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界的詭道大難臨頭之際,冥流諸仙表面忠肝義、為組織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實則全員化身演員,那抽象而統一的步頻與身法反映著這幫人近乎離譜的格局。羥
只剩下鐵腦殼的牛瑪還在登著詭道天梯。
見到諸位同僚風不顧身而上,不惜極盡升華燃燒自我也要為他開道,牛瑪熱淚盈眶,只覺得胸腔之中一股熱血沸騰起來了。
“馬渡!各位!我不會讓你們白白犧牲的!”
“仙律界天道!我牛瑪今日就要將你踩在腳下!”
他抗住巨大的壓力,一步一步登上了天梯,坐在了詭道意志的界主之位上。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巨大的血色光柱籠罩了牛瑪,詭道氣機彌漫在仙律界中,猶如雨露一般灑落在兩片大陸之上。羥
無數參詭的生靈得到了詭道氣機的滋潤,一個個虔誠地跪在地上,用雙手捧起雨露,將之抹在了臉上,他們深深地呼吸著詭道的氣息,露出前所未有的幸福、滿足與陶醉之色。
人道氣基于眾生之力而存,而仙律界眾生卻全都跪拜詭道,眾生之力由人道轉入詭道,直接與周玄的人道薪火對沖,極大地限制住了周玄的發揮。
牛瑪齊聚眾生詭力,坐于詭道界主之位上,六対羽翼遮天蔽日,仿佛一尊從詭道洪流中走出來的真神。
若以世界意志觀之,阿洛承仙律界天道意志與十二天律、九玄天音,正合一界之愿;而牛瑪則齊聚眾生詭力,承仙律界眾生之力,竟真能夠與阿洛分庭抗禮,爭奪界主權柄的歸屬。
這是界主之爭,更是世界之爭。
周玄的心情不禁沉重了起來,哪怕他們是天道修士,哪怕他們是世界意志之正統,但當整個世界全部與你為敵,愿供奉敵人為王的時候,正統還是正統嗎?
這整個世界都是歪的!羥
“仙律界眾生上下參詭久已,詭道氣機根深蒂固,因此當如今這詭道意志揭竿而起時,當真能夠一呼百應。”
“真是該死。”
盧澄雨看著阿洛與牛瑪,又看著這隱隱蓋過人道薪火的人道詭力,心中也是萬般沉重,面色凝重地說道:“滴水穿石,積土成山……這就是時間的積累。”
“當參詭成為一界風氣的時候,任何力量都無法將之扼殺,只能以仙律約束他們,但……參悟詭道的愉悅宛如毒物一般,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我們也無法引導他們拒絕詭道。”
她的眼中滿是痛惜之色。
“參詭者,皆如癮君子一般,不可自制,唉……”
“好言難勸想死的鬼。”周玄神情漠然,“既然他們心甘情愿參詭,如今更是助長詭道氣焰,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羥
盧澄雨微愣,接著又道:“你想怎么做?”
周玄冰冷地吐出兩個字:“滅界。”
“滅界?!”盧澄雨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字面意思?”
“自然是字面意思。”周玄冷漠道,“當整個世界都是參詭者時,不管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詭道界主,它都已經是詭道大世界了。”
“滅界,不是結束,而是新生。”
“若是現在滅界,只需要對付‘人’,而倘若由詭道支配了這個世界,到那時再想動手的話可就是真的要連這個世界一起毀滅了。”
哪怕是淪陷為詭道大世界的洞冥界,問題都沒有仙律界這么嚴重。羥
仙律界已經名存實亡了。
盧澄雨聞言,不禁沉默了起來,一番思考之后,無奈地說道:“雖然我有很多想法,但是不可否認,‘滅界’是最行而有效的那一種。”
周玄微微頷首:“我會避開純粹的凡人。”
“還能這樣操作?”盧澄雨驚訝道。
周玄肯定道:“心中無詭者,不懼浩然正氣,自然不會有事。”
說罷他一步跨出,身形驟然虛化,仙律界內再難覓其蹤影,但整個一界之中,卻又充滿了他的氣息。
很快,周玄的聲音,便在這仙律界的四方時空八方天地之間,如滾滾轟雷一般響徹了起來。羥
“爾仙律界內,邪魔橫行,詭祟當道,興詭而逆正道氣。”
“今日,我周玄請天道諭令,蕩滅此界,以正道威!”
天地之間,人道詭力縱橫交錯,盤踞在牛瑪的周圍,牛瑪咆哮道:“周玄!天道已失,詭道當立!此界眾生皆隨我意,自甘擁抱神道,你憑什么用個人的意志決定一界眾生的選擇?!”
“你不覺得這太可笑了嗎?”詭道意志翻涌不息,兩片大陸之上,眾生眼泛淚光,口頌詭道宏德。
周玄冷酷道:“墮落不是原罪,自甘墮落才是。”
“什么眾生之志,什么一界選擇?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全不過是在為了最終的祭道做謀劃罷了!”
“眾生被詭道蒙蔽,乃因未見堂皇正道。”羥
“今我于斯,立天道之旗,正仙律之音,爭大道之氣!”
“詭道魔種,生死不入六道,世間眾生如若沉淪于詭道洪流,若執迷不悟,則我滅之又如何?”
“周玄,你真是好膽的膽子,真想與一界為敵?”牛瑪以詭道意志加身,怒斥道。
“‘想’?我已經在做了!”周玄雙臂大張,口喝真言,“九日經天,神照八荒,煌煌陽威,萬疆莫藏!”
“轟——”
熾烈的火光從周玄的體內呼嘯著席卷而上,直沖天宇,光焰破散,巨大的扶桑樹影震撼于天地之間,徑直沖破那六對羽翼的封鎖,立于天地之間。
“湯谷扶桑,十日之所浴。”羥
“今我往矣,大日凌空!”
扶桑樹上,大日浩蕩,扶桑樹下,九日巡游。
“陽相·圣裁!”
周玄再度祭出日金輪,裹挾十日之威,直接飛出仙律界,環繞著此界運轉了起來!
仙律界的上空,一下子多出來了十顆太陽,煌煌天威燭照天地,熾熱的光焰宛如火毒一樣滲透到了世界上,無數參詭的生靈體內冒出森森的黑氣,發出痛苦的哀嚎。
那灼熱的輝光,讓籠罩在了詭道氣機之下的牛瑪也感覺到了一股強大到壓迫感與威脅感。
“該死的周玄,視我于無物!”牛瑪咬牙切齒,當十日經天之后,他感覺到整個世界上的人道詭力都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被磨滅著。羥
“萬般詭氣,加諸吾身!以我界主權能,請詭道源流現世,接引此界眾生,拖離苦海!”
“詭道暗黑天!”
“轟隆隆——”
仙律界外虛空翻涌,詭道源流感應到了牛瑪的呼喚,悄然降臨。
“古道陌路,殘陽如血。”
“天道……終將不復存焉。”
詭道源流的深處,漠然的眸子無情地注視著這一方世界,忽然……那眼瞳輕輕地波動了起來。羥
詭道源流深處的它,又雙叒叕感應到了……斬仙飛刀曾存在過的氣機!
尼瑪……詭道源流遲疑了一瞬。
正在此時,哮天犬來到了仙律界外,張口一吐,便將周玄曾留在它這邊的一道斬仙飛刀的印記祭了出來!
“詭道小兒,狗爺在此!還不拿命來!”
三丈毫光微微閃爍,徑直射入了詭道源流之中。
又是斬仙飛刀!詭道源流深處的那雙眼睛,瞳孔狠狠地收縮了一下。
它不久之前還在洞冥界被陸壓道人的一道印記斬去了一部分,正心有余悸,如何敢與哮天犬再發生沖突?羥
它自然看出來了,眼前的這斬仙飛刀不過一道印記,但這不是明擺著在釣魚嗎?
它豈會中招?
于是,詭道源流飛快地退走,連仙律界都眾生愿力都直接放棄了。
一界之力,焉能與它的源流本源相比?洞冥界挨了一刀,實在是太痛太痛了,那種本源層次的損失才是最大的,哪怕掌控一界,也要花費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收回這種“投資”。
牛瑪感應到了詭道源流的出現,面上露出得意之色,但馬上又感應到了詭道源流的離開,整個人不禁錯愕在了原地……
“這是……什么情況?!”牛瑪不解緣由,不知道詭道源流一來一去,只因為三個字:不劃算。
詭道源流的“撤資”,讓此界的詭道意志也是一臉懵逼當場傻眼。羥
老大都不管了,還讓小弟怎么混啊……?
牛瑪便感應到,詭道意志竟然也動搖了起來……
然后,只聽“噗”地一聲,牛瑪便感覺到臀下的界主之位上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直接彈了起來……
牛瑪:“???”
他趕緊坐上去,但卻發現這界主之位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竟然與他的屁股出現了一股強大的排斥反應。
“這尼瑪……”牛瑪滿頭問號,趕緊把自己反過,屁股朝上臉朝下,啃也要啃在界主之位上,但沒想到這么做同樣被排斥了開來。
“界主之位,在排斥我?為什么?為什么?!”牛瑪的面孔開始扭曲,心中涌起了強烈地不甘與憤怒,但疑問始終得不到回應。羥
“周玄!周玄!!周玄!!!”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紅著雙眼,惡狠狠地盯著周玄,恨不得將周玄生吞活剝。
周玄憐憫地看著他,平靜道:“很顯然,你的詭道……不堪一擊。”
“不可能!這不可能!詭道才是天選之路,豈會讓你擊退?”牛瑪無能狂怒。
周玄平淡道:“何為天選?天道所選,方為天選,區區小詭,何足道哉?”
他擺了擺手,道:“就這樣吧,累了,毀滅吧。”羥
“不——”牛瑪睚眥欲裂,六對羽翼上燃燒起了漆黑的火焰,“詭道慫了,我不慫!我要殺了你!”
他身上那赤色蟒蛇紋路再度獲活了起來,緊接著,他的身軀開始消融,軀殼開始蛻變,最終他整個人化為一條巨大的血蟒,背負十二羽翼,周生生長著數不盡詭道眼睛,發出地律之音,勾演天地大勢,向周玄發起了最后的撲殺。
“給我死來——”
周玄形容冷漠,冰冷無情,當詭道源流被震懾退的時候,他清晰地感應到了阿洛體內的天道意志終于全面復蘇,重歸到了這方天地之間。
他此行的目的,終于達到了,但很顯然,他現在還可以做得更好。
他看向了化為了本體的牛瑪,眼中愈發冰冷:“太渺小了。”
他緩緩伸出雙指,向著牛瑪點去。羥
“雷相·龍雷。”
紫微道雷之龍雷,懲處不正祀典神祇興妖作過及山魈五通。
一指點出,周玄的身后瞬息間便閃過了他本我法相的影子,與此同時,仙律界上空也隨之而布滿了陰云,淡紫色的雷蛇自云海之間竄流不息,散發著恐怖的天威。
本我法相雙目冒著雷光,形容冷酷,隨周玄的動作點出一指。
剎那奔雷疾走,宛如利劍一般從云端垂落之下,一下子就貫通了牛瑪的本體。
“噗……”
牛瑪喋血,六對羽翼當場折斷,漫天飛羽,血濺當場。羥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諸位道兄為我開道,我怎么能夠在這里倒下?!”
“啊——詭道啊!再給我一次力量吧!”
牛瑪仰天長嘯,欲向詭道意志再借一次界主權柄的力量。
周玄譏誚道:“你所謂的那些幫你開道的人,如今可全都跑了呢。”
他抬手一招,五道巨大的光柱拔地而起,將天空之海徹底封鎖,而在那領域的極盡處,赫然有著一道又一道臉上寫滿了驚恐之色的身影。那些身影赫然就是以馬渡為首的冥流諸仙的真靈。
見到真靈的瞬間,牛瑪身軀,難以置信的神色填充滿了他的眼瞳,讓他一時間僵在了天空之中,不知所措……
“馬渡,你、你們……這是什么意思?”他愣愣地問道。羥
馬渡等人也是僵在了原地,他們早早就逃到了這里,卻發現整個天空之海早已經被神秘的領域給封鎖了起來。
馬渡心知肚明,這領域毫無疑問就是周玄用“五行旗”搞出來的結界,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任何人逃脫,但他還抱著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可以想辦法穿透結界逃出去。
可正當他們想辦法從結界上鉆個空子悄咪咪逃跑的時候,周玄那邊卻已經打完了……
于是他們十分尷尬地被牛瑪逮了一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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