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省最南端的天關市和鎮江省最北的大梁市接壤。
梁家的產業,實則也延伸進了天關市,在天關市有部分買賣。
鎮江省廉政公署派出了工作組,對天關的梁家產業實施臨時性管控,天關市首席市政委員王京城很配合,還委托工作組人員,帶來了寫給陸大帥的一封信。
陸銘回信一封,不久又收到了王京城的密信。
三天后,陸銘派特使前往大梁,和王京城秘密接觸。
九鹿大酒店是大梁市最好的酒店,本來的幾位股東都已經被帶走接受調查,現今酒店由“新時代集團”代管運營。
整個大梁市,軍警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大多數人的生活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小酒館反而人扎堆,都在議論梁家及本市那些耳熟能詳的大富翁及官員們一起垮臺的事。
有人認為可能真的變了天,也有人認為最后梁崇明肯定安然無事。
到現在,梁家積威之下,敢在酒館里議論梁家不是的酒客基本沒有,還是為尊者諱那一套,神秘兮兮的用代號代表梁家,更不敢說梁家的不好。
生活沒受影響,市井區域,倒是熱鬧依舊。
不過九鹿大酒店這種高檔消費場所,就未免有些蕭條了。
最近九鹿大酒店不管是餐飲還是住宿,客人都少了許多。
頂層的豪華套,昨天突然訂出去幾個,倒是成了稀奇事。
現今,陸銘就在其中一個豪華套的客廳慢慢品著茶,是張專員的面目。
茶幾對面的長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西服革履的中年男子,正是天關市執政官王京城;一個身材魁梧很有威勢的老頭,是三河市執政官丁雷。
現今,兩名市長正說起當初黑山兵團出兵鎮江時,途徑他們市境一事。
黑山到鎮江省之間,隔著江寧省的三河、胡門、天關三市。
王京城正說,當時接到江寧省布政使王謙德的秘密文函,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按照王謙德所說,對本市涉及的區域進行交通管制,后來,黑山兵團大兵進入市境前,才接到正式通知,這才知道,原來是黑山軍要進入鎮江省平叛。
聽他們聊著往事,陸銘笑著說:“要多謝你們當初的協助了!”
王京城忙擺手:“張專員您誤會了,我不是在表功,對陸大帥,我是衷心擁戴的,丁雷兄也是如此!”
陸銘笑笑:“明白。”又道:“胡門市的胡執政,身體抱恙?”
王京城看了陸銘神色一眼,嘆口氣道:“他還有些顧慮。”
王京城前陣子給陸銘的密信,便是暗示天關市想成為黑山特區的一份子,又說三河和胡門兩個地區都是同樣的心思。
對陸銘來說,如果天關、三河和胡門三市并入黑山特區,黑山特區便和鎮江省連成一片了。
但是,這三市如果也并入特區,整個黑山特區便是六個市,也就是黑山特別市、靜陽市、龍河市,加上這南方三市。
那就是江寧省一半區劃了,從此江寧省一分為二,一是黑山特區,其余才是江寧省直轄的區域。
查克森總督及江寧省的大員們,又怎么可能同意?
天關、三河和胡門三市的民眾,愿望及其強烈,黑山的快速發展就在身邊,也有親戚走動的,那種強烈的對比很明顯。
從三市的執政來說,這王京城是開明派,黑山特區看似是軍閥獨裁,但實則從言論自由到法制推行,在江南五省獨此一份。
王京城很向往在推動江南五省變革的陸大帥手下做事。
三河市執政丁雷,便是實力派了,他的女婿,兼任三河市警備團團長。
對并入黑山特區,他有所顧慮,但還是來了大梁,和陸大帥的密使見面。
胡門的胡定海,是胡家“定”字輩,和胡定金算是遠房堂兄弟,但實際上并沒有來往。
但他自認是胡系一派,雖然和王京城私交很好,是中學同學、朋友。
王京城曾經試探他,不得要領也就沒明說,現今和這位張專員,也是含湖其辭,免得天關和三河兩市并入黑山特區都完全變成泡影。
畢竟,打動陸大帥的,也是將實際控制區域的鎮江省和黑山特區連成一片。
如果南三市其中有一個市本身就不會響應,陸帥應該就不會為此事花費任何心思了。
那邊,陸銘琢磨著道:“此事會有很大阻力,要說陸大帥實際控制南三市問題不大,比如你們那里鬧匪,需要黑山兵團進駐維穩,但要從法理上,從此三市歸屬黑山特區,必須要查克森總督親自首肯,這幾乎不可能。”
丁雷本來就有所顧慮,來也是抱著姑妄聽之的態度,這時道:“就算總督同意,也要帝都的批文吧?”
陸銘擺擺手:“帝都方面影響不大,陸大帥作為黑山堡親王,又是戰亂時期,處理黑山堡事務,可以便宜行事。”
王京城眼睛就是一亮,“如此說,此事的關鍵,就在查克森總督?”
陸銘點頭。
王京城咬咬牙,“如果在天門,我推動舉行全民公決呢?我想,超過一半民眾投希望本市加入黑山特區的贊成票是沒問題的。”
陸銘一怔,看向他,真正認真打量起來,這家伙,是個人才啊。
這都是自己前世九十年代到新世紀的國際政治手段,他竟然想得到?
在江南五省,從來沒有全民選舉,更別說全民公投決定地區事務了。
王京城繼續道:“我們天門和鎮江省相鄰,鎮江省的大選,對我們天門的市民、鄉民影響很大,他們最近最熱衷于議論的,就是他們什么時候能有選票來選執政者。所以我就想,決定自己地區的命運,我們天門人,也有全民公決的權力,對不對?”
陸銘笑笑:“按道理來說是如此。”
王京城立時受到鼓舞,看向丁雷,“老丁,你也這么搞,怎么樣?”
丁雷笑笑道:“我回去琢磨琢磨。”看向陸銘:“張專員,您全權代表陸大帥,那么,如果我三河市并入黑山特區,我們三河的行政官員和警備團這類,會如何呢?”
陸銘笑笑:“這你不需要有顧慮,就算真的最后成了事,陸大帥批準你們可以并入黑山特區,你也可以用加盟自治市的地位,對你市內部事務,特區并不會干涉,當然,丑話說在前面,如此的話,相應的特區投資、協作等等,便可能差一些,另外,你市也要遵行黑山特區法律準則,當然,在此前提下,自治市自可以有自己的法律法規。”
丁雷心里便是一熱,點頭道:“好的張專員,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
陸銘微笑不語,這丁雷雖然在三河說一不二,但從江寧省政治體制來說,省署一紙公文,便可以免了他的職務,而自治市,在他想來,自然便從此成為三河市的土皇帝了,這誘惑力,那必然相當的大。
心下嘆口氣,自己張專員這個身份,就是如此了,做著政治人物最卑劣的事,從常理來說,將來怕注定沒什么好下場。
如果張專員不是自己扮演,這個角色,以自己賦予的權力,幫自己做的種種事情,最后做不成自己的繼承人的話,就注定會是自己的勁敵,和自己分道揚鑣之時,必然會引起黑山集團山呼海嘯般的一次政壇軍界的大地震,說不定,都會動搖黑山集團的統治基礎。
幸好,自己想令他怎么死都可以。
想著,陸銘不由苦笑。
心中,更有一絲苦澀,對“張專員”升起一絲同情,這個“張專員”實際挺可憐的,雖然,他就是自己,并不真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