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因為他人而痛心是什么感覺呢？以前的程立學從來沒有感受過，即便是半年前用悠悠球砸中了林初恩的額頭時，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因為看到了她的手臂被刮傷，而心里一陣絞痛。
有些時候，程立學其實知道自己那些煩躁來自哪里，只是，林初恩并不是一個可以去招惹的對象，哪怕她善良，哪怕她漂亮，哪怕她蠢的可愛兒。
因為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她高中不會談戀愛，也不能談戀愛。
貧苦人家的子弟，想要魚躍龍門，在現代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高考。
只有當你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時，才會真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這個年代的大學生，還不像后世那般泛濫，只要林初恩保持這樣的成績，日后絕對能走出霧隱山，走出青陽鎮，走出那個抬頭全是紅磚瓦房，根本看不到任何高樓大廈的地方。
在后世，因為一檔綜藝節目，人們羨慕山里人純粹簡單的生活，但他們何曾想過待在山里，上下需要數個小時，因為需要干活養活一家老小，腳都磨成泡，手都磨成繭是什么樣子的生活。
他們又何曾想到，一輩子只待在這么一個小地方，見到的只有一個霧隱山，沒有見過這大千世界，沒有看過書上電視里那些祖國大好河山，壯闊山河所帶來的的遺憾。
當千帆過盡，人們開始懷念最初的那個自己。
但那也是千帆過盡，這世上有多少人，看過千帆同行，萬浪同奔的景象呢？
大多還是山里的那一畝稻田，幾條小溪，兩三條老狗。
因此，有些事情程立學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罷了。
而這，也就是他最為煩心的地方。
只是，他不能去招惹，不代表別人就可以。
程立學背著書包，沉默的走了過來。
“疼嗎？”他拿起她的手臂，看著她胳膊上的劃痕問道。
“不，不疼。”林初恩搖了搖頭。
“不疼會哭？”程立學問道。
林初恩低下了頭。
程立學轉過了身，笑著問道：“是不是覺得自以為騎個摩托車，然后買束鮮花就能追到所有人？”
“關你屁事。”張楚明皺眉道。
程立學沒說話，彎腰，起身，直接從旁邊還在施工的水泥地上撿起了一塊板磚，然后對著他的腦袋呼了過去。
張楚明暈了暈，緊接著惱羞成怒，沒有什么比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更丟人的事情了，特別是對于他們這群混混來說。
張楚明就要沖上來與程立學廝打在一起，但就在此時，剛走出學校門的陳武，周宏等人看到這一幕沖了上來。
接下來，就沒他什么事了。
程立學拉著她的胳膊，走到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家超市。
“老板，一盒創開貼。”程立學道。
程立學從里面拿了一個，然后將她刮傷的補分擁創可貼給貼住了。
“給，放你包里吧。”程立學道。
“一，一個就夠了。”被程立學握了一路手，胳膊上又感觸到了他手指的溫度，林初恩臉有些紅，小聲地說道。
“都拿著吧，只半年的時間，你都不知道受了多少回傷，那么倒霉，誰知道這次放假會不會又刮蹭到什么地方。”程立學道。
“哦。”林初恩將剩下的創可貼放進了書包里。
走出了超市后，林初恩掏出了錢準備把買創可貼的錢給他，程立學付賬時她是有看價格的。
看著林初恩掏出了兩張紙幣帶給他，程立學眼神冰冷的看向了她。
看著程立學的表情，林初恩又默默的把錢收了回來。
他這表情太兇了，她有點害怕。
這半年多時間以來，程立學還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呢。
“你，你怎么來了？”林初恩小聲問道。
“家里有些事，我得回霧隱山一趟。”程立學道。
“哦。”事實上，林初恩問的并不是這個，而是程立學身為在外住的走讀上，他為什么會到一中門口，即便是要回霧隱山，也應該直接去站臺坐車去汽車站才是，從程立學租房子的那個地方去公交站臺，應該會更快些吧。
只是有些事情，問到底就不好了。
她可不蠢呢。
“把東西給我吧。”程立學道。
“我，我自己拎著就行。”林初恩小聲道。
程立學又用剛剛那種表情看向了她。
林初恩抿了抿嘴，把手里的袋子遞給了他。
“胳膊都刮破了還逞能？”程立學問道。
“還有另一個胳膊可以用的。”林初恩小聲道。
“嗯？”程立學看向了她。
“沒，沒事。”林初恩擺了擺手。
“哦。”
兩人走到青山一中的公交站臺，等了會兒車，等到了去往青山汽車站的車后，便付錢坐了上去。
從青山一中到青山汽車站不算遠，但也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兩人坐在后面的位置上，都沉默著沒說話。
從公交車上下來時，程立學感覺肚子有些餓，才發覺自己連早飯都沒吃就去了一中門口。
“你吃飯了沒有？”程立學問道。
“算了，肯定沒吃。”程立學又道。
林初恩鼓了鼓嘴，她本來想說吃了的，結果被程立學先猜了出來。
在汽車站附近的一家面館前，程立學少見的竟然看到了一家干扣面館。
程立學帶著她走了進去。
“老板，兩碗干扣面。”程立學喊道。
“好哩。”老板道。
“老板，你是亳城人？”程立學問道。
“咦，老鄉？你也是亳城哩？”那老板用著一嘴安北的口音驚喜地問道。
“不是，只是這面我只在亳城見過。”程立學笑道。
既然入了寫作這行，一直宅在家里自然不行，前世程立學曾特地用了兩年的時間去中國各個地方采風，作為曹操華佗故里的亳城，程立學自然去過，也就是在那里，程立學吃到了給他留下很深印象的干扣面，后來多方打聽才知道，這個面的發源地在亳城的渦縣，那里才是最正宗的地方。
有些時候，程立學甚至就只是為了這碗面，而去渦城走一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