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了書院門口。
馬車在書院門口停了半個時辰之后,一身淡藍色長裙的陸姑娘,小心翼翼的從書院里面走了出來。
沈七郎從馬車的車簾里探出了一個腦袋,對著陸姑娘招手。
陸小姐連忙拎著裙子,帶著自己的丫鬟,邁著小碎步奔向這輛馬車,然后慌慌張張的上了馬車。
等到陸小姐上了馬車之后,沈毅咳嗽了一聲,開口道:“老李,走罷。”
架車的車夫就行李,聽到沈毅這句話之后,應了一聲,手中的馬鞭甩動,馬車緩緩開動,離開了書院。
馬車里的陸小姐一路慌慌張張的跑過來,這會兒驚魂甫定,她先是拍了拍自己胸脯,然后看向沈毅,有些好奇。
“沈師兄買馬車了?”
“沒有沒有。”
沈毅連連搖頭,老老實實的說道:“租的。”
沈毅沒有車,平日里從書院去城里都是步行,但是約女孩子出去玩,再全靠雙腳就有些不太合適了,因此沈毅上午的時候讓田伯平幫忙在城里租了一輛馬車。
租馬車在江都并不少見,甚至有專門做這行的車馬行,產業已經相當成熟。
車馬行的業務不止是在城里,只要你出的起錢,他們可以帶你去任何地方,有些車夫出去“跑長途”,甚至兩三年才能回一趟家。
聽到沈毅這句“租的”,坐在一旁的蓮兒瞪了沈毅一眼,小嘴一撇,但估計是看在自家小姐的份上,別過頭去沒有說話。
陸姑娘又看了看沈毅,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俏皮的笑容:“我爹平日里不讓我出去玩。”
沈毅愣了愣,然后問道:“那師妹你…”
“但是書院里都是男子,我每天在書院里待著,也憋悶得慌。”
說到這里,她看向沈毅,眉目中帶著笑意:“今天難得能出來一次,等下午我們回書院之后,父親要是責問,我便說是沈師兄你把我拐出來的。”
沈七郎低頭伸手摸了摸鼻子,然后抬眼看向陸小姐,問道:“那師妹…要不咱們現在原路返回?”
“那可不行。”
陸小姐輕聲道:“難得出來一次,你說要帶我出去吃那個新吃食,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就不反悔。”
沈毅微微昂起頭,開口道:“大不了被山長開革出書院就是,沈某還禁受的起!”
“少來。”
陸姑娘俏生生的白了沈毅一眼,輕哼道:“父親對你可喜歡得緊呢,這些天跟你在一塊的時間,比跟我在一塊的時間還久,對了…”
陸小姐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深深地看了沈毅一眼,猶豫了一番之后,問道:“沈師兄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生辰的?”
“生辰…”
沈毅腦子里迷糊了一下,然后反應了過來,是那天他開口調戲陸小姐的事情。
當日陸小姐與沈毅比誰的年歲大一些,沈毅隨口說了一句,自己比她大兩個月零四天。
當時陸姑娘先是呆了呆,然后整張臉便全都紅了,捂著臉就跑了。
而沈毅則是站在原地,目送著陸姑娘跑遠。
當日陸姑娘一路跑回了家,心里的小鹿還在亂撞。
因為…女子生辰這東西,是很私密的話題。
這個時代,女子的個人信息都算是私密,比如說閨名。
現在,陸姑娘的閨名整個甘泉書院也只有陸安世一個人知道,書院里的學子們只知道陸姑娘有個小名叫做“青雀”,而她真正的名字,到現在書院里也無人知曉。
至于生辰,就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了。
一般,只有到了快要出嫁的時候,男女雙方才會比對生辰八字,平日里只有父母知道,就算是親生的兄弟姐妹都不一定知道。
而沈毅當日卻把兩個人的年差精確到了天數,這讓陸姑娘回去之后輾轉反側。
她甚至一度懷疑,是老爹陸安世,把自己的生辰告訴了沈毅。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跟陸安世把她許配給沈毅也沒有什么分別了。
但是這種話題太敏感,陸姑娘一直沒有好意思去問老父親,也沒有好意思去問沈毅。
在那之后,她甚至躲了沈毅好些天,沒有跟沈毅見面。
這會兒難得有獨處的機會,陸姑娘當然要把這個在心里埋藏了近一個月的問題問出來了。
“生辰啊…”
沈毅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
片刻之后,他還是決定對陸姑娘說實話。
“那個…師妹見諒,那天我只是信口胡說了一句,并不是真的知道你的生辰…”
當日,兩個人比誰大誰小,沈毅一來是不想當弟弟,二來也是跟陸姑娘開個玩笑,因此假模假樣的說自己比她大兩個月零四天…
聽到這個回答,陸姑娘先是愣神了一個瞬間,然后又松了口氣,她看了一眼沈毅,緩緩說道:“沈師兄,以后這種玩笑莫要開了,我…我若是告訴父親,父親少不了把你打一頓,再罵你幾句浮浪。”
“好好好。”
沈毅本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看到陸姑娘這個模樣,他也知道這個玩笑可能有些過了,于是連連點頭,保證道:“師妹放心,我以后再不跟你開這種玩笑了。”
“跟別人也不許開…”
陸姑娘瞪了一眼沈毅,然后似乎覺得自己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便慌亂的解釋道:“若是別家小姐聽見了,非把你帶到縣衙見官不可,到時候告你一個調戲良家,平白丟了我父親的臉面!”
沈毅面色嚴肅,點頭道:“師妹教訓得是,沈七受教了。”
“誰是你師妹?”
陸姑娘白了一眼沈毅:“你未必有我年歲大。”
沈毅眨了眨眼睛,看向陸姑娘,微笑道:“咱們是同年,師妹又不肯說自己的生辰,也沒法比對,我便只能叫師妹了。”
聽到沈毅這句有些無賴的話,陸姑娘先是有些氣悶,然后別過臉去,不再搭理沈毅。
“你愛叫就叫好了。”
沈毅嘿嘿一笑,還要跟師妹搭話,但是陸姑娘似乎有些生氣了,別著臉再也不肯看沈毅。
好在甘泉書院距離江都城并不算遠,很快馬車就到了江都城里的玉帶湖畔,車把式停下馬車,然后跳了下來,對著馬車彎身道:“公子,小姐,玉帶湖到了。”
聽到目的地到了,沈毅很殷勤的下了馬車,然后站在一旁,等候陸姑娘下車。
陸小姐下車之后,沈毅從袖子里掏出一排銅板,付了車馬費,然后背負雙手,走在了陸姑娘前面。
“師妹跟我來,我知道玉帶湖附近有一個小吃街,賣各種吃食。”
玉帶湖畔是整個江都最繁華的“商業中心”,人來人往,陸姑娘很少出門,見到大街上各種各樣的東西,心里很是新奇,但是聽到了沈毅的話之后,還是乖乖的跟在了沈毅身后。
不多時,三個人就來到了一處小攤面前。
沈大公子瞥了一眼這個小攤的招牌,又看了小攤后面目光瑟縮的幾個小家伙,然后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
“給本公子攤兩個煎餅!”
說完這句話,沈毅回頭看了看陸姑娘,一不小心看到了蓮兒姑娘滿帶殺意的眼神,他連忙又咳嗽了一聲,開口道。
“攤…三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