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道友手段不簡單啊。這么大的火,而且摻雜天魔異氣,竟然可以一舉封住?”
宇文春秋拉著常月子趕來相助,見一支支紅蓮纏繞烈火,他咋舌驚嘆。
眼下焰光騰騰,千丈寶焰煌煌沖霄,把半邊夜幕染作彤紅。
可偏偏蓮枝糾纏如蔓藤,層層爬繞房室鋪屋,將這一片起火的城區牢牢鎖死。任憑焰光再兇,風起火涌九重霄,也難沖出蓮蔓半寸。
而在火海內,焰馬嘶鳴之聲不斷回響。
一匹匹焰馬借火生鱗,在火海中四處巡游。碰見受傷的修士同道,立刻踢開火焰,帶領他們離開火海。
看到一匹匹焰馬帶修士出來,留在外面的親友同伴不禁流下感動的淚水,連連對焰馬道謝。
宇文春秋望著這一幕,又是一陣唏噓。
伏衡華盤膝打坐,與悟空化身合力控制九馬。
其中三匹已經修成龍馬之相的,伏衡華親自控制。剩下六匹則以心猿為韁繩,以降服意馬。
直到意馬轉變龍馬,韁繩散去,轉入伏衡華掌控。
當救助一個個修士,那些修士真心感激時,一道道念力加持焰馬,洗去焰馬自身雜念。
“龍馬,圣德之相。自心念意馬更進一步,是斬躁念心魔的純凈神識。”
體悟“意馬歸圣”之理,伏衡華仔細觀察遺留在火海之中的種種念頭情緒。
不用問,最強大的一股念頭是貪念。
其他商行針對潮音齋,由貪而妒,想要破壞潮音齋生意,好讓他們繼續賺錢。
“我輩修行之人雖然不能完全擺脫俗物,需要時不時兌換修行資源。但一心沉浸黃白之物,反失去仙家修行的真意。”
第二強的,是驚懼、害怕。
對自己生命的擔憂,對錢財的擔憂,對明日未來的憂愁。
接著是仇怨。那幾個商行來潮音齋點火,卻無意間波及自己的商行。自然而然,他們將這份罪過歸結于潮音齋。
如果不是潮音齋搶生意,我們怎么會放火?我們不放火,又怎么會失控?
此外還有愛意、奸念等等情緒。
有人趁著火勢相愛,也有人借著火勢捉奸。
一場大火下來,眾生百態各異。
伏衡華受此所感,一朵朵碩大艷麗的紅蓮嬌艷綻放。花心演繹人世百態,體悟七情六欲。
同時,火中誕生的孽魔、火鴉被蓮花輕松吃掉,火海在一點點收縮。
“這不是普通的道術,這蓮花——”
外面,常月子摘下一朵蓮花。
火蓮花介乎虛實之間,不多時散化為一團帶著生機的火苗。
風一吹,火苗散滅,造化之氣也消失了。
“造化?”
常月子喃喃自語,心中對伏衡華的戒備更深了。
玉圣閣本就精研造化之道。他們設想中的證道形態“玉圣”,是統合天地一切自然造化的無上仙真。
常月子心忖:伏衡華拜師玉圣閣,憑借他對造化之理的感悟,未來成就必然在我之上。所以,絕對不能讓他拜入玉圣閣!
伏家在玉圣閣有兩個族人。之所以常月子一直把自己視作伏家在玉圣閣的唯一人選。
就是因為他暗中作梗,把另一人送到北海,遠遠扔一邊去了。
他不容許有其他人分薄玉圣閣對自己的資助。
當然,對于那個遠方叔叔。常月子心中帶著深厚嫉妒。
自己入玉圣閣,族內沒有專門給花銷。可聽聞那小子入玉圣閣,族內專門給束脩禮,好像還是伏丹維準備的。
顯然,送那小子上玉圣閣,是伏家專門針對自己的對策,是伏丹維對自己的敲打。
但論資質,那個一心修煉的廢物,如今還停留在筑基一層,有什么資格拜入玉圣閣?時至今日,還只是一個內門邊緣弟子。
遠處,巫馬汸也察覺不對,扭頭對床上的譚玉鳳喝問:“你去潮音齋打探,就看出這個結果?是劉玉英有這份修為,還是那個散修有此手段?”
火種金蓮法。
巫馬汸自問在修成金丹后,才敢嘗試的道法。
“我……我不知道。”
譚玉鳳努力回憶自己在潮音齋中的見聞。
那二人絕對用不出這等手段啊?
忍著害怕,譚玉鳳輕聲問:“我們現在怎么辦?”
怎么辦?
我哪知道怎么辦?
衡華體悟眾生之念,幾匹焰馬先后化為龍馬。
高八尺五寸,似洛而有翼。
配合原本的龍馬,它們在天地間飛舞翱翔,不斷撲滅火海中的魔焰。
唯有兩匹龍馬安安靜靜站在伏衡華左右,遲遲無法蛻變龍馬。
嘯魚暗暗思忖:少爺這些日子時常求教龍馬先生,早有領悟龍馬真形,為何遲遲無法將最后兩匹馬蛻變?
這時,一道圣德之氣從天空垂下。
伏衡華心神恍然間,第八匹龍馬成型。
伏衡華心有所感,神識窺探到遠處的梁正、張蓉、辛茂、馬洞仁等。
“是他們催生的圣德之念嗎?”
圣德與功德不同。
幫助一人,得其感激,積攢善功,此為外功修德。借眾多善念煉寶,無非是一件功德之器。
唯有立下長生牌位,日夜虔誠供養,才能由功德轉為圣德。圣德,是萬民敬仰,是圣王教化,是立圣封神,是尊師重道。
龍馬為圣德之體,可借助圣德之氣洗去雜質,變化真形。
“并非我救下的這群人,而是梁正等人看我神通高明。又心懷仁厚之念,主動出手救人。所以,心中把我抬高到神圣地位,默默為我祈禱祝福?”
伏衡華傳道教化,被世人尊敬本身,就是一種聚攏圣德之氣的行為。
“嘶——”
第九匹焰馬飛到空中,伴隨一聲驚雷,在圣德之氣的洗禮下同樣變化為龍馬。
心猿脫韁,龍馬盡數歸入伏衡華掌控。
伏衡華念頭一動,靈神自動懸浮在天靈之上。
“聚星。”
滿天星華從夜幕飛下,于靈神上空形成一道奇怪的星紋,上面有十個圓點。
九匹龍馬背部則紛紛閃耀星光,各顯現一道星紋。分別是一到九個圓點,黑白各異。
配合伏衡華頭頂浮現的道紋十,恰好構成河圖之相。
九匹龍馬同時投向靈神,凝成一張虛幻不定的河圖。
當——
隆隆天音轟響。
九馬歸一,白色龍馬現身,靈神化為一尊仙風道骨的仙人端坐龍馬之上,手托一卷河圖。
心猿跳躍在一側,手捧著神洛天書對伏衡華嬉笑。
“河洛出,圣德顯。我道成矣。”
伏衡華閉上眼,一股股磅礴氣息從體內涌動。當心猿、龍馬、靈神回歸身體時,他的法力、神識盡數交融,向更高一層境界沖擊。
“怎么著火了?”
巫馬澹帶盧信從城外歸來。
二人見城中大火,連忙來到火海。
得知天魔修士暗中活動,引發城內大火,巫馬澹沉吟思索。
白玱、天魔,他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人。
驀然,天空亮起絢爛極光。
被火光映紅的夜空再度添加一抹青意。
“哪位道友在城中煉法,惹來這彌天大禍?”
青光蕩漾,周邊泛著粉紅之色,一點點吞沒火海。
“極光老人動手了。”
巫馬澹感受極光領域的力量,喃喃道:“雖然他的丹相不如我,可法力卻比我渾厚多了。”
“畢竟他修行日久,比你我早了三百年成丹。”
巫馬汸帶譚玉鳳趕來。望著極光,他心思十分復雜。
極光老人的實力在自己預料之外。如果自己扇風點火的事暴露,極光老人會不會對付自己?
極光觸及火海,一朵朵紅蓮被極光打滅。
黃金屋內,盤膝打坐的衡華頓時一惱。
趕巧恒壽追蹤幽影、譚玉鳳歸來,三人氣機再度交融,伏衡華借著“玉鼎丹氣”,對天空一指。
漫天火勢在這一刻與蓮花相合,形成別樣的蓮境領域,抵住極光一瞬。
眨眼功夫,極光刺穿蓮境,壓向黃金屋。
“果然,不入品相的丹氣對比金丹修士,差距終究是太大了。”
伏衡華想要動用三寶如意環劍,卻又清楚環劍暴露之后麻煩接踵而至。
巫馬澹就在城里啊。
“嘯魚。”
嘯魚與他心意相通,立刻取出蟠龍令。
伏衡華對空中一扔,朗聲道:“前輩,你極光城放火燒我商行,不慎引火勢四散。我念在同道一場,不忍城內同道受此無妄之災,特意出手以紅蓮封住火勢。
“眼下你急于出手,是打算滅我之口,將這禍害同道的罪名扣在晚輩頭上?”
蟠龍令從潮音齋扔到天空,金色龍紋緩緩運轉。
極光被龍吟一沖,當場崩散。
“金簡玉刺?”
極光老人鼓動全身法力,極光領域形成一團玉盤,迎向蟠龍令。
噗嗤,下一刻極光盤崩潰,蟠龍令直直迎向極光老人。
“在下伏衡華,延龍伏家柏皇堂六代孫,家祖伏龍劍仙。”
伏衡華說完,城中央的極光陡然散去。
極光老人站在閉關處,謹慎看著頭頂的蟠龍令。
拿不住,接不起。
鶴發童顏冒著陣陣紅暈,忍著羞惱之意,極光老人瞬移到出現在火海之外。
蟠龍令緊隨其后,依舊飄在他的頭頂。
“父親。”
“祖父。”
“城主。”
兒孫與部下們急匆匆趕來。
乾坤樓聽聞伏龍劍仙,也坐不住了,幾位管事趕來火海邊緣。
極光老人掃視眾人,冷冷問:“到底怎么回事?”
他驚覺城內大火倉促出關,看到紅蓮拘束焰光,自然以為是某位同道沒能控制法力,導致城內失火。
他出手滅火,也打著敲打之意。幫忙解決火禍后,希望對方對城內受到牽連的修士進行賠償。
可怎么反而成了自己滅口?
一個孫兒上前,急忙說著事情前因后果。
“有商行對潮音齋放火?結果火勢失控,引來一個魔頭暗中添火?”
極光老人沉吟,忽然問:“證據呢?”
“潮音齋那邊將幾個放火人捉住,拉去城東門外以撼心雷法逼出口供,正貼在大門口呢。”
這是玉鸞的主意。
她擔心極光城不認賬,把整件事扣在潮音齋頭上。
因此,在一部分逃難修士離開火海后。她引領眾人前往城外,并當眾對幾個黑衣人逼出口供。
自然,消息便傳揚開來。
瞞不住嗎?
極光老人嘆了口氣。
倒霉啊,招惹誰不好,偏偏惹來伏龍劍仙?聽聞,他已經化嬰。
想到和自己同輩的人物已經化嬰,老者心中很不舒服。
回到這件事,極光老人更加心疼。
極光城御下不嚴,有人暗中和幾個商行串聯行事,自己為了秉公,不僅要處置,更要對城內修士進行賠償。
但如果受害商行是小門小戶,極光老人隨便打發點錢,道個歉,就湖弄過去了。
可偏偏得罪一位元嬰宗師,事情就不好辦了。
或許伏龍劍仙遠在延龍,不方便來。可眼下白玱就待著白河子與劉陽師兩位元嬰宗師。
三俠穿一條褲子,能罷休嗎?
這次,要大出血了。
極光老人連忙開口,表示方才一切都是誤會。
但伏衡華此刻顧不得理會。
恒壽歸來,三人一體繼續參悟玉鼎合丹之術,推著伏衡華參悟玄胎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