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楊家槍法哪有我郭家箭法厲害,看箭!”
“嘿嘿嘿!我是金國六王爺,你們再厲害有什么用,我養你老婆!”
“狗賊,吃我丘處機一劍!”
一夜之間,中國大地上處處都有頑童拿著木棍或者柳條做的弓箭打鬧成一團。
二三十年后的孩子們,根本無法想象九十年代國人的屏幕生活有多單調。
電視打開后,根本沒有數以百計的頻道供你隨意挑選,條件優越的地方可能有四五個臺,了不起七八個臺可看。
但大多數地方臺,都是轉播節目,或者白天根本沒節目,只有晚上才開始。
電視劇也并不豐富,鄉土劇、知青劇、紅色劇為主,最受歡迎的有兩類,一是從灣灣引入的言情劇,不知騙了多少女人的眼淚,二是從港島引入的武俠片,堪稱所有男人的最愛。
只是因為某些因素,這兩年引進片不多,百姓們的精神世界如一片干涸已久的河床,期待甘霖。
而《射雕》的橫空出世,帶給了大家太多驚喜!
江京市一中,教師家屬樓內。
楊鳳梅看著披頭散發哈欠連天從臥室走出來的女兒,打趣道:“從昨晚到今天早上,多少人給我打電話,問怎么沒見到你們家梓桐啊,我說還早呢,統共沒出現兩集半!”
王梓桐風輕云淡一甩長發,道:“媽咪你應該告訴他們,我梓桐姐現在是港島鳳凰電影公司的絕對高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楊鳳梅被逗的樂起來,道:“還絕對高管呢,我打電話給小藍,她說你們公司所有人都去港島了,在那邊要開演唱會。連艷艷都被飛機專門送了去,后面那個姑娘叫什么,岳靈兒?過幾天也要過去。怎么就剩你一個在這邊?”
王梓桐惱火道:“還不是因為你和爸爸,青仔想讓我在家多陪陪你們!這公事里一旦夾雜了私人感情,就容易出問題。瞧瞧,我這一身的能耐啊,本應該在炮火紛飛中沖鋒陷陣,拓土萬里,成為杜鵑萬里侯!可惜,這一身的能耐,只是整宿整宿的做一些文案工作……”
王志從洗漱間里出來,笑道:“你知足吧!整個杜鵑傳媒體系的人事檔案現在都抓在你手里,大權在握,李振邦他們招人用人都要跟你報備,你還在這抱怨。看看你那些同學,這會兒找不到工作的一大把。就算找著了,眼下也在當嘍啰跑腿打雜呢。對了我警告你,那個叫黃興的,你離遠一點。一看就不是正經做事的……”
王梓桐“哎呀”了聲,道:“爸,我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你提他,不是倒我胃口么?媽你說這些男生也真好笑,自信過頭了吧,梳了個中分穿了個皮夾克,一句話里夾半句英文,就自覺是人上人了。你們沒見那個姿態,好像他能看上我就是我們家祖上燒了八輩子高香,祖墳上冒青煙了。我要是慢一點給他跪下洗腳磕頭,都是怠慢了。一臉給洋人當奴才的賤樣,看著讓人惡心!”
楊鳳梅聽她說的刻薄,忍笑道:“人家是從美國回來的嘛,說是不忘本,準備娶個老婆一起帶到美國去。你別說,多少姑娘心動了,我們學校那些年輕的音樂老師、美術老師知道后都去見面,人家還看不上。”
王梓桐冷笑道:“那是那些女人蠢!這個王八蛋看不上,多半是因為嫌窮,這種人在美國多半也是混子。混不下去了,跑回來騙財騙色。可憐那些女孩子,一個個年輕貌美,學歷也不低,就是看不破這種事。”
楊鳳梅嘆息道:“這種事她們怎么會沒聽說過?可就是進不了心里去,不說這些了……”又問王志道:“電視劇開播了,這次周邊賣的怎么樣?”
王志笑道:“你也太心急了,這才到哪?總要等電視劇多發酵一段時間,大概要在過年前那一段,才是熱潮開始。”
楊鳳梅見王志在穿外套,不由奇道:“今天放假,你又準備干嗎去?一年到頭在家待不了兩天……”
王志笑道:“你當我愿意跑?還不是為了你那好學生的事奔波?”
楊鳳梅道:“不是都弄的差不多了,怎么又開始了?”
王志這回沒笑,還有些擔憂起來,道:“先前我也以為擴張的速度會慢下來,沒想到又要著手建一個灌帶廠,全部引進最新設備,員工要求政治性強,要保密。嘖,瞧瞧趙丫頭給我提的要求。這也就算了,服裝廠居然也要搞……服裝廠可是典型的勞動密集型產業,需要大量人工,每個月往外發放的工資都是好大一筆。眼下各地毛紡廠、服裝廠都在倒閉,這個時候起服裝廠,不大好干啊。”
楊鳳梅問道:“是不是也走什么周邊的路子……”
王志搖頭道:“服裝和那些小玩意兒不同,農村孩子攢些錢也能買一盒磁帶,買一個畫報,可服裝是大物件兒,多少孩子只有過年才有新衣穿。眼下經濟又……我料想,還是要走出口。不過……是不是太急了些?有些激進。
開個文具店,走周邊產品,算是新鮮事物,就算貸款,數量也不大,容易批下來。可服裝廠,不管什么資,眼下都不可能貸出一分錢。好在,服裝廠太大,全部整合下來,估計要忙一年,先談著吧。不過也有好處,談下一個服裝廠,我兩年的指標都夠了!”
等王志走后,楊鳳梅見女兒王梓桐居然也已經穿好了大衣外出,她將手里的面碗往旁邊一放,道:“你又往哪去?”
王梓桐嘆息一聲,道:“唉!梓桐不出,蒼生流淚!”
楊鳳梅抄起一旁的搟面杖,怒道:“說人話!”
王梓桐忙賠笑道:“有正事有正事!母后,是趙姐說,讓我多張羅一些有紀檢統計經驗的會計,那么大的盤子,不查賬怎么能行?”
楊鳳梅嘲諷道:“一天到晚瘋瘋癲癲沒個正經,你還去查別人?你不拍戲了?”
王梓桐撓頭道:“再看看,再看看。”她現在也拿捏不準,今后到底該干啥了。
楊鳳梅想起來好笑道:“你大學里和你不對付的那幾個,真要來找你聚會?”
王梓桐聞言,笑的有些高深莫測,道:“一個個的,消息倒是靈通……也是想瞎了心!”
美國,佐治亞州。
齊家。
別墅二樓書房內,齊天海聽著電話,臉黑成了鍋底,聲音硬邦邦道:“喬家想要,拿去就是,我巴不得眼不見為凈!就怕他喬家的閨女,比不得我齊天海的孫女!”
電話另一邊,龍泉山李家的李老哈哈大笑道:“我也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想要這個孫女婿,還是不想要?老齊啊,人才難得!你真不要,好些人家要搶啊!”
齊天海冷笑:“誰愛搶,就搶去好了!反正我齊家不稀罕!”
李老搖頭道:“老齊啊,這個孩子我專門了解了下,才華且不說,本性還是很優秀的。在他這個年紀,我幾乎沒有見過比他更優秀的。可惜,他志不在仕途,也不是軍校生,不然我也有孫女,是萬萬不能放過的。
你給我交個底,真相不中他?真相不中的話,老喬那個老狐貍我可就不幫你攔了。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興風作浪,再平定風波,幾番敲打拉攏,那個小年輕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齊天海沉默了稍許后,道:“大山,你不是外人,我也不藏著掖著。那個小子的確厲害,可他那個行當,燈火酒綠,男男女女之間,少不了雞飛狗跳烏七八糟的事。你看看他,身邊幾個姑娘了,你覺得他守得住?”
李老哈哈大笑道:“老齊啊老齊,臨老臨老,怎么還鉆起牛角尖兒了?干事業的人,有幾個會守那些清規戒律?你活了一輩子,什么沒見過,就連當年偉大領……咳咳,我這張嘴,呸,又胡說八道了。
但意思你懂得,看開一點,只要能以家庭為重,其他的都是小節。
古人都說,不癡不聾,不做家翁。你齊天海還沒古人看得開嗎?”
齊天海嘆息一聲,道:“我家不像你家,兒孫滿堂,孫輩就有七八個。我家就娟子一根獨苗兒,哪舍得將來讓她受這份糟心罪?前些年你一直想說合子君和娟子,我硬頂著沒同意。我就知道,大家子弟,尤其是將來有出息的,私下里肯定亂七八糟的。原想著,讓她找個平凡些的,哪怕平庸些的也不當緊,只要沒那些花花腸子,老實本分正好。
在家里打理好家事,教教孩子,娟子接手天鴻,就沒后顧之憂了。可惜啊,我這番苦心,沒人懂,一家人都快和我成仇人了!”
李老感受到發小老友心里的悲涼,勸道:“天海,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來做主決定他們過怎么樣的日子,他們會高興才怪!我跟你說,本來這點事上不得臺面,我也犯不著用專線打個國際長途,我這邊和外面打電話,兩邊都是要受監控的。指不定美帝鬼子這會兒正找人翻譯咱們倆的話呢。
但是,那小子最近辦的幾件事實在漂亮,尤其是港島那邊,給了那邊社長老趙很大的驚喜,都專門打電話回來要報功了。我呢,年歲高了,不定哪一天就要去見馬列了。你比我也好不了多少,身體還不如我。
我看這小子,十年后不好說,但二十年后,說不定真能成為大樹,能護得住天鴻和你齊家。
他撈錢的本事不小,你還不用擔心他覬覦齊家的家業。
老齊,老喬那邊,我先給你擋著,你再好好思量思量。”
掛了電話后,齊天海看了看身邊的妻子,沉吟片刻后嘆息一聲道:“準備一下,月底回家,過年還是要在中國過。”
齊家老太太奇道:“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你不是還要和娟子多談幾次嗎?”
齊天海搖頭道:“不談了,再談也沒用。你跟他們一家三口說,以后娟子的事,她自己做主,哪怕想回國也隨她。但有一點,等將來碰的頭破血流的時候,絕不能倒!”
打心底,他還是無法相信張青的心性,但全家都不怕跳火坑,他也只能在一旁看著。
人生路難行,不在山,不在水,就在這世情反復。
要齊娟是男孩兒,他哪會有今日之愁?
現在唯一希冀的,就是等將來齊娟經歷挫折后,反而能更加強大,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