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張青和一直在京熟悉業務的李振邦一起去了機場，今天王梓桐和港島來的經理人到京。
“這幾天有什么想法沒有？”
張青看著沉默寡言的李振邦問道。
李振邦沉吟稍許后，緩緩道：“非常人辦非常事，對于才華這種事，我拿不準主意。眼下杜鵑公司所有的布局，都是圍繞著唱片能夠大賣來做的。投入那么多，只有唱片真的大賣才能見效。青少，恕我直言，我心里沒譜。”
張青笑了笑，道：“不管是造紙廠也好，印刷廠也好，的確都是圍繞著杜鵑唱片來布置的，還有那些倉庫也是。我們把這些，叫做周邊產品。杜鵑的核心，永遠都是文化產業，這一點不會變的。至于沒譜……你不如這樣想，既然已經上了船，就只能同舟共濟。與其擔心失敗，不如先去想唱片成功后，應該怎么做才能取得利益最大化。我明白你的擔心，但對你來說，再壞又能壞到什么地步呢？”
李振邦被張青的坦白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他以為張青會給他鼓鼓勁，打打氣，沒想到會這樣說。
不過到底四十出頭的人了，又有能力，他很快調整過來，說起正事道：“看來這張唱片一定會大賣，這樣的話，造紙廠、印刷廠那邊，尤其是印刷廠的收購就要快刀斬亂麻了。這兩個廠的情況我都了解，其實已經停工半年多了，實在開不下去了，產品完全沒有銷路，賣出去的貨結不回來賬，欠的原料錢又給不起，人家連造紙漿的木材都不供應了，完全資不抵債。買下這兩個工廠，用不了幾個錢。”
張青道：“不要壓價，政府開口是多少，就是多少，這里不要爭一時之長短。不要因為王主任的緣故，就趁機壓價。”
否則，將來等清算國有資產流失的時候，就不好辦了。
李振邦聞言也是一愣，不過沒多說什么，只以為張青顧及王志的面子，他繼續道：“一旦買下后，要當場恢復工廠秩序，盡快開工。唱片十二月發行，那我們一定要在十月二十號前，完成產品設計，最遲十月二十五日，開始全面施工。這方面，我已經通過電話和張愛國、趙援朝他們說好了。
另外就是，還要招人。等港商到后，我要和港商一起去各處跑著見各地招商局要地要政策。因為不需要貸款，直接投資，所以肯定是一路開綠燈。而且倉庫不是廠房，只要注重好安全、防火、防潮就可以，又不用很大，五百平足夠了，所以，工期最多二十天，連上選址等流程走下來，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但是，工程需要人看著，而且建好之后，也需要人手來打理看管打理倉庫。
青少，我的意思是，人手從江京市調派，放心的多。”
張青笑道：“找你們以前廠的工人？”
李振邦點頭道：“青少，我保證他們是最好的工人！”
張青沒有因為留情面所以有所保留，直言道：“和建國時期的工人比如何？”
那個時期，是以廠為家，信仰無比堅定的年代。
再加上百廢待興，物資奇缺，生產多少就能賣多少，供不應求，所以積極勞動也有足夠的回報。
總之，精神面貌之強，很難再現。
李振邦沉默稍許后，道：“我知道，很多工廠的風氣敗壞，工人以為不拿白不拿，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生產任務都交給臨時工，正式工偷奸耍滑，同工不同酬，甚至不干活的拿的是干活的幾倍，所以風紀很差。但是，還是有一部分工人是好的，對于廠子的破產很心痛，甚至拿出家底來集資救廠。要不是真心熱愛工廠，誰會這樣干？
青少，我知道信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我很珍惜這次機遇，不會意氣用事，也不會感情用事。如果出了問題，我來承擔一切責任。”
張青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對，信任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事，出點問題，也不用太擔心，正確面對就好。對于這些事，我不會太多過問，后面基本上都是趙總和你們開會商議。之所以說這些，是為了給你提個醒。有王主任的面子在，我不會多說什么。但趙總不同，她要嚴格的多，你心里要有準備。當然，具體事務她應該也不會插手，她只看結果。”
李振邦點點頭道：“我明白。”
張青笑了笑，道：“不必這么沉重，說點高興的。因為是港資介入的緣故，所以待遇肯定要比你們過去高不少。你們招來的工人，今年肯定能過個好年。”
李振邦聞言，有些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些笑容，道：“多謝青少關照。”
破產職工的家庭有多難，沒人比他知道，尤其是那些集資救廠的工人，更苦。
毫不夸張的說，大部分工人家里，已經有一年沒聞過肉味兒了。
那是暗無天日，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現在好了……
至少，能過個年。
機場廣播響起：從港島飛來的xxx次航班，已經開始降落……
三日后。
平京火車站。
張青看著滿臉怨色的王梓桐，歉意笑道：“師姐就是回去休假，看看老師。有李經理帶著查爾斯李去跑招商局就好了，師姐好好歇歇。”
三天時間，王梓桐馬不停蹄的和香港來的經理查爾斯李，還有李振邦一起，以港島盛世投資有限公司的名義聯系了平京招商局，要買地建倉庫。
真的很順利，國內經濟形勢嚴峻，壓力極大，對外商投資給予了極大的便利。
更別說眼下不用貸款只投資，雖然金額不大，但眼下平京地價也便宜。
三環外就是大片的農田，三環內其實都有不小的地方沒開發，而盛世并不貪心，就在三環邊上靠近理工大學西面，單價不到七百一平，買了三畝地。
并且立刻聯系了施工方，開始測量、設計，準備施工。
這么大的事，哪怕順風順水，大多事由李振邦和沈欣介紹的朋友出面奔波，但王梓桐仍舊累的夠嗆。
平京事了，又要直奔江京。
江京市反而更好辦，但江京市之后，還要去星城，魔都、花城以及江浙那幾個富庶發達的城市。
看出張青不好意思，王梓桐也不好再埋怨，道：“快拉倒吧！算了，反正回來暫時也沒戲拍，不如多跑跑腿兒，免得我爸媽又批評我，白拿你的薪水。”
張青笑了笑，道：“多鍛煉鍛煉也好，再演幾部戲過夠癮，以后總還是要走上管理崗的。”
王梓桐沒好氣白他一眼，道：“就會給我畫餅。”
入這一行的時間越久，參演了兩部大戲，所見所聞多了，她越發明白所謂的明星演員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普通人看來光鮮亮麗的存在，可在真正大人物眼里，仍舊是下九流的戲子。
不止中國這樣，在好萊塢，她的偶像瑪麗·約翰遜是五十年代美國最流行的形象之一，女演員在好萊塢最風光的代表人物。
結果在港島看一些雜志才發現，她的這位偶像親口說過，不知扒下了多少制片人的褲子，才得到了成名的機會。如果她不這樣做，門外有的是漂亮姑娘在排隊……
這就是娛樂圈最真實的寫照。
而張青所說的管理崗，就是娛樂圈里的大人物們所把持的位置。
她當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做人上人，主宰別人的命運，而不是反過來。
“行了，你回學校吧。我媽說了幾百回了，不能耽擱你上學。我也是奇怪了，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王梓桐怨念滿滿的說道。
張青呵呵笑道：“等你結婚的時候，我送你一份大禮，補償補償。”
王梓桐都驚呆了，怒視張青，吐出兩字：“我靠！”
連小弟弟都來催婚？
張青怕了，合十雙手告饒，然后看向一旁的李振邦，道：“李經理，多辛苦一下。”
平京事順，李振邦也能露出笑臉了，道：“青少你放心，這樣的忙碌對我來說，是福氣，也是享受。”
張青想了想，道：“你有沒有覺得叫青少怪怪的？要不叫小張吧……直接叫張青也行。”
李振邦楞了下，道：“叫名字肯定不合適，叫小……更不合適。叫青少，說明是自己人，外人才會叫張總。”頓了頓決定說實話：“主要是青少這個年紀，太年輕，要是和我一樣四十來歲，那肯定叫張總。這個年紀在外面叫張總，不知情的人肯定會輕視。”
王梓桐在一旁笑道：“你在意這些做什么？再說，喬北嚴的契仔，鐘曲的契仔，叫不得一聲青少？”
張青看了眼一旁眼神熱切的查爾斯李，他無奈道：“這都甚么亂七八糟的鬼名堂，師姐不要亂說。”
王梓桐咯咯笑道：“不是我亂說的，是港島那個王昌說的。記者追問他，鳳凰電影公司到底是誰的，怎么聽說是大陸人的。他說怎么可能，鳳凰是無線契太子，明報小少主的公司！”
張青都震驚了，然后好奇道：“旁人不說，胡穆應該會站出來替我‘辟謠’吧？”
王梓桐搖頭道：“應該是被喬六叔警告了，或許鐘曲先生也勸過，反正他沒開口。王昌很在意灣灣市場，說那邊的市場比港島還大，不賺白不賺。不過再瞞也不會瞞太久，等那邊知道后，可能都要氣炸。王昌導演說，反正明年回歸后那邊也就徹底丟了，能在今年最后大撈兩筆，賺大了！”
張青呵呵一笑，隨后目送三人進了檢票口，揮手告別。
ps：我居然真堅持到了月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