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禁地。
伏衡華對付三血魔,雖比天魔一脈多費手腳。可在一群天人宗師的幫助下,也很快就把三人五花大綁,跪在自己跟前。
少年邁著輕快步伐,走到跪趴在地上的三魔前。
“哎呀,哎呀……我還沒出力,你們怎么就倒下了?看來三位是有心入我圣界,拜我這尊波旬圣主了。”
抬腳戳起其中一人的下巴。
那宗師一臉憤恨看著少年。他想要開口唾棄,但少年的靴子死死抵住下巴,讓他根本張不開嘴。
“差點忘了。閣下的舌頭已經被拔掉,現在好像不能說話。”
緊接著,他又去戲弄旁邊的血魔。
那人早已封閉五感,根本不在意外面的事。
“倒是硬氣。”
靴底在鼻梁蹭了兩下,少年退后幾步。
天人們迅速擺出帝座,讓他舒服地坐在上面。
翹著腳,自有天人宗師跪下給他擦拭靴子沾染的血。
把玩從三魔處收繳的“玉童”,他抬眼瞧著三魔。
“說說吧,這東西怎么來的?”
雖是玉狀的眼童球,但卻沒有玉潤之感。而是冰冷、威嚴,宛如天道在手一般的肅穆。
這正是那位朋友提及過的“天晶”。本是天目洲三千年一成的天地靈物,與天道同源。自得到后,那位朋友花費諸多心思祭煉,才成眼下的“天晶玉童”。
朋友說,此物被一群人卷走,帶到海外。
可如何在南洲?
這豈非說明,天目洲到南洲有一條路線?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去那邊見一見“鏡友”?
三魔中,一人封閉五感,一人拔掉舌頭,剩下那人滿臉倔強,顯然不肯開口。
“也罷,知道你們硬氣,我便成全你們。”
指尖冒出黑光,落在地上化作兩條烏蛇,蜿蜒爬上那個封閉五感的血魔。
剩下二魔暗暗松了口氣。
沒關系,師兄封閉五感,任你如何折磨,他也不會開口。
“啊——”
突然,當二蛇咬下不久,那魔頭一聲慘叫,“封心五靈訣”當場破功。
少年拍手嬉笑道:“在我跟前玩魔咒?笑話。既然你這么喜歡封閉五感,我幫你……看好了,這才是真正的五感禁絕。”
隨手捏出五個骷髏,少年扔向那血魔。
骷髏裹著黑霧飄去,對血魔周圍空氣不斷啃咬。
“啊——疼——好痛——你這是什么手段?”
那魔頭在地上不斷打滾,口中發出撕心裂肺的質問。
“你不是要封印五感?我幫你徹底將五感磨滅,你該謝我。”
七政城秘傳刑罰——五絕刑。
祭煉五陰魔,通過撕咬魂魄,將五感一點點吃掉,最終成為一道支離破碎,七魄僅存二的殘魂。
五感為何會被消除?
是因為痛楚過于強烈,在無休止的痛楚中,徹底喪失五感知覺。
本來,這種撕碎魂魄的痛楚已過于強烈。五感每一種被吃掉時,會體驗戳目、裂耳、削鼻等相應痛楚。
而伏衡華提前準備的兩條烏蛇,是“天魔秘法·七魄妖蛇咒”。專門用來增加痛楚,以刺激心神的方式,打破清心、守魂一類的手段。
本來是針對仙家,破解修仙者對天魔秘法的防御。但此刻施展,不僅可以破解“封心訣”,還能加大五感方面的敏感度。
“五絕刑”在天魔秘法加持下,可以讓血魔體驗百倍、千倍的苦楚。
“本來……五絕刑的處罰,能維持數日乃至月余。那時,才會因為過量且漫長的痛楚,徹底喪失五感。我是個慈悲人兒,不忍你經歷那么久磋磨。貼心幫你把痛覺調高,讓你快速喪失五感。一日之內,完成旁人一月之功。如何?貼心吧?”
血魔因為五感方面的痛楚,連在地上打滾的力氣都已沒有。
雖然雙目已因酷刑而瞎,但他那無神的雙眼死死注視少年帝座的方向。
看他出氣斷斷續續,剩下二魔心中發寒。
這小魔頭之兇狠,怕不是跟蒲河大帝是一個老師嗎?
“你倆呢?看到我如此照顧你們師兄,你們是不是應該感激我,主動說點什么?”
“那……那塊玉——您手中的這枚玉童,是我們前些年殺死一個域外修士所得。”最后那個倔強血魔,老老實實放下身段,主動開口。
少年拋玩玉童,好奇問:“南洲和外界交流很頻繁?”
“通天域四洲,因為‘死絕風海’的緣故,彼此交流很少。據聞,只有三位陛下和西方圣朝有一些往來。但四洲之外,元禹大洋域的諸多大洲往來渡海,有不少交流。”
衡華默默記下,又問了幾句關于玉童的事。
可關于天目洲的信息,三魔并不知曉。
他們只是殺死一個元嬰修士,然后吃掉對方的元嬰。從元嬰中,他們找到這枚嵌入元嬰腦門的寶物。
至于其他的,真不知道。
“廢物,要你等何用?”
伏衡華一臉不滿,召出萬魔葫蘆,打算將三魔收走。
這時,血河宮陡然出現兩道厚重威壓。
其中一道牢牢鎖定地下禁地,直接撲下。
兩道魔君神識?
衡華心中一驚,他并不擔心自己。
自己有萬魔葫蘆和天邪劍護身。但是大哥——
顧不得其他,他迅速從帝座跳起,天邪劍聞聲而動。
“給我破!”
地上三魔看到魔君神識降臨,頓時明白是紀東林趕回來救援,心中狂喜不已。
任你小子再強,你還能跟一位魔君對抗嗎?
等會兒把你擒拿,你對我們的折騰,必當十倍、百倍奉還!
下一刻,他們看到少年踩著帝座椅背,揮劍噼碎頭頂的神識。
“真身都不來,憑借區區一道魔念,就敢在本圣主跟前獻丑?抱歉,這場表演零分。”
收劍,葫蘆收起三魔和眾天人,少年在禁地內橫掃。
所有魂蓮,只要看到的,立刻裝入葫蘆。
魂蓮暗藏血河修士神識,可以感應生死。若落入有心人手中,也能成為奴役工具。
所以在伏衡華觸動禁地魂蓮時,諸多魂蓮紛紛閉合,開始自我銷毀。雖然這種銷毀會將神識毀滅,間接影響本體修行,但總比被人奴役強。
“哈哈……那就看我們誰的速度更快!”
天魔之身化作黑霧,迅速在蓮海蔓延。
距離較遠的,尚來得及自毀。可距離較近的魂蓮被天魔氣沾染煉化,旋即收入萬魔葫蘆封印。
赫連金看到這一幕,心中默默念叨幾句。
然后很貼心地,跑去指揮天人們將魂蓮扎根在波旬宮畔的蓮花池中。
忙活完,他趕忙再度進言,指引悟空少年從禁地中摘取“血河寶蓮”。
血蓮花乃魔帝精元所化,頗有返璞之妙。
自外相看,只是一朵拳頭大小的殷紅蓮花。
悟空端詳蓮花,臉上笑容越發濃了。
不愧是魔帝真仙級別的遺留之物。
僅拿在手中,他便感覺到一股內斂而渾厚的血道元能。
“此物在手,或許我能對一些血魔秘術進行試驗。”
血魔一脈,不同于天魔。
天魔由七情六欲入手,自執念情緒中提煉力量。伏衡華性格孤高,睥睨眾生。他從自身提取魔性,就能獲取強橫的天魔力量。
反觀血魔,這一脈需要提煉精血,從血能、生命力入手。伏衡華本人的造化之體固然是一等一的生命力頑強。可自性格提煉魔性,是斬卻煩惱。從自己身體提煉血能,那是玩命打架。
因此,伏衡華雖知曉諸多東來血魔秘法,可礙于血能要求,不愿拿自己的身體冒險。
但現在不一樣了!
有魔帝的遺落法力。
如果……
他立刻催動萬魔葫蘆,翻閱血河宮群魔記憶,研究南洲血魔大道。
不多時,通過本尊和神洛天書相助。
他將自己的氣息打入血蓮,巴掌大小的蓮花冉冉升起,在面前化作一尊直徑一丈的蓮花寶座。
遠方,東部戰區。
紀東林和另一位血河魔君臉色劇變。
他二人攜手東部戰區群魔,正與仙道修士廝斗。突然察覺家中著火,兩道神識也被摧毀。
“該死,除卻伏宣和外,那天魔傳人竟然也在!”
紀東林心中惱怒,看了一眼已經及及可危的赤淵劫仙。
心中權衡一番,卷起周邊一些門下,立刻殺回血河宮。
另一位同門魔君本也想跟上去。可東部戰區主事魔君連忙道:“你家出事了?讓附近魔君過去救援,你們現下過去,還能來及嗎?先把這倆劫仙弄死,回頭從仙道這邊拿補償。”
魔君猶豫一番,倒也是這個理兒。
于是,他按捺下來,繼續和群魔一起圍攻。
悟空望著自己面前的七品血蓮花,立刻跳了上去。
他雙手合十,擺出一副菩薩模樣。
然后將萬魔葫蘆內的魂蓮一一放出。
“去。”
那些魂蓮自動瓦解,一道道血光投入血蓮帝座,將魔魂烙印鎖在蓮臺之中。
此乃黑器,神州時代的血魔傳承。
伏衡華在東來修行時,只窺見一二殘篇。幸得七政城一行,他觀摩七政城遺跡中的諸多邪修痕跡,將“血蓮帝座”的制作秘術修繕完成。
帝座麾下,血海無量。眾生伏首,皆為倀鬼。
“爾等都過來吧!”
驅使蓮臺上的魔魂烙印,地面血河宮中的不少修士突然大腦刺痛,一個個捂著腦袋跪下。
耳畔回蕩的聲音越發強烈,他們忍著痛楚來到禁地,一個個跪在少年面前。
“你——你這是——”
一個年輕修士看著眼前帶著面具的古怪少年,咬牙取出自己的魔兵寶劍。
少年不慌不忙,口中念誦咒語。
仿佛被金箍拘束一般,修士在地上不斷打滾。
“爾等與我有緣。”
少年說了一句,血光自帝座亮起,逐漸在周圍展開。
血海滾滾,一朵朵蓮花搖曳綻放。
群修觀看蓮花,卻見不少蓮花浮現他們的音容。
“血海蓮開,映照天下一應血魔,皆為有緣之人。”
少年鼓動魔功法力,血光驀然暴漲。
本來血河宮內,還有不少魔修因早一步毀滅魂蓮,尚逃過伏衡華刁難。可隨著悟空化身全力作法,血海領域倒影整座山門道場。那些血魔修士感到一股宏偉、深邃的同源法力感召,不自覺將一道血神子投入血海。
轉眼,血海又有一大片蓮花有主。
妙哉,妙哉!
不愧是神州邪道大老創造的“血魔帝座”。
這位邪道大老并非七政城出身,而是血魔一脈轉入邪道。妄圖以血魔蓮花轄制一眾魔頭,從而被血海教逐出門戶。
后來煉成血魔帝座,第一個遭殃的,自然就是血海教了。
在神州邪道大老的排行中,雖然比不上邪皇本人。但比七政城那幾位宗師,可是高出一大個檔次。
欣喜之下,悟空索性再接再厲。
如今血蓮帝座綁定的魔魂烙印,仍有一部分血魔在東部戰區、紀東林身邊以及在外自主游歷修行。
悟空做法感召群魔,強迫那群人返回血河宮朝拜“血河大帝”。
在外自主修行的,雖因魔魂被控,頭痛難忍,不得不趕去朝拜。
但紀東林身邊那幾個魔頭剛一發作,便激怒紀東林。他伸手一指,幾個魔修身軀破滅,魂魄向著星天歸去。
“既然魔魂被抓,這輩子也無法逃脫,那就早些轉世,來世再入血河宮吧。”
突然,夜空被一道血光掃過。
那幾道飛入星天的魂魄被血光劫走,以更快速度返還血河宮。
“魔君閣下,他等先你一步朝拜血魔之主。你又何必心生嫉妒?安心,你眼下一步一叩首,乖乖磕頭回到血河宮。我座下第一血魔使者的位置,給你留著。”
囂張的小子!
紀東林目光森寒,兩道殺意化作實質的利刃刺向血光。
叮——
虛空再度掃過劍氣。
浩浩蕩蕩的邪念落下,紀東林的劍光利刃化為烏有。
“他手中還真有一把帝寶兇劍嗎?”
那劍之兇橫,比劍魔一脈傳承的血河誅仙刃更勝一籌。
“古怪,古怪。此劍應是魔帝級高手所煉——難道,他背后真站著一位隱世魔帝?”
“師尊。”
一位宗師戰戰兢兢道:“如今我們還要不要回去?”
看著地上的幾道血跡,他心中不免有些悲哀。
在魔君這等歲月無盡的大能面前。他們這樣的宗師弟子,也不過是代代輪換的炮灰罷了。要知道,紀東林可是經歷數個大魔劫,和赤綾魔帝同一時期的人物。
“當然要回去!”
紀東林心中的焦慮和擔憂,自然不能和這群弟子提及。
作為和魔帝同一時期的老魔,他之所以能逃避火劫和風劫,就是靠著大帝遺留的秘寶。若秘寶被人奪走,自己師兄弟二人怕是很快就要被火劫找上門了。
少年強截一批魔魂,投入血蓮帝座。
得魔帝精氣滋潤,那些魔魂再塑血魔之軀。
只是他們一個個神情悲切,茫然而不知所措。
“傷心什么?那位如此對待爾等,爾等心中豈能不恨?回頭,本座幫你們出氣!”
恨?我們應該先恨你啊!
群魔心中默默無言。
只是暗暗將怒火深藏。
但不知何時,他們心中陡然冒出對兩位魔君的怨念。
都怪你們兩個廢物,要是你們強力一些,我們何必被人拘禁魔魂?
待我等在圣主座下修行有成,定要將你二人擒下,以血焰焚燒千年之后,再吃干抹凈——
突然,一個魔修面色駭然看向伏衡華。
“你,你想要改造我們的記憶?”
“什么改造,說那么難聽?你們被兩個魔君折磨半生,心智早已扭曲,我是幫你們重歸正道,讓你們合理報復他們!”
少年說話振振有詞,繼續拿天魔秘術影響群魔。
在魔咒驅使下,群魔生出對紀東林二人的恨意,繼而被提煉為魔性。
很快,血光罩住眾人。那股魔性也化作醇厚法力,讓他們修為更進一步。
“本座助爾等修行,日后親自尋他二人復仇,了卻今日滅身之厄吧!”
“多謝教主,小人愿拜教主座下!”
當第一個血魔跪下,其他人有樣學樣,紛紛化作血光,飛入血蓮花。
“乖,乖,你們好生修行。本少最大的優點就是大方。血蓮花內的精元,隨爾等取用。日后本座指點你們修行,絕對比你們現在的功法要強!”
少年樂呵呵望著群魔。
血魔一脈的天書,可指著你們來研究了。
你們好好修煉,最好快速修煉到宗師期。這樣,轉化為天人之后,戰力也會變強。
萬魔葫蘆的天人有一個弊端。
他們可以提煉法力,但是境界卻沒辦法突破。
是宗師進去,一輩子也只是宗師。
魔胎進去,也別指望進步為宗師。
可如果通過血蓮在外面修行為宗師,再被送進去后……
幻想那美好的未來,少年心中浮想聯翩。
不如,我再去多找一些門派?又或者,把血蓮花制作的黑器送出去,等他們自動祭煉?主動當我的血仆?
叮——
突然,天邪劍上的三洞真環齊齊共鳴、一聲聲碰撞間,少年的那點邪念被強行打散。
乃是衡華本尊出手,擔心自己的化身過于邪性。
黑器乃邪道之物,豈可隨意染指!
感知到本尊那邊的念頭,少年無可奈何,只能放棄這個美好的想法。
隨后,本體傳來念頭:黑器,萬萬不可針對仙家同道。然魔道多為墮落之輩,以邪制惡,引彼等重歸正道。甚好。
“也就是,不能對修仙者用。不能擬化為仙家法寶,但可以擬化諸多魔寶散布在中大陸和左大陸。待群魔祭煉‘子蓮’,神識自動進入血蓮帝座,成為魔帝座下的一奴仆。從此聆聽血魔正道,無須再可憐巴巴地修煉旁門左道?
“不錯,不錯,本尊說的不錯。這是我道慈悲,傳授彼等魔道正宗,是行善積德的好事。”
少年拍手叫好,吩咐一群血仆扛起血蓮帝座。
他正要走出去,突見外面一片符光噼下。
他連忙一閃身,將符術躲開。
砰砰——
座下血仆被符光擊碎,帝座險些摔落。
幸好他反應及時,讓蓮花漂浮在半空。
抬眼一看,伏宣和踏著九條符龍殺過來。
“果然是你。”
“伏大哥這話說的?好像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
畢竟是自家兄長,如今自己又是化身,少年有恃無恐,對伏宣和調笑起來。
“哼,你是沒辦法闖入血河宮,所以借我之手?”
看到少年座下的血蓮花,外加剛才看到的那群血仆,伏宣和自覺明白了不少。
是類似東來黑器那樣的邪門手段嗎?
這南洲魔修的邪魔同流,果然不可小覷!
坐在蓮花上,少年擺出慈悲菩薩姿態。
“血河宮不得大道,不悟正法。小弟發慈悲心,特來度他等歸入正道。兄長無須多慮,在某些立場上,我和你是一家的。比如——人丹?”
“什么意思?”
少年正色道:“魔道兇殘傾軋,是優勝劣汰,物競天擇。最終勝出者,自為魔帝。可此等爭執,只在道統。拿修士血食,煉制勞什子丹藥。我看不慣,若兄長相信,我愿隨兄長一起,去搗毀萬魂城的人丹工坊。”
少年說話,嚴肅而認真,極具感染力。
可在伏宣和耳畔,他二話不說,反手灑出一片符。
“跟你聯手?不如你現在死一死,那才是體貼天心,維護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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