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潛激動的雙頰肌肉顫動,手刃梅花盜不僅僅是他的私仇,更是二十年前的武林時代的夙愿。
那一代的江湖人,老的老,死的死,隱退的隱退。但梅花盜的恥辱卻刻在了他們的記憶中。
朱潛是第一個,但絕不是最后一個。
梅花盜重出江湖,必有很多早已含飴弄孫的老江湖仗劍出江湖。
蘇晴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我可以答應你。”
“老朽叩謝大人,此刻起至揪出梅花盜,草民任憑大人差遣,刀山火海絕無二話。”
又是幾日風平浪靜,正在蘇晴懷疑梅花盜會不會就此蟄伏,就如曇花一現的時候,八絕門再一次傳來案情,梅花盜又一次出手了。
梅花盜再次出手對蘇晴來說本應該算是件好事,可梅花盜的這次出手卻把蘇晴之前的推測全部打翻。
蘇晴站在八絕門東南的山間潭水邊上,看著八絕門弟子來來往往的搜尋蛛絲馬跡,眼神從腳下的尸體身上移開。
這次遇害的又是一名八絕門女弟子,叫周曉春。這是一個容貌普通,身材普通,氣質普通,武功也普通的弟子。
除了少數親近的人,就連田不爭都記不起來自己曾經收過這么一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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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偏偏成了梅花盜下手的目標。
原本蘇晴以為梅花盜出手的目的是為了消滅情敵。可周曉春并不是梅花盜的情敵也不可能成為梅花盜的情敵。
連田不爭都不知道周曉春是誰,洛天驕就更不知道了。
至于第二個猜測是梅花盜是女人,因為唐傲雪至死都是處子之身。可這個猜測在周曉春身上又被打碎。
梅花盜對周曉春完成了侵犯,體內還殘留了體液。既然梅花盜不是女人,那么殺人為了情殺就不攻自破了起來。
薛崇樓看著蘇晴愁眉不展輕輕來到身邊,“大人,您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兇手故意犯下此案混淆視聽?”
“不是有沒有一種可能,而是肯定是這個可能。不然梅花盜真的傻了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犯案。”
“既然已經識破了梅花盜的陰謀那大人為何如此愁眉不展?”
“因為周曉春是被兇手先辱后殺的。這就說明兇手是個男人,而我之前的所有推測都鑒于兇手是個女人。”
“有沒有可能……兇手有幫手?”
“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極小。梅花盜的身份只有他自己知道才是安全的。現在我們并沒有懷疑的目標,梅花盜遠沒有到需要混淆我們視線的地步。
而如果梅花盜原本就有幫手的話沒必要讓唐傲雪到死都是處子之身。
眼下的局勢不值得她冒這么大的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梅花盜和洛天驕依舊有關系,他的這次出手,很可能為了洗清洛天驕身上的嫌疑。”
聽了蘇晴一番話,薛崇樓恍然大悟。
“大人到底還是大人,思路依舊如此清晰。縱然梅花盜詭計多端他的所作所為在大人眼中盡如掩耳盜鈴一般可笑。只要他敢露出一絲一毫的蹤跡,必逃不過大人的擒拿。”
蘇晴回神,詫異的看了眼薛崇樓,“你什么時候學會拍馬屁的?”
“屬下說的每個字都是肺腑之言!絕無拍馬屁之意。”
“嗯,諒你也學不會。”
“師傅!有發現。”密林之中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蘇晴神情一變,身形一閃向聲音處而去。
瞬息之間,已抵達聲音處。
卻是一個八絕門弟子手中舉著一片布片對著趕來的田不爭說道。
“師傅,剛才我在樹林之中發現了這一片衣角,應該是昨夜兇手留下的。”
田不爭盯著弟子手中的一片衣角,臉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就像變色龍一樣。
只因為弟子手中的一片衣角,是八絕門門內弟子的制式服飾。
“孽畜!孽畜啊——”田不爭仰天長嘆,周身衣裳如沐浴在春風之中舞動了起來。
不算高大的身體里面,仿佛孕育著如火山噴發一般的滔滔怒意。許久,田不爭才艱難的開口。
“去,把所有弟子召集起來。”
“是!”
最近時日,八絕門可謂風雨飄搖,八絕門的弟子突然有種身世浮沉雨打萍的感覺。
幾日前,風華絕代的唐傲雪莫名被人害死。而后,眾弟子主心骨的洛天驕莫名被押入官府天牢。
縱然師傅一直在安撫人心,可今天卻又有一弟子遇害。
接連出事讓一眾弟子如夢初醒,似乎以往的日子過得太過安逸,太不像是江湖歲月了。突然間頭頂上懸起了一把刀,讓他們產生了極度不適。
沒一會兒,八絕門的眾弟子被叫道了一起。田不爭視線掃過一種弟子,雙眸如刀。
“所有沒有穿
制式衣裳的弟子,出列!余下弟子相互檢查制式衣裳,發現有破洞者出列。”
命令之下,有近百個弟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們的臉上掛著不安,帶著彷徨。
“挨個說出為何沒穿制式衣裳,衣裳在何處?”
“回……回稟師傅……弟子的衣裳……昨天洗了還沒干,在……在院中晾著。”
“回稟師傅,弟子的衣裳收在衣柜中,今日沒穿……”
蘇晴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幕卻沒說話。那片衣角應該是兇手故意留下來混淆視聽的。
梅花盜既然能在八絕門來去自如,又怎么會這么不小心留下一片衣角呢?
但蘇晴真正疑惑的并不是兇手為何要用這么明顯的栽贓手段去栽贓,而是這么站不住腳的線索卻被田不爭那么興師動眾的查。
一片衣角能說明什么?一片八絕門弟子制式制服的衣角能說明什么?
如果是梅花盜,他大可以偷一件八絕門弟子的衣裳。如果他是梅花盜,就不會穿這么有辨識度的衣裳出手留下破綻。
在蘇晴看來,梅花盜絕不可能在現場留下八絕門制式衣裳的碎片,留下了必然是故意留下的。
這么淺顯的道理,難道沒人想到么?還是田不爭故意想不到?
“師傅……我的……我的衣服……弄丟了……”一名弟子突然顫抖著聲音回到。
田不爭面上沒有半點變化,只是眼神陰沉的看了那名弟子一眼。
“弄丟了?去他房間里搜。”
不一會兒,幾名弟子去而復返。他們回來的手中多了一件被折疊好的衣裳。一名弟子雙手將衣裳遞到田不爭的面前。
“師傅,這是在邱師弟的衣柜里找到的。”
田不爭臉色一沉,“你不是說弄丟了么?”
而此刻,那名弟子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蘇晴第一次見到人的臉色竟然真的可以從瞬間變得如雪一般白的。
田不爭舉起衣裳,輕輕一甩。衣服上的后頸處果然有一個破洞。田不爭將布片緩緩放倒破洞處,果然一模一樣。
頓時,田不爭的兩道目光如兩道閃電向那名邱姓弟子射來。
“邱無明,你還有什么解釋?”
“師傅,冤枉啊!不是我……真不是我……”
“不是你?你昨晚為何會去深潭處?為何會留下以上碎片?”
“師傅!我……我……我昨晚在那邊林子里與周師妹幽會,我和周師妹早已私定終身。那衣裳是我們親熱的時候留下的。
師傅,我說的都是真的——”
“孽障,死到臨頭還敢狡辯!”田不爭暴怒喝道,一抬手,數道指力激射而出轟擊在邱姓弟子的胸膛。
邱姓弟子當即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凌空倒飛而去。
“師傅,真的冤枉……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真的沒有殺害周師妹。”
“如果不是你為何最開始你不承認?如果不是你,你為何要撒謊?”
“弟子害怕啊!”
“孽障,我殺了你。”
“田掌門且慢,容我問他幾句話可好?”
事情的發展竟然超出了蘇晴的預料。蘇晴只以為那是梅花盜故布疑陣,卻沒想到竟然是陰差陽錯。
還真以為梅花盜智商下線了,竟然下了這么一步臭棋。現在看來如此才是最合理的。
而正應為這個陰差陽錯,反倒讓梅花盜露出了最大的破綻。
“這位邱無明,你說你和周曉春兩情相悅私定終身,昨晚在此幽會可有證據?”
“有,有!我有周師妹送我的定情信物,也有我們兩人互訴衷腸的書信,我和周師妹情定已有三個月了。”
“除了這些可有人證?”
“人證的話……”邱姓弟子低頭沉思許久,猛地抬起頭。
“有,周師妹同舍的師妹,似乎叫紅月的,我聽周師妹說過有一次她半夜回去被她撞見,迫不得已才將我倆的關系告知。”
“這么說,在周曉春遇害之前與你有過云雨了?”
“是,有過。”
蘇晴隨即看向田不爭,田掌門去核實一下吧。
“好。”
田不爭立刻命人叫來倪紅月詢問,在倪紅月口中得到了肯定回答。雖然暫時排除了那名邱姓弟子的嫌疑卻也不能完全排除,蘇晴便將他收押正好和洛天驕來個完美銜接。
蘇晴如此做不僅僅是因為邱姓弟子有嫌疑,更是為了保住他的命。觸犯了這么嚴重的門規,又在八絕門人心惶惶的節骨眼上,他留在八絕門下場一定非常凄慘。
在這個時代的觀念里,他死不足惜。但在蘇晴觀念里,他遠遠罪不至死。
“大人,沒想到到底竟然是這樣的丑事,要不是大人有命,我恨不能一掌拍死那孽障。”田不爭怒氣騰騰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