,無奈道:“既然如此,你我便算是結緣了吧……”
一道流光從鯤鵬眉心之間飛出,落入了天王虛影的面前。
天王虛影收起流光,轉身消失不見。
望著天王虛影消失的位置,鯤鵬的嘴角浮現出了一抹苦笑之色:“躲了無數個時代,想不到,還是被祂釣出來了……”
“‘大因果術’之下,果然沒有任何生靈能夠置身事外……”
“好在……我所結的,多少算是一段‘善緣’……”
鯀澤等同樣位格的生靈,也不曾斬去記憶,見狀也仿佛是猜到了什么,不禁問道:“鯤鵬……那是?”
鯤鵬不答,只是說道:“不管猜沒猜到,務必放在心中不要說出來……”
北冥無盡海沉默。
鯤鵬緩緩下沉,其身形消失在了世界的深處,徒留一道嘆息之聲,緩緩回蕩在北冥無盡海中,讓所有生靈為之警醒。
“北冥……終將入世,該‘站隊’了……都好好想想吧……”
昆靈界,乾坤洲,一滴水珠飛回,沒入周玄的丹田大地之中。
周玄神識歸位,本尊陡然睜開了眼睛,劇烈地喘息了起來。
“北冥無盡海!傳說之中的‘北冥’!”他的額頭上布滿汗珠,背后越是被冷汗所浸濕。
他神識游天,竟去北冥走了一遭!雖然彼時有六道寶鑒的氣機與不周相護,但六道寶鑒畢竟只是“寶物”的范疇,誰知道北冥之中生存的那一群先天生靈到底賣不賣這個面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今安全之后回身一想,周玄才感到陣陣后怕。
自己居然在一群打個噴嚏就能夠讓他形神俱滅的物種面前,觀悟了一番北冥無盡海……
這時,六道寶鑒光華微閃,似乎是卷了一道流光歸來……
“什么寶貝?”周玄好奇道。
六道寶鑒沒有半點動靜。
周玄趕緊將注意力放到了緊隨而歸的不周身上,又問道:“那是什么寶貝呀?”
不周與周玄心意相通,但此刻似乎十分猶豫,最后極不情愿地傳遞出一道意念波動:好寶貝。
周玄:“……”
我也知道是好寶貝啊,但你這么說,跟沒說有什么區別啊?周玄心中腹誹不斷,最終只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緊接著,他又閉上了眼睛,趁著觀悟北冥無盡海的感覺還在,趕緊趁熱打鐵保持觀想《五帝真靈位業圖》,將水行一鼓作氣參悟透。
又七日光景。
盤坐于蒲團之上的周玄,身軀忽然一顫,只見其周身異象升騰,浮現出完全重山岳光影,緊接著山岳起陸,無限延伸,山與山之間,逐漸出現一片汪洋……
周玄緩緩抬手,那汪洋變便不斷地收縮起來,最終化為一滴黑色的水珠,懸浮于他的掌心之中。
隨著這一滴水的出現,周玄周圍的光影忽然變得扭曲了起來,他所在的空間似乎被強大的壓力擠壓地出現了變形的趨勢。
這水滴,正是他水行返虛的標志——玄元重水。
他睜開眼睛,看著手中的這一滴水。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清而輕者,如鴻毛浮水,隨波而行。
濁而重者,如泥沼沉漿,束縛困頓。
“水行之道,在于接化發……”周玄有所感觸。
他大手一揮,五行之氣具化周身。
一道無形之氣吐露鋒芒,扭曲空間,此為金行返虛“無極金罡”,乃極致的割裂之氣、純粹的煞氣;
一株古樹之影撐開天幕,青蒼蔥翠,生機盎然,此為木行返虛“森羅母氣”,蘊含無限生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
其手中的水珠飛出,化為一團漆黑色的水球,宛如心臟一樣跳動著,此為水行返虛“玄元重水”,乃天地之間最為沉重的一滴水,蘊含江河湖海之力;
一輪烈陽緩緩升起,綻放柔和的光焰,此為火行返虛“古陽真焰”,純陽至烈,滌蕩百穢;
五道土黃色的氣流緩緩交匯,山川大地似蘊含其中,此乃土行返虛“五土玄氣”,象征世間五土,孕育造化玄機。
這一刻,周玄五行全部進入返虛之境。
他內衍五行,外行五氣,內外循環,五行生息,此時此刻,他達成《太一經》從分神期突破到合體期所需要的全部條件!
“可以突破了!”周玄的心中涌起了強烈的期待感。
而就在這時,他也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昆靈界大地地脈之下所傳來的一股劇烈波動。
只見絲絲縷縷的金光從昆靈界大地之下滲透而出,然后像云氣一樣升騰起來,飄散到天空之中。
“人道金云?”周玄感應到了丹田大地之中人王璽的顫抖,也是暗暗吃驚。
很快,大夏仙朝的百洲大地的天空被人道金云所籠罩,漫天人道金云,開始不斷地向著乾坤洲周玄所在的位置匯聚了起來,而周玄丹田大地之中人王璽也是愈發激烈地顫抖了起來。
“這……難道說?”周玄心念一轉,人王璽化作一道金光沖入了天空之中,漫天的人道金云頓時像海水找到了傾瀉口一樣,化作一口漩渦涌入了人王璽中!
通過與人王璽之間的聯系,周玄發現人王璽上最后一成的裂紋正在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復著,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人王璽便已經被修復如初!
而天地之間,卻還有著更多的人道金云匯聚而來,它們盤踞在人王璽的周圍,將其拱托著飄飛在天空之中。
這是昆靈界內所有人族的意志,這是民心所向,更是蘊含著昆靈界的天道意志!
地脈龍氣交匯,龍靈現世而出,來到周玄的面前,躬身道:“大尊,民心所向,人王現世,您可登基封禪。”
“人王之位?”周玄微微一愣,旋即望向天空,只見一尊席位自人道金云之中緩緩浮現。
然而,他卻搖頭道:“人王……任重道遠,我不合適。”
龍靈勸慰道:“人道者,薪火相傳,乃黑暗之中手執火炬而前行者,風雨之中撐寶傘而庇護世人者,是眾生追隨的背影,走在道路前頭的燈塔。”
“你固然覺得你不合適,但‘人道’不會錯。”
這時,一道身影站在河洛之中,那是人王夏洛。
他俯視周玄,微笑道:“周玄,路將現,唯踏足而已。人道可以無主,但人王之位……于昆靈界及方儀眾生、于九天銀河之上的那幫偽仙假神而言,都不可或缺。”
“登基吧,讓我見證東升旭日之輝澤、護佑黎民之普照。”
“人王璽……人王之位?”普天之下,無數道目光匯聚在了天空之中,眾生不識人王璽,但人道所向,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明白了那是什么。
“人王璽現!”太傅震驚道,“陛下要重登人王之位了嗎?”
“不!不是陛下!絕對不會是陛下!”黃公公又驚又喜,“地脈風水從未如此活躍,整個世界的意志都降臨了!這不止是民心所向,這是昆靈界意志所向!”
“那不單單是人王之位……更是傳說之中的昆靈界主之位!”
“請人王登基!”昆靈界意志降臨,回響于眾生心底,威嚴而飄渺,似乎是在向眾生昭示著“王”的降臨。
蕓蕓眾生,渺渺福音。
有茍活于世的道貌岸然之人,忽然在群山之巔望著那天空之中的虛幻席位,露出了狂熱與火熱的目光。
“莫非坐上那位置,便可以封禪稱王?!”見無人登位,河洛之中無數身居王庭的青年才俊與老謀深算的狐貍,思維活躍了起來。
山野之間,無數修士心思躥動,似乎也對此動了念想。
見那封禪之人遲遲未現,無數人心中開始蠢蠢欲動,萌發了以身試位的想法。
既然人王不現,那為什么不可以是我?
“偌大仙朝豈能無主?我來試試!”終于有人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動,自河洛之中起飛,化作了一道流光沖入了長空,向著人王席位掠去!
“人王之位,能者居之,我也來試試!”一道道身影從百洲大地之中沖出,向著天空之上的人王席位沖去。
夏洛負手立于洛仙城中某座仙山的松樹之下,目光從周玄的身上收回,望向了那人王席位所在的方向,落在了那一道道沖向了人王席位的身影。
那些身影之中,不乏他熟悉之人,覬覦人王之位覬覦了萬載之久,如今竟然真的被他們等到了機會。
然而夏洛卻半點也不慌,眼中更是浮現起一抹譏誚之色。
無人登基?真是一個笑話!
王未至,豈曰無王?
龍靈現世,身形落入周玄身側,道:“大尊你看,多少人覬覦這人王之位?”
周玄搖頭,感概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之常情罷了。”
我回來了!萬字大章不成敬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