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群臣的話。
嬴政正待宣布散朝。
而這時。
王翦卻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啟奏道:“啟奏大王,臣還有一事啟奏。”
“王卿有何事?”嬴政看向了王翦。
“趙玄已有一子,年歲與我孫女王嫣相仿,在當日于藍田黃橋時,臣與趙玄定下了姻親,還望大王準予。”王翦躬身對著嬴政一拜,
啟奏道。
此話一落。
朝堂上的大臣則是更加的吃味了。
王翦是誰?
大秦諸上將之首,家族顯赫,在軍中也有著很高的威望,更得王恩看重。
他王翦與剛剛晉位上將軍的趙玄聯姻,這可以讓趙玄的地位更加穩固。
而這種事。
達到了王翦和趙玄如今的地位,聯姻也是需要君王同意的,如若暗中聯姻,
必遭君王忌憚。
“這還真是喜上加喜了。”
聽到王翦啟奏,
嬴政一笑,
當即道:“既王卿與趙卿要皆為姻親,孤又怎會不準?”
“今日孤既給趙卿賜婚,那就給趙卿之子和王卿孫女賜婚。”
聞聲。
趙玄和王翦大步上前,躬身一拜:“謝大王隆恩。”
“對了,趙玄你婚期準備定在何時?”
“孤,說不定也有機會去你的婚宴。”
嬴政忽然笑著問道。
“回大王。”
“臣的婚期還需與祖父商議,婚期議定,臣必呈奏大王,大王如果能來,臣不甚榮幸。”趙玄立刻回道。
“好。”
“孤等著你的婚期。”嬴政笑了笑。
隨后看著朝堂百官,
威聲道:“既無事啟奏,
便散朝吧。”
“趙卿,
你與你祖父交代之后,來章臺宮一敘。”
聞聲。
趙玄心底一凜,
立刻躬身一拜:“臣領詔。”
“周天子的孫女婿,迎娶了周國公主,大王對趙玄的恩寵更大了。”
“章臺宮內,可從未有如此年輕的大臣進去過。”
聽到嬴政召趙玄入章臺宮一敘,這讓諸多朝臣都充滿了羨慕之意。
與君王共處,這可是無上的殊榮。
嬴政站起來,緩步離開了大殿,朝會散去。
而百官則是紛紛的向著趙玄走去。
“恭賀趙將軍晉位上將軍了。”
“恭賀趙玄上將軍。”
“下官恭賀了。”
一眾百官紛紛向著趙玄恭賀道,言語中許多都帶著一種敬畏。
對于他們而言。
如果能夠結交趙玄,這可是難有的際遇。
“多謝諸位大人。”
“多謝。”
看著一眾百官圍上來,趙玄則是拱手道謝。
不過。
趙玄始終相信一點,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眼下這些人看著都紛紛恭賀你,但是心中不知道有多么嫉恨你。
這就是朝堂的復雜。
剛剛還對你和顏悅色的人,或許下一刻就會捅你一刀。
“好了。”
“諸位大人都散了吧。”
“等下趙玄大人還要入章臺宮。”
王翦走過來,對著眾大臣道。
聽到王翦的話。
眾多朝臣也不敢再纏著趙玄,紛紛離開。
“趙玄。”
王綰有些復雜的看了趙玄一眼,沒有上前恭賀,轉身離開了。
淳于越今天被大王賜死。
這對于扶蘇一脈而言,自然是一個重創。
而李斯也看了一眼,也沒有上前。
在趙玄推舉韓非治理魏地后,李斯心底就有了陰郁,畢竟他與韓非之間或許已經無法緩和了,
趙玄既然那般護著韓非,
他要殺韓非的事情肯定已經被后者知道了。
韓非如若做大,對他來說不是好事。
“趙玄,恭喜了。”
王翦父子走來,笑著道。
“多謝王伯父。”
趙玄笑著回道。
“你小子。”
“三年前還只是一個小兵,如今都比我的官位都高了。”
“護軍都尉,尊上將軍,我大秦的第四尊上將軍,唉,真的羨慕。”王賁十分吃味的道。
“臭小子。”
“有能力你也立趙玄一樣的大功。”
王翦沒好氣的罵道。
王賁被罵的一縮脖子,不敢再調侃。
“哈哈哈。”
看著王賁這個樣子,趙玄也是一笑。
隨后。
趙玄與王翦父子向著偏殿走去。
姬延和夏無且都在此等候。
“祖父,夏老。”
看到兩人,趙玄立刻行禮,對長輩之禮。
“我家孫女婿出息了。”
“秦第四個上將軍,護軍都尉,執掌一軍。”
“這等權柄,這等年齡,別說是在大秦,就算是在天下也無人能夠出其左右。”
姬延撫著長須,欣慰的對著趙玄道。
“是啊。”
夏無且贊同的點了點頭。
心中暗想:“阿房,你在天上應該也看到了玄兒如此出彩吧。”
“祖父,夏老。”
“如今大王已經賜婚,但婚期議定還是有勞兩位長輩替我選定了。”趙玄看著兩老道。
“這是自然。”
姬延,夏無且異口同聲的道。
作為長輩,他們又怎能不為趙玄操辦。
這是他們的責任。
對于姬延來說,他要對自己的孫女負責,對于夏無且來說,他要對自己的外孫負責。
“如此就麻煩兩老了。”趙玄也是笑著道謝。
而這時。
在大殿外。
宮中中車府令趙高來到了殿外。
“趙玄上將軍,大王傳召你入章臺宮,不知可否與天子交代好了?”
趙高躬著身,十分恭敬的道。
趙玄目光一轉。
看向了趙高。
在覲見的時候。
趙玄就看到了侍奉在嬴政身邊的趙高,唯有宮庭之中權柄最大的中車府令才能夠侍奉在君王左右。
顯然。
趙高來到面前趙玄一眼就認出來了。
“歷史上將大秦顛覆,二世而亡的禍首之一。”
“趙高。”
“看著這般奴才的樣子,真的難以想象他會在以后指鹿為馬,掌控大秦的權柄。”
趙玄掃了趙高一眼,心底卻是帶著幾分譏諷。
如果說在這王宮之中最善于隱藏的人,或許就是這趙高了。
在秦始皇沒有死前,他一幅忠心奴仆的樣子,但是在秦始皇死后,他就暴露出了本性了。
不過對于趙玄來說。
這趙高做什么,一切都與他無關。
諸公子之爭,也與他無關。
現在他就是要依靠大秦的天運,提升實力,為秦末做準備。
什么趙高,胡亥,滾一邊去吧。
“大王在章臺宮等你,快去吧。”
王翦對著趙玄笑道。
“那我就先去覲見了。”
趙玄沒有辦法,秦王都派趙高過來催了,只能向姬延他們告辭了。
“請趙玄上將軍隨我來。”
趙高恭敬的引路。
帶著趙玄向著章臺宮走去。
“這,就是父子單獨相見吧。”
在趙玄離開后,姬延忽然開口道,嘴角帶著笑意。
“的確是。”
王翦點了點頭。
“唉。”
“其實老夫還在苦惱,該怎樣去向大王遞交辭呈。”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咸陽,大王也將我視為一種牽盼。”夏無且有些無奈的道。
“這一步必須要走的。”
姬延說道。
“是啊。”
夏無且點了點頭,眼神之中有些無奈。
現在他是真的害怕與嬴政單獨相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
可是。
卻又沒有辦法不單獨相見。
在他回咸陽后。
嬴政就已經派人找他了,等與趙玄會面后,他單獨去章臺宮。
目光一轉。
嬴政背負著手,臉上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
“將趙玄的一切底細都查清楚,父母,親人,乃至于其父母的來歷,孤要最快看到結果。”
沉浸許久。
嬴政忽然開口道。
在他的話音一落。
后殿立刻傳來了一聲回應:“諾。”
“太像了。”
“他的眼睛太像阿房了。”
“哪怕是孤想錯了,微乎其微。”
“孤也絕對不會放過一絲機會。”
嬴政喃喃自語著,眼中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不一會。
趙高領著趙玄走入了大殿內。
“大王。”
“趙玄上將軍來了。”
趙高躬身稟告道。
“退下吧。”
嬴政一擺手。
“諾。”
趙高不敢怠慢,緩步離開了大殿,順帶將殿門給關上了。
嬴政緩緩轉過身,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趙玄,過來。”
嬴政對著趙玄擺了擺手。
“諾。”
趙玄不敢怠慢,緩步向著嬴政走去。
余光則是在看著這章臺宮內的一切。
大秦君王的寢宮,相對于后世王朝的御書房所在。
不過。
與任何人都想象的金碧輝煌相比。
這章臺宮并沒有金碧輝煌,只有著一種難言的威肅。
大殿上插著四柄旌旗,趙,齊,楚,燕。
而且還可以看到已經有兩柄旌旗插著的位置已經空了,能夠聯想到那就是已經被滅的韓與魏。
再看向了嬴政的身邊,一個巨大的沙盤,天下沙盤。
在上。
宛若一個縮小版的天下,或者說是縮小版的中原大地。
在上,大秦的旌旗已經插在了韓魏疆土之上,除此外,剩下四國也呈現眼前。
“趙玄。”
“在這沙盤之上,你看到了什么?”
嬴政指著眼前的沙盤,笑著問道。
趙玄站在嬴政身邊,凝視著沙盤一刻,緩緩道:“天下,爭鋒,戰爭,殺戮。”
“你很不錯。”
嬴政笑著夸贊道。
一語間。
八個字,道出了如今的天下,如今天下的格局。
“孤要做的事是一件讓后世受益,讓炎黃千秋萬代再無爭鋒的大事。”
“自炎黃一族在這天下以來,族群一直分裂,從未有過真正的一統,哪怕是昔日的周,滅商而立,但諸侯分割,從未凝一。”
“戰爭自我炎黃立族發源以來,從未斷絕過。”
“無數年來,因我炎黃內部殺戮死了多少族人?死了多少無辜之人?”
“而孤要做的。“
“便是讓這紛亂的天下實現真正的一統,真正的凝一。”
“這功績將會是前所未有,如若成了。”
“孤,將開創一個全新的時代。”
“趙玄你,還有我大秦所有的臣子戰將都將青史留名。”
“這個意義,你可懂得?”
嬴政指著眼前的沙盤,帶著滔天的霸氣說道。
“臣,懂。”
趙玄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看著近在咫尺的秦始皇,趙玄心中也有敬重。
若非真正看到了炎黃一統所帶來的無上功績,延續了千秋萬代。
或許這一時代的人還不能真正明白秦始皇做了什么。
此功,千秋銘記,萬世不忘。
此功,讓炎黃有了強盛的基石。
此功,讓炎黃徹底凝聚在了一起,再無分割。
“孤知道你懂。”
嬴政笑著說道。
然后又看向了沙盤之上,凝視著趙國。
“韓滅了。”
“魏滅了。”
“下一個。”
“便是趙國。”
嬴政眼中涌現了一種仇恨。
對于天下列國。
嬴政幾乎都是一視同仁,但唯獨趙,那種恨意讓嬴政深刻在了心底。
當初質趙之苦,阿房一同承受之苦。
他,永遠都記得。
還有那趙偃。
當初欺凌最兇的惡徒,如今趙國的王。
有朝一日。
嬴政要親手將他誅殺,以泄心頭之恨。
他為大秦的君王,高高在上,執掌王權,但終究是一個人,有七情六欲。
“臣必全力助大王定趙。”
趙玄當即說道。
他自然也看出了嬴政對趙國的恨。
這些對于熟知歷史的趙玄而言,也是知道的。
“魏地還未徹底定下,我大秦國力也有所損耗,出兵尚早,”
“趙,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
“孤,沒有將他們放在眼中。”
“好了。”
“今日孤第一次見你,就不與你談論國事了。”
嬴政對著趙玄一笑,一擺手,走到了位置前落座,然后又對著趙玄一擺手:“坐吧,此間就你我二人,無需太過拘束。”
“謝大王。”
趙玄也不客氣,坐在了嬴政的面前。
這時。
大殿外又傳來了趙高的聲音。
“大王。”
“膳食已經準備好了。”
趙高恭敬道。
“呈上。”
嬴政道。
應聲。
殿門打開。
一眾宮女端著膳食走到了章臺宮內,然后恭敬的放在了嬴政面前的桌子上。
除了膳食外,還有兩壺酒。
在上了膳食后。
眾宮女也都紛紛退下。
趙高也沒有得到嬴政的詔諭,也是恭敬退下,關閉了殿門。
“大王對趙玄的恩厚沒有任何人能夠比擬。”
“哪怕是諸公子,也沒有誰能夠得到大王親自賜宴,還單獨宴飲。”
“如果能夠得到趙玄為助力,對胡亥公子而言,將有一舉超越扶蘇的底牌。”
退出大殿后,趙高心中暗暗想到。
目光回轉。
“孤難得與你一見。”
“這是孤特意為你準備的慶功宴。”
嬴政笑了笑,對著趙玄道。
“大王如此厚重之禮,趙玄受之有愧。”
趙玄立刻回道。
在來之前。
趙玄當真沒有想到嬴政會如此重視,竟然還單獨賜宴。
而且歷史記載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掌國威嚴,王權在手,天下不亂。
對待臣子,也是十分的寬容溫和。
不過。
趙玄或許是想錯了。
嬴政今日的溫和遠遠超過了曾經對待的任何臣子。
除了夏無且外。
嬴政再無這般溫和。
無論是再親近的重臣,嬴政所保持的也是冷漠威嚴,讓臣子心生敬畏。
或許。
這也是嬴政從趙玄的樣貌看到了年輕時阿房的樣子吧。
“都說了此乃特意為你設宴,此地也并非朝堂,無需如此拘束。”
“放松。”
嬴政笑了笑。
提起了桌上的酒壺。
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還給趙玄倒上了一杯。
“這酒可不得了。”
“乃是出自民間一個名為忘憂閣的酒樓,此酒的香濃程度甚至比之我宮庭釀造的美酒都要上乘。”嬴政笑著說道。
“忘憂閣,臣也聽聞過。”
趙玄笑著回道。
不過在心底也是有些微微吃驚。
這才一年多的時間,忘憂閣的發展著實是讓趙玄吃驚。
殘劍,飛雪他們竟然將酒樓發展到了如此地步,這高高在上的秦王嬴政竟然都被這忘憂閣的美酒征服。
不過。
也的確是如此。
趙玄給予他們發展的釀酒之法遠遠超過了這個時代,能夠提煉更純,更烈,更香。
“喝。”
嬴政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敬大王。”
趙玄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哈哈。”
“就該如此。”
“孤單獨宴請于你,何須拘束?”
“用膳。”
看著趙玄這豪邁的樣子,嬴政笑了笑,拿著筷子開始享用膳食。
“那臣就不客氣了。”
秦始皇這般好說話,趙玄也沒有客氣。
說真的。
起初趙玄的拘束也全部都是裝的。
畢竟他現在擁有的實力根本不怕什么,哪怕舍棄了這權柄,舍棄了富貴榮華,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夠傷到趙玄一家子。
哪怕現在趙玄在這秦王宮開啟殺戮,他也能夠全身而退。
這就是修士的厲害。
“說起來趙玄。”
“孤對你的身世并沒有多少了解,只知你來自藍田縣下的黃橋村,其他的并不知道太多。”
“你有如此能力,除了姬延外,你父母應該也下了不少苦功吧?而且你的父母應該也并非尋常村民,要不然又怎會有如此能力?”
嬴政笑了笑,眼神之中帶著一抹深意,但非常隨意的問道。
當初敕封趙玄為主將時。
嬴政就讓黑冰臺調查趙玄是否是敵國派來的人,但是具體的情形嬴政并沒有多問,只要確定趙玄并非奸細就行了。
嬴政還沒有那般無聊去關注一個將領的具體家庭情況。
畢竟有黑冰臺的調查,只要確定忠誠就行了。
“大王說笑了。”
“我從小就是母親撫養長大,村民們照拂,吃百家飯,而且母親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倒是認得字。”趙玄平靜的回道。
聽到這話。
嬴政的眼神一變,看著趙玄這平靜的雙眸,心底卻是激起了一種發顫的波瀾。
“你,母親一個人將你撫養長大?”
嬴政平靜下來,裝出詫異的問道。
“若非母親教我識文斷字,從小撫育。”趙玄笑著道。
對于嬴政的問題,趙玄也并不好奇。
主要是之前夏無且也問過,王翦他們未曾去黃橋時也問過。
這也算是一種關心吧。
“那你父親呢?”
“你只說你母親撫育你,可卻未曾提過你父親?”
嬴政點了點頭,又問道。
在這一問后。
嬴政的心底卻是在緊張。
作為大秦的君王,高高在上,執掌王權。
數千萬子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自從掌王權,親政掌國后,從未曾有什么能夠讓嬴政心有如此波瀾,緊張,慌亂。
“臣沒有父親。”
“或者說。”
“從我出生以后,父親這個根本就不存在。”趙玄苦笑了一聲。
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聞言。
嬴政的心又是一顫,此刻的他似乎在心底已經確定了什么。
“他...他眼睛像極了阿房,而樣貌眉宇也與孤相似。”
“年歲算起來也是和阿房離開咸陽的時間相仿。”
“難不成,他...他是孤的兒子?孤與阿房的兒子不成?”
嬴政心底有些激動和期盼的想到。
若是不是那么神似,身世也是那般雷同,嬴政也根本不會有如此肯定的猜測。
當初夏玉房從咸陽離開,差不多要有二十一年了,而趙玄也有二十歲了。
算算懷孕臨盆,真的對得上。
而且趙玄自幼就是由母親來撫養,從未有過父親,這一點,更加的可以確定。
他與阿房已經分別了快二十一年了,一直苦尋無果,又哪里會陪伴在他們母子身邊。
“你...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找你父親嗎?”嬴政聲音有些發顫的問道,雙眼注視著趙玄。
“找他?”
趙玄又喝了一口酒,臉上掛著一抹譏諷:“找他做什么?這么多年了,還有必要嗎?我已經有這么大年齡了,找他也毫無意義。”
“再而,就算找到了他,彼此見面難道還有什么父子情深?”
“我可沒有那么賤。”
“如果真的見了,我只怕會給他一巴掌,然后問問他當初為何要拋棄我母親。”
聽到這話。
這一句接一句。
毫無對父親感情的話。
已經初步推測趙玄是自己兒子的嬴政心底發顫,可他卻又怎么都說不出來。
因為。
如果他真的是趙玄的父親,根本沒有任何話去反駁。
如果趙玄是他的日子。
這么多年了。
他的確沒有盡過一分一毫對兒子,對妻子的責任。
從當初阿房從咸陽離開時,他就喪失了一個作為男人的擔當。
阿房被迫從咸陽逃離,也是因為他。
說他拋妻棄子,這也沒有說錯。
“看你的樣子應該很恨你的父親。”
“但孤很好奇,難道這么多年,你母親就沒有提及你父親一句?沒有讓你去找你的父親?”
嬴政心底有些發揪的問道,但是在表面神情上,嬴政卻沒有任何的不適。
對于嬴政的問題。
趙玄沉默了一刻。
但是看著嬴政那似乎是發自真摯的關心,而不是單純的好奇。
趙玄開口了:“小時候,我問過一次我娘有關于他的消息,但她并沒有說,直到她去世,也未曾告訴我有關于那個人的事。”
聽到后一句。
嬴政的臉色一變,心底產生了一種顫抖:“你說什么?你...你母親去世了?從你的年歲來看,你母親的年齡應該不是很大,為何會去世?”
“我母親當初是逃難到了黃橋,而且似乎是受了傷,在生下我以后就一直體弱多病,所以...唉。”
“大王,我不想提及這些事了。”
“終究。”
“子欲養親不待。”
趙玄嘆了一口氣,又飲了一杯酒。
不知道怎么了。
以往有人詢問自己家庭,詢問有關于母親的事,趙玄是非常的抗拒的。
當初夏無且在軍營時,問東問西,問這問那,趙玄非常的反感,非常的不耐煩。
但今天。
也不知是內心之中對秦始皇的獨特敬意,還是趙玄無形中對他有著一種親切感。
對于他的詢問并沒有反感。
“受了傷?”
“當初阿房從咸陽離開時的確是被刺客行刺未愈。”
“一路上離開絕對是吃了不少苦。”
“當初在趙都時,她和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本就身體極弱。”
“難不成,阿房死了?”
“不,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孤弄錯了。”
“孤認錯了趙玄,他應該不是孤和阿房的兒子。”
“錯了,錯了。”
嬴政此刻的雙眼變得無神,心底在滴血。
他想哭。
卻不敢肯定,不敢承認。
他不敢相信自己找了數十年的阿房會死,一直以來,一統天下和找到阿房是同等地位的,這是驅使著嬴政勤政強國的依仗和推動。
此刻的他,萬分不想承認這個事。
他想要覺得是自己認錯了。
但是趙玄所言。
他的身世,他的樣貌,還有一切的蛛絲馬跡,無不透出了他就是自己與阿房的兒子。
但嬴政此刻卻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
他不敢相信自己苦苦找了數十年的妻子就這樣死了。
他不愿意相信。
夏無且,王翦他們費盡周折就是不想讓嬴政知道趙玄母親已死,怕亂了嬴政的心,亂了大秦的國本。
但是。
他們想到頭,想到了尾。
唯獨想錯了一點。
他夏無且能夠在軍營通過詢問趙玄獲得蛛絲馬跡,與他的女兒夏玉房重合。
嬴政這個睿智的君王又怎會推敲不出?
終究。
是他們想錯了。
嬴政忍著心中的不安,壓住了雙眼要流淌出來的淚水。
雖然不想承認。
但是他心中的不安根本沒有辦法壓制。
他手有些顫抖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手臂在袖袍之中,所以看不出他的手臂在發顫。
他再次端起酒杯喝下了一杯酒。
聲音有些低弱的道:“今日在大殿上,那一巴掌,打得好。”
“對于臣而言,在我母親去世后,臣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只有兩個,第一個就是玥兒,第二個就是臣的兒子。”
至于姬延,只能說愛屋及烏,他是玥兒的祖父,趙玄自然也關心他,但是感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普天之下,我絕對不會讓玥兒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如果誰讓他受委屈了,我會和他拼命。”趙玄眼中帶著一種堅定,在連續喝著烈酒的醉熏下,臉色也是有些通紅。
“你知道嗎?”
“當初的孤,其實也有一個從小相伴的青梅竹馬,她叫夏玉房。”
“說起來。”
“阿房的父親你應該也算熟識了,他就是夏無且,孤的岳父。”
“當初在趙都,孤還是一個不起眼的質子,在趙受盡了欺凌,有很多次,孤甚至都起了自行了斷的念頭。”
“但每當孤有那個念頭時,阿房就會來安慰,鼓勵。”
“雖然在那時候,阿房能夠做的也是微乎其微,但是她拼盡一切的要與孤一起面對。”
“在趙受欺凌,孤沒有反抗的能力,她擋在了孤的前面。”
“生病了,她會整天整夜的陪在孤的身邊。”
“她,簡直就是上蒼賜給孤的禮物。”
“在孤十歲那一年。”
“孤的父王派人來接孤回秦,那一刻,孤在趙都積壓了多年的委屈全部不復,孤想著只要回到大秦,曾經所承受的一切屈辱都將不復。”
“孤想著只要回到大秦,孤就有機會成王,未來向趙復仇。”
“回了大秦。”
“阿房也陪著孤一起回來了。”
“在那時候,孤天真的向著阿房承諾,以后要立她成為大秦的王后,讓她有著超越天下女子的尊貴。”
“但一切都是孤想當然了。”
“孤的確回到了咸陽,也被父王封為了太子,身份尊貴,但一切都受制....”
嬴政聲音泛著疾苦之意的說著。
一邊喝著酒,一邊說著。
甚至于在述說間,一直壓制的悲再也壓制不住。
雙眼流下了淚水,嘀嗒落在了桌子上。
有些酒醉迷惘的趙玄看著落淚的嬴政,心中也是一驚。
“秦始皇。”
“竟然哭了。”
“他對這個夏玉房用情太深了。”
趙玄有些迷糊的想到。
只不過。
看著這歷史記載的千古一帝流淚,這也有著一種很大的沖擊感。
千古一帝秦始皇,他終究也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人,只不過是被神化了。
他呈現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威嚴如蒼天,王權制天下。
“不過。”
“仔細回想起來。”
“相對于在趙都被欺凌的日子,回大秦后未曾繼位的三年,那是孤和阿房最快樂的日子。”
“那時候的孤還未繼位,沒有憂愁,阿房也陪在孤的身邊。”
“不僅是她,還有蒙毅,王賁,蒙恬他們。”
“他們都陪伴在了孤的身邊。”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