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玫瑰酒店頂層的夫人房被重新裝修成了東瀛風格,變成了有內寢、起居室等組合的東瀛套房,現今是足利繪里香的居所。
起居室內。
陸銘和恬靜無比的足利繪里香跪坐在榻榻米上。
茶桌對面,是繪里香的父母,足利義滿和足利洋子。
不過,足利義滿改了陸姓,叫陸義滿。
因為足利這個姓太惹眼了,很容易引起人的聯想,足利義滿在黑山戶籍上的身份就叫陸義滿,自幼生活在黑山。
他要給自己改中洲名字,姓氏便用了黑山最大的那個,自是因為崇慕強者。
不過現今到了盛京,足利義滿用了新的東瀛人身份,對外稱小田原義滿。
此時,足利義滿正說起和東瀛新移民們接觸的種種。
其實足利義滿現今的身份是黑山投資公司策略分析部的職員,陸銘隨便給找的差事,雖然他大學是金融專業,還是東瀛數一數二的京都大學的高材生,但畢竟脫離這個行當很久了,就是有個工作省了他整天琢磨足利家那點事。
但足利義滿對東瀛移民的境況很在意,經常去那邊轉悠。
陸銘倒也挺感興趣,足利義滿這才說個沒完。
旁邊,繪里香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忙用手捂住嘴,陸銘看著她一笑:“困了?”
“沒有……”繪里香忙搖小腦袋。
“啊,專員大人,我們也告辭了!謝謝您的款待!”跪坐的足利義滿深深鞠躬,身后側的足利洋子也跟著鞠躬。
“好吧,我送你們!”陸銘看向繪里香,“你就睡吧,不用等我了。”
“嗯……”繪里香聽話的點頭。
不過陸銘看她神色有些不舍,顯然雖然困,但還是很愿意多和父母相處一會兒,說:“這樣吧,你回娘家住幾天?”
繪里香小臉立時浮現出歡喜之色,說:“好!”
足利洋子一直關切的看著女兒和“女婿”相處,這時臉上露出一絲安心神色,大概是覺得,“女婿”雖然不是自己選的,甚至自己夫婦也好,繪里香也好,根本沒有選擇權,只能這樣,但看起來,“女婿”還是很寵愛繪里香的,最起碼繪里香生活里不會受苦。她這個做母親的,保護不了女兒,可見女兒生活的還不錯,才稍感安慰。
足利夫婦住在黑山租界區的明仁公寓,是一棟七層樓的高檔公寓區,治安方面自然沒問題。
青娥十九留了下來,繪里香出門在外的話,都是她隨護,也曾經為了保護繪里香處死了東瀛奧越道川本家的一個少爺。
陸銘喝了杯茶告辭,足利義滿又追著送了出來。
在公寓樓前轎車旁,陸銘笑道:“足利叔叔,你不用送我了,這樣送來送去,我可走不了了。”
足利義滿大概沒想到,便是沒繪里香在,這位張專員還是稱呼他“叔叔”,呆了呆,苦笑道:“專員大人,說了您喊我義滿就好。”
陸銘點點頭:“一定要叫您義滿嗎?那是不是說明,足利叔叔終究還是對繪里香的歸宿有著深深的遺憾,也根本不認可我這個女婿,所以,不是您跟我客氣,是您潛意識不想承認我這個女婿的存在,我懂心理學的,我說的對不對?”
足利義滿臉色微微一白,想說什么,陸銘擺擺手,“足利叔叔,我們去喝一杯,就我們兩個男人,不要她們女人,來,上車!”說著話,便來挽足利義滿胳膊上車,足利義滿不敢太推辭,只好跟著上車。
足利義滿沒想到的是,黑色轎車駛出黑山租界區,又穿過燈紅酒綠的中央大區的幾個街區,最后,進入了東瀛租界區。
在盛京東瀛人經營已久,租界區宛如進入了其京都,各種東瀛風情商鋪掛著紅燈籠,櫻樹上彩燈閃爍,環境極為雅致。
這里便和開荒團正建設的“日照新區”不同,那些新移民,多是貧苦東瀛人。
黑色轎車停在一處極為清幽的居酒屋前,陸銘笑道:“別看這里不起眼,但聽說是真正的京都料理,足利叔叔,應該是你喜歡的味道。”
“來這里?專員大人,您,您方便嗎?”足利義滿極為錯愕。
畢竟,“女婿”是黑山最大的一個,卻遠離自己地盤來到東瀛租界區,可別出事。
雖然遠離上層消息,但足利義滿也知道,好似黑山人和東瀛人,有點水火不容。
那“女婿”簡直就是孤身進虎穴了。
“沒關系,你喜歡就好!”外面鴨舌帽小伙已經打開車門,陸銘下車,足利義滿無奈,只能跟著下車。
黑色轎車是黑山租界的車牌,不遠處幾名正在水果店前醉醺醺要用武士刀表演削蘋果的幾個浪蕩武士注意到了,搖搖晃晃走過來。
也有好事的圍了上來。
陸銘并不理會他們,自顧自進了居酒屋,足利義滿搖頭嘆息,可也只好跟在后面。
居酒屋不大,但很干凈雅致,滿臉溫柔笑容的老板娘引著陸銘和足利義滿進了一個雅間。
陸銘對著菜單比劃,要的都是京都名吃,“刀魚刺身”、“八耔燒”之類,又要了兩瓶清酒。
“少喝一點吧……”足利義滿連連擺手。
陸銘一笑:“我知道叔叔你很有些酒量,但這些年都沒怎么飲酒了吧?今天就你我兩個,我們都多喝點。”
等老板娘送來酒,陸銘親自給足利義滿倒了滿滿一杯。
“專員大人,這一杯我敬……”足利義滿剛端起酒杯,陸銘擺擺手,“誰也別敬誰了,咱們就隨意吧,我要說敬你,感謝叔叔你有個好女兒,怎么都感覺我這有點厚顏無恥,您敬我呢,無非那幾句,感謝我救出你夫婦,感謝我照顧繪里香,沒什么意思。”
足利義滿便尷尬的放回酒杯。
陸銘擺弄著酒杯,“其實,繪里香正該是天真燦爛的玩耍年紀,我當她妹妹一樣疼,也從來沒做過什么。”
足利義滿一怔,吃驚極了,但這話題,怎么都有些尷尬,他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我呢,其實對東瀛是沒什么好感的,在東海的時候,我跟著陸將軍,第一個轟動的官司,就是想將一個東瀛來的惡魔送上絞刑架……”陸銘神情好像在回憶著什么,“而且,從我個人來說,雖然對任何族群都沒有偏見,但總是覺得,小島寡民,往往危機感很重,侵略性太強,容易走極端,當然,也看歷史形成的文化傳統了,其實中洲人,侵略性同樣很強,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罷了。”
足利義滿低著頭,并不言語。
陸銘舉起酒杯,和他輕輕碰杯,“話題有點遠了,叔叔一家蒙難,聽我抨擊故國,定然心情復雜,但其實有時候,人跳出族群看問題,也是一件好事,可惜,族群之間,總是競爭關系,原本帝國聯邦,未必不是族群之間和睦相處之道,可惜,現今漸漸走到了盡頭。”
足利義滿一仰脖,半杯酒進去,嘆口氣道:“你說的沒錯,我啊,逃難在外,老父被軟禁,親族大多在監牢中,有的怕早就……,唉,我能想什么,我又能做什么?活的行尸走肉一般,有時候半夜半夜的睡不著,只能盡量不去想這些……”
卻是陸銘上來一頓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神侃,也令他突然有了胡亂傾訴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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