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舟,衡華與桐君合計韋家的事。
二人想法一致,天智堂肯定另有準備。如今四回島的局勢,跟他們所想恐怕大不一樣。
“看天色,已到黃昏。不如你我走一遭,去四回島看看?”
“四回島布置重重禁法,你能潛入?”
“我有仙道妙法傍身,
莫說自己出入,帶一個人也不難。”
“不必。我用靈蠱傍身,也能進去。”
“那就再來一個人。”
衡華看向窗外,伏向風正與傅玄星在說話。
“三哥?他可能不成。他不入玄胎,還不如請那位前輩。”
“不是他,是邊上那個傻小子。”
那個紅衣少年?
伏桐君面露疑色,仔細觀察傅玄星。
“此人……”
“他身上有寶貝,
又是大派弟子,
可以讓韋家投鼠忌器。”
衡華起身把傅玄星招呼進來。
看到伏桐君,傅玄星本想打招呼。
伏衡華趕緊攔住。
“閉嘴,船上人多,別讓十九叔他們發現了。”
少年把話咽回去。
見傅玄星閉上嘴,伏桐君默默收起準備打出的“啞蠱”。
“嘯魚,我這里有靈圖,你扮出我和玄星喝茶論道的模樣。幫我們打掩護。”
嘯魚盯著三人,似乎在思考對策。
讓衡華冒險?
她從始至終就沒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你放心,我帶著人形蠱,保你家少爺安然無恙。”
“是我保你吧。在你人形蠱反噬時,我可以設法拉你離開。”
“少爺潛入四回島,有幾分把握?”
“十成把握。出入四回島很難嗎?再說,
島上既然沒有假丹修士,
你需要擔心什么?”
看了看外面,衡華道:“稍后,十九叔肯定會把三哥他們拉走,
商量拆掉四回島的山墻。你應付起來,
不難。”
隨后,
他抓住傅玄星與伏桐君,
以水遁遁離。
沒有直接入四回島,而是繞道來了四回島的那邊。
這邊的兩層島鏈也被攻破,一座不動礁充作堡壘,回蕩著一層層風音。
與北邊戰場不同,在南邊的修士幾乎都是伏家人。
伏家自天風島北上,穩扎穩打,直接頂到四回島南門。
眼下,伏家修士們招呼各自道兵結陣,也再準備攻破山墻。
傅玄星:“看他們動作,和伏大叔他們一樣?道兵結陣,然后修士們在陣內攝取法力?這是要干嘛?”
“回風咒。”
傅玄星看向回答的伏桐君,滿臉不解。
“在東域,流傳扶風仙宮時的一則故事。相傳扶風宮主外出訪友,有天魔來襲。六位娘娘攜手滿宮上下施展‘回風之術’。十萬門徒攜手施展同一道術,不僅將九天、九幽之風招來,更以狂風籠罩仙宮,撕碎一切圍攻的魔頭。
“風,
對于我們六風堂后人,是最擅長的合眾之法。”
衡華看了看南邊的布置,笑道:“東邊和西邊怕是也如此。程家和鮑家正在準備‘回風咒’。四方各有十萬道兵,聯合上千位修士作法,足以把四回島的山墻掀飛上天。”
羽扇一指,將太陰升起時的一道月華落在自己和傅玄星身上。
“我倆以月華之法進入內島,你怎么去?”
伏桐君拿出指甲蓋大小的白玉小蟲,輕輕吹了口氣。
小蟲化作煙氣炸開,將她團團圍住。
逐漸地,伏桐君身形也化作白煙。
伴隨著清風,她飄向山墻。規避“震心咒”,輕煙越過符塔,來到四回島內。
當煙霧合攏為人形,她看到月華在眼前落下,衡華二人也進來了。
“拜月天魔法?”
“能用就好。”
來到島內,握著玄火扇,衡華頓時放松了。
在水上,火扇的威能受到削弱。但是在四回島內嘛……
“你要是現在放火,把人驚動了。咱們可能翻不出去山墻。”
“我比你有分寸。”
衡華掏出一卷靈圖,輕輕一抖。
三道靈光籠罩三人,變化為普通凡人的模樣。
衡華晃動羽扇,羽扇變成一把拐杖。
“乖孫女,來來,扶祖父一把。”
見衡華把自己變成老頭,而讓自己和傅玄星扮作十歲大的男童女童,伏桐君樂了。
“你占我兩輩的便宜,老頭子知道嗎?”
“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啊。我手頭,只有這一張剩余靈圖了。”
傅玄星上前扶著“老者”。
“伏姑娘,這時候就別管那么多了。咱們小心點,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
伏桐君冷哼一聲,沒有去攙扶伏衡華,而是將蠱蟲化作糖豆,裝作一個天真懵懂的小孩,在前面跑著帶路。
“爺爺,您老人家腿腳不好,慢點走。弟弟,你顧好他。他老人家老眼昏花,看不清腳下的石頭。”
“沒事沒事,眼瞎了,心不瞎就成。”
衡華占了大便宜,自然不會和伏桐君計較。
三人慢悠悠來到凡人的城池。
“這座云中城比紫軒島那座還要大啊。”
四座靈山腳下,各有一座凡人搭建的城市。城市背后,是四座纏繞云霧的高聳靈山。山上錯落樓臺宮閣,宛如仙境。
“那四座山,是韋家旁系血脈居住的地方。而翻過山,到了里面的桃花源,那才是韋家嫡系所在。”
衡華讓傅玄星攙扶著,默默感應四回島內部情況。
果然——
島上根本沒有假丹修士。
甚至防御也比我想象中要空虛。
但在地底,衡華察覺到一絲絲奇怪氣息。
“玄星,你等等。”
衡華輕戳拐杖,自身施展土遁潛入地下。
轉了一圈再回來,二人看到他臉皮發黑。
“怎么?地底下有東西?”
“他們在靈脈扔了一百萬道引爆符。韋家,是打算以這座島為陷阱,比我們同歸于盡啊。”
一百萬道引爆符?
伏桐君眼神變了。
“具體什么時候引爆?”
“應該是外圍山墻被掀飛之時?”
衡華望著漸漸升高的明月。
“先找出地方,我再占卜一下。”
二人隨他混入凡城,來到一處酒樓。
因為帶著兩個小娃娃,衡華要了一份清茶,兩碟點心,便坐在那里閉目養神了。
嗡嗡——嗡嗡——
如今已入七月,正是蟲蟻滋生的時候,凡人居住的地方更是如此。
這酒樓太簡陋,太臟了吧?
傅玄星揮著手,驅趕身邊的蚊蠅。
但他們為了遮掩身份,故意找了一處僻靜的酒樓。
除卻他們外,酒樓只有另外一位客人。
傅玄星閑著無聊,開始左右張望。
當看到角落那位客人時,他愣了一下,趕緊看向身邊二人。
衡華袖袍藏著神洛天書,正在占卜天機。
伏桐君盯著眼前的茶,愣愣出神。
“喂——”
男童小聲呼喊,偷偷拿筷子戳她。
伏桐君回神看向他,見傅玄星指了指角落。
那里坐著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他正瞇著小眼睛,觀察外面的街道。
雖然已入戌時,但今夜的凡城依舊熱鬧。
或許,這里的凡人已經知道,這可能是他們最后的一次狂歡。
伏桐君看到那胖子,微微對傅玄星頷首:“看到了,我知道。”
隨后,她拿起清茶慢悠悠喝下。
“喂——”
看到她喝茶,傅玄星急了。
“你沒看到嗎?那個人身邊的蟲蟻都死了!”
沒錯。當蚊蠅飛過去,靠近胖子身邊三寸,便自動落地死亡。
這胖子不是凡人。
“三位小朋友,既然大家有緣相聚,不妨一起坐一坐?”
這時,那位胖先生轉過身子。
小朋友?
傅玄星心中一沉。
衡華睜開眼:“難得看到五毒教的人。難道炎水那地方還不夠你們修煉,非要來我們東域?”
“此城盡顯死氣。我過來看看,興許能尋一份機緣。”
那胖先生慢吞吞走過來。
隨著步伐,他身上涌動一股股陰冷的法力。
“哦?道友不是韋家請來的人?”
“他們想來請我。但我看出韋家時運不對,便沒答應。但暗里,我偷偷跟過來了。”
砰——
雖然傅玄星在發現那人時,已經設法閉氣。
但依舊中招了。
他的法力暫時消失了。
“你……你下毒!”
胖先咧嘴一笑。
“這是我五毒教的千日醉。不是一般的毒,是——”
“從五毒酒提煉的附帶氣體。其效果,能讓筑基修士失去反抗之力。嚴重點的,可以昏睡十日。”
衡華優雅地喝茶,不見半點慌張。
胖先生眼神帶著寒意,看看淡定自若的老者,再看看旁邊慢悠悠吃點心的女童。
“兩位,你們的偽裝還要繼續嗎?”
衡華揮手散去靈圖,恢復三人本來面目。
傅玄星趴在桌上,有氣無力道:“喂,你們倆能緊張一下嗎?
“大家都中了藥,好歹尊重一下這所謂的‘千日醉’吧?”
“跟你一樣大呼小叫嗎?”
胖先生看著二人一個吃點心,一個喝清茶。
沒錯,的確中藥了。而且效力比邊上這憨貨更強。他倆此刻沒有法力了。
但不知為何,胖先生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倆太淡定了!
可能是虛張聲勢,想要把我嚇跑?
胖先生腦子飛快轉動,謹慎地走過來。
衡華忽然問:“道友如何稱呼?在五毒教中地位如何?”
“某家姓張,無名之輩。”
張胖子來到伏桐君身邊。
突然袖袍射出三道寒光,直接刺入伏桐君體內。
“哼——我還以為你們倆真解開了。敢情,真是在嚇唬人?”
“嚇唬?對道友你嗎?”衡華搖頭笑道,“不是我不給道友捧場。只是這千日醉,呵呵……
“如果跟在我身邊的,是三哥或者流徽。興許我還會緊張一下。可現在,跟在我身邊的,偏偏是一位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女人。有她在,我需要擔心什么?”
在伏桐君面前玩毒?
笑話。
伏桐君吃完點心,也拿出茶杯,淡雅地喝著。
“這話我聽到,可不會坐視。蛇蝎美人?我再毒,再心狠,手段也不及你萬一。
“你這延龍第一毒師的傳人在此,還需要我這偏科的蠱修出手嗎?”
傅玄星聽到這,精神一振。
對啊,差點忘了。
伏六哥跟薛老學過的。
他懂毒術!
“薛閻王的弟子?”
張胖子看向衡華,臉色陡然一變。
他換了一副口吻。
“道友,此島百萬生靈氣數已絕。我欲在韋家下手害人時,抽取冤魂之力修煉五毒妖蠱。道友可否行個方便?或者,咱們一起下手?這百萬生靈的血氣,足夠我們二人一起修行的。”
“五毒妖蠱?你也要玩蠱?”
伏桐君來了興致,將茶杯放下。
衡華也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這家伙的毒,對你有益。想來可以煉就第四只靈蠱了。”
張胖子見狀,色彩斑斕的毒霧迅速灑出。
伏桐君勾動手指,毒霧被她肩上的蟾蜍吃掉。
“唔——”
張胖子突然捂住心口,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
“別運氣,更別催毒功。不然我的牽心蠱會把你的心臟直接咬穿。”
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伏桐君青蔥玉指托著白瓷杯,緩緩轉動著,話語卻殘忍無比。
“你的千日醉僅僅是麻藥,可以無知無覺間封掉我們的法力。但我的牽心蠱是千蠆之毒。中者三日內,體內長蟲蔓延,最終心臟被吞食干凈。而我只需催動法力,也能讓它在一瞬間吃掉你的心臟。”
傅玄星聽到桐君的話,下意識看了一眼衡華。
這位姑娘真是你同族?好狠啊。伏家不是家風甚嚴嗎?怎么會有這種人啊。
傅玄星忽然手掌一頓。
奇怪,我的法力沒有被封?
“還愣著干什么,趁他解我牽心引時,打昏他。”
桐君瞪了傅玄星一眼,傅玄星反應過來,趕緊沖上去。
雙手運轉陰陽玄禁,輕松將張胖子拿下。
“衡華,這人我們怎么處置——你怎么坐著不動?”
伏衡華坐在椅子上,除卻喝茶外,雙腳一動不動。
“化解藥性。”
衡華閉上眼,運轉《百草經》記載的化毒之術,慢慢煉化體內的千日醉。
傅玄星走過來,看著衡華的狀態,將張胖子扔地下:“桐君姑娘,你……你沒有幫他解開?”
“在千日醉蔓延的那一刻,我先對自己解,然后對你解,并對這家伙下毒。至于衡華……反正不指望他的戰力,只要嘴巴能動,就可以了。”
傅玄星撓撓頭。
的確,似乎,好像有幾分道理啊。
“聽她瞎說。她只是不想救而已。”
“怎么,現在還敢對我說狠話,難道不擔心我不幫你解除藥性?或者解藥性時動手腳?”
“需要嗎?你既然知道我博學百家,區區千日醉,解不了嗎?”
吐出一口濁氣,衡華站起來。
“千日醉?味道還不錯。”
伏桐君這時走到張胖子身邊收回蠱蟲。
突然,她臉色一變,看向自己已經發青的手掌。
他身上有毒防御?
不,不對,不是他!
伏桐君怒瞪伏衡華:“你什么時候下毒的?”
“進入這間酒樓的瞬間,我便直接對酒樓所有人下毒了。幸好,從薛老那邊拿了不少東西防身。”
衡華蹲下來,將一個金箍套出,戴在張胖子腦袋上。
“來來,回神了。張道友,咱們商量下,如何憑借咱們幾個人,解決四回島即將發生的大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