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知道了自己的病魔能力后，林三病開始認真分析起這個能力。
他回到家后，為自己做了一系列測試。
通過對妻子父母撒謊，來測試能力范圍。
最終他將謊言的“主題”，鎖定在了戰斗上。
沒辦法騙對自己親近的人，似乎只能騙對自己抱有敵意的人。
而且謊言只與打架有關。
林三病甚至懷疑，莫非自己是個希望以暴力解決問題的人？
有時候還真是。
做銷售做久了，看到那些磨磨唧唧的合作方，看到虛偽的同事與上下級們，有時候真巴不得一巴掌呼過去。
林三病是一個非常有規劃的人。
任何事情，都講究個未雨綢繆。他甚至給自己做了一份職業規劃。
“目前有很多不確定的地方，隨著病情提升，我撒謊的主題范圍，會不會擴大還不好說。”
“我只能先按照既有的結論來規劃。”
“要為自己謀一個好名聲。嗯，簡單來說，這個病魔就是要讓我立人設。”
“長尾巴事件里，我因為長尾巴被人們詬病，但現在我得做實自己是一個騙子，用一個虛假人設糊弄住眾人。”
“而且得讓人相信。將我是一個極為厲害的高手形象給宣傳出去。”
“最好弄得全病城都知道。”
“那最有效的途徑，就是打假賽了。”
“得是一個四大集團都知道的高手，被我打敗，然后媒體大肆報道林三病……”
這個思路絕對是對的。
但問題是，哪里能夠找到可以打敗的高手呢？
林三病很清楚，自己面對那些高手，絕對會輸。
四大集團網羅天下人才，最優秀的那一批，都是戰斗能力突出的。
在病城，戰斗才能仍然是人們最熱衷的。
而所謂高手，心理素質肯定和疤哥那類流氓混混不一樣。
自己的謊言，人家一眼拆穿，你拿著一個病魔孵化報告，能唬得住已經有病魔的成名高手么？
踩著他人的肩膀上位，是很好的思路，但怎么才能夠找到那個被踩的人呢？
林三病思來想去，在深夜聯系了姜病樹。
電話那頭的姜病樹，聲音有氣無力的。
隱隱能聽到某個女人的媚笑。
林三病不知道姜病樹在玩些什么，聯想到這是深夜，又有女人的聲音，姜病樹又顯得很疲憊，他大概猜到了一些。
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說注意身體，然后開始跟姜病樹講起了自己的發現。
姜病樹一聽，登時來了興趣。
“造勢？打敗一個高手？我這里倒是有一個四大集團都忌憚的高手可以讓你打敗。”
“只要她同意，很快四大集團的人就會知道，出現了一號超級強者。”
林三病大喜：
“竟然這么簡單？”
姜病樹在林三病心里形象更高大了些，不過姜病樹卻皺起眉頭：
“但林哥，這件事一旦真這么做了……你會有很多很多的麻煩。”
“你可能連正常的生活都很困難，你的妻子父母，都會被四大集團的人盯上，他們會想盡辦法去控制你。”
“我這邊的那位高手如果親口承認你打敗了他，你的名聲，會一夜之間登頂到病城最強者之列。”
“到時候挑戰者無數，測試你實力真假的人也會很多，誠然，你的名聲會唬住很多人，你的謊言會因為有人幫你作假，變得讓很多人相信……”
“但一旦有人看出了紕漏，你就會萬劫不復，你真的做好這種準備了嗎？”
姜病樹的這番話，說的極為誠懇。
要讓林三病成為一個人們印象里的高手，一個虛構的“神”，不難。
棋組織可是有t0級戰力車姐的，車姐只要賣個人情，就能把林三病捧到頂級高手的位置。
但林三病……真的做好這種準備了嗎？
林三病也沉默了。良久之后，林三病說道：
“有沒有不那么厲害的跳板？”
“任何階段的跳板，都會帶來對應階段的麻煩，但眼下的你，還沒有應對這些麻煩的能力。”
姜病樹的這番話，倒是讓在他身旁，折磨他訓練他的徐曼羽，刮目相看。
徐曼羽越發覺得，姜小弟作為“兵”，有些屈才。
“當別人懷疑你有核武器的時候，你最好真的有。所以，林哥，我的建議是，你應該從掌握病衍波動開始。具備一定的基本自保能力了，再慢慢規劃如何利用好你的病魔。”
林三病思慮良久后，認同了姜病樹的話。
實打實的提升自己的基礎能力，這是一件漫長的事情。
姜病樹卻很期待。
短時間內，林三病如果要造人設，那的確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敗一個高手。
但這樣的弊端很多。
姜病樹想了想，林三病作為一個欺詐者，難道真的沒有別的更好更穩妥的法子么？
那也未必。
關蕊，蒲磊，唐欣，周淵若，林三病……
這些人聚在一起，或許各自的短板，就不再是短板。
姜病樹期待著那一天。
次日，距離明日之子的選拔，又近一日。
就像是電影預告和游戲預告一樣，總是越接近首映日和發售日時，情報越多。
明日之子也一樣。
荀饗聽著今日的病城八點半，一大早，便悄悄前往了據點。
從新聞得到的情報，基本印證了之前的信息——
明日之子，是多人共同求生。
在人造病域里，所有擁有病魔的參與者們，會不斷被淘汰，最終堅持到最后的極少數人，可以得到四大集團的青睞，一步登天。
這次公布的新情報，是場地。
在無垢之徑具體路線公布之后，已經有不少人去場地考察，其中也包括棋組織的暗棋們。
區域據說是原本屬于病城的“腸區”。
在千鬼夜行，百病橫生的時代，“腸區”遭到了巨大的破壞。
雖然后來聞圣人到來，千鬼滅盡，百病稱臣，但病城還是將重災區腸區，劃分為病城之外。
腸區的特點就是——解構復雜。
雖然滿是廢墟，但藏身點極多，真要在這個地方展開生存測試，考驗的，還有情報分析能力，已經搜尋對手的能力。
因為每個人的生存物資，是不足以撐到最后的。
想要不被淘汰，就得掠奪他人。
腸區荀饗沒有去過，腸區雖然被凈化干凈了，但通往腸區的道路，卻后來莫名生出不少病域。
以至于前往腸區，也需要無垢之徑路線圖。
今日荀饗是有其他事情，他來到胃區的新據點，主要是負責布置新據點。
盡管姜病樹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去第五層，可第五層作為安置組織成員的地方，荀饗還是前去看了看。
這是早上，病城八點半剛結束不久，他并不知道新據點的第五層，這棟原本被閑置的大樓里，住著什么人。
只是發現樓頂的吊燈變得扭曲時，荀饗便立馬警覺起來。
他一步步緩緩靠近，聽到了漱口的聲音。
“尋常人怎么可能會扭曲吊燈，這是被入侵了么？難不成姜病樹安排的貴客們……遭到了侵犯？”
“現場沒有打斗的痕跡，但也有可能是雙方實力差距太大。”
荀饗猶豫著要不要開門，門卻忽然自己開了。
關蕊的行動很不便，刷牙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其實也是有點吃力的。
但……她可以讓牙刷飛起來，刷自己。
于是荀饗看到的畫面就是，一根牙刷在自動左右左右上下上下，關蕊嘴巴周圍都是白沫。
“呃……不好意思，打擾了。”
荀饗知道，自己多慮了。
雖然他沒有接觸過關蕊，但作為據點的負責人之一，他好歹知道這幾個人長什么樣子。
關蕊含糊不清的說道：
“我，哥哥，在哪里。”
荀饗不知道關蕊到底是誰，自然也就不知道，地鐵病域的病魔執念，就是關蕊的兄長所轉化的。
“你的哥哥，姜病樹么？”
關蕊搖頭。
“姜病樹，同事，我哥哥。”
荀饗還是能夠聽懂關蕊要表達的意思，他皺起眉頭：
“姜病樹的同事？符合當你兄長年紀的，就只有我和包子，顯然包子沒有妹妹。”
關蕊一愣。
荀饗忽然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視線里扭曲的東西仿佛越來越多。整個樓層里的布景，似乎都不再是筆直的線條，有了輕微的弧度。
“這是你的能力？”
很多物質一旦被扭曲，就會崩解，但這些物體被扭曲時并沒有崩解。
荀饗嘆為觀止，卻沒有感受到，關蕊內心的恐懼。
“我，哥哥，在哪里！”
還是這樣的問題，但語氣里帶著驚慌。
荀饗不敢大意，問道：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關，岳。”關蕊很思念自己的兄長。
“姜病樹，說，哥哥，是，同事。”
關岳。
荀饗瞳孔一縮。
地鐵病域里死掉的那個年輕人。盡管地鐵病域事件，善后的不是荀饗。
但出于職業習慣，作為一個慣于善后的人，荀饗也會去了解很多情報。
以便于以后可以起到一些警示作用，情報這種東西，只要記得住，就永遠不嫌多。
“他不是……”
等等。
姜病樹為什么要撒謊？自己和姜病樹能接觸到的，叫關岳的，已知的只有病域里的死者。
那么姜病樹為什么要說關岳是同事？
牙刷變得彎曲，嘴里的白沫全部如同塵埃一樣漂浮在空中，仿佛白色的氣焰。
關蕊瞪大眼睛，坐在輪椅上，直勾勾的看著荀饗。
荀饗內心驚詫，被一個刷牙的小女孩給徹底震懾住了。
“情緒波動能夠引起念力波動？我不是戰斗型棋職者，雖然她的弱點很明顯，幾乎沒有任何搏斗能力，但她的念力，恐怕會讓我無法走到她面前。”
“要安撫她。”
荀饗很快打定主意：
“我想起來了……關岳，執行秘密任務去了，你竟然是他的妹妹？”
巨大的壓力一瞬間消失。
吊燈不再扭曲，牙刷塞回了嘴里，關蕊的大眼睛變得水汪汪的，整棟樓也不再有任何弧度。
前面恐怖的一幕仿佛沒有發生過，荀饗知道……這一切都已經發生。
自己要是說了實話，恐怕已經殉職了。
你媽媽的，姜病樹這是做了什么？去哪里找來了這么一個怪物女孩？
專業素養讓荀饗沒有冒出冷汗，他平靜的說道：
“你哥哥出差了，回來了我會告訴你的。你在這里住的怎么樣？還喜歡么？”
“喜歡，想哥哥。還有，姜病樹。”
關蕊并非是那種癡呆式的說話障礙，只是由于說話這個動作比較費力氣，她一般說話都很簡潔。
荀饗內心有些擔憂。
他現在只想趕緊找姜病樹問清楚，希望眼前小女孩口中的關岳，不是自己知道的關岳。
否則，總感覺小女孩是個定時炸彈。
“好，姜病樹最近比較忙。等忙過這陣子，會來看你的。那什么，我還有事情，我先走了，食物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荀饗說完，匆匆離開。
關蕊愣了愣，雖然表情費力，但她還是做了個嘟嘴的動作表示不滿。
自己還想多跟這個人說說話呢，他怎么就走了呢？
荀饗決定去看看下一個人。
姜病樹安排了好幾個人進來，他現在非常擔心，自己的據點里是不是都住著一群危險分子。
于是荀饗來到了蒲磊所在的房間。
蒲磊打開門的時候，發現荀饗頭上布滿了感嘆號。
“任務這么多？啊，來到新基地是這樣的，npc的任務巨多，但不要給我布置一些無聊的任務啊，順便，你的頭怎么回事？這是什么賽博發型嗎？”
“什么？”
荀饗一愣，蒲磊的話他一句也接不住。
什么任務？
不過很快他明白了蒲磊的最后一句話。
蒲磊拿出了一面鏡子，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怒了。
他帥氣的偏分發型，變成了莫西干頭。
他竟然毫無察覺。
這造型要是被包子等人看到，可以被笑話一輩子。
一向注重形象，追求完美的荀饗，接受不了自己的新造型。
蒲磊忍著笑，手指虛空的點了點，似乎是接受了一個任務。
“沒事啦，你倒霉了點，可憐的npc，你要是先來找我，就不會那么慘了。讓我告訴你，中間那個門里的小姑娘，叫關蕊，念力很可怕，不要惹她不高興。”
“最里層的那個，叫周淵若，嗯，真奇怪，她居然可以說話了，但我眼里還是一團無法解析的亂碼，雖然要求我們隔著老遠，不過人還不錯，但你千萬不要靠近她。”
“不然你不僅僅是發型亂了，腦子也會亂的。”
“還有第六層的那個，叫唐欣，不要見她，不要聽她，假如你不想社死的話……”
“哦，我叫蒲磊，是這里唯一一個正常人。”
感嘆號變成了金色問號。
在蒲磊說完這一切的時候，荀饗忽然感覺到，自己對蒲磊的好感度提升了。
就好像這一瞬間，與蒲磊有了交情一樣。
荀饗無法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好感。
蒲磊也沒有解釋，畢竟，他要是真跟荀饗說“我剛才完成了新手指引任務，獲得了npc好感度”這種話，只怕會被當成是瘋子吧？
荀饗最終還是沒有在意為何會忽然對蒲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只是琢磨著蒲磊的話，腦子里蹦出很多問題。
有時候，當你提得出問題的時候，答案也就出來了。
“住在這棟樓里的……都是些什么怪咖？姜病樹到底是要干什么？這些人為什么會住在主帥要求的新據點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