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威與凌肅兩個人,先后被內衛放了進來。
這兩個人,確切說是薛威一個人,剛才在門口跟內衛大鬧了一番,還跟內衛動了手,他天生勇武,力氣也大,還真的讓他打翻了一個內衛,就在抗倭軍即將跟內衛全面沖突的時候,內衛才松了口,把抗倭軍這兩個千戶給放了進來。
放進來之后,他們便進了齊大有跟沉毅所在的房間,進入到了房間之后,薛威一眼便看到了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沉毅,他當即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齒:“你們把欽差怎么了?!”
齊大有冷眼看了一眼薛威,一言不發。
一旁的凌肅嘆了口氣,伸手拉了拉薛威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說話了,然后凌肅走到了齊大有面前,抱了抱拳:“這位兄臺,我等是沉大人的下屬,聽聞沉大人出了事,便著急趕了過來,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齊大有這會兒渾身上下都不太舒服,但他還是抬頭看了一眼凌肅,默默說道:“你還算懂規矩。”
說著,他瞥了薛威一眼,面無表情道:“看在沉主事的面子上,不與你這蠻夫計較。”
齊大有因為身上的痛楚,深吸了一口氣,低眉道:“有什么問題,現在問,問明白之后,出去穩住軍隊,等待欽差出去主事,不要出什么岔子。”
“要是你們在這里鬧事,明日我便把你們檻送京師問罪。”
內衛的校尉雖然品級不高,但是在奉皇命辦差的情況下,權力其實不小,如果抗倭軍這種“地方軍”鬧事情,他做一做文章,還真能把這兩個千戶給綁了。
當然了,具體怎么辦,還要看朝廷那邊的態度,內衛并沒有權力處置他們。
薛威怒視了齊大有一眼,還要在說話,凌肅再一次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道:“薛兄弟,他們在這里這么久,真有壞心思,沉大人死十次都綽綽有余了!”
說完這句話,凌肅才看向齊大有,問道:“兄臺怎么稱呼?”
“姓齊。”
齊大有面無表情:“內衛校尉。”
凌肅拱了拱手,開口道:“齊校尉,在下想問,沉大人他?”
“沉主事無礙,明天…”
齊大有瞥了一眼正在昏睡的沉毅,澹澹的說道。
“明天白天應該就會醒過來。”
凌肅也看了沉毅一眼,默默點頭:“齊校尉,今天晚上的事情是?”
“有人要刺殺欽差。”
齊大有閉上眼睛,聲音有些沙啞:“是我等大意了。”
說到這里,他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凌肅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齊校尉可有什么需要我們抗倭軍協助的地方,比如說追查刺客…”
聽到這里,齊大有抬頭看了凌肅一眼,低聲道:“內衛的兄弟已經下去查了,不過事發突然,說不定會有漏網之魚,這樣罷…”
“你們抗倭軍可以封閉樂清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等明天沉主事蘇醒之后,由沉主事做決定。”
齊大有頓了頓,補充道:“封閉城門與否,是你們抗倭軍的事情,齊某只是建議。”
凌肅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沉毅的床邊,剛想伸出手探一探沉毅的鼻息,兩個守在床邊的內衛,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同時喝道:“做什么?”
凌肅壓著火氣,沉聲道:“確認沉大人無礙。”
兩個內衛同時看向齊大有,見后者點頭之后,他們才慢慢松開了手,但是兩個人的右手同時按在刀柄,死死地盯著凌肅的一舉一動。
一直等到凌肅確認沉毅呼吸均勻,撤回了手之后,兩個人才把手從刀柄上放下來。
凌肅拉著薛威,走到了房門口,對著眾人拱了拱手道:“沉大人的安全,就拜托諸位了!”
“我等,立刻去封閉樂清四門。”
說罷,他拉著薛威離開。
到走出了房間之后,薛威才有些惱火的說道:“凌千戶,他們才幾個人?就這樣囂張!要我說,咱們就應該把沉公接回抗倭軍大營里,重重保護起來!”
凌肅瞥了薛威一眼,悶聲道:“你要是真那么干,便是害了沉大人!”
“你記住了,內衛是陛下的身邊人!”
“一定要讓他們知道,咱們是朝廷的抗倭軍,非是沉大人的…”
“無論如何,不能跟朝廷作對。”
說到這里,凌肅低喝道:“明白了嗎!”
薛威并不蠢,被這么一說,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燃燒的宅子,目光堅毅。
“咱們現在兵分兩路。”
凌肅思索了一會兒之后,開始安排:“我帶人去封鎖樂清城門,你在這里帶兄弟們幫著縣衙的人救火,如何?”
薛威本就心系于此,聞言連忙點頭:“好,就這么辦!”
這天晚上的樂清縣城,注定無眠。
難熬的一夜慢慢過去,時間很快到了第二天的上午,當太陽進沉毅床邊的時候,沉老爺才緩緩睜開眼睛。
睜開眼之后,他依舊覺得頭腦有些昏沉。
隨著意識慢慢恢復,他身上的疼痛也隨之傳來。
昨天晚上他雖然沒有被燒傷,也沒有受特別嚴重的傷勢,但是被背出火場,磕磕碰碰在所難免,此時他的胳膊上還有腿上,都有一些被碰傷的淤青。
醒過來之后,沉老爺并沒有起身,而是呆呆地望著房頂上的橫梁,發呆了一刻時間。
一刻之后,他才用胳膊撐著身子,慢慢坐了起來。
他這一起身,立刻驚動了房間里守著的兩個內衛,這兩個內衛年紀都不大,看起來也就十幾二十歲的模樣,見到沉毅蘇醒之后,兩個人立刻圍了上來,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內衛面露喜色:“沉主事,您終于醒了!”
沉毅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的腦子盡量清醒一些,他默坐了一會兒之后,抬頭看了一眼這兩個年輕人,問道:“內衛?”
兩個人紛紛點頭:“我等是奉命保護沉主事的內衛。”
沉毅再一次揉了揉腦袋,吐出了一口濁氣:“那看來,昨天晚上的夢并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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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的記憶,對于沉毅來說,依舊不算清晰,主要是被人下了藥之后,他的各種反應都很遲鈍,一直到現在,他仍然被藥性影響。
因此昨天晚上的記憶,對于他來說,就如同做了場夢一樣。
他努力站了起來。
兩個內衛立刻上前,攙扶住了他的胳膊。
沉毅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可以自己站著。
站穩了之后,他看向這兩個內衛,開口道:“帶我…去看看齊大哥。”
兩個人面露難色。
沉毅心里一沉:“齊大哥出事了?”
兩個人連忙搖頭,在沉毅的堅持下,他們一個人在前面帶路,另一個人伸手扶著沉毅,很快把沉毅帶到了齊大有休養的房間。
此時,齊大有被燒傷的部位,已經被大夫包扎好了,因為面積比較大,看起來頗有些嚇人。
沉毅默默上前,坐在了齊大有床邊。
“齊大哥,你…”
齊大有想要坐起來跟沉毅說話,被沉毅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這位內衛的校尉,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都是一些皮外傷,只是包的嚇人了一些。”
說著,他嘆了口氣:“昨天是我等失職,連累沉主事您差點身陷火海,請沉主事恕罪。”
沉毅搖頭:“不是齊大哥背我出來,此時我大約已經是焦炭了。”
齊大有連連搖頭。
“這是齊某分內之事…”
“齊大哥。”
沉毅喊了一聲,問道:“昨天晚上的事情?”
齊大有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現在只知道有刺客要刺殺您,我們人手太少,目前還沒有查出太多消息,不過…”
“昨天夜里,已經把消息連夜送建康了。”
齊校尉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出了這種事情,陛下…”
“恐怕要雷霆震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