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國·富士山顛
勾連著億萬信徒的命運,陰陽師們小心翼翼的釋放神性觸須,將因果絲線蔓延到萬里之外的“祭品”上,然后順著“祭品”的鮮血浸潤,滲透屠戮他們的敵人,以近千人的死亡因果為錨點,朝著敵人所代表的國運摸索試探。
突如其來的詭異耳語讓趙舜肅然一驚,下意識的抬頭仰望虛空。
高維視界下,無比龐大的神性洪流貫穿時空,如同密密麻麻的觸手朝著自己纏繞而來。
可就在少年準備展開高維神性,對抗這命運層面的侵擾時,這些好似深海中涌出的邪異“觸須”卻與他“擦身而過”,通過他所代表的象征性,朝著更加深遠的尺度蔓延生長。
趙舜:“…………”
壞了!我成肉雞了!
這股力量是在以他為突破口,悄然滲入國家層面的命運長河,將還未發生的國運之爭具象化,窺探某個特定的未來!
腦中閃過一絲明悟,趙舜催動高維視界,順著這些神性觸須蔓延的方向“望去”,隱隱看到九尊橫壓天地的鼎型輪廓正在微微顫抖,甚至某些邊角的地方開始碎裂崩塌。
好家伙,拿我當跳板是吧?
深吸一口氣,識海深處的多元自我悄然消散,分散的神性融合統一,屬性面板上的神之符文開始共鳴升華,整個命運層面的因果線都被震得如水波蕩漾。
宛如核聚變般的幽暗神光在眼底點亮,趙舜遙望虛空,自身的概念性在超越物質的維度無限膨脹。
而在遙遠的彼方,近千名陰陽師靈覺中騰起一抹無邊陰影,剎那間就遮蔽了他們神識的每一寸角落。
宛如墮入了永恒的黑暗,他們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未來,一股莫名的陰冷浸入靈魂深處,恍惚間,他們仿佛看到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怖之物在黑暗中蠕動,順著因果線一點點靠近自己。
極度的恐慌畏懼讓整個大陣泛起波瀾,以富士山為中心,方圓千里都涌動起肉眼可見的靈氣潮汐。
“鎮定!此乃大旻神人升起帷幕,遮掩天數,只需破開此層虛妄……”
說著,陣法中央一名穿著純白陰陽師法袍,長相妖艷陰柔的男子取出一枚銅鏡,頸脖上古樸勾玉泛起神秘的幽暗光華。
舉起銅鏡照耀虛空,肉眼無法觀測的玄光撕開黑暗,露出了隱藏在迷霧下的恐怖景象。
目之所及,天地萬物都化為了一片殷紅,無邊無際的血海中堆起了一座座白骨山峰,望不到盡頭的龐大黑影在血海中舒展身體,伴隨著祂的每一次律動,鮮血海洋卷起驚濤駭浪,狂暴的猩紅潮汐無限上漲,駭人的白骨山峰拔地而起,宛如支撐天幕的巨柱,一直延伸到視線無法觸極的虛空。
就在眾多陰陽師被這恐怖的畫面攝去心神時,血海深處的黑影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幽幽睜開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凄厲的慘叫在富士山顛回蕩,數以百計的陰陽師如下餃子一般跌落在地,臉上的經絡像是一條條烏黑的蚯蚓猙獰蠕動,漆黑如墨的血液從他們七竅中滲出,將雪白的華麗法袍染上了一層污穢血腥。
很快,這些在地上掙扎的陰陽師就沒了聲息,只留下極度猙獰扭曲的表情凝望虛空,仿佛還在恐懼著什么不可名狀的怪物。
“央希公,看到了嗎?!”
早已等候在一旁,身穿祥云龍袍的中年人眉頭一挑,直直凝視著懸浮于半空的安倍央希,冰冷的視線甚至沒有在滿地的尸體上停留一秒。
“陛下,大旻國祚已盡,但有圣人察覺到了吾等的窺探,以大法力混淆天機,只留下了難以解讀的異象……”
“什么異象?”
“血……無盡的血海,白骨天柱撐起蒼穹,死亡的陰影在血海中翻騰,我們凝視死亡,死亡也在凝視我們……”
威嚴冷酷的中年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直到一枚櫻花瓣從他眼前劃過,隱藏在陰影中的瞳孔中才綻放一抹決絕幽光。
“我們已被壓制了近千年,是時候踏出關鍵的一步了……”
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賭上國運,安倍央希幽幽嘆息一聲。
“愿陛下武運昌隆。”
“央希公好生休養……”
直到這時,中年人才環顧滿地的尸體,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
“接下來,先重建陰陽寮吧。”
“是,陛下。”
安倍央希手捧銅鏡微微躬身,當他抬起頭時,遠處已經空無一人。
環顧身下近乎團滅的陰陽寮,其中有不少是他所鐘愛的弟子,安倍央希緩緩閉上眼睛,眼角處淌下兩條殷紅血淚。
萬里之外,趙舜從虛空中收回視線,幽暗神光一點點隱匿,最終完全斂入靈魂深處。
怪不得扶桑使團這些年如此反常,原來是為了補全儀式條件,逼大旻對他們作出象征性的舉動,以此來窺探兩國碰撞的未來!
這才是真正的試探……可惜……他們最后好像看錯人了……
嘴角勾起一抹惡趣味的笑容,少年識海中的風暴逐漸平息,一股尖銳的刺痛感涌上腦仁,太陽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疼。
“嘶”
揉了揉太陽穴,過了許久趙舜才緩過氣來,收好裝有千田佑人頭顱的木匣,環顧一圈慘烈的戰場。
命運褫奪!
伸手虛抓,無窮無盡的氤氳氣息沖天而起,如同漩渦一般收束坍塌,在少年掌心凝結成一枚渾圓剔透的唯美晶體。
褫奪造物
神71
敏53
力81
精40
氣77
體93
根骨7
悟性2
資質6
肌肉痙攣蠕動,狂暴的能量自虛空中灌注,靈肉瘋狂生長強化,澎湃的憤漲感讓趙舜有種可以一劍斬碎天地的錯覺!
幾乎相當于一次晉升儀式!
緩緩握拳,少年感受著瘋狂增長的力量,嘴角無法抑制的緩緩上揚。
借著帝國武安君的法理,他的所作所為具有極強的象征性,這讓命運褫奪的“儀式感”得到了極大加強。
再加上動手前的騷話……不對,動手前的“師出有名”,幾乎就相當于一個簡陋的密儀!
法理、大義皆備,再行武力,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反派死于話多”……
開戰之前要先叨逼叨,其實這并不符合趙舜的理念。
畢竟,我是一個以德服人的好青年,能動手盡量不嗶嗶。
唉……都怪這該死的天賦……
長嘆一聲,骨髓靈魂中的脹痛逐漸平息,趙舜深吸一口氣,胸腹收縮,緩慢而悠長的噴出一條肉眼可見的能量吐息,一直射出十余米才崩散消失。
高維視界下,逐漸虛化消散的獨角怪蛇被黑炎徹底包裹,伴隨著徒勞的掙扎蠕動,一點點消失在猙獰漆黑的火焰深處。
“擊敗敵軍,吞噬軍魂碎片,職階進度1219”
三階的“經驗”瞬間暴漲一大截,趙舜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這種提升方法他能一直用到神話級!
怪不得那么多人削尖腦袋都想鉆進體制內,這還只是剩了個空殼的遠古封號,要是當朝的職位,那豈不是瞬間就能把一個普通人拔高到相對應的超凡能階?
相當于執掌了國家這個龐大超凡實體中的某一項權柄……
而這些千絲萬縷的權柄,最終又會匯聚到一個源頭——皇帝!
恍惚間,趙舜明白了為什么扶桑國寧愿冒著滅國的危險,也要與大旻為敵了!
朝貢體系,是恩賜,是庇佑,也是枷鎖……
有天朝皇帝卡在上面,八階王爵永遠也別想窺探圣位!
而國王又不僅僅是一個人,他代表是身后龐大的利益集團,甚至整個國家的各類超凡職階!
他的上限,就代表著國家的上限!
只有他前進一步,底下的人才有躍升的空間。
所以,即便國王本身安于現狀,底下的人也會推著他往上走!
過去,當朝貢國弱小的時候,他們能安心汲取天朝的文化技術茁壯成長,但當他們成長到某個瓶頸,觸及到那無形的天花板,不臣的種子恐怕就在他們心底生根發芽了。
區別就在于,有些朝貢國的先天條件最多就只能支撐到七八階,所以他們會樂得躲藏在宗主國的羽翼下享受庇護,有什么事就叫爸爸。
而另外一些朝貢國的先天條件更好,當他們發展到瓶頸,被束縛久了之后,就必須作出痛苦的選擇。
要么,脫離朝貢體系,以平等的姿態與中央帝國交往。
但問題是,自古以來中央帝國有一個很恐怖的認知——天下觀!
“華夷”兩分的“天下觀”根本不承認有另外一個平起平坐的文明。
華為天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天無二日,世界上有且只能有一個皇帝,那就是中央帝國天命之主!
更重要的是,華夷之限不是政治界限,更不是國界,也不是種族界限,而只是文化界限!
也就說當你升起平起平坐這個邪念的時候,你就冒犯了“華”這個概念,犯了僭越之罪!
對應到現實層面,就是損傷帝國天命。
而天命又是每一個皇帝的命根子,因此任何想要脫離朝貢體系獨立的國家,都會遭受到嚴厲的報復。
若是國力允許,皇帝甚至會發動朝貢戰爭,逼迫其重新稱臣納貢!
對于這種情況,《墨子·告子》中就有明確的說明。
一不朝,則貶其爵;
再不朝,則削其地;
三不朝,則六師移之。
除此之外,朝貢國就只有另外一條路,趁著中央帝國王朝更替,以諸侯王的身份,奪取天命,入主中華!
這一條路,在上古時代屢見不鮮。
秦王嬴政一統天下,漢王劉邦代秦,一直到唐王李淵滅隋,每一個都是以諸侯王的身份奪取天命,登上至高無上的九階皇帝位!
而在當時,這些諸侯王身上多多少少都被視為“蠻夷”。
“秦者夷也”、“狄秦”、“戎秦”這些詞語都是當時中原諸侯對秦國的普遍看法。
所以,所有朝貢體系內的國家都有一個遠大的理想,那就是趁著“分家”的時候,一舉奪得“家長”的地位!
到時候,自然由“夷”成“華”,主宰天下!
當然,并不是所有朝貢國都有這個資格爭奪天命,只有遵循中華制度,達到一定歸化度的國家才有名正言順繼承中華正統的法理。
一般,會有幾個比較硬性的條件。
一、受封諸侯王。
二、悉尊華制。
三、書同文。
恰好,扶桑國很微妙的符合了條件,真要是打起來,他厚著臉皮自稱小中華,來個尊王攘夷,趙舜是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摩挲下巴,趙舜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只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有趣了。
在超自然力量真實不虛的世界,中華天命簡直就是最誘人的香餑餑!
特別是當它搖搖欲墜的時候,所有野心家都不可能抑制得住發自靈魂深處的沖動。
那意味著絕對至高無上的權力!
超凡路徑的頂端!
九階圣位!
抬頭仰望蒼穹,趙舜幽幽伸手,張開的五指緩緩虛抓,仿佛握緊了什么看不見的東西。
“呵呵,這天命,我可以給,但你們……不準搶!”
命運褫奪·唯一性
你是天命之主,生殺予奪,予取予求
直到此刻,趙舜才對自身的力量有了更清晰的認識,心中不由得對世界的命運有了更興奮的期待。
搞快點,我要看血流成河!
無論是敵人的血,還是這個腐朽帝國自己的血……
無論是壯烈的血,還是冤屈的血……
只有用數不盡的鮮血澆灌,這個世界才會結出嬌艷的鮮花!
此乃大爭之世!
此乃紅塵殺劫!
心中涌起一絲明悟,趙舜眼底凝結出一抹深幽黑光,蒼茫的視線似乎穿透了時空,看到未來尸骨成山的慘烈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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