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寒風從門外不停地吹進,程立學將手中的水杯放下,然后起身將后面的門與身邊的窗戶全給關了上去,即便是午時太陽高升,也無法阻擋江南冬天的陰冷。
特別是08年的冬天,這一年冬天,不只是北方,整個中國都非常冷。
程立學將水杯的蓋子打開,能看到里面冒著的熱氣。
他吹了吹,然后喝了口。
“真冷啊,這農歷才十月多,怎么會這么冷。”周康雙手插在兜里,被凍得不行。
程立學瞅了他一眼,道:“那么冷還敞著懷?不凍你凍誰。”
這貨大冬天里面只穿了個毛衣,然后外面套了個棉馬甲,外面只穿個棉馬甲也就算了,馬甲的拉鏈還沒有拉上去。
很顯然,又是一個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
學校里的學生都覺得敞著懷很帥,走路呼呼帶風,很有一種賭神賭圣中主角最后登場時穿著風衣的那種感覺。
少年人的心里只有衣服怎么穿才夠帥氣,怎么穿才能在喜歡的女孩兒面前瀟灑的走過,因此冷不冷的,或許只有一個人時,才會考慮把拉鏈或者衣服上的扣子拉上去扣上去。
雖然看上去很幼稚,但這就是少年啊!
少年時所干的所有蠢事,都不算蠢。
“不敞懷看上去多臃腫啊!而且敞著懷,感覺整個人都舒服好多,只要心情好了,連做題思路都會清晰很多。”周康道。
臃腫嗎?程立學低頭看了看,還真的有些臃腫。
看著林初恩抱著一摞作業本向他走來,程立學將羽絨服上的拉鏈拉了下來。
“你練習冊做完了嗎?”林初恩問道。
“嗯,做完了。”程立學將數學練習冊遞給了她。
林初恩接過程立學的練習冊,就想抱著送到辦公室。
程立學看著自己桌前也已經交完的語文作文本,道:“一起送過去吧。”
被王岳封為班長后,程立學也開始收起了作業。
本來老師讓他收語文作文時,他還挺開心的,因為覺得自己收自己的作業,那樣自己語文作文就可以不寫了,但顯然,因為前兩次月考作文寫的都挺不錯的原因,沈言對他印象極其深刻,第一次作文沒交就被沈言給逮住了。
這家伙自己收作業卻對自己徇私舞弊的事情讓沈言哭笑不得,但她也不想換人去收,只是在程立學收作文的時候,要把自己的作文放在作業本的第一個,以此來看他是不是真寫了。
而且沈言也確實挺喜歡看程立學作文的,他的文筆以及用詞用典,別說學生了,在老師里都很少見。
不過青山一中確實不缺那些天才學生,對于程立學作文能寫的那么好,沈言雖然驚奇,但也沒有覺得太過驚世駭俗。
因為在青山一中,不知道走出了多少位名牌大學畢業,以及在大學畢業后在各自領域有一番成就的人。
他們早在高中時,就已經顯的與眾不同了。
更何況,她所教的又是青山一中最好的火箭班。
其實,在程立學那一篇滿分作文出來后的第二天,學校里的文學社就對他發出了邀請,不過卻被程立學給拒絕了,如果在曾經,程立學肯定希望能加入文學社渡一下金,因為一中的文學社跟青山市一些作文比賽以及一些出版社都是有合作的,如果詩詞文章寫的好,是能夠幫忙發表的,只是很顯然,現在的程立學是不需要靠著這些積攢名氣的。
而且去跟高中的一些學生去爭搶飯碗,去搶學校里或者市里對于作文的一些獎學金,顯然不是一名已經發過幾本書且有一定名氣的文學作家所能做出來的事情,很顯然,文人風骨,程立學是有的。
多出一份名額,就能給那些努力許久準備許久需要這么一個機會來證明自己的人多一分機會。
文人相輕,也只會相輕那些同等級的。
在同一水平下,沒有人會認為自己文章寫得差,因此也就會大肆抨擊那些人文章一文不值來吹捧自己的文章。
但對于那些真正的大師,卻自有一番尊敬與崇拜的。
所以文人相輕,但文人也相敬。
打開門走出教室,能感受到走廊上的呼呼寒風。
程立學將手中的作文本遞了過去,道:“把你手里的練習冊給我吧。”
一本厚厚的數學練習冊能抵好多本作文本,她一個人抱了五十本,顯然是有些吃力的。
“為什么啊?”林初恩呆呆地問道:“老師讓我收的是數學練習冊啊!”
程立學很想用手在她腦袋上以及臉蛋上或者是鼻子上來那么一下。
怎么就那么笨呢。
“你覺得五十個程立學和五十個林初恩哪個重?”程立學問道。
“啊?那,那肯定是五十個程立學重,我,我才八十多斤,五十個林初恩才四千多斤。”林初恩小聲道。
程立學嘴角抽了抽,沒想到她還真去算了。
“那五十本數學練習冊和五十本語文作文本呢?”程立學問道。
“那肯定是五十本語文作文……”林初恩剛說了一半,便低下頭呆愣愣的不說話了。
“那么蠢,真的會沒人要的。”程立學將語文作文本遞給了她,從她手中將那有些重的五十本數學練習冊拿了過來。
程立學在前面走,林初恩抿了抿嘴,在后面跟了過來。
高一一班在走廊的最北邊,老師辦公室在最南邊,中間有著六七間教室,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走進辦公室,里面并沒有老師在。
一中的老師基本在市里都有房子,除了早上跟晚上時間比較短之外,中午一班都是回家吃飯,因為中午加上午自習,到下午上課有整整將近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呢,此時正好是學生剛吃完飯的時間,才十二點多,老師顯然是不可能來的。
兩人將手里的作業各自在各科老師的桌子上放下,便走出了教室。
出了教室,因為逆風的原因,一股股寒風從敞開的懷里鉆進去,直入骨髓。
程立學此時算是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要風度不要溫度了。
就在他想要去將自己羽絨服拉上去時,一個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任由冰冷的寒風將她的馬尾吹成無數條線條,但她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那里將程立學羽絨服上的拉鏈給拉了上去。
冬日的陽光從天空中照耀下來,本來不溫暖的陽光,因為她而變得溫暖。
程立學忽然伸出手,將她吹散的條條長發給捋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