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我會在這里不斷地擊退詭道的投影,你要抓緊時間尋找到那個小女孩!這是世界意志級別的對抗,是因果命運的交鋒,我夾在中間,能擋一時卻擋不了一世。”
“只有讓那個小女孩掌握界主權柄,以一界之力對抗詭道意志,才能夠切斷詭道意志與祭道矩陣之間的聯系,破此困局啊!”
周玄嚴肅道:“我明白了!我會馬上動身,但是在此之前,我或許可以幫你分擔一些來自于詭道投影的壓力。”
哮天犬一愣:“怎么說?”
周玄掌心微抬,手中隱隱浮現出一個赤紅色的葫蘆苞虛影,那葫蘆苞中隱遁著一縷毫光,如黃芽白雪般清澈無比。
哮天犬一見這毫光,霎時狗毛一豎,失聲道:“哇靠,這東西有點像陸壓那廝的寶貝啊!”
周玄點頭道:“正是斬仙赤葫蘆。”
哮天犬下意識地爆了口粗:“真是斬仙踏馬的飛刀?!好好好!有意思,有意思了!”
周玄笑道:“狗哥,我遣一具分身在此陪你,等那漩渦出現,你佯裝血戰,帶我混入其中,我到時祭出斬仙飛刀,狠狠地爆一下那詭道的菊花!”
“好小子,不愧學了《大品天仙決》的人,做起事來有那瘟猴的味道了!”哮天犬向周玄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欣賞之色。
周玄當即分出一具分身,隨后真身驟然虛化,以空間道紋融身于空間波動之中,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仙律界的界壁處,接著使一個飛身托跡之法,骨碌一下,便是穿透了界壁,進入到了仙律界中。
初入仙律界,周玄的耳中便是隱隱約約地勾到了一些奇異的旋律,這些旋律冗長而繁復,像老僧枯坐寺中,一邊敲打木魚,一邊呢喃頌唱而出晦澀經文。
這誦經聲使人心情逐漸平緩,潛意識中生出一種對于皈依極樂的向往,但卻又帶著一絲邪性,讓人在極度沉靜之后,內心之中開始浮現出極端的欲念,似乎唯有將這種欲念貫徹,才會迎來真正的極樂。
恍惚之間,周玄仿佛看到了一片光彩斑斕的瑰麗世界,在世界的深處有著一株菩提樹,一尊佛陀盤坐于菩提樹下,單手抱陰于兩膝之間,另一手作拈花狀,面帶微笑,似是笑看塵世。
但周玄卻在瞬間警覺了起來,他的眼中再度顯化陰陽之相,左陰右陽,洞虛破妄,直射其本相。
他這一眼再看過去,瞬間發現那佛陀微笑的嘴角竟然不斷地拉伸,最終直接咧到了耳根,而其原本閉著的雙眼則是睜開了一道縫隙,眼眶之內白瞳黑眸,與眾生截然相反,盡顯詭譎邪相。
而那佛陀所在的斑斕世界,也是逐漸斑駁,隨著他不斷窺破真相,那個世界就像是一張被歲月浸染的紙張一樣,迅速的枯黃衰敗了下來……
“何方宵小,膽敢窺探須彌佛界?!”那詭佛開口,宏音如當頭棒喝,化作一道肉眼可見的波紋擴散出來,所到之處時光開始沉寂、空間開始凝固。
周玄沒有動手,運轉太一經法力,直接從這“幻象”之中抽身而出。
就在他抽離此界的瞬間,他見到了那一方世界的真相。
只見那世界之中漂浮著數不清的詭山魔剎,詭廟之內,無數身纏血光的僧侶枯坐于此,飲血啖肉,苦行邪修。
他們口誦邪經,以脊骨為棒槌,以顱骨為木魚,篤篤篤地敲打著個不停。
魔剎古殿之內,掛滿生靈尸骸,無邊的功德池內,沉寂著無數的白骨。
而那世界深處的詭佛,則是盤坐于血池之中,座下是一頂由無數只手掌堆砌而成的詭異蓮臺,周身彌漫著濃郁的森羅血霧。
他身后的菩提樹也露出原形,這哪里是菩提樹,分明是一株歪斜扭曲的老槐樹,樹上有著漆黑的樹洞,好似扭曲哀嚎的人臉,吐露著森白色的氣流。
槐樹之上掛滿了仙人尸骨,強烈的風格與周玄此前所見到的人參詭樹于怨嬰詭樹如出一撤。
當周玄脫離此界時,那詭佛的道與法終究是沒能追上他,最終發出無能的狂怒,撼天動地,令人心悸。
仙律界中的周玄陡然睜開了眼睛,這一“眼”看似漫長,但實際上卻只在他一個恍惚的功夫里就度過了。
他眉頭微皺,太一經法力實時自神軀之內滌蕩而過,無數縷污濁的黑氣頓時就從他的四肢百骸之中瘋狂地逃竄了出來。
周玄冷哼一聲,屈指一彈,人道薪火掠出,將這些黑氣盡數焚燒殆盡。
“哼!這仙律界的問題果然極其嚴重,那幫信仰詭道的人到底有多瘋狂,竟然讓詭道氣機深入到了這個世界的骨髓深處!”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這些詭道氣機就已經鉆入了我的神軀體表。”
周玄瞇著眼睛,又想到了那一方世界之中盤踞著詭佛。
“那詭佛!”周玄心潮涌動,“那詭佛的氣機,怎么好似那須彌大尊?但卻比我當初見到的須彌大尊,強盛了不知道多少倍!”
“枯坐尸山血海間,以眾生的詭道愿力為食,將眾生的血肉當成詭果肆意采摘……詭佛一怒,時空也幾近凝滯,它的境界該有多高?”
“是須彌大尊嗎?還是……詭如來?”
周玄面色凝重,直覺告訴他不是詭如來,如果是詭如來的話,他應該沒有半點抽離的機會。
“所以那就是須彌大尊?或者是其余某尊差不多修為的詭佛?”
周玄感到了陣陣壓力,雖然他能夠在無盡星海之中隨崩須彌大尊的一具化身投影,但若是去到天地之間,或許距離須彌大尊他們還有著一段不小的差距。
“不過,如今我已經能夠在他的神通之下抽身而退了,比起當初,這也算是一種進步了。”
“我還是先想一想該怎么找那個小女孩吧。”周玄不再去多想那詭佛的事情,轉而看向了眼前的仙律界。
仙律界由兩片大陸與一片海域構成,那兩片大陸以海域為界,互成倒影。
仙律界內的修士均以聲音為修煉方式,走的也都是這一條修行之道,而兩片大陸的區別,則是一片主修天律,一片主修地律。
所謂天律,便是指的本就存乎于天地之間的縹緲弦音,經妙手巧制之后,為世人所掌握的聲音,通俗來講就是以樂器為主所發出的聲音。
而地律,則是指的生靈之聲,大道宏音、佛家棒喝、仙魔隆音……等等一切生靈本身能夠爆發出來的原始道音,經系統化的修煉之后,便是所謂的地律。
在仙律界,所有人在年滿六歲時都會進行啟律儀式,爾后根據自身所屬的仙律類別初步決定自身將要走的路。
但修行仙律者,除了先天過人之輩,其余修行者均為天律修士。
當初周玄在乾元上境之中所遇到的仙律界修士,甚至包括音域修士在內,也幾乎都是修行的天律。
“真君說,那小女孩本身并無修為,我想要找到她,最好先將范圍圈在‘凡俗’之中。”周玄并未急著動身,而是現在界壁處進行一番思考,確定方向之后再行動。
在這么一個幾乎每一個高層都自發往詭道生靈轉化的世界,冒然出擊是很蠢的,等找到了那個小女孩,有的重拳出擊的機會。
“我記得仙律界中本身是存在著一種道音的,修行者在修煉仙律時,可以通過感悟道音來刺激自身的仙律靈覺,拓寬自身的道。”
周玄想到了此前在大圣廟的從殿里翻閱的典籍,其中就有關于仙律界的介紹。
“而那道音,絕對不是這種敲梆子念咒的詭道梵音,應該是某種仙樂……”
“如果說這詭道梵音是源自于詭道意志,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通過仙樂去追溯天道意志的痕跡,從而大致尋找到那個小女孩的位置呢?”
“雖然希望不大,但是可以試試。”周玄皺眉沉吟道,因為如果他想得到的話,詭道意志自然也想得到,并且由于都是音律的緣故,詭道梵音一定對這仙樂更加敏感。
這就好比所有人都在唱精忠報國,而有一個人卻在那邊跟著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甚至還要右手左手慢動作重播。
不止格格不入就算了,還十分突出,很容易一下子就那么被拎出來。
但就在周玄想到這里時,整個人卻忽然打了一個激靈!
“欸!等一下!我想到了!”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而這也直接給了他一個行動的反向。
“如今仙律界的這個大環境,只要心一靜下來就能夠聽到詭道梵音,根本不需要主動修行感悟,這會不會就是詭道意志布下的局?”
一只混在狼群中的羊,跟著走一段路或許還沒什么,但如果跟著狼群生活在一起一段時間呢?一旦在足夠長的時間尺度下,是人是鬼自己就會暴露出來。
那小女孩也是如此。
“自仙律界天道意志被詭道源流打崩到如今,左右也過去了兩年時間,這兩年來那小女孩一直沒有暴露出來,要么是真的福緣身后,要么一直在死撐著……”
“如果是前一種情況那還好,要是后面這種的話,只怕情況就不妙了。”
“在仙律界里,供純粹的‘凡俗’棲息的地方倒是不多……”周玄決定雙線操作,一邊行走在仙律界凡塵之中,一片區域一片區域的展開排查,一邊分出一縷心神去感應詭道氣機的波動。
在狼群中尋找混入其中的小白羊有些困難,但通過對狼群的監視,他也能夠在狼群發現小白羊的第一時間找到小白羊。
這是他的一個后備之策,看似是一個聊勝于無的布置,但是說不定關鍵時刻就贏在這手操作上。
當初楊戩模糊地感應到天道意志隱沒于天律大陸,所以周玄就從天律大陸開始排查。
作出決定之后,他的身影逐漸模糊,接著滲透空間,穿越天空之海,向著天律大陸落去。
天地之間,須彌佛界。
須彌大尊收束神通,將一界之力納于掌中反復觀察,最終無奈地將其揮散:“來無影去無蹤,連氣機也無法封鎖,難道是‘一夢觀三界’,以心力燭照我界?”
“到底會是誰呢?”須彌大尊瞇著眼睛,越想越是煩躁,隨后伸手探入佛果之中,一把將上萬的詭道梵修撈了出來,揉成了爆著血漿的精肉丸子,一把塞入了口中,吧唧吧唧地咀嚼了起來。
鮮血從他的嘴角滲下來,滴落在胸口的逆“卍”字上,折射著猩紅色的邪光。
“吃完一口血食,心情好多了……阿彌陀佛。”須彌大尊拍了拍手,盤踞在骨掌蓮臺上,單臂撐著腮幫子打起了盹來。
不知從何時起,天律大陸的天空變得昏沉了起來,像一個怎么也睡不醒的老人。
大陸之中,山川河流蒙上了一層陰影,整個世界都仿佛變成了灰白之色,給人以一種強烈的窒息敢,令人瘋狂與焦躁。
白云修真王朝是天律大陸上唯一的修真王朝,自兩年前仙律界大變,整個王朝似乎就變了樣,王朝之內的所有修士都近乎瘋狂地朝拜著天空之海的那些仙山,口中時不時地念叨著古怪的音階,像夢囈一般。
原本脾氣溫和的人,也逐漸變得狂躁與不安,似乎每一個瞪了自己一眼的人都取死之道,恨不得將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殺個一干二凈。
白云修真王朝下屬,藍橋古城。
日薄西山,澄黃色的光灑落在堆積滿了枯葉的街道上,將整座藍橋古城中的蕭條破敗感渲染得淋漓盡致。
“呼……”微風卷過落葉,一道渾身籠罩在了黑袍之中的身影,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街道上,腳步輕輕地落下,便將周圍的枯葉都吹開了一些。
周玄出現得極其突兀,但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三兩步過后,他便仿佛與整個環境融為一體,好像是一個早已在城中生活了幾十年的人,輕車熟路地漫步在街道中一樣。
周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全城的生靈便巨細無遺地落入了他的感知之中。
“這里也沒有。”周玄在心中默默地記了一筆,這已經是他探查的第十三座城池了。
像這樣的城池是極好探查的,他邊走邊查,不過半日功夫,就已經來到了這里。
正當他準備就此離去時,一道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你說那個犄角旮旯的鳥地方,有什么必要讓咱哥倆特地去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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