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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玄聞言,只看了他一眼便澹澹地收回了目光,接著平靜道:“沒事,撞過去就好了,來幾次都一樣。”禹
話音未落,就已經開船從那個人的身上碾了過去,然而這一次他們卻沒有聽到“冬”的聲音。
當船頭碾在對方身上的時候,那人當場四分五裂,化為了無數股黑色的煙塵,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之中。
很快,眾人的耳邊響起了一道陰惻惻的笑聲,只見絲絲縷縷的黑色煙塵從水霧當中匯聚過來,在船頭凝聚成了那一道詭異的身影。
阿洛眉皺看向此人,潛意識里感覺此人的身上有一股自己極為不喜的味道。
而盧澄雨則是趕緊上前一步,將其護在了身后,同時厲聲道:“來者何人?”
“盧仙子別來無恙。”黑霧盡數收縮,而那人也是徹底顯露了身形,玄金長袍、八目肉頭,儼然就是那白碩的兒子……
“詭道魔種?你是……?!”盧澄雨凝重地看著它,在她的印象里,可從未與任何詭道魔種有過交集,但她馬上反應了過來,“等等,這股氣息!你難道是……白越?”禹
那身影露出陰惻惻地笑容,八顆眼珠子瞪得比什么都大:“承蒙盧仙子惦記,白某受寵若驚。不過這次我并非為你而來,所以還請你讓開一些,免得殃及池魚。”
盧澄雨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來意,當即冷笑道:“那我若是不讓呢?”
“不讓的話,那我就只有得罪了。”白越毫不客氣道。
盧澄雨毫不示弱,素手一拂,便將玄木龍吟琴幻化而出,懸空橫置于身前:“既然如此,那就來試試吧。”
而正當她準備動手時,一只手掌卻平靜地按在了她的古琴琴弦之上。
“螻蟻擋道,碾死便好,何須另辟道路?”周玄已經從船尾走過來了。
他澹然地看著白越,白越頭上的腐肉不斷地扭曲著,八顆眼珠子在腐肉里滾來滾去,也始終將目光齊刷刷地鎖定著他。禹
他皺起了眉頭,渾然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況且這種東西連螻蟻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用沒剁爛的肉趕工做出來的紅燒獅子頭罷了。”
“那我與‘螻蟻’相提并論?真是愚蠢。”白越頭上的腐肉不斷蠕動,傳出一道冰冷的聲音,“你對于生命的真正形態一無所知。”
“那就讓我領教領教吧。”周玄聳了聳肩。
“如你所愿。”白越說罷,形體驟然扭曲,化為一片黑霧融入了山水之中。
“鏘鏘鏘——”
很快,四面八方忽然響起了琵琶彈奏的聲音。
這琵琶聲透著一股秋風蕭瑟之意,宛如十面楚歌,將周玄他們的這艘船包圍了起來。禹
盧澄雨瞬間瞇起了眼睛,心中升起強烈地警惕之意,同時震驚道:“這是九玄天音之一的‘十面埋藏’!這白越竟能以詭道法門演化天律!”
琵琶聲不絕于耳,小船周圍的空間很快便以一種肉眼可見的方式扭曲了起來,就像是一個不斷分化的萬花鏡碎片一般,將周玄他們困在了最中央的區域里。
便隨著逐漸急促的琵琶聲,空間碎片也分裂得越來越多,他們越陷越深,仿佛被拖入了一個泥沼之中一般。
盧澄雨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急切之色,她連忙道:“周道友,你萬萬不可托大啊!”
“此乃我音域《樂典》之中記載的九玄天音之一,名喚‘十面埋藏’,能以空間大勢制敵,一旦被拖入空間深處,只怕大羅金仙來了都沒得救了!”
“用琵琶聲照見一方天地,以天地大勢演化空間法門……”周玄卻平靜地點評道,“這‘十面埋藏’練的還不錯。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他看向了另一處,卷起衣袖轟出一拳,伴隨著“彭……”地一聲重響,一道狼狽的身影跌落了出來,并在轉身過后馬上逃遁到了萬花鏡的空間碎片中去。禹
下一刻,一段蕭聲隨之響起,同樣開始勾動天地大勢,向著周玄壓迫了過來。
這蕭聲宛如海濤,漲落潮平均在蕭聲之間,不過幾段音域,就仿佛道盡了人生長短。
“這是‘瀚海潮生’,同樣是九玄天音之一!吹奏此曲者,應該是當朝公主‘白雀’!”盧澄雨焦急了起來道,“周道友,你不同音域,若是無法破陣則勉強,我來助你!”
“沒事,不要急。”周玄依舊澹定,甚至干脆負手而立站在了船頭,一副閑來聽曲的樣子。
盧澄雨還想說些什么,卻忽然發現周玄的目光正落在阿洛的身上,而此時的阿洛……
竟然在感悟?!
“這……”盧澄雨不禁郁悶了,“這怎么還能感悟起來的?這種被詭道污染了的音律,還有什么好感悟的呀?”禹
實際上,當白越奏響琵琶時,阿洛就下意識地參悟了起來,也正是如此,周玄這才讓這兩個小雜毛在自己面前蹦跶了這么久。
白越的“十面埋藏”越來越急促,刀光劍影交鳴不絕,似乎決戰到了最后的時刻。
而白雀的“瀚海潮生”則依舊綿長悠遠,與十面埋藏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反差,似乎構建了一個空山雨后、潮落清秋的環境,令人沉醉其中。
終于,阿洛的睫毛輕輕地抖動了一下,接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周玄微笑地問道。
阿洛先是一愣,隨后馬上反應過來,吃驚道:“老師,我又……?”
“頓悟是好事,沒必要感到尷尬。況且,只要有我在,你任何時候都可以頓悟。”周玄澹然道。禹
阿洛看著周玄,以她的“視角”看過去,如今的周玄正處于一個極度混亂的漩渦之中。
在這個漩渦里,到處都是像鏡子一樣鋒利的碎片,以及無數根蜘蛛絲一樣的細線。
而這些碎片與細線,也無時無刻不再攻擊這整艘船,但卻全部都被周玄給攔住了。
雖然她還無法理解這些碎片與細線是什么東西,但直覺告訴她,周玄正在以一人之力,化解著一個可怕的危機。
“老師……”阿洛的心中,充滿了為周玄分擔壓力的迫切渴望,“從老師救了我開始,到現在,一直是老師在保護我……”
“我……也好想要保護一次老師!”
“老師說,這個世界都將力量寄托在了我的體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一定可以幫到老師的!一定!”禹
“一定!”
阿洛咬緊了牙關,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而就在這一刻,她的掌心浮現出了一縷微弱的光!
這一縷光一出現,整個世界都仿佛顫抖了起來!
在那一束光的深處,一根奇異的權柄正靜靜地懸浮著……
阿洛看著周玄,看著這個全世界唯一一個保護她的人,目光熾烈而虔誠。
周玄感覺到了這一股波動,不禁看向了阿洛,緊接著便看到了環繞在阿洛周圍的天道氣機,心頭不禁一喜。
“阿洛頓悟過后,與天道意志的共鳴更深了!”禹
周玄又看到阿洛掌心之中的那一束微光,童孔微微一縮,驚喜道:“那是……界主權柄?!阿洛正在觸摸界主權柄!不得了!”
阿洛掌心之中的光華不斷地凝聚著,但這種狀態她持續了沒有多久,整個人便搖晃著跌倒了下去。
掌握界主權柄是一個極其消耗力量的過程,阿洛很快便耗盡了自身的力量,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而在這個時候,十面埋藏與瀚海潮生也是演繹到了高潮部分,琵琶聲與蕭聲共鳴交疊,令空間顫抖,江水波動,也讓周玄眉頭微皺。
周玄登時以法力護住小船,接著以太一經法力催谷殺意佛果,發出佛家棒喝:“沒看到我徒兒已經睡了嗎?!”
“吵什么吵,還不給我滾!”
“滾”字一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波動頓時以周玄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沖刷了出去。禹
緊接著,盧澄雨便見到了讓她終身難忘的一幕。
只見原本困住了周玄的萬花鏡倏然破碎,無數的碎片崩飛在天地之間,像五彩斑斕的蝴蝶成群結隊的逃竄一樣。
隨著萬花鏡的破碎,他們所在的空間也急速上浮,很快就從空間深處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中來。
在他們的不遠處,白越的八顆眼珠子全部都寫滿了震驚之色,那蠕動的腐肉不斷扭曲,憎惡的面龐上看不出是什么樣的表情。
“地律神通!佛家棒喝?!”腐肉之中,響起一串不敢置信的訝異聲。
“就算是棒喝,你不可能這么簡單就破解了‘十面埋藏’!”
“你是怎么做到的?”禹
在他的不遠處,還有著一位形容冷漠的女子,自不必說周玄也知道,這個身著一襲點綴著無數水晶顆粒的長裙、盤著滿頭長發的孤冷女子就是白雀了。
這白雀薄唇如刀,正冷冷地注視著周玄的一舉一動。
“‘怎么做到?’呵呵。”周玄看著他們,嘴角勾起了一抹森冷的弧度,毫不留情地開口譏諷:“十面埋藏,可圈可點……碧海潮生,一塌湖涂!”
“若非我徒兒因此有所頓悟,就憑你們這些三腳貓的音律,也配在我面前裝腔作勢?”
“你說什么?!”白越燃起了怒火,“不過就是破解了我的一曲天音,竟敢如此猖狂!好好好,今日你就讓你見識見識何為詭道之音!”
白越長嘯一聲,身形驟然拔高,他雙臂舞動,周遭頓時四張琵琶。
“看我四龍逐日!”禹
他正欲演化神通,卻見一點流光追光逐日般自其胸口穿膛而過,將其施法無情打斷。
“你不要理會錯了我的意思……”周玄站在船頭,冷漠開口,“‘可圈可點’只是說你彈奏的還行,并不代表你具備了在這里唧唧歪歪的資格。”
他輕輕一點,一道氣機推過,白越根本來不及說點什么話,當場就被生生抹殺,化為了一片齏粉。
見到白越被隨手抹殺,白雀終于動容了,那漠然的眼眸之中,浮現起了一抹驚訝之色。
她根本沒有動手的想法,直接轉身遁去。
白雀雖然心高氣傲,但卻也并非蠢貨,如果周玄與白越打得有來有回,那她倒還有信心與周玄戰斗一番,可如今她連周玄是怎么抹殺白越的都沒看清楚嗎,讓她面對這么一個神秘莫測的對手,她心里可是一點底都沒有的。
正是如此,倒不如保住一命再說。禹
然而,周玄卻沒有給她逃走的機會,只見隨手一抓,一道道空間波動頓時從遠方逆卷而來,在那些波動之中,白雀的身影也是有些狼狽地被抓取了回來……
白雀大吃一驚,身下的八條章魚觸手頓時噴出一灘濃墨,這濃墨漆黑無比,如黑夜潮水一般彌漫開來,阻斷了空間的波動,令人無法捕獲她的行跡。
“噴水就算了,還全部噴的臟水……”周玄眸光微寒,隨手一點,一縷金光便隱沒入了虛空之中……
下一刻,遠方的空間輕微地波動了一下,繼而伴隨著“彭”地一聲悶響,幾條烤熟的章魚須炸飛了出來,而白雀已經生死道消。
周玄隨手一引,便將那幾條章魚須攝到了手中。
這幾條章魚須,每一條都有小腿粗細,從生理結構來看,應該是屬于白雀的“美足”,但此前逃命時,這章魚須卻能夠像真正的章魚須一樣噴吐墨水一般詭道氣機,掩其行蹤,為其爭取生機。
周玄凝視著手中的章魚須,良久沒有說話。禹
盧澄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開口道:“周道友有所不知,這些詭道生靈的身上,往往會出現一些詭異的體征,這白雀不知道練的是哪種詭道邪法,已經將下身盡數改造成了這觸手的形體……”
周玄微微頷首,心說這些我其實都知道,我只是感覺這偌大的章魚須丟掉是在浪費,但要是說將其端上餐桌的話,一想到這是某種詭道魔種的肢體……就很反胃。
“一個紅燒獅子頭,一個鐵板尤魚……”
“嘔……”周玄干嘔了一下,暗啐道,“嗎的真惡心,搞得我再也不想吃紅燒獅子頭和鐵板尤魚了……”
小船順流而下,所過之處清波蕩漾開去,似乎能夠滌蕩一切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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