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后花園。
上空一串一串的氣死風燈,將后花園照得柔和而明亮,諸女坐在花叢旁邊的綠草地上。或躺或臥,或是盤膝而坐,美人姿態,無一不美,各有各的美。
她們衣衫各異。有的月白,或有淡粉,或有鵝黃,或有湖綠,在燈光輝映下,色彩繽紛。
方雪晴撫琴,春娘撫箏,夏娘琵琶,秋娘吹簫,冬娘則是揚琴,五人合奏,聲音不高。卻悠揚清越,眾人聽得心醉。
鐘靈正在逗自己的小白招,趴在茵茵綠草上,翻滾著。不時咯咯嬌笑,如一串串銀鈴響。
木婉清已經卸了黑紗。露出白哲秀麗的臉龐。
她正拿著一個繡花撐子,低頭做著女紅,雙腿合起,斜坐,上身挺拔,姿態嫻靜優雅。
她撐子上繡的是一朵蓮花,玉白色,寥寥幾線,卻栩栩如生,手藝
蕭月生曾感嘆。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諸女之中,數清冷最甚的木婉清最精于女紅,看她的模樣,凌厲如劍,不像能安靜下來繡花的。
鐘靈不時跑過來。看著她繡得如何了。,
沫姐姐,你真要那么干嗎?”鐘靈坐到木婉清身邊,懷里摟著白招,歪頭打量著栩栩如生的蓮花。
她穿著一件鵝黃羅衫。秀臉白凈皎潔,懷中的小白招小巧可愛,圓圓的小眼閃著靈氣。咕嚕嚕轉動,頗為淘氣調皮。
“嗯。”木婉清低應一聲,手指輕輕按壓白蓮,手指纖細修長,宛如狠狠玉管,泛著溫潤光澤。
嘻嘻,那可是好玩得很!”鐘靈嘻嘻笑道,將小白招舉到頭頂,輕輕一拋,嬌笑道:“是不是小白?”
小白招在空中翻滾著,吱吱作響,透著興奮,身子在最高處停住,忽然劃出一道銀光。瞬間落到鐘靈肩膀。
“不過,木姐姐。怕是沒用場呢!”鐘靈把小白招從肩上拿下。摟到懷里,笑道:“大哥不讓你殺人了!”
“誰聽他的!”木婉清哼了一聲,利落的把繡花撐子一松,卻是一方絲帕,繡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蓮。
木婉清瞪她一眼:“少股嗦!”
“嘻嘻,”鐘靈縮了縮脖子。
木婉清又拿出一方絲帕,用繡花撐子撐了,拿起銀針。低頭又開始繡了起來,幾根之后。一個花瓣已經成形。
鐘靈聽著悠揚的樂聲,悠悠嘆了口氣:“也不知王姐姐與大哥什么時候能回來!”
“他們不一定能回來。”木婉清淡淡道,仍低頭繡花。
鐘靈仰頭望了望天,一輪明月高懸,仿佛夜幕上鑲著一只玉盤,緩緩的旋轉,散發著清冷光輝。
她仰頭嘟卑:“這么晚了,也該回來了!”
木婉清抬頭,膘了她一眼,輕。蔓一聲,又低下頭繡花。
音樂聲慢慢停下,方雪晴她們紛紛放下樂器,倒在草地上。
春娘過來,坐到木婉清身邊,看她繡著的蓮花,抿嘴輕笑:“木妹妹呀,你真要殺人后留這個記號?”
木婉清頭也不抬。只是輕輕點了點。
“確實好威風的!”春娘抿嘴輕笑,道:“公子想必也不反對
“春娘姐姐,大哥不讓木姐姐殺人的!”鐘靈歪頭道。
春娘彎腰,伸出纖纖蔥指,笑著逗小白招,一邊道:“靈兒妹子,我看吶,公子不是不讓木妹妹殺人,只是不讓她在京師里殺人,免得太招搖”在外面遇到惡人,自然不能放過!”
“原來是這樣呀!”鐘靈歪頭想了想,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笑什么?”木婉清抬頭,白她一眼。
鐘靈咯咯笑道:“殺一個人,扔一塊兒手帕,木姐姐,往后你可得少殺人喲,若不然,繡花繡不過來的!咯咯”
春娘也抿嘴微笑,道:“確實是這么個理兒,木妹妹,花這么大功夫繡一朵蓮花,殺人多了,還真不夠用的!”
“我又不是殺人狂!”木婉清瞪了兩人一眼。
春娘與鐘靈對視一眼,抿嘴輕笑,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木婉清說話直接,毫不留情面,她見慣了也不在意,又低頭逗弄小白招。
這些日子,這只小白招成了眾女的寵物,個個都喜歡逗弄,它也不攻擊諸女,仿佛能分辨別人的惡意與善意。
從前,它可沒這般靈秀,不過,蕭月生的洗髓丹吃了一枚,不僅速度更快,皮肉堅韌,智慧更是大開,已經變得極狡猾。
方雪睛自紅泥小爐中倒水,沏一壺茶,分別送到大家手上,聽得春娘與木婉清的話,暗自一笑。
殺一人,留一朵蓮花。這是公子給木姑娘出的主意。沒想到,她真照做了。
方雪晴暗忖,公子這是為了制約木姑娘的殺意,讓她多費功夫,知道殺一個人不容易,卻是一片慈悲心。
諸女之中,卻無人能理解公子的苦心,她想到這里,便覺有一股自豪與喜悅。
她們正說著閑話。嘻嘻哈哈,鐘靈的笑聲不時響起,宛如銀鈴在夜空中飄落,在整個蕭府中繚繞。
忽然,青影一閃。蕭月生驀的出現。
“大哥!”鐘靈首先發現他,把小白招一抓,扔上肩膀,跑向蕭月
蕭月生站在小亭臺階下,看她撲過來,笑著搖搖頭。
鐘靈跑上前。抓住他胳膊,左右轉頭顧盼:“咦,王姐姐呢?”
“語嫣留在燕子塢。”蕭月生笑道,對迎來的諸女點點頭,溫潤的目光透著笑意。
諸女與他眼神一接,頓時覺得心中暖洋洋的,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受蕭月生重視,心生喜悅。
“燕子塢?”鐘靈忙瞪大眼睛,眨了眨:“燕子塢不是慕容復那家伙的地方嗎,王姐姐怎么會在那里?”
蕭月生轉身進了小亭,坐下倚著欄桿,搖頭嘆了口氣:“慕容公子已經亡故,語嫣如今繼承了慕容家主。”
“死了?!”方雪晴訝然的脫口叫道。
蕭月生點頭:“落水之后受了傷寒,他身子本就弱。沒捱過
方雪晴明眸閃爍。光華流轉,搖搖頭,喃喃自語:“竟是這么死了,只
奴委實沒想到。那慕容復竟死得這般窩囊,竟是受了一場風寒,就這么丟了性命,說出去也沒人信!
她想了想,露出疑色,看了看蕭月生,卻沒有說出口。
蕭月生將她臉色收入眼底,溫聲道:“過兩天,我再去慕容公子墓前祭拜,如今老夫人也病著,沒那閑暇。”
方雪晴忙點頭:“嗯,該去祭拜的!”
“什么呀!”鐘靈都著嘴,皺著瓊鼻嬌哼:“方姐姐也忒大度了!慕容復那小子可沒少找公子的麻煩,還去他墓前祭拜?!哼哼!”
“人死為大。過去的就過去吧”蕭月生擺擺手,笑了笑,接過春娘端上的茶盞。輕抿一口。,
蕭月生將事情經過一一敘說,眾女聚精會神聽著,臉色變幻,皆覺得匪夷所思。
她們暗自感嘆。沒想到,慕容復一場忙,到后來竟是為他人幫嫁衣裳,王語嫣竟成了慕容世家的主人。
“公子,我去陪著王姑娘吧?”方雪晴蹙著黛眉,露出擔憂神色。
蕭月生搖頭一笑:“不用,讓語嫣試著看看。”
“萬。”方雪晴數眉緊蹙著。
蕭月生笑道:“放心,語嫣持有我的玉佩,萬一有恙,我能察覺
“那就好”方雪晴點點頭。
鐘靈歪頭,嚴肅的道:“大哥,該讓方姐姐去的,王姐姐一個人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受了別人的欺負怎么辦?!”
她一向是調皮愛玩兒,很少有這般嚴肅的時候,乍一如此,像是一個小大人,說不出的可笑與可愛。
“大哥別笑!”鐘靈瞪大眼睛,做威嚴狀。
蕭月生止住笑容。強自忍耐,似笑非笑道:“好好,不笑!”語嫣的武功高他們一大截兒,誰敢欺負?”
“總之。留王姐姐一個人,就是不對!”鐘靈歪頭想了想,沒想出什么反駁的話。索性耍起無賴。
棄月芒笑著搖頭。
其余諸女也帶著疑惑,想來他這么做,定有什么深意。
木婉清明眸閃閃。深深望著她
“深意么”蕭月生側躺榻上,左手被方雪猜枕著,右手按在方雪晴玉乳上,感覺著手心的細膩與柔滑。
她玉乳不大。卻勻稱而挺拔,彈性極佳,令蕭月生愛不釋手。
方雪晴頭枕在他胳膊上,秀發如黑緞鋪陳,帶著淡淡幽香,她玉臉緋紅,嬌艷如花,黛眉間一抹慵懶與滿足,周身艷光四射。
她聲音略沙啞,帶著磁性:“大哥,你讓王姑娘一人呆在那兒,是不是想鍛煉鍛煉她?”
蕭月生笑著點頭:“知我者,雪晴也!”
方雪晴抿嘴輕笑,喜悅歡欣。眼波流光溢彩。
她笑容慢慢斂起。蹙了蹙黛眉,扭頭過來:“公子,我有些擔心,萬一那慕容得假死呢?”
“嗯,我過兩天去著看。”蕭月生輕輕點頭。
隨即溫聲道:“看老夫人的樣子,不像有假,不過。說不定他連老夫人也瞞著,還是去看看為佳。”
方雪晴忙點頭:“就是,慕容博唱了那么一出,說不定他要依葫蘆畫瓢!”
蕭月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用擔心,他即便假死,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來,睡覺吧!”
“嗯方雪晴溫柔的點點頭。
她也自信,憑蕭府中人的武功,慕容復即便沒死,隱在暗處搗亂,也沒什么大不了。找死而已。
燕子塢
清晨時分,王語嫣一身雪白羅衫,正站在棧橋盡頭,扶著欄桿,遠眺湖面,似乎在撥尋著什么。
一陣風吹來,棧橋晃動,王語嫣雪白羅衫飄拂,幾綹青絲隨風飄起,她明眸迷離。神情愕悵。
她的身后,四名護衛筆直站著,兩男兩女,男的英俊,女的秀美,雙眼明亮逼人,修為都不俗。
王語嫣一動不動。四個護衛也一動,只有一陣一陣風的吹來。
腳步聲傳來。那百川自遠處過來,慢慢踱步,來到王語嫣身后。
王語嫣一動不動,比如未聞。
“家主,該吃早飯了!”那百”拱手,低聲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