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兩天時間里,沈毅一直老老實實的待在王府客房里,每天的吃食都是沈章送來,或者是沈章派人送來,他本人基本上是沒有出過門的。
之所以不出門,是因為怕露餡,畢竟他并不是王府的客人,卻住在王府的客房里,一旦給主家發現了,影響不太好。
到了第三天早上,沈毅終于決定出門了。
他起了個大早,簡單洗漱了一番,剛剛推開房門,就看到一個小丫鬟提著一大籃子黑乎乎的東西走來,見到沈毅之后,小丫鬟連忙低頭,行禮道:“公子晨安。”
沈毅上前,幫著她拎起這個籃子,問道:“姑娘送去哪里,我幫你罷?”
這一籃子東西,估計有二三十斤重,對于一個小姑娘來說,并不怎么輕松。
小丫鬟有些瑟縮的看了看沈毅,然后低聲道:“公子,這是送到您房間里取暖的火碳…”
沈毅這才看向籃子,只見籃子里整整齊齊的碼了兩摞木炭,這些木炭被制作成了整整齊齊的長條形狀,看起來像一條條磚塊,與沈毅先前見到的不規則木炭完全不一樣,因此第一眼才沒有能夠認出來。
聽到小丫鬟這句話,沈毅愣了愣,然后才把這籃子碳,拎進了自己屋子里。
小丫鬟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跟在沈毅身后,有些好奇:“奴婢還是第一次見到您這樣隨和的公子呢。”
沈毅對著她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什么。
多說多錯,雖然對于這間客房沒有什么留戀,但是能不給老爹惹麻煩,還是不要給老爹惹麻煩比較好。
放好木炭之后,沈毅便兩只手攏在了袖子里,離開了客房,去見了一面老爹之后,跟老爹打了個招呼,就從王府后門離開了王府。
本來沈章執意要派一個建康本地人帶著沈毅在城里轉轉,但是沈毅執意拒絕,沈章也就沒有勉強。
沈毅是記著路的,離開了王府之后沒過多久,便找到了他原先下榻的客店,進了客店之后,沈毅看也沒有看掌柜的,徑直走到了許復的房間門口,敲了敲房門。
很快,房間里傳來了沈毅有些謹慎的聲音。
“誰?”
“我,沈毅。”
聽到沈毅的聲音之后,房門很快打開,許復微微低頭。
“公子。”
沈毅邁步走了進去,在房間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然后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開口問道:“這幾天你一個人在這里,沒有出什么事情罷?”
“沒有。”
許復搖頭,開口道:“我沒有出門,吃飯也是叫客店的小二送上來,就是那個掌柜的,似乎懷疑我的身份,上來問過我兩次公子什么時候回來。”
許復沒有戶籍,雖然有一個書童的身份,但是沈毅這個正主不在,許復這個書童自然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沈毅微微點頭,開口道:“在建康開店,估計見過太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了,小心一些并不奇怪。”
抿了口茶水之后,沈毅抬頭看向許復,笑著說道:“幾天沒有出門了,咱們出去轉轉?”
許復自然不會反對,他連忙低頭:“都聽公子安排。”
于是乎,沈毅起身,帶著許復一起走出了客店,來到了建康城的大街上。
建康又稱金陵,六十多年前大陳國都還在燕都的時候,建康就是江南大城,繁華程度可以與燕京相比擬,陳國朝廷遷到建康之后,六十年時間,不止讓建康的城墻高了一倍有余,更讓這座城市的商業,文化,以及經濟,迎來了新的繁榮。
毫不夸張的說,現在的建康城,不能說天下第一強城,至少可以說是天下第一富城,繁榮程度比起北齊的燕都,要勝過不少。
而金陵城,最出名的地方,自然就是秦淮河了。
秦淮河不止在建康本地出名,更是在全國各地乃至于在北齊都頗有名聲,每一個到達建康的男子,不管是南人還是北人,都會去秦淮河畔走一走,看一看。
沈毅也不例外。
他帶著許復一起,一路步行,在建康城里走走看看,大約到了中午的時候,兩個人就來到了秦淮河畔。
因為這會兒是白天,秦淮河畔并不熱鬧。
許多畫舫停在秦淮河兩岸,除了一些觀光的閑人之外,并沒有傳說中十里秦淮,處處錦繡的景象。
沈毅背負雙手,行走在秦淮河畔,伸頭往河水里看了看,并沒有看見明顯的紅色,便微微搖頭笑道:“在江都的時候,聽說建康的十里秦淮河,被姑娘們用胭脂染紅,稱為胭脂河,現在看來,傳言有些名過其實了。”
許復站在沈毅身后,也跟著沈毅的目光看向這條秦淮河,他微微低眉,輕聲道:“看起來,比玉帶河要熱鬧得多。”
沈毅笑了笑,沒有說話。
另一個世界,也有建康,金陵,也有秦淮河。
他不止一次的行走在另一個世界的秦淮河畔,秦淮河上那座橋,他也不止一次的走過,夫子廟里的小吃,他也吃過很多次。
不知不覺間,沈毅又走到了秦淮河的一座橋上,他舉目望去,整條河似乎盡在眼底。
“與那一條秦淮河…”
沈毅在心里嘆了口氣:“似乎很像,又似乎不像。”
思索了一會兒之后,沈毅依然沒有從出神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直到他回頭看到了身后的許復,才恍如夢中驚醒。
回過神來之后,沈毅對著許復微笑道:“在江都的時候,到處聽說秦淮河的風物,可惜如今咱們來的早了,沒有能看到滿河的畫舫樓船。”
此時此刻,沈毅想到了一首很應景的詩。
“秦淮無語話斜陽,家家臨水映紅妝。”
他看向秦淮河,又看了看許復,念出了下半句。
“春風不知玉顏改,依舊歡歌繞畫舫。”
還有一句“誰來嘆興亡”,沈毅沒有念出來。
大陳這種格局,念出這句話,未免有些太過“誅心”,萬一皇帝老兒聽了去,一個不高興抹了他考試的資格,那可真就是無妄之災了。
念完這兩句詩之后,沈毅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但是此時此刻,沈毅的身邊除了許復之外,并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人把這首詩聽去。
許復有些好奇,問道:“公子在看什么?”
“沒看什么。”
沈毅微笑:“傳聞之中,一些運氣好的人,寫出什么佳句之后,就會被大人物聽去,然后得大人物賞識,飛黃騰達。”
說到這里,沈毅聳了聳肩膀,自嘲一笑:“顯然,我沒有這個命數。”
“我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
許復微微低頭道:“但是可以聽出來,公子這兩首詩寫得很好。”
他看向沈毅。
“還有兩天就是上元節了,咱們江都每年上元節,都會在玉帶湖舉辦詩會,京城這種地方,應該也會有詩會才是,過兩天公子到這秦淮河畔來,說不定立刻就名傳京城了。”
沈毅微微搖頭。
“科考才是正途,若是詩名纏身,只會分了科場進取之心,名聲大噪有什么用?說不定將來流落青樓,終生與官場無緣了。”
“徒增煩惱耳。”
沈毅的話,許復沒有全聽明白,不過他還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公子科場一定會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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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今天出門有點事,剛回來,第三章可能會晚一點,不過還會更,預計12點之前兩章,1點更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