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沈章離開江都之前,給了沈毅一小袋金子,這袋金子雖然不是特別多,但是換成銀子應該能換到一百兩左右。
一百兩錢,足夠一個中人之家花上好幾年時間了。
因此,沈大公子目前是不缺錢的,不僅不缺錢,他還有閑錢來“接濟”這幾個江都城里的小朋友。
畢竟他以后是要在江都廝混的,也需要一些幫手,這些小朋友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比沈毅這個“原身”其實小不了幾歲。
幾個人當中,為首的許復,也就比沈毅小兩歲而已。
幫他們討個生計,一方面是他們傳播童謠的報酬,另一方面沈毅也需要做點小生意來讓自己的腰包鼓起來。
畢竟一百兩銀子,如果平時吃用,自然是很夠用,但是真碰到什么事情的時候,一百兩銀子就不是那么起眼了。
而沈毅,將來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積攢一點家底。
給這些孩子找房子是很容易的,畢竟江都這種大城市,房屋租賃行業已經很成熟了,不過沈毅沒有親自出面,而是通過地頭蛇田伯平,在江都找了一間不大不小的院子。
田老八在江都人脈很廣,到了傍晚時分就找到了一間院子,價格也不是很高,報給沈毅的價格是十兩銀子一年。
江都的房子,一般都是一年起租,對于這一點沈毅沒有多說什么,痛痛快快的給了錢。
給完錢之后,沈毅帶著幾個小朋友來到了院子門口,讓許復帶著幾個小孩先進去。
田伯平也站在門口,先是看了看進去的幾個小孩子,然后又看向沈毅,問道:“公子與這些孩子有親?”
沈毅搖頭,開口道:“那天在路邊湊巧碰到的,幾個孩子無家可歸,連吃飯都成問題了,見著可憐,就想著幫一幫。”
田伯平聞言,微微搖頭,嘆了口氣:“公子菩薩心腸,讓人敬佩,但是世上可憐人太多太多了,幫之不盡的。”
說到這里,他又看了看沈毅,對著沈毅笑了笑:“不過公子你這個年紀,會做這些事情也不奇怪,我田某人是佩服的。”
說到這里,他用右手從懷里掏出一塊三兩左右的銀子,遞在沈毅面前,然后左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公子菩薩心腸,我也不好意思再吃公子你的差價了,這錢退給公子你…”
沈毅看了看田伯平手里的這些錢,又看了看這個江都地頭蛇,啞然一笑:“原來田兄還賺了我的差價。”
“最后一次。”
田老八咳嗽了一聲之后,面色嚴肅:“今后再也不會了。”
沈七郎笑了笑,并沒有接這塊銀子,淡淡的說道:“讓田兄你奔忙了大半天,也不能白忙活,這銀子田兄既然拿了,就當是中介費,田兄拿去花用就是了。”
田伯平愣了愣,有些愕然:“公子,何謂中介費?”
沈毅眨了眨眼睛,試圖跟他解釋中介這個概念,但是搖了搖頭之后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個時代,中介這個行業還沒有發展出來,只有一個雛形。
比如說田伯平從沈毅的錢里拿差價這個行為,實際上就是中介收錢,只是這個中介費沒有明里收而已。
這個時代的生產力,還沒有到能夠催生中介行業的地步,沈毅也懶得分說這些,跟田伯平閑扯了幾句之后,就打發他走了。
田伯平離開之后,沈毅走進了這個小院子。
小院子一共有三間屋子外加一間廚房,雖然不是很大,院子里也光禿禿的沒有什么花草,但是相對于幾個小朋友原先的居住環境,這里已經與天堂無異了。
沈毅把這間院子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發現小院子里空空蕩蕩,幾乎只剩下了一間房子,什么東西都沒有剩下。
這并不奇怪。
這個時代的物資匱乏,搬家的時候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都是要帶上的,尤其是鐵鍋這種東西,即便破了也會補了再補,不會像后世那樣隨意丟棄。
即便真的要出遠門帶不走的,能賣的也會賣了。
大概看了一遍之后,沈毅把六個小家伙叫到了院子里來,他看向許復,咳嗽了一聲之后,開口道:“你們六個人,本來給你們弄三個床就行了,但是…”
沈毅看了看躲在五人身后那個骨瘦如柴的小姑娘,繼續說道:“但是還有一個小丫頭在這里,時間長了多半會不方便,等明天我讓人給你們送四個床過來,不過…”
沈七郎實話實說:“可能不會太好,也可能是一些舊床。”
一張新床的價格太高,而且放在這種小院子里也不合算,沈毅現在也不算很有錢,因此只能讓田伯平搞幾張“經濟適用床”過來,給幾個小家伙將就將就睡。
許復連連搖頭,開口道:“公子,有一個住的地方,我們已經很知足了,您不用理會我們,我手里還有些錢,這幾天我出去跑一跑,找一些舊褥子過來鋪在地上就行了。”
幾個小家伙這些年在江都流浪,有時候在城外破廟里,有時候干脆睡在路邊,都是打地鋪,平日里有些干凈的枯草就算不錯了,根本不奢求有什么床。
沈毅微微皺眉,他看了一眼六個小家伙,開口道:“旁人都是睡在床上,你們以后也要睡在床上,過兩天我給你們一個人弄兩套干凈衣裳,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不是流浪的乞兒了,而是干干凈凈,堂堂正正的人。”
“堂堂正正的人。”
五個小家伙聽到沈毅這番話,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他們只想吃飽穿暖,對于“堂堂正正”這四個字,并沒有什么概念。
只有老大許復,握緊了小拳頭,撲通一聲跪在了沈毅面前,對著沈毅磕頭道:“公子恩德,我們永世銘記于心!”
見老大下跪了,另外五個小朋友也紛紛跪了下來,對著沈毅磕頭。
沈七郎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五個小家伙,伸手把老大許復扶了起來,然后淡然道:“不必如此,我幫你們,是因為你們也幫了我,今后咱們就算是有交情了,互幫互助。”
場面話說完,沈毅把幾個小家伙安頓好之后,天色就已經到了傍晚。
這個時候,城門馬上就要關了,想要出城回書院,已經不太來得及,沈毅只能回到自己家里睡覺。
回到家中之后,小弟沈恒也剛好下學回家,兄弟倆聚在一起吃了頓飯,說了會閑話,然后各自回屋安睡。
第二天一早,沈毅早早的起身與沈恒一起,在家門口路邊的早點攤吃了頓早飯,兄弟倆剛剛起身,就看到三哥沈陵,快步走了過來。
沈陵見到沈毅兄弟倆,先是叫了一聲“小弟”,然后又“咦”了一聲。
“老七也在。”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一屁股坐了下來,看向沈毅,臉上隱隱有一些得色。
“老七,城里出大事了!”
沈毅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家兄長,笑著問道:“怎么了?糧價降下來了?”
沈陵嘿嘿一笑:“糧行關門了!”
他面帶得色,很顯然是為自己提前采購糧食而得意。
說完這句話,他左右看了看,又小聲說道:“聽說,那些糧行的東家,要去京城告府尊老爺貪污朝廷買糧的公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