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優秀的導演，講好故事是基本要求。但在會講故事之上，還有道具、建筑、服裝、攝影、植被、美術、構圖、色調等等一系列的水準要求。
每達標一項，就能加一分。做的越精致，電影的水準也就越高。
但這些細節不是導演親自上手，而是會組成一個劇組，請來高明的道具、服裝、攝影、美術等幕后精英。在港島，這些精英最大的聚集地，就在喬氏片場和tvb。
我們讓出名譽和一半投資出去，就是為了得到這些幕后精英。當然，最好是借他們的基地，培養出我們自己的幕后人才。”
入夜，張青和趙薔深談時說道。
兩人坐在馬扎上，小桌子上擺著盤花生米，兩瓶啤酒，一瓶紅酒。
作為杜鵑文化的兩大掌控者，他們需要時常溝通交流。
趙薔好奇：“這種想法，去港島前怎么沒同我說？”
張青有些尷尬的摸了摸下巴，道：“是去了港島，發現師姐的確玩兒不轉，不得已之下才想出的法子。我也是小家子氣的人，但凡能有一絲法子，我舍不得分出這么大塊蛋糕出去。但是做出決定，和六叔說后，我就知道做對了。
六叔是真的高興壞了，也感動了，不然不會直接把華星送給我們。到了他這個境界的老梟雄，極少會感情用事。但這次，顯然是在感情用事。芳姨馬上就和他結婚了，擔心再出變故，一切都以老人開心為主，也就答應了。總之，這件事做好了，對我們杜鵑文化的騰飛，會起到里程碑式的助推作用。”
趙薔聞言點頭道：“是。但這種事，也只有你能做到，其他人想復制都難。你從北嚴樓里讀書讀出來的這一條，就讓喬六叔對你另眼相看。再看你天才到這個地步，人又講義氣，不貪婪，也就愈發喜歡你了。更巧的是，他那么多兒孫，因為芳姨成親的事，已經好幾年沒來往了，電話都沒一個。你的出現，剛好填補了下……張青，你的運氣怎么這么好？”
張青笑道：“時來天地皆同力。但人不可能一輩子走運，所以，要抓住時機。當然，我最大的幸運，還是遇到趙姐。沒有你，這一攤子事根本不可能支撐得起來。趙姐，你就是我親姐！”
趙薔哈哈大笑，然后眼神不善道：“你這是拿我在練習，等娟子回來好派上用場是不是？”
張青叫屈道：“天地良心！真心話！”
他對趙薔，是一百萬個純潔，一點沒摻假。
趙薔笑了笑，沒往下多說，謙虛道：“我能做的事，很多職業經理人都能做，或許還能做到更好。但你不同，你一直說你在偷懶，但其實你從來不懶惰。即使到了今天的局面，你都未中斷過。我知道，創作是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的，但你從未攜帶。”
張青笑的有些尷尬，道：“其實還好……”
他都是從夢中世界摘抄，應該算不上創作。
但這種事，也沒法解釋。
我腦中有另一個世界？
見趙薔白眼，顯然不信，他嘿嘿一笑，故作高深道：“懶惰是很奇怪的東西，它使你以為那是安毅，是休息，是福氣。但實際上它所給你的是無聊，是倦怠，是消沉。做事雖然會很累，但疲倦后會有一種自身認同的滿足感，充實感。懶惰雖然很閑，但之后會有一種虛度的罪惡感、虛無感。所以，趙姐，好好干！越干你就會越幸福的！”
趙薔哈哈笑道：“我現在確認了，你就是資本家！這么無恥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張青也笑，他忽然問道：“叔叔阿姨對你的事業，有沒有什么不滿之處？”
趙薔笑容淡了淡，無奈道：“當然有了，過年都不回家，爺爺都不高興了。我們家族里就我一個姑娘，平日里萬千寵愛，但其實還是想讓我安分守己，做一個傳統的女人。不過他們左右不了我，我就要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張青呵呵笑道：“被安排相親了吧？”
趙薔似被揭了底，狠狠瞪他一眼，不過隨后又倒苦水：“之前回家一趟，人都沒見完，就要我去見人。這個局長的公子，那個主任的孫子……我跟你說，別看平時女兒寶貝的跟甚么似的，都是虛的，都是為了將來能賣個好價錢！我回家沒兩個小時就摔門走了。”
張青擔憂：“他們不會把賬記在我頭上吧？”
趙薔又兇他一眼，不過隨后咯咯笑道：“第二天，魔都的八家門店被各種抽查臨檢，要求關門整改。”
張青聞言皺眉問道：“那你怎么辦？”
他以為趙薔會去找齊家，沒想到卻聽她說道：“我聽了沈姐的建議，去找了你的同學喬月幫忙。”
張青整個人都懵了：“？！！”
趙薔見他這個模樣，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才解釋道：“我們家和齊家不算太熟，但也不算陌生。那個圈子就這么大，誰不認識誰？我擔心讓齊家出頭，會讓齊家老頭難為你。”
關鍵是，她覺得齊家未必會幫這個忙，說不定還會勸她接受相親，早點嫁出去……
張青撓頭道：“這件事你應該跟我說啊，我來想法子。找喬月……不對啊，喬月去法國了！”
張青一腦門子漿糊，喬月走的比他還早。
趙薔干笑了聲，道：“現在不是從前，有email么，小藍居然有她的email……我也是試著發了封郵件，沒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就四個字：好的，謝謝。然后第二天，那邊就沒事了。張青，她居然謝謝我？”
張青無語一嘆，沉默了好一陣后方道：“不合適啊。”
趙薔點點頭，歉意道：“說出來就是跟你道個歉，可能給你招惹了些麻煩。齊娟要是過問，我可以幫忙解釋。”
張青搖頭道：“算了。你的麻煩本來就是為我做事引起的，理應我來負責。那個時候，你也是沒辦法。不過下一次，直接給我打電話就好。”
趙薔點頭，問道：“你有什么法子？”
張青道：“找李阿姨幫忙，還能怎么辦……這又不是講理能講通的事。”
趙薔笑的有些深，道：“你找齊娟她媽幫忙，就沒心理負擔？”
張青坦然道：“真沒有。”
趙薔“噗嗤”一笑，看了張青一眼后，起身道：“好，那是你親丈母娘，你當然好意思！睡覺了，晚安！”
“晚安。”
“對了，問你一句，這件事你會告訴齊娟嗎？”
“應該會。”
“二十四孝好男人！就是可惜了喬家那姑娘……晚安。”
“晚安……”
翌日，清華園。
紫荊食堂，二樓。
李楚東看著張青送給他的煙，眉開眼笑道：“這就是萬寶路？”
笑瞇瞇的打開煙盒，拿出一根放進口中后，戲精附體，伸手到張青跟前，也不吭聲。
張青拿一根筷子配合：“權且當是打火機。”
李楚東嫌棄的看了張青一眼后，接過筷子，又朝金星伸手。
金星莫名其妙道：“你個西瓜搞雞毛？”
李楚東看土包子似的看著金星，道：“拿大金牛啊！你發哥爸爸要用一千港幣的大金牛點煙！”
金星一臉無語，對張青道：“這個傻缺腦子壞掉了！還有，不是吧，跑港島一趟回來就給我們倆帶一盒萬寶路？就算不帶倆港妹回來，牛仔褲帶兩條也行啊。”
張青哈哈笑，李楚東回過神來，也后悔道：“走之前忘跟你說了，給我帶一套《洞房血夜》的碟……”
張青、金星的臉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李楚東正想問緣由，就聽到身后傳來聲音……
“什么是《洞房血夜》？”
李楚東背后傳來蔡麗笑吟吟的聲音。
吳曼打招呼道：“張青，你從港島回來啦？”
張青笑著點了點頭，然后對一張臉已經成紅襪子的李楚東問道：“東仔，你剛講咩？什么是《洞房血夜》，什么是快樂星球？”
“噗！”
金星一口湯水噴出，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李楚東怒視：“老子什么時候說過快樂星球了？”
一陣玩笑后，張青將一旁書包拿了過來，從里面五個盒子。
包裝上顯示，是索尼產的cd機。
在被美國爸爸打殘前，鬼子的電子產品和半導體，幾乎獨步天下。
雖然cd早在九十年代初就進入中國市場，但昂貴的價格，讓絕大多數百姓都望而卻步。
這個時候，能有一臺walkman隨身聽，都已經是村里最靚的仔了。
但cd的音質，已經接近人耳分辯的極限了，完全不是隨身聽能比的。
“一人一臺，算是基金會發的福利，辛苦大家了。”
張青將禮物送出。
這種禮物，大家當然喜歡。只是……
“張青，這樣會不會把我們的同學關系變得庸俗了？”
蔡麗擔憂道。
當下這個年代，至少象牙塔里的學生，大多還未被世俗金錢所侵染。
張青笑道：“怎么會庸俗？我們之間又沒有利益牽扯。基金會是在助學，是公益好事。所以，這是純粹的同學情義。大可不必多想，你們看金星和阿處，他們就從不會這樣想。”
金星風輕云淡道：“我主要想收起來，看看阿處能不能弄到《洞房血夜》的光盤……”
“你行了你！”
蔡麗沒好氣的責備道，耳垂卻有些紅。
都不是傻子，從名字上也能猜出是什么來。
張青也道：“就是，金星，差不多行了……”轉過頭又問李楚東：“我家里有vcd和電視，可以借你看片……”
“我靠！”
李楚東爆發，左右出拳，捶向兩個王八蛋！
張青和金星一邊挨揍，一邊哈哈大笑。
三個女生也是，一邊嗔責無聊，一邊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四月末，平京的太陽不冷不熱，微風習習，國槐上幾只雀鳥嘰嘰喳喳，或許也在羨慕這些青春年少的學生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