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道術,分幾種威力,最低的便是靈光,只能變化凡物,雖多但無用。
中等的,便是靈將,能變化大的,神力更廣,雖然厲害,但只有十個可用。
若是這般祭煉,把五臟六腑只化作十個靈將,在劉樵看來,著實粗糙了,而且浪費。
所以劉樵創新的黃庭內景道術還有更高兩乘,乃是靈神,靈圣一類。
把靈將歸為四萬八千雜穴,三百六十經穴,則為各路靈神。
五臟為五帝,六腑為六御,這般就是靈圣。
只是這樣一來,就有幾個難處。
一個難點是各竅穴神炁,對應那一種神圣還尚無章法,總不能把心火煉成水神去存思吧?何況三百六十五處經穴各有屬性。
二來,這類變化周天,講究個形神俱妙,但沒有各神圣的名稱,服色,光炁,形長,該如何去存想呢?
連真的都沒見到,當然無法形神俱妙。
所以劉樵這次靜修,便是想法解決這兩個難題,就算無法解決,也得想個思路。
……
轉眼半月即過,常龍練成這上下二章,每天到處閑逛,或入城池,瞧些利害威猛的軍將,攝其神氣。
或入深山,尋些虎狼熊羆,模擬其氣息,見天都演練變化道術。
不過他法力深厚,倒也不怕道術消耗的那點兒。
劉樵一直沒尋到解決的辦法,只是把肺中府竅、肝太沖竅、心神門竅等五臟六腑各用一竅,養煉那十將。
經過與常龍的道術對比,以五臟養煉的靈將威力稍大,竅穴養煉的威能稍小,但卻更為靈巧。
這本也正常,五臟六腑運轉精微之炁更廣,竅穴窄小,能有多少精炁?
靜室中,劉樵坐于一方案幾后面,正在執筆記述。
時而皺眉,時而沉思,自悟道之后,這隨時記述感悟的習慣卻是保存下來了。
畢竟他雖是煉氣士,但道行尚淺,也無個過目不忘的本事,靈光一閃就能時刻記憶的天賦。
既然無這般記憶天賦,只好努力來補了,時時常記述,勿使惹塵埃。
“云門竅,屬太陰經,氣氤氳,升騰之息,在人主為云門穴,主身正氣,平咳嗽,氣喘;在天當為玉堂星,為太陰群宿麾下,主天地忠正之氣,扶正驅穢…”
“關沖竅,屬少陽三焦,氣渺渺,潤濕下沉,在人主清火氣,調津液,平火邪;在天當為箕水豹,掌宇內潤濕之氣,調和經緯…”
細細一看,原來案上一沓錦帛,一卷竹簡。
竹簡記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共計經穴名稱三百六十五個,包含二十四骨節,為節氣神,水德七政,二十八宿。
每頁錦帛都記載一個天上星宿,人體經竅,以及竅穴特性,與甚星斗對應等等。
寫著寫著,劉樵忽而一愣,心中徒然升起一絲明悟。
盤古開天辟地,身化萬物,其形態便是人形。
人頭頂天,腳履地,生來九竅八孔,二十四節脊柱,即是有二十四符節打神鞭,亦是撐天不周山,三百六十竅穴,個個與天上星斗對應。
十二正經,上下十二重樓,直上祖竅,如通云頂天宮,正是封神榜,奇經八脈,走穴轉氣,個個煉通,便是封神臺。
“原來如此,若論根腳,這天地玄黃,何物能比得過人?”
前世看洪荒小說,總說先天靈根,天外氣息化形,根腳如何如何高,但再高能比盤古身根骨更高?
而人體,便是盤古之身,才是當之無愧根骨第一。
是以劉樵丹成九轉,龍虎交匯,只用兩年。
若真是天地靈根,異物道氣,恐怕光開靈就得幾十萬年。
如那石磯一般,生于混沌未開,但數十萬年才修成人體。
這修行速度,簡直滾芥磨針,或許資質還不如姜尚,全憑異類壽數悠長熬出來的,實際道行法力,不足千年。
“只是人食五谷,清濁之氣混媣于竅,是以竅穴雖天生通透,卻不得天生神通,無數身神,最終清炁萎靡,便是壽盡之時…”
“若以此類推,這天地豈不也是這般,所以需要封禪諸天神圣,執掌天地清濁,梳理經緯,若不封神,天地亦要壽盡寂滅?”
劉樵一時思緒紛涌,無數念頭閃過,好似胡思亂想,但細細推敲,卻又不無道理。
只是他始終道行地位太低,不能接觸上圣高真,也不知這般猜測對是不對。
但僅修行這些年來的漸漸感悟,越發覺得這封神不是那么簡單,涉及太多東西,方方面面。
已知的就有:諸前古神人,覺得自己神通與地位不符合,欲討封號,遂都轉劫下界,顯圣威靈于凡塵,忠如聞仲,奸如費仲、尤渾、皆妄圖留芳萬世。
一千七百年神仙殺劫,凡間王朝氣數更迭。
現在還得加上一個猜測,就是天亦有劫,急須轉劫諸圣回歸,梳理天地清濁。
“不過這與我干系不大,神仙殺劫,是我最大的機緣…”眼中閃過明悟之色。
撫摸案上竅穴帛書,以及那一張張空白的星斗圖錄,心下愈發恍然。
“欲修成黃庭,必須得諸天神圣應位歸真,他們入劫身死之日,便是我身內諸神修成之時…”
這些日子一直未修成黃庭道術,便是因為天地無對應諸神,人體如何模擬其名稱,光氣,服色?
所以始終諸竅內只是精炁一團,任劉樵如何觀想,都無進展。
哪怕虛構一位神圣圖形,再去觀想,也始終有形而無神,不能與外界周天星斗相感應,等于是個無用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劉樵喃呢一句,忽然眼睛一亮,提筆在錦帛上飛速書寫。
天殺星,真箓:姓卞名吉,字元貞
身長一丈二,面色朱赤,眉如火電,錦衣繡甲,獅夔玉帶,左手斜摑畫戟,右掌上立一素幡,足下氤氳分三彩,霞光瑞氣騰騰。
畫完圖錄,劉樵忙閉目存思,按圖中觀想,回憶一年前見過卞吉的樣貌神態。
尤其是當時令他記憶猶新的那道星煞之氣,如今默念其真名,一邊叩齒存思神圖,更是刻意細細感應。
少頃,室中異象徒然顯現,一絲絲幽青之炁,自劉樵口鼻飛出,環繞一圈,又吸入腹中。
“呼呼…”
外界風云突變,云卷霧散,明明晴天白日,天外卻有一星辰閃爍,霎時大放光彩,似乎意與大日比肩,如同皓月一般明亮。
“怎的天變了,這般真好看,奇觀!奇觀啊!…”
一時間,不僅無數百姓停駐,望天上指指點點討論。
“是天殺星,今日何故放光?”
“莫非還有劫數不成?”
三山五岳,無數煉氣士,妖魔,仙家,皆是驚訝、疑惑此異象。
臨潼關,正在城上巡防的卞吉忽而一頓,神色驀的變幻,眼中精光迸射,喃喃道:“怎么好像有人在竊取我的力量?還有一個意識,似乎在另一片天地…”
其神色陰沉至極,渾身殺氣暴漲,剎那間好似神魔一般,只是看一眼,就嚇得身后親兵紛紛跌倒在地。
這時若有修行人再此,以法眼觀之,便能瞧見一股沖天煞氣,自其身上冒出,接連天上星斗,好似遠古魔神。
好在只是轉瞬間,天空一切異象收斂,卞吉也恢復木吶神色,看了看周圍,愕然道:“你們怎么都倒在地上干嘛?”
……
鄜州城外莊邸,靜室之中,劉樵雙目開闔,也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