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一個時辰過去,冰縫中呼呼噴灑的白風漸漸減弱。
眾人還未動作,忽然一個藍袍道人便一聲不響的化作一陣黃風朝冰縫鉆去,速度飛快,顯然是想占個先手。
“呵呵…”
那貌不驚人,臟兮兮好似乞丐般的瘋癲道人怪笑一聲,十分淡定的楊手一拋,缺角的破碗飛旋而出。
這碗兒祭起,迎風便漲,眨眼間便有碾盤大小,好似一個巨大蓋子一般。
“啊…”那藍袍客剛飛出去不過十余丈,忽覺頂上一暗,只來的及一聲驚呼,便被扣在破碗中。
碾盤大的破碗“哐嘡”砸在地上,重若萬鈞,竟然將那萬古不化的冰層,砸的個冰屑四濺,碗沿冒起陣陣白煙,里面還在“呲呲”作響。
“哈哈哈…回來!”癲仙見此滿意大笑,伸手一招,那碗化作黃光縮小,自動飛回其手中。
地上只有一灘血水,和些被腐蝕的稀碎的道衣絲條。
在場幾十位散人見此,神色各異,多數都是面露驚、懼之色。
劉樵幾人則把目光望向楊任,等他發號施令,是一齊圍攻,還是直接放法寶驅趕,只待他一聲令下。
楊任掌握著莫邪劍這件殺伐法器,根本不慌,只把兩只怪眼,朝那冰縫里面看去,一邊搖頭道:“稍安勿躁,等他們先打。”
癲道人這一手雖然殘忍,但倒是起到立威的作用,眾人不管心里如何想,卻沒有一個敢先動作的。
不過,少數幾個有真本事的,卻面露不屑之色。
一個同樣藍袍長髯的道人就看不過去,站出來道:“癲道人,你好歹也是個太乙玄門,何以如此殘忍?
方才那位道兄只是想先進去一探而已,你的手段攔住他輕而易舉,卻要將他活生生煉死,你在嚇唬誰來!”
“呼呼…”無人答話,只是那破碗又迎風飛出,朝那長髯道人罩去。
該說不說,這癲仙斗法的根性十分高,懂得先下手為強,絕不廢話,冷不丁就出手,想直接一招拿下長髯客。
“好膽!”只是那藍袍長髯客既然敢出頭,還是有幾分手段的,那黃光氤氳的破碗還未鎖定他,便將身一扭,化作青煙消失。
卻是籍煙云遁術走了。
癲仙一旁追云叟冷笑道:“鼠輩而已,量你多大能耐,怎脫我輩之手!”
他與癲仙雖非同道師兄弟,但往昔曾時常聯手擒敵,早配合熟練,在一眾左道之中,號風癲二老。
此時見那藍袍長髯客化煙渺渺騰起,躲過破碗鎖定,便也施展秘術。
眾人只見那追風叟雙眼金光迸射,約莫寸許的兩道金光,猶如實質一般,好似金針兩根,自眼底飛出。
那藍袍客遁術雖然奇妙,但速度怎么比的過法術迅疾,渺渺青煙才騰上高空數百丈,便被那金針穿破。
“呃!”青煙中一身悶哼傳來,隨即煙云閃爍,那藍袍客顯現身形,卻是中了秘術,架不得云頭,直挺挺便朝地上跌落。
這藍袍客言語之間,也是一位道德之士,只是一招不慎,遭了左道秘術,如今不知何故,身軀僵直,眼看就要跌落云頭摔死。
劉樵一行人皆屬正教,自是見不得道德之輩遭劫,楊任忙抬手一指,隔著百十丈,忽生云霧一團,將那墜落的藍袍客接住。
“道友,你無事吧!”劉樵幾人也一齊出手,把那藍袍客搶過來問道。
那藍袍長髯道人身軀僵直,仰趟在地上,只有臉上還能微有動作。
勉強開口道:“多謝諸位救命之恩,小心他那名喚(鼠目寸光)的秘術,此類神魂道術刀槍難擋,我的神魂便是被他秘術釘住。”
楊任用神眼看了藍袍客一眼,驚道:“道兄快把神魂脫殼,你肉身軀殼里有兩條金線正在吞噬你的魂魄!”
“痛煞我也!”藍袍道人忍不住哀嚎一聲。
楊任、劉樵幾人皆面帶不忍之色,轉過頭去。
“沒有帶醫治神魂的丹藥!”黃天化在花籃中一陣翻找,無奈搖搖頭道。
也是這道人命數如此,闡教一行出來前,就是怕左道魂魄秘術,道德真君把防備手段都給他們弄夠了的。
所以醫治內外損傷,調氣的丹丸帶了不少,醫治神魂的,一個也無。
“求諸位幫人幫到底,我如今疼痛難禁,神魂即將潰散,還請送我兵解!”那藍袍客強打精神道。
“唉…”眾人聞聽此言皆是嘆息一聲。
到底不是黑社會修仙,像這種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的情況很少見。
有那藍袍客相熟的散人,紛紛站出來,朝追風叟罵道:“快快與他解了道術,這樁機緣,我等不要便是…”
那追風叟,癲仙兩個見此,不再出手,卻也不應答,只是在遠處冷笑看著。
“啊…”不過片刻,秘術深入骨髓,藍袍客哀嚎不已,神志朦朧。
楊任搖搖頭,朝劉樵師徒嘆道:“唉…請道友寶劍出鞘,助他兵解吧!”
所謂兵解,即有百年以上道行的煉氣士,陰神煉出,能借刀、兵、杖等物,解化肉身,只以神魂蛻出。
后世將此功果喚做“鬼仙”,止于投胎就舍而已,但此時屬于前古,煉氣士只望修成真仙混元道果,倒沒人為這種“垃圾”功果命名,只稱兵解。
給人兵解,有諸般好處,一者有助人得道之功,二來兵解者只將神魂走出,一身數百年的法力帶不走,卻是可以為沾染在兵器上。
助前輩兵解,使一件凡兵,蛻變為仙家利器,也算一樁機緣,所以楊任才讓劉樵來。
劉樵把眼望向藍袍道人,見他忍著疼,勉強頷首,便也不再多說,把肩上寶劍解給常龍道:“你來吧!”
常龍作為護法弟子,專門就是做這些殺人的勾當,接過寶劍,“錚”一聲拔出。
眾人皆轉過頭去,不忍觀看。
常龍輕喝一聲,一劍朝藍袍人脖頸斬下,“噗嗤”利刃入肉聲響起,怕他沒死透,又連刺了兩三下。
刺第三劍的功夫,那藍袍客才斷了氣,渾身“呼呼”云霧包裹,卻是籍寶劍壞去軀殼,神魂借機脫體而出。
那虛幻神魂朝劉樵一眾拜了三拜,便消散不見,卻是籍此兵解,轉劫投生去了。
“諸位都是道德之士,若無本事道術,就莫出來爭強斗狠,誤了卿卿性命,可憐數百載抽添水火,皆成畫餅。”追風叟冷笑道。
這話一出,大多數散人紛紛面色復雜,掂量自身道術,朝四下熟人拱手作別,便自去了。
一時間,或架風云,或化虹光,四十余位散人,走了三十八位。
場中只剩下闡教劉樵四人,追風叟,癲仙,呼乜子,以及另外倆個身穿大紅八卦袍的道人。
這二道一直未出聲,一個青面獠牙,一個赤臉虬髯,配一身大紅八卦衣,倒也有些仙風道骨。
“諸位還敢留在此地,于老夫爭奪,想來都是自持手段道術了。”
追風叟陰沉一笑道:“咱們是比道術神通,還是武藝器械,劃下道兒來…”
癲仙也道:“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單打獨斗,多浪費時間,干脆叫他們一起上吧。”
呼乜子嗤笑道:“狂妄!某家可不是那倆倒霉蛋,正要試試你二人手段如何!”
言罷,一拂袖袍,嗤剌揦一蓬粉霧飛出,只是卻不是打向癲仙二人,而是朝那一直默不作聲的兩個紅衣道人打去。
癲仙輕笑一聲,拋出破碗,與追風叟各施神通,也朝劉樵一眾打來。
原來,這追風叟,癲仙,呼乜子早已暗中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