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血光蔓延，暗紅蛇矛緩緩探出，肉墻察覺天敵降臨，瘋狂刺激孕婦們生下一個個魔嬰。
但這些魔嬰沒有來得及進食，便被肉墻全數吞噬同化。
呵……
血光中的倩影發出一聲輕笑。
僅這一聲輕笑，血霧迅速在溫室蔓延。
肉墻發出凄厲叫聲，粉色的肉不斷毀滅，肉墻迅速向后撤退。
唯獨吞噬魔嬰的那一團血肉在地上瘋狂蠕動，變成一尊身披黑甲的怪人。
與此同時，生君、月圣的化身完成降臨。
生君是一位穿著白袍的俊美青年。他飄在空中，一手結與愿印，一手斜持蓮枝，甘露滴落在地，一株株翠綠碧草瘋狂生長。
月圣是身著猩紅戰甲的武神，一手蛇矛，一手鐵盾。雖然東方蕓琪認為幽玄少君的“魔裝”不算暴露，十分帥氣。可到她自己，卻不肯如魔女一般穿著暴露的三點鎧甲。血月戰甲將其全身包裹，看不到半點皮膚，甚至連面孔都看不到。
“這——這就是兇月三尊中的血月尊嗎？”
“閉嘴——快低頭！”
柯小紅按下孫東陽的腦袋。
“兇月三尊可不比善月三尊。如果冒犯了，沒人能救你。”
兇月三尊與善月三尊一樣，都是東方蕓琪斬出的化身。
兇月三尊乃白月、黑月以及血月。血月又稱紅月，是東方蕓琪斬出的殺戮化身，專司殺伐事。
吼——
二圣現身，肉墻制造的“魔龍將”揮動大戟沖過來。
血月尊向前跨步，揮舞人面盾架住大戟。
轟隆——
僅用盾牌擋住，然后用力一頂，“魔龍將”當場飛跌十步，狠狠撞入肉墻。
另一只手迅速將血蛇神矛刺下。長矛纏繞一條猙獰巨蛇，沒等“魔龍將”重新起身，便將其狠狠咬住。紅光下，魔將當場毀滅。
好利落。
孫東陽暗暗驚奇。
作為演法師，尤其是專精斗戰一系。他能看出“血月尊”動作沒有任何多余。一切仿佛預演過，十分簡潔干脆，只為殺戮而存在。
綠草生長，白色光輝在地上蔓延，生成新的凈土。
孫東陽聽到平靜祥和的聲音。
“你們退下吧。留在外面，待會兒將這些婦人帶回去。”
聲音入耳，慈和圣念映入腦海。恍惚間，他好像看到天宮勝景。
“明白。”柯小紅領人退出，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這處魔巢并不難對付，至少沒有魔帥以及魔兵戰隊守護。只是幾座簡陋的溫室罷了。
他們撤退后，白光繼續籠罩溫室。墻上那一個個婦人被光輝包裹，小心脫離。
只是她們的四肢已徹底化去，只是一個個失去四肢的殘疾人。
生君垂蓮枝輕抖，三滴甘露落下，眾人的斷肢處開始重新生長，很快又有新的四肢成型。
做完這一切，蓮枝飄下一片蓮瓣，好似一艘仙舟裹著十二婦人飛到外面。
血月尊見狀，揮矛刺穿前方肉墻，打通前往下一處溫室的道路。
那處溫室中，亦有一大群受苦的婦人。生君施法救助后，再度將彼等送至地表。
反復搗毀五個溫室后，二圣回到最初的溫室。
生君看著已經損毀過半的肉墻，輕聲道：“魔君還不現身嗎？”
肉墻顫抖、蠕動，沒有任何回應。
血月尊看不過去，反手刺出一記蛇矛。
肉墻立時褪為灰色，變成一塊塊塵土。
兇月三尊，以三種截然不同的方式破壞、毀滅。血月尊有噬血之能，通過吸食血液、吞噬生命、掠奪造化等方式，毀滅眼前的一切事物。
以蛇矛為中心，肉墻不斷褪色、崩潰，血月尊背后的紅月則越發殷紅。
最終，“肉墻”主動切割感染部位，并將殘留血肉盡數擠入這間溫室。
蠕動、扭曲的息肉長出一張妖異面孔。
“血月尊，吞噬造化的力量，是為‘息肉魔山’所準備的手段嗎？”
元山大魔君笑道：“看來我們這一戰，已不可避免。”
血月尊：“虛偽。”
生君搖頭失笑：“大魔君道行通天，豈不知曉此中內情？殺劫被我們雙方刻意壓制數十年，如今劫運爆發，兇險萬分。一年之內，了卻所有劫數。”
對底層修士而言，這幾十年間戰事不斷，殺劫仍在進行。但雙方高層都明白，玄元二圣利用玄元城鎮壓劫數，已減緩劫運之勢。
也是某些有心人刻意為之。
如今到了最后一年，二圣壓制不住。劫運徹底爆發，化七重伐城劫難。
七劫度過，勝敗即分。
“第一度伐城，大魔君當為主帥。而這座魔巢是我等開戰的引子。”
生君降臨，立刻看出這座魔巢壽命有三十年。
三十年經營，怎么可能只有簡單的幾個溫室？
顯然，這里面的人手都已經被大魔君調走。這座魔巢就是扔出來的“導火索”。
借柯小紅等人看破魔巢，引來二圣降臨。然后大魔君“暴怒”，興兵反攻倒算，開七度殺伐之劫。
元山大魔君明知故問：“七重伐城？前頭幽玄那幾次，竟然不算嗎？”
生君笑而不語。
血月尊一聲冷哼，揮矛刺毀“肉山人臉”。
“跟他說這些作甚？七度殺伐是你我引劫，彼等雖是戲臺上的‘主角’，但不過是伱我掌控的‘祭品’罷了。”
說完，血月尊再度將盾牌對下方狠狠一砸。整座魔巢隆隆作響，然后轟的一聲毀滅。
彼時，有一團“息肉”逃過一劫，在爆炸中掙扎扭曲。
“瞧瞧，都是你做下的孽！”血月尊說完，徑自返還玄元城。
生君垂枝一掃，將“息肉”封印：“我也想不到，元山大魔君天資如此之高。”
“息肉”的本質是什么，沒人比伏衡華更清楚了。
此乃元山大魔君培植，魔道三百二十五座魔巢的源頭。
而元山大魔君的靈感，卻是當年伏衡華在鬼蜮鼓搗出來的“鬼神”。
鬼神不滅，借怨戾而化形。這些年曾屢在鬼蜮肆虐。
元山大魔君觀“鬼神姿態”，才有了締造“吞噬肉山”的靈感。
肉山，與伏衡華的生君一樣，都是生命大道的體現。
三千里外，一座錦繡河山發出隆隆聲響。
縈繞峰巒的云帶在轟鳴中崩潰，只見山石晃動，無數粉色息肉在土石下蠕動。
一只，兩只，三只……
數不盡的肉眼在“息肉”間睜開。
萬目齊動，光輝貫通霄漢，死死瞪著玄元城。
“玄元城，本座與你們勢不兩立。”
聳千丈的肉山出現在世人面前。
此乃魔君法相，元山根本——至少，明面上如此。
元山大魔君裝模作樣發出一聲怒吼，然后便開始召喚各路魔君，商量討伐之事。
生君、血月尊返還玄元城，兩道光輝回歸天月廣場。
這是東方蕓琪親造的廣場。每一根柱，每一塊磚都是精心煉制的法寶。而佇立在廣場東西兩端的兩尊神像，則是二圣傳道之根本。他們數十年積攢的愿力，全數在此。
伏衡華的生君，并不在悟空、菩提、黃婆三靈神之列。
甚至這就不是一尊真正意義上的分神。只是伏衡華借助眾生信仰，締造而成的“法相”。
平日，“生君”就以神像的姿態立于“天月廣場”，與“月圣”并立，接受南洲眾生朝拜。
海量愿力匯聚神像。只要伏衡華需要，即可用黃婆靈神穿上“生君”的衣服，去外面露個面。等回家后，再把衣袍脫去即可。
這種方式，避免伏衡華的靈神沾染“愿力”，被其所污染。
廣場匯聚不少凡人。他們以鮮花供奉二圣，感謝二圣恩情。這些凡人大多是魔土救助而來的苦難者。有魔巢禁錮的婦人，有被魔法洗腦的士兵，也有魔君們的臠寵、人膳。
在角落里，一對年輕男女眺望高有百丈的巨型神像。
“每每與伏衡華打交道，都不得不為他的才情所震撼。慧心，人族創造力的體現。或許蠻荒時代，我們的先民也是如此吧？”
這對男女是游戲人間的魔帝與神妃。
大劫即將到最后階段，他二人也不得不來劫運中心踩個點。
可看到天月廣場上的神像，魔帝才發現，自己對這兩位“小圣人”的估測還是低了。
“陛下看出這兩尊神像的本質了？”
“你記得當日，他來尋我們請教魔主之事吧？他提出‘護道玉女’用作救人，我本以為他只是靠著雙修法中的玉女玄功，偶得靈機。可如今看，他分明是徹悟那一派的理念。”
人族三大派系，崇拜古神、道神的那一派。
神妃驚愕道：“他們這是封神之法？可是‘愿力’有毒，有大因果……”
“所以，他二人才沒有直接吸收。東方蕓琪確立月君法相，將自己所有化身全數融入這尊法相內，并進一步斬出善兇六尊。以此六尊容納駁雜的信仰愿力。而提煉過后的純凈愿力被‘月君’吸收。這丫頭本尊，再從‘月君身上’進一步提煉。”
兩度提煉，等到東方蕓琪身上時，已經沒有太多因果牽絆。
“伏衡華這小子更省事。他結合‘咒衣’‘道果秘術’，將愿力制作成一套‘神裝’。穿上愿力神裝，他就是‘生君’，掌眾生因果、生機。脫下來，便是一位逍遙自在的修士。”
魔帝解釋時，言語中不斷發出感嘆。
兩位小圣人的思路，早已走在同輩之前。
他二人潛修數十年，修為到底到了哪一步。如今連魔帝都無法估算。
生君回歸，息肉送入瑯環書館。
沒等伏衡華仔細研究，一陣月光從門檻照入。
善月三尊之一的和月尊現身，走到伏衡華身邊。
“可看出‘元山’的本質？”
“元山大魔君的本體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絕對不是外界所言，他這些年走火入魔，肉身崩潰成一團肉山。這傳言，可能是針對你我的。”
少女目光一閃，當即醒悟過來，垂眉輕語：“魔道已經察覺你我的虛實？”
天魔劫后，伏衡華二人就開始“入圣”，將肉身升華為“圣體”
這是一種遠超“凡俗”的“圣人身”。從生命本質的角度看，與真仙們的道體相類。
但當二人閉關后才發現，入圣蛻變的時間之漫長，遠超二人之前計算。
數十年過去，他們只完成心臟的初步蛻變。
心臟升華為“圣心”，通過圣心提純后的血液重新在身體中流淌，再一點點完成各處器官，乃至四肢、大腦的晉升。
“或許吧。外界傳言元山大魔君肉身崩潰，顯然是提醒你我，不要急于求成。”
數十年時間，僅僅完成“圣心”。
即便是伏衡華，也不免有些焦慮了。
但他清楚莽撞的后果。
如果圣體升華失敗，他或許不會死，會繼續入圣。但不再為“圣人”，或許說，不再是所謂的“玄旦人種”。
生命基因層次的崩塌，他可能扭曲為龍鳳，也可能返還“造化神人”之體，更有可能是如同“元山傳聞”一般，變成一團由造化血肉構成的“肉山”。
慎重、小心。
二圣反復斟酌，每日仔細搬運周天，一點點借用“愿力”提純圣德之氣。數十年間，總算有了“圣心”。
接下來就無須如此謹慎，只要順其自然地，讓圣心一點點轉化圣體即可。
“你我壓制魔劫進度，而魔道竟與我二人保持默契，配合我二人壯大玄元城。這本身，就是一個陰謀。”
“他們在等我們修成‘圣心’，”少女飛快道，“那些魔君不敢如此。幾位大魔君或許知曉一些，但真正主導此事的，必然是‘蒲河魔帝’。”
“是啊，老牌的魔帝到底見識廣博。他怕是早就看明白我二人的處境，知曉圣體轉化之難。想要用你我的圣心做藥引，助他恢復乃至更進一步。”
七次伐城，便是他的機會。
“入圣三劫，這算是我們的人劫到了？”
伏衡華搖頭：“區區一個魔帝的謀劃，算得了什么？”
他所憂慮的，并不是南洲這些人。而是東萊是否有人知曉“圣心”的妙處。
雖然伏衡華信任東萊劫仙們的道德水平，但萬一有人迸發魔性，突然走歪了路。自己二人可就倒霉了。
“等回去東萊，你找個借口閉關。然后去太陰府吧。”
東方蕓琪一怔，隨后反應過來：“何至于此？咱們那邊都是道德高隆之輩。”
可看到伏衡華寫在桌上的名字，她沉默了。
恒元真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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