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干擾下,昆神們得到一線喘息之機。
雷洲真仙們也無力繼續絞殺蟲裔,雙方進入僵局。
這時,真仙們主動退讓,前來與圣者們交談。
對于這些前來救助的圣者,真仙們并無多少感激。
其中一位國字臉,八字胡的真仙冷漠道:“你們可以留下來救助,但必須遵守雷洲的規矩。你們不可前往人間,不可干涉凡人生活。你們所能做的,只能是幫我們盯梢幾位昆神。
“還有,你們別指望從雷洲得到什么好處。
“這些天魔、昆神之所以來雷洲,就是你們惹來的!你們必須幫我們解決這個麻煩。”
面對這位真仙的氣勢沖沖,諸位圣者也不氣惱,擺下桌椅開始仔細商談每一條條款。
倒是伏衡華面色不愉,似要說些什么。旁邊圣者們見狀,一邊讓曲玉水安撫伏衡華,一邊繼續和五位真仙商談。
衡華懶得繼續留在這里,索性和曲玉水先一步離開。
回到萬里天舟。
伏桐君等人也帶著重新捕捉的蟲巢、昆族回來。
遙遙看了看眾人的收獲,伏衡華與曲玉水在一處花海散步。
“對于那些人的態度,你很不高興?”
“看姐姐和諸位同道,似乎早有所料?”
曲玉水點頭:“很多修真界的態度,便是方才一般——救世派雖然得到更多的恩惠,可處境并不好。”
救世派的圣者們是最善良,最悲憫眾生的。
哪怕不是天魔降臨,他們看到一方神洲陷入殺戮、戰爭,也會想著平息紛爭,使其和平發展。許多救世派的圣者為踐行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圣道,死在異洲他鄉。
比如,曲玉水的一個手帕交。她在某座大洲傳授醫道,教導凡人們治病救人。并帶著十多個國籍的醫道學徒在一處貧苦之地救治瘟病。
可誰知,周邊兩個修真皇朝打起來。根本不管這些醫者是否中立,是否是本國人。拿起法寶全數轟殺,所有醫院燃燒熊熊大火。那位圣者雖有通天醫術,卻無法保護所有的醫道學徒。就連自身也因為法寶品質過高,被貪婪的兩國高手圍攻而死。還有幾位救世派的圣者趕過去,同樣被兩國殺死。
死后,那倆國家還揚言這些圣者心懷鬼胎,用心不正。
善良、理想的救世派。
在許多修真界被視作“愚蠢、白癡”的同義詞。
“雷洲這樣的,其實還算好的了。沒有直接把我們攆走,或者跑去和昆神們談條件,把凡人拿去當利益交換。這些真仙還是很有底線的。”
衡華皺緊眉頭,沉默不語。
雷洲真仙們與圣者們談好條件,徑自回去修養。只有一位真仙留下來,向圣者們賠禮道歉。
半道上,有人向真仙前輩道:“師伯,雷洲需要他們幫助。如此說話會不會太過分?”
“過分?放心,就算再過分一些,他們也不會退去。不為我們,他們也要為雷洲十萬萬眾生考量。只要十萬萬眾生在雷洲,他們就必須幫我們。
“至于我剛才的態度,只是告訴他們。咱們雷洲內部的事,輪不到他們管!”
年輕劫仙們有些不贊同。
“怎么?你們還不信?若是不提前打好底子,回頭咱們各宗名下的奴隸,都會被他們解救,賦予為人的權利!
“你們日后難道想要再無供奉,親手挖礦、采藥?”
雷洲各派豢養大批量凡人。
種藥、采礦之類的辛苦活,晝夜兩班倒,每個奴隸都需干工六個時辰,終年無休。
“本座曾聽某位道友講過。這些圣者救贖的神洲,竟然給奴隸自由,甚至監督各宗門,不許礦奴、農奴每天干活超過四個時辰。簡直是荒謬——多干兩個時辰,跟要了這些圣者命似得。整天不顧身份,盡幫一些螻蟻說話!”
對這些圣者們,真仙滿肚子腹議與不屑。
就是賤的,整天忙活解救螻蟻,荒廢修行。
要是自己有道圣們的眷顧、支持,哪里會跟他們這樣瞎折騰?
在家里安心修煉不好嗎?非要天天出來瞎折騰。
“不過他們幫忙,倒有一個好處。回頭那些危險的,正面對抗昆神的事,留給他們了。有他們在,我們也能安心修行了。”
另一位真仙面色有些不忍:“話雖如此,但畢竟要利用這些人。面上的態度還是要做一做的。”
“所以,我們不是留下一個人去賠罪了?我唱了白臉,接下來就是有人去扮紅臉,哄一哄這些傻子。”
曲玉水繼續和伏衡華講述圣者各脈的理念。
救世派的開創者,是幾位已經證道,真正有著“世界和平”志向的偉大存在。
不僅是地表的戰爭,他們更是想要平息九天、九地的恩怨,讓整個寰宇大世界握手言和。
不論他們如何奔走,卻只會迎來無數聲譏諷。
那些古老的存在們,不屑于理會這些后進者的建議。
九天九地的戰爭仍在繼續,每一次開啟,都會在地表世界綿延無數戰火,摧毀一座座神洲、海洋。
曲玉水看著伏衡華,十分惋惜。
歷經無盡歲月,雖然他們這一方的證道者在不斷增加,可也不斷有同道中人死在救世的路上。就連證道者們,都被迫道果崩潰,化作一本本大道天書流轉于人間。
有兩位證道的前輩,看到同伴不斷倒在偉大理想的中途。已經放棄手中的劍與槍,著手研究起死回生、造化回春之術。可惜,他們這一系真正走通造化的人,幾乎沒有。
曲玉水很希望伏衡華能站在他們這一方。未來,有一位造化之主幫助,同志們的處境會好很多。
然而,伏衡華的理念和他們略有分歧。
本善派,與救世派走得很近,但根本理念卻截然不同。
為伏衡華給予便利的證道者們。在非天魔的抗爭中,面對一些洲陸遇到無法解決的大問題,他們樂意用圣愿給予一些幫助,也默許同派系的后輩去幫忙。
但出事了,他們是第一個撤退的。
救,可以。但不能妨礙到我的利益。如果事情不對,我就撤退。
他們不會為了他洲的事,犧牲自己。
但即便“如此吝嗇的善意”,也讓曲玉水心生感激。
說到底,救世派的人都是一群天真善良、懷抱偉大理想的圣人。
旁人的些許善意,就會被他們無限放大。
因此,世間唯有善者最好欺,是許多修真界的共識。
叮——
衡華的玲瓏球收到一條新消息。
查閱一看,竟是方才離去的兩位圣者傳訊。
“道友,幫忙盯著雷洲諸修的發展。若是欺負救世派的道友們,回頭說一聲,我們設法找回場子。”
在諸多神洲,本善派的圣者更受尊敬。
原因很簡單。
罵救世派的圣者,欺負他們。因為他們善良、仁厚,不會過多計較。
可本善派的善意由本心而發,可以救人,也可以不救。甚至你得罪了他們,他們還會報復的!
衡華迅速把剛才發生的一幕告知二人。
“很好,記下了。”
“繼續,把他們的言行全部記下,回頭我們慢慢清算。”
雷洲真仙或許從許多同道口中聽說過圣者們的行徑。
但他有一點并不知道。
正面得罪、欺負救世圣者們的存在,一般下場不會太好。
救世圣人一個個心胸寬闊,不會計較。
但本善派的圣者們不同。
將時間尺度伸展至千年、萬年。可以看到這些欺負救世派圣者的人、修真界,最終都因為某種巧合、偶然毀滅了。
本善派的圣者們或許不會去救助必將毀滅的神洲。但卻絕對不會坐視同道們被如此欺負。
恰當的時候推一把,就可以讓一座修真界轟然倒塌。
好人,不應該被欺負。
這是本善派堅持的立場,這一行為也得到幕后幾位證道者的默許。
欺負我等道友,與辱我等何異?
因此,在伏衡華轉播,甚至模擬方才那一幕的錄像傳出去后。很多本善派的同道圣者發來消息。
“先盯著,有消息記得告訴我。”
“我去找找這個神洲的真仙有什么關系。沒事,咱們時間悠長,慢慢清算。”
“雷洲?很可以嘛,本王放出話去,以后這個大洲的人不容許從海域過了。龍族的水域,不歡迎他們。”
甚至有一位圣者送來一份道法給伏衡華。
“幫忙在雷洲布置下,回頭這個雷洲修真界,可以換一個底子了。”
伏衡華粗略一看,不免大喜。
這是和“帝魔旗”“玉皇勘令”相接近,一種操縱命運,干涉天道運行的天級道法。
和曲玉水打了聲招呼,伏衡華馬上坐下來,跟這位道友詳細交流,并將自己的兩門天級道法傳過去。
“哦?道友也在研究‘宿命因果道’?”
對面那位圣者大喜,我道不孤也!
于是,他掏出自家“天宿因果輪”,和伏衡華分享印證心得……
或許在一洲一域之地,敝掃自珍是一種很常見的現象。但放眼九天十地寰宇大界,修真道法的交流與學習,才是常例。而在圣者們這里,更是如此了。
一個個心胸宏大的開道之祖,教化圣人,怎么會是狹隘之輩?
各洲的道法在他們交流中發展,繼而演繹一個又一個璀璨的修真文明。
衡華與同道交流十分滿足。
在東萊,除東方蕓琪和諸位劫仙能稍微滿足一下他外,再無他人可以如此暢快的交流。
是夜,萬里天舟涌起一陣陰風。
玄之又玄的氣機從天舟飛入雷洲大地,帶著伏衡華那本《大力神魔經》,來到一個凡人孩童的床前。
那是一個奴隸。世世代代為宗門挖掘礦石的奴隸。
大道門前。
造化三尊窺見一條嶄新的時光長河。
孩童得到《大力神魔經》,潛心修行。
在重生者攪動乾坤,引來本土修真界內斗時,不免對昆族的防御有所忽略。
一處礦山被某宗門放棄,無數奴隸絕望之際,一個青年橫空出世,領著奴隸們反抗昆族,從而贏得一點天命。
然后一步步的,在奴隸們的反抗大潮中,神宗崛起了。
也因為這種反抗,他們被仙道蔑斥為“魔”。
但天命在彼,圣者在彼。
造化大道的運轉下,神宗一步步驅逐仙道。昆族,換雷洲一個太平。
在此中,有東萊仙道的支持,也有造化遺蛻的顯圣,甚至還有一場補天之舉……當然,也少不了某些古老神界的推波助瀾。
看著補天神女和造化元祖越發向這條時間長河靠攏,造化道人有些苦惱。
過去的我,真就是給我找事啊?
天天創造一些有的沒的,整天給未來的我惹麻煩。
“另一個我,你的意見呢?”
“順從我等,共立神宗。他朝你為萬神之王。”
“抱歉。對應神宗大興,我沒有半點興趣!”
眼瞧著生君、輪回天主掙扎著從“洪荒世界”歸來,投入神宗一脈。造化道人越發凝重。
造化道果。
真正麻煩的,不是和其他大道的競爭。
戰斗,從來都不是造化。
而由造化大道創造而出的種種新事物,其所衍生的因果,才是造化阻道的真正麻煩。
過去,每一次創造所牽動的命運,都會在大道門前形成新的因果,新的道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