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子涵風塵仆仆趕回黑月礁。蠀
看著眼前魔氣彌漫的情景,他頓時一愣。
“我離開十來天而已,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他們人呢?”
鐘離子涵暗中戒備,小心走在漆黑一片的黑月礁土地。
遠處礁石群在月色下閃爍銀光,卻不見四座龍船的存在。
陰風呼嘯,走在寂靜無人的沿海土地,鐘離子涵心情有些沉重。
難道他們出事了?
不可能吧?以他們的實力,外加四座龍船保護,打不過也能跑——可如果他們跑了,應該會給我留下線索吧?蠀
“我最常用的道法是什么?”
冷不丁,鐘離子涵聽到伏衡華的傳音。
最常用道法?
鐘離子涵愣了一下,然后反應過來,這是對暗號呢。
“五行山法?”
“錯了,他是假的,揍他!”
伏衡華的聲音陡然在空中響起,周圍嗖嗖冒出數十道靈光、劍氣。蠀
“喂,你們鬧什么——”
鐘離子涵連忙出劍,一條水流迅速在周邊流轉,將所有襲來的靈光、劍氣卷走。
這時,無數朵蓮花交織成光罩,徐徐從天空落下。
“我最常用的道法,自然是寶蓮琉璃光罩了。”衡華慢悠悠從琉璃罩下走出來。
鐘離子涵無語:“你這個五行交融,充斥造化之氣的道法,不就是‘五行山’體系下的?”
知道是開玩笑,鐘離子涵放下心。蠀
旁邊傳出好幾聲輕笑,沙金閶第一個跳出來。
“大師兄,你在地靈澤收獲如何?”
“挖了不少金精。”說著,他將袖子里的金靈玄蟒放出來。
“先給他看看吧。壓榨他十多天,他可能有點吃不消。”
十多天來,鐘離子涵瘋狂驅使角蟒挖礦,累得他都快冬眠了。
衡華看向右側一塊巖石。
巖石后面,武翠峰走出來,將地上的角蟒抱起來。蠀
“哦?不是累的,是吸收大量金氣,加上……伏道友給他‘化龍符’了吧?他要蛻皮了。”
大量金氣激活伏衡華賜下的“化龍符”,讓角蟒開始一次化龍蛻變。
“接下來,我來照顧吧,我對這方面熟。”
兩儀道因為二龍真人的緣故,對照顧龍蛇別有心得。
眾人在地表說了一會兒話,很快鐘離子涵被眾人引入地下。
撲面而來的清靈之氣讓鐘離子涵精神舒暢振奮起來。
“好充沛的靈氣——所以,你們這些天在地下建設營地?”鐘離子涵問道。蠀
“留著地表瞞天過海,我們在地下默默經營——對了,師兄,我們找到黑月礁的山印。”
山印?
鐘離子涵想到自己在地靈澤找到的東西。
稍后,要跟伏衡華、東墨陽他們好好聊一聊了。
沙金閶帶鐘離子涵打量地下空間,伏衡華等人再度散開,各自忙活正事。
所謂地下營地,是于丹青借助赤淵道派遺留的地脈樞紐,所構建的一片仙家福地。一里見方,四角分別坐落一艘龍船。屬于伏衡華“海上基地”的地下隱藏版本。
“師兄,你看,這是田地。”蠀
沙金閶指向道路左側,一群銀色的光影正穿梭在翠綠的稻田間,以道術、凈水澆灌靈植。張曦月遙控指揮伏玄戈留給她的道兵,正忙得熱火朝天。
不遠處,鐘離子涵看到一座發光的火爐。
“那里?”
“煉器的地方,衡華用八卦爐法搭建的。我們這幾日也沒閑著,在四周小心游蕩,尋找天材地寶進行再加工。目前也鼓搗出一些小玩意——師兄,你知道嗎,我頭一次發現,延龍水域的法器研究,竟然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弩車、符塔,還都是半自動化,用戰魂道兵就能操控了。”
這幾日,于丹青打造十八座弩車和二十座符塔,裝備在白龍船上。伏玄戈靠著自己攜帶的星魂大軍,可以操作這些器械與金丹修士交戰。
這是為了防備魔修突襲所進行的應對。
“那邊天天尋思屠龍,戰爭器械當然比我們三大水域發展更快。”蠀
鐘離子涵簡單看過地下營地的狀態,暫時回龍船歇息。
但很快,龍道人登門來訪。
“道友有事?待會兒,大家可以一起去衡華那邊商議。”
鐘離子涵跟伏衡華在靈劫洞生活多年,太了解對方的性格。以他懶得挪窩的性格,肯定是自己等人去他的書房商議下一步計劃。
“先不說這個,康翟羽失蹤了。就在剛才,我們去迎接你時。”
康翟羽?
鐘離子涵皺起眉頭:“我記得,咱們把他從颶風帶救上來,他不是挺安生的?”蠀
“是啊,就算你離開的這些時日,他也老實待在屋內。所以,師妹有些大意,讓他偷偷溜走。”
顧不得洗漱歇息,鐘離子涵馬上道:“那還等什么?我們趕緊去追!”
萬一對方逃走,不僅這處地下營地有可能暴露,甚至連他們遮掩的天機也會暴露在南洲魔道面前。南洲修士可以將他們這些“境外之人”納入天機推算了。
“我就是這意思,你我分頭行事。我已經讓師弟、師妹去通知東墨陽和伏衡華,我們一起——”
就在這時,清風飄向這邊,帶來伏衡華的傳音。
“二位稍安勿躁,先來書房一聚。其他事,暫且不急。”
兩人對視,并肩登上白龍船。蠀
來到伏衡華的書房,看著那裝潢雅致的陳設,鐘離子涵搖了搖頭。
不管看多少次,還是不習慣。他的品味怎么跟師祖一樣?
衡華坐在紫金屏風后面的書桌前,正在書寫什么。東墨陽坐在旁邊由八面屏風隔出來的雅座,正默默拿扇子給茶壺燒水。
龍道人:“看你如此淡定自若的模樣,康翟羽逃走跟你有關系?”
衡華輕松笑道:“我跟你們一起在地面迎接鐘離道兄,怎么可能是我?”
鐘離子涵沉思道:“說起來,自從那個叫“康翟羽”的人上船,你就沒有什么表示吧?”
“我?我表示什么?”蠀
鐘離子涵上下打量伏衡華。
“以我對你的了解,一個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險在船上。你竟放心只讓玉圣閣幾位同道看著?自己沒有任何布置?這不像你。”
“因為我相信龍道人和宇文的手段。再說,紫龍船上高手如云,我何必插手呢。”
“這事的確有些奇怪。”龍道人回憶伏衡華從出行到現在的舉動,“除卻康翟羽的事情外,紫龍船的其他事物你都過問。”
靈植的生長情況,泉眼的安全與否,伏家仆從的日常健康……
可唯獨沒有過問“康翟羽”。
“除非——”鐘離子涵,“除非你已經知道康翟羽的身份?”蠀
衡華將毫筆掛在筆架山,抬頭看向東萊團的三位年輕首領。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后從書桌起身,走到東墨陽所在的雅座。
四方紅木小桌,四個金絲蒲團,四個茶杯以及一壺正在加熱的茶壺。
他坐在東位,鐘離子涵和龍道人也默默坐下來。
衡華接過東墨陽手中的扇子,慢悠悠煮茶:“康翟羽會南洲的語言,知曉南洲的基本風土人情,卻不清楚大魔劫的事。你們以為,這是為什么?”
龍道人沉思,這就是他疑惑的關鍵。
從外表和談吐看,對方應該是南洲修士,可為什么不了解“大魔劫”的事?蠀
如果不是南洲修士,為什么懂得南洲語言?
“你別說這些虛的,直接說結論,”鐘離子涵不耐道,“那人到底是誰,離開之后對我們有影響嗎?”
“學習南洲語言的路徑就那么些。楊岱、凌天仇三人外加南洲來的郭魔君。”
“楊岱和凌家那些人的動向,師尊說他一直在關注。沒發現他們和東萊修士有親密接觸。”
鐘離子涵說著,默默看向伏衡華。
真要說親近,伏衡華和楊岱交流天書道法,才是東萊修士中最貼近“南洲情報源”的人。
衡華輕輕哼著歌,以“云腴之術”烹煮靈茶,全然沒在意鐘離子涵的古怪眼神。蠀
東墨陽:“你的意思,對方的信息源是郭魔君?他是魔修?”
“算是吧?她對我們構不成威脅。頂天了,是郭魔君和玄明魔宮接觸時,學習一點南洲語言。然后搭我們的順風車來南洲。所以,不用擔心她。只要她聰明,就明白隱藏身份對我們的好處。”
“所以,你認為對方也會遮掩身份,不會暴露我們的身份?”
把所有人的安全寄托在他人的想法上?未免太不著調了吧?
龍道人對此很是不滿。
“萬一康翟羽和南洲魔修聯手,我們怎么辦?”
“不會的。她不會跟南洲修士合流。”蠀
茶好了!
衡華端起茶壺,第一個為鐘離子涵斟茶。
金色云霧緩緩從壺嘴飄出,看似輕薄,卻穩穩落在杯盞內。
丹元,好純凈的金丹真元。
龍道人眼中閃過異色。
他這些時日在龍船上,也享受過伏家“云腴法師”們的服務。可他們炮制的靈茶,遠不及伏衡華的手段。
鐘離子涵跟伏衡華一起修行過,對他的品味和手藝十分了解。拿起茶盞慢悠悠品著:“所以,你這么有信心?”蠀
“把她留船上,她也不肯輕易幫忙。倒不如讓她去看看,等明白南洲局勢后,說不得還會主動投回來。要知道,南洲魔道與東洲魔道可不一樣。”
鐘離子涵沉吟不語。
他回想起伏衡華的身份,他那位干爹和魔宮有著大淵源。所以,他清楚魔宮的內部人事,甚至認識那個魔修,才有信心對方不會泄露我們的情報?
“既然你有分寸,那就先信你一回。”
“道兄?”龍道人不贊同地看向他。
給東墨陽倒茶后,伏衡華也為龍道人滿上。
“道友大可放心,那人在我監視之下,出不了事。回頭,還是我們在南洲行動的一大助力。”蠀
“你在康翟羽身上留著后手?”
“我妹妹桐君的蠱毒,你們該知道吧?”
蠱毒?
龍道人將茶拿到嘴邊,突然動作一僵,看著茶杯中的云霧陷入沉思。
這茶沒問題吧?
看著其他二人慢悠悠品茶,再想想龍船多日的飲食,他還是一口飲盡。
如果對方要使壞,輪不到現在。蠀
見三人把茶喝盡,伏衡華才將一張字條取出,推到三人面前。
東墨陽砸嘴,回味伏衡華準備的靈茶:“好純凈的靈氣——不對,是仙氣?你這茶里添加了什么東西?”
“一點用來甄別魔修的好東西。”
魔修?
東墨陽正要詢問,突然目光瞄見伏衡華擺放桌上的字條。
“船上有魔,務必嚴防,疑似與魔典有關。”
“魔典?”蠀
三人同時一驚,東墨陽、龍道人想起伏衡華曾經沒頭沒腦地,詢問了一句有關魔典的下落。
“是康翟羽告訴你的?他真跟你認識?他來這里,是玄明魔宮的命令,想要盜取魔典?”
鐘離子涵看向手邊的茶杯:“你拿茶杯試探我們,是鑒別我們的身份?”
“所以,你們喝茶沒有異樣,說明你們不是魔修假扮的。”那可是我利用二十四位劫仙打入我體內的仙氣為引,調和而成的靈茶。只要是魔修,必然會腸穿肚爛。
“眼下三位沒問題,就早些回去安排,檢查其他人吧。不過這件事需要低調進行,船上混進來一個魔頭,萬一宣揚開了,對大家都不好。”
“咱們東萊一行有魔人——要說可能……”龍道人看了一眼伏衡華。
你家二百來號仆從,概率太大了吧?蠀
“我已經把我家仆從都查過一遍。但如果三人不相信,可以繼續調查船上的仆從。只要不傷害他們,隨便你們檢查——可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三人對視。
又默默打量桌子上的字條。
如果這字條是康翟羽留下,且康翟羽的確和伏衡華認識。那么伏衡華相信康翟羽不會坑我們,倒也有些可信了。
畢竟康翟羽真把東萊一行人給坑了,伏家人、伏衡華也難逃厄運。
“你真確信,一個魔修會跟你講情分?”
“我認為,她還有救。”蠀
龍道人見衡華如此態度,不再多言。
三人很快返還龍船,開始仔細搜查船上的魔修痕跡。
看著三人回去徹查,衡華再度拿起桌子上的字條。
疑似與魔典有關。
七個字默默褪色,從紙條消失。
只留下最前面的八個字示警。
“這樣,可以試探一下魔典的位置吧?”蠀
不過瞧這三人的神態,似乎根本不擔心魔典的安危。他們就這么有把握嗎?
鐘離子涵把自家青龍船上的人都檢查一遍,伏家一眾仆從下人也沒放過,但卻毫無所得。
“是我檢查手段有問題,還是魔頭不在這邊?”
他憂心忡忡,轉頭去找于丹青前輩請教。
趕巧,他看到同樣過來的東墨陽和龍道人。
“你們那邊的情況?”蠀
“沒發現。”
“我也沒有。”
三人再度檢查于丹青后,偷偷將船上混入魔修的情報告知。
“消息可真?不會是假的吧?‘康翟羽’拿來迷惑我們視線的?”
“有這個可能,但不必要吧?如果他真想糊弄我們,大可直接在紫龍船監禁時就透漏出來,何必單獨提醒伏衡華?而且,伏衡華的推測可能是真的。康翟羽極有可能是玄明魔宮的東萊人。”
只有東萊人士,才能得知他們出行的時間。也只有魔宮人士,才不敢正大光明和他們同行。三大水域這邊,劫仙和各宗門的路走不通。但伏家那邊多好說話,真是伏家的親友,伏衡華的熟人,直接打個招呼,不就跟來了?
唯有魔修身份尷尬,伏衡華不敢帶人。只能用這種方式半路上船,讓伏衡華無話可說之后帶其來南洲。蠀
于丹青到底有兩世閱歷,仔細沉思后,大體琢磨明白康翟羽的一些想法。
“若其沒有惡意,只是為搭船歷練。如今暫且離去,倒不用在意了。至于船上的魔頭——興許是魔宮送來的另一人,與康翟羽配合行事——不對,若有辦法送一個人混進來。康翟羽自然也可如此,而不是冒險在颶風帶等我們。換言之,康翟羽是偷偷跑出來。但那個人并不知情,且察覺康翟羽的身份后,想要跟其接頭。”
于丹青這一分說,三人明白了。
康翟羽興許是心向正道,所以不打算同流合污,就自己離開了。
“這么看,衡華的確是了解其為人嘍?又是一個心向正道的魔修——他家慣會碰上這種人。”
東俠當年把盜天盟拆了,引著七個賊首歸入正途。
弘文閣主將魔宮少宮主拉入仙道。蠀
眼下伏衡華從魔道拐一個人,倒也說得通?
于丹青嘆了口氣;“若是修仙的,倒也好說。雖出身尷尬,可魔宮之中亦有玄后這等良善者。就怕其精通魔功,又在南洲研究魔道,結合兩家之長有所頓悟,成就一個大魔頭。”
三千里外,悟空化身雙手托腮,默默看著眼前的葫蘆。
葫蘆噴出黑霧,上面飄著一張榜文。
“好可惡啊,這幾日南洲的有緣人都學精了。一個個躲在山門,還彼此守望護住,幾位魔君親自巡邏。”
好幾日了,悟空沒有收獲。只能憋在一個山谷默默書寫“萬魔榜”,設法構思一個針對南洲魔道的大計劃。蠀
于丹青四人商量著,打算找一個機會,學伏衡華那樣,用摻雜仙靈之氣的靈茶進行試探。
這時,沙金閶匆匆來報。
“不好了,南方有一路魔修趕來,目標正是黑月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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