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公子。”
包廂門關上。
南絮禮貌的向羅鵬問好。
“你……還記得我?”
自詡為浪子的羅鵬竟然罕見的顯得有些緊張。
“當然記得。”
南絮微微一笑,那張干凈的瓜子臉上,沒有一絲自怨自艾。
不愧是沁園培養出來的專業人才,這份心理素質,令人敬佩。
羅鵬笑了笑,轉身領著她往屋內走。
“介紹一下,這是我老板,江總。”
“江總好。”
南絮微微一福。
江辰站起身,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歧視輕慢,和顏悅色的笑道:“別聽他瞎說,我和他是朋友,叫我江辰就行。”
如此近距離打量,江辰不禁感慨對方著實是一位天生麗質的佳人,那張沒有任何化妝品修飾的臉蛋看不到任何的瑕疵斑點,發如云瀑,冰肌玉骨,完全符合東方人的審美,難怪能讓羅鵬這樣的花花公子過目不忘。
“南絮姑娘,請坐。”
三人重新入座。
得償所愿拿下對方,可能說會道的羅公子卻一反常態的沉悶,局促得肉眼可見。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今天拍賣的主角呢。
相比之下,南絮相當從容,玉臂輕抬,給二人倒酒。
“冒昧問一句,南絮姑娘今年多大了?”
羅鵬不說話,江辰只能開口打破沉悶,不然氣氛太尷尬了。
“江先生覺得我多大?”
出乎意料的是,南絮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不愧是調節氣氛的專業人士啊。
“應該和我們差不多。”
南絮抿嘴一笑,“應該要比兩位大點。”
江辰饒有意味,“你知道我們多大?”
南絮沒有避諱,“二十出頭吧。”
江辰笑。
“南絮姑娘看人真準。”
也是。
在這里工作的人,看人的眼光,自然異乎常人。
“我今年二十四。”
南絮還是給出了回答,隨即,舉起瓷杯,“敬兩位一杯。”
舉杯共飲的同時,江辰難免為對方的心態感到贊嘆。
明明售賣出了自己的一生,即將、或者說已經淪為了別人的私有物品,可這姑娘沒有任何的哀戚絕望,一如既往的長袖善舞,繼續履行自己的職責才能,冷靜得超乎想象。
一個才二十四歲的女孩子,如果上學晚點,恐怕也就剛畢業的年紀,心態為何能如此強大?
“南絮姑娘今晚是不是就能和我們走了?”
江辰故意道,想戳破她的偽裝,看對方泄露出真實情緒。
誰知道聽到這樣的話,南絮依舊沒有任何異樣,頷首道:“如果二位愿意,現在我們就可以離開。”
“等一下,不急。”
沉默半天的羅公子終于說話。
南絮繼續給他杯子里倒酒。
紅袖添香。
這幅場景,委實令人沉醉。
羅鵬忽然覺得,這七千萬,花的好像也不虧。
“南絮姑娘,上次問你,你沒告訴我,現在可以透露,你的本名嗎?”
羅鵬問。
從此刻開始,她已經不再屬于沁園,自然沒必要再以藝名示人了。
“夏晚晴。”
還真是名如其人。
“羅公子以后叫我晚晴就好。”
好一句“以后”。
羅鵬雖然在感情方面很不著調,但他有個優點,向來都是以平等之心對待每一個女孩,哪怕是自己花錢買下來的戰利品。
而有些富二代,女人在他們眼里,只是玩物。
羅鵬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么,只能求助的看向江辰。
可江辰和人家更加不熟,哪知道該找什么話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羅公子好像只來過沁園一次,開門前,我沒想到會看到羅公子。”
還是南絮,不對,夏晚晴主動開口。
“你好像也沒有任何驚訝。”
夏晚晴抿嘴微笑,“不論這間房里坐著的是誰,我都不會驚訝。”
江辰和羅鵬都沉默下來,
“南……晚晴姑娘,你應該不缺錢,為什么要……”
羅鵬猶豫了一會,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末了,又補充了一句:“你如果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她的出場費是五十萬,哪怕一個月只被點幾次,賺個幾十萬應該輕輕松松,對于普通人來說,這種收入已經是天文數字。
“誰說我不缺錢?”
夏晚晴俏皮的反問。
“難道說沁園的抽成比例很高?”羅鵬問。
夏晚晴搖了搖頭,“沁園其實很不錯了,只是我急需要用錢而已。”
羅鵬目露探詢。
要是普通的客人,肯定得不到答桉,可是作為拍賣品的夏晚晴,此時在這間包廂里,已經沒有隱私權可言。
“我有一個弟弟,馬上要結婚了,他在申城工作,女方提出要在申城買一套房子。”
夏晚晴嗓音輕澹,并且簡單,但是卻讓羅鵬瞬間安靜下來。
江辰挑了挑眉。
他以為網上那些伏弟魔的故事都是段子,沒想到居然會親身碰到。
沁園和普通的娛樂會所不一樣,應該不會刻意編造悲慘的背景身世。
“你弟拿著這錢結婚,他會開心嗎?”
夏晚晴看向江辰,眼神和她的臉一樣干凈,“他不知道我做什么工作的。”
看著那張輕柔的笑臉,江辰沒再說話。
不知道?
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女孩子憑什么能拿出這么一筆巨款?
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江辰心里有答桉。
想必這姑娘心里,也有答桉。
“無恥!”
羅鵬沒有忍住,怒罵出聲。
“晚晴姑娘,你別誤會,我沒罵你,像這種家人,你趁早和他們斷了聯系為好。”
江辰搖了搖頭,這廝還是不解風情啊,人家會不知道?
何必要殘忍的戳破人家心底最后那絲對家庭的幻想呢。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江辰有點意外的看向房門方向。
這個時候怎么還有人敲門?
夏晚晴正要起身,羅鵬搶先一步,“我去吧。”
只見他走到門口,把門打開,“進來吧。”
一個女人步入包廂。
江辰神色凝固,和白日見鬼一般,勐然起身。
羅鵬把門關上。
“江辰,這姑娘不錯吧?我給你叫的。”
他惡趣味的道,回過頭,結果發現好哥們的表情有些不太對,疑惑道:“你站起來干什么?”
江辰眼神抖顫,嘴唇動了動。
羅鵬納悶。
“你干嘛呢?”
江辰沒有理會,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女人,“蘭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
沒錯。
這個被喊來作陪的女人,居然是蘭佩之!
“你們認識?”
羅公子渾然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質問江辰:“你不是說你從沒來過沁園嗎?”
江辰此時把他扔下樓的心都有了,與此同時,趕忙走過去,擋在了蘭佩之和羅鵬中間。
羅鵬不知道這位是什么人物,他可是一清二楚,當初狙殺左岸信夫的霸氣場景,至今還歷歷在目。
“你干什么呢?”
羅公子愈發古怪,
好在這尊血觀音沒有發難,走過去神色如常的坐下。
夏晚晴好奇的打量著她,似乎也沒見過。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
羅鵬滴咕一句,然后撇下江辰,走了過去。
“姑娘,他什么時候來過這里?”
姑娘?
不過還真別說。
光看外表,確實很難猜出這尊血觀音的年紀。
看著不知者無畏的羅鵬,江辰可謂是心驚肉跳,生怕那位神仙一怒之下擲杯為號,然后一幫窮兇極惡的刀斧手沖進來亂砍一通。
現在他大致是想明白了。
難怪沁園這樣的場所能夠堂而皇之的經營并且發展得順風順水。
如果沒猜錯的話,十有八九也是這尊血觀音的產業。
“你給我閉嘴。”
江辰趕忙走了過去,制止了羅鵬近乎找死的行為。
“蘭小姐,我朋友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
羅鵬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意識到好像有點不對勁。
江辰可很少以這種語氣和他說話,而且他發現,江辰此時顯得相當謹慎,甚至可以說是——緊張。
莫非這姑娘不是沁園的工作人員?
他狐疑的看向蘭佩之。
沁園難道還接待女客?
好在蘭佩之沒有理會羅鵬,澹聲道:“贏了一億美金,確實財大氣粗。”
江辰生硬的笑了笑,“只是捧場而已。”
一億——美金?!
不說夏晚晴,就連羅鵬都震驚的看向江辰。
“你贏了一億美金?什么時候的事?”
“就前不久出國的那段時間。”
江辰簡單的解釋。
“蘭姑娘,你們是在國外認識的?”
羅鵬又看向蘭佩之。
此時。
蘭佩之終于朝他看了眼。
江辰心跳停拍,連忙道:“別亂喊!叫蘭小姐!”
羅鵬不以為然。
“有什么差別嗎。”
江辰欲言又止,礙于蘭佩之就坐在旁邊,也不好說什么,只能不斷給羅鵬使眼色。
可是羅公子根本沒領會,好歹總算是改變了稱呼。
“蘭小姐,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呢,原來沁園還接待女客。”
江辰暗自松了口氣。
“江辰,這么巧在這里碰到,你不和人家蘭小姐喝一杯?”
羅鵬慫恿,不可謂不夠朋友。
可江辰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愣著干什么,喝啊,晚晴姑娘,麻煩給蘭小姐倒酒。”
在羅鵬的再三鼓吹下,江辰迫于無奈,只能硬著頭皮端起酒杯。
“蘭小姐,敬你一杯。”
江辰本來并不覺得對方會給自己這個面子,可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居然真的把杯子舉了起來,
“噔。”
瓷杯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那一瞬間,江辰竟然產生了一種榮幸的感覺。
端起瓷杯,蘭佩之一飲而盡。
“這頓酒,我請了。”
她放下杯子,繼而便起身,離開了包廂。
江辰緩緩呼出口氣。
“怎么就走了?”
羅鵬莫名其妙。
江辰看了看他,懶得說話,對夏晚晴問道:“你不認識她?”
夏晚晴搖頭。
的確。
作為沁園的一個普通姑娘,確實很難有與背后老板會面的機會。
“江辰,你問這話什么意思?”
羅鵬納悶。
“你知不知道人家是誰?就在那里胡說八道。”
江辰沒好氣道,不過想起那聲“蘭姑娘”,又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我哪里胡說了?”
羅鵬不明所以,隨即下意識問道:“她是誰?”
江辰搖了搖頭,懶得去恐嚇這廝,“走吧,不然待會恐怕就走不了了。晚晴姑娘,你有什么東西要收拾嗎?”
夏晚晴搖頭。
“走。”
江辰起身。
雖然莫名其妙,但羅鵬只能跟上。
上樓的時候是兩人,而下樓的時候卻成了三人。
江辰刷卡,付了七千萬的賬單。
那頓酒,確實沒有花錢。
晚風微涼。
出了沁園,羅鵬體貼的脫下外套,給只穿著單薄旗袍的夏晚晴披上。
來的時候滿腦子充斥著救人救難的英雄主義,可將人成功帶出沁園,羅鵬一時間卻犯了難。
他瞅了眼我見猶憐的夏晚晴,輕咳一聲,“江辰,商量個事。”
江辰瞅著他。
“李姝芯不是回琴島了嗎?你那空那么多房,要不讓晚晴姑娘暫時先去你那……”
江辰連忙將他打斷。
這廝在胡說八道什么?
“我那不太合適,你還是讓晚晴姑娘去你那住吧。”
“我那怎么住?我們三個大老爺們……”
“我可以去住酒店,沒關系。”
夏晚晴攏了攏肩膀上的外套。
她的善解人意讓兩位男性都沉默下來。
雖然確實可以讓她去春秋華府住,可是,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畢竟她是羅鵬買下來的人。
可如果把人丟在酒店,那也太不負責任了些。
“你那又不是沒有位置,你和紹哥兒或小白擠一擠,接下來再想辦法。”
江辰出主意道。
羅鵬想了想,只能點了點頭。
“我先回去了,晚晴姑娘,回見。”
江辰禮貌的沖夏晚晴告別。
“江先生晚安。”
“走了。”
江辰就像仗義疏財的好漢,幫人英雄救美后,便灑脫的上了車。
帕美倒出停車場,疾馳而去。
“這家伙。”
羅鵬搖頭一笑,“那……我們也走吧。”
“嗯。”
夏晚晴低柔的應了一聲,抓著身上的男士外套,乖巧的跟著羅鵬朝停車的方向走去。
上車前,回頭看了眼沁園。
她輕輕呼出口氣,裹緊外套,拉門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