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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從印象城出來,薛明芹終于忍不住問。
女兒說是去見朋友出去一趟后,回來就變得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沒什么。”
李姝蕊搖頭一笑,幫兩位長輩將逛街的斬獲提上車,“晚飯就在外面吃吧。”
“不回去吃嗎?”
薛明芹不禁問道:“小江怎么辦?”
“公司有事,他不回來。”
李姝蕊神色自若的解釋道。
聞言,薛明芹也沒再推諉。
隨即一家人驅車來到家餐廳,因為考慮到母親的口味,所以李姝蕊沒有挑西式餐廳,選了家傳統的私房菜。
停好車進去時,趁母親和舅媽在聊天,她拿著手機給江辰發了條短信,告知她們在外用餐。
她現在腦子比較亂,再沒想好到底該如何處理前,暫時還不想去面對對方。
“落霞,吃什么,你點吧。”
沒有去陪弟妹,薛明芹刻意坐在了女兒旁邊,見鄒落霞專注點菜,再度低聲問道:“有什么事,和媽說說,媽到底比多活了幾十年,多少也能幫你出出主意。”
李姝蕊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同時整理餐具,“媽,真沒事兒。”
“你是我生的,你覺得你瞞得過我?剛開始你還好好的,可后來你就變得心神不寧的,到底怎么了?”
李姝蕊沉默,沒料到母親觀察力這么敏銳,或者說,是她表現得太過明顯了?
“媽,你別問了。”
李姝蕊笑容收斂。
見狀,薛明芹越發確定女兒應該是碰到了比較麻煩的問題,不然以女兒的個性,不至于如此。
“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夠處理,媽可以不問。”
李姝蕊看著母親,抿了抿嘴,沉默不語。
“姐,蕊蕊,你們也看看吧。”
鄒落霞點完菜。
母女倆也沒再聊。
就算強行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可魏楚茵淚流滿面的樣子以及絕望哀痛的眼神還是不由自主的不斷在腦海浮現,李姝蕊的食不知味,就連鄒落霞都瞧了出來。
“蕊蕊,想什么呢?”
薛明芹繼續吃著菜,沒說話。
李姝蕊筷子停下,欲言又止。
鄒落霞目露疑惑,隨即下意識想到了自己今天的開銷。
“蕊蕊,是不是因為你給我和你舅買了太多東西了,小江生氣了吧?”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道。
她當然知道外甥女的錢是哪來的。
李姝蕊微怔,然后迅速解釋道:“舅媽,你想多了,與這完全沒有關系,只是……”
“只是什么?”
鄒落霞好奇詢問。
李姝蕊沉默片刻,終究說道:“只是我聽說,我有位朋友生病了,所以才有些走神。”
“很嚴重的病嗎?”
李姝蕊點頭,輕聲道:“很嚴重。”
“什么病?”
鄒落霞下意識問。
氣氛安靜了會。
“白血病。”
聞言,薛明芹不禁停下筷子。
鄒落霞面露驚愕,與薛明芹對視了眼。
白血病的恐怖,眾所周知,或許談不上最可怕的絕癥,但治愈率也微乎其微。
“怎么會得這種病呢?”
鄒落霞念叨。
這種病她只是在新聞里聽過,現實生活中還是頭一次碰到。
“是你什么朋友?”
薛明芹問女兒。
“以前的一位學姐。”
“女孩子?”
鄒落霞唏噓:“可惜了。”
的確。
白血病。
俗稱血癌。
這種病離普通人的生活乍似很遙遠,大部分人的生活圈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碰到這種病,但一旦遭遇,就是滅頂之災。
得了這種病,等同于名字被閻王爺寫到了生死簿上。
“都是命啊。”
薛明芹喟然一嘆,經歷過生離死別的她對這種情形,感觸更深。
在病魔面前,人實在是太渺小無力了。
“你和人家關系很好嗎?”
面對她的詢問,只見女兒的神情忽然變得十分復雜。
“……她和江辰,關系很好。”
“是小江的朋友?”
鄒落霞始料未及,隨即大腦做功。
小江的朋友?
而且還是女的。
再加上外甥女這幅表現……
她又開始浮想聯翩。
當然。
這一次她不是胡思亂想。
薛明芹似乎也猜到什么,看了看女兒,沒急著說話。
“蕊蕊,你說的關系很好,是什么意思?”
鄒落霞試探性詢問。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姝蕊沒想過繼續隱瞞,也沒有必要。
“她是江辰的前女友。”
鄒落霞臉色頓變,表情一時間十分古怪,她情不自禁看向姑姐,理智的暫時閉起了嘴巴。
“剛才去找你的那個朋友,就是這個女孩子?”
薛明芹問。
“不是,是另一位學姐,她們兩人關系很好。”
“她來告訴你那女孩子生病的事?”
薛明芹繼續問。
她不是一個迂腐的家長,有前女友,不是一件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嗯。那位學姐現在和所有人斷了聯系,誰也不知道她在哪。剛才另一位學姐來找我,就是讓我幫忙告訴江辰,讓他查查那位學姐的下落。”
即使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不適合插嘴,可是聽到外甥女講述完大致的前因后果,鄒落霞還是按捺不住,甚至義憤填膺,那架勢,就差拍桌子了。
“簡直不可理喻!既然已經分手了,為什么還要來找小江幫忙?虧得還是名牌大學畢業的,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得病了又怎么樣?天底下得病的人多了去了!”
“舅媽,你小點聲。”
李姝蕊提醒。
鄒落霞這才控制了下情緒,“蕊蕊,你聽舅媽的,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千萬不要去管!”
“難道就應該眼睜睜的看著那姑娘死掉?”
薛明芹開口。
“姐……”
鄒落霞面露急色。
薛明芹當然知道對方是好心,但是每個人的觀念不一樣。
弟妹在擔心什么,她清楚,但這不是見死不救的理由。
“不管怎么說,那是一條人命。她是小江的前女友,那也是曾經了,現在還有什么好計較的。”
這話不知道是說給鄒落霞聽,還是說給李姝蕊。
薛明芹看向女兒,神情鄭重,“你知道人家為什么要來找你嗎?而不是去直接找小江。我想他們以前既然是朋友,只要愿意,肯定有辦法直接和小江取得聯系。”
“哪有為什么?這不是故意惡心蕊蕊嗎?”
鄒落霞脫口而出。
“不要總是以惡意去揣測別人。”
薛明芹心平氣和,看著女兒,“沒去找小江,而是來找你,恰恰是出于人家對你的尊重。”
鄒落霞嘴唇動了動,旋即啞口無言。
是啊。
有時候看待事物如果換個角度,可能會得到截然不同的感受。
李姝蕊沉默。
母親或許沒有她受到的教育程度高,但人生智慧并不是她現在可以比擬的。
這也是她為什么會選擇把這件事說出來的原因。
不知道多長時間,她都沒有體會過這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了。
人都是自私的。
她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高尚。
前女友這個詞,對于任何女人來說都是忌諱。
白血病。
類似的情形,電影電視里曾經上演過,告知江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她沒辦法預料。
可如果隱瞞。
就如母親說的那樣,等同于見死不救。
“我知道你現在覺得很難辦,你只需要想想,如果你選擇不告訴小江,那個女孩子最后不幸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你能不能心安理得的去面對自己,不因此而負罪。”
“還有,如果小江最后知道,你能不能去面對他。”
薛明芹能夠感受女兒此時的復雜心情,同時,也能夠理解。
想要守護自己的幸福,理所應當,可總有那么些東西,擁有戰勝人性狹隘的力量。
比如良知。
鄒落霞這個時候,都沉默了下來,不是說被姑姐說服,她依然堅定的覺得絕不該多管閑事,只不過找不到理由,去對姑姐說的這些進行反駁,或者說,羞于去反駁。
自私是人性與生俱來的特質,無可厚非。
但無可厚非只是無可厚非,并不值得去歌頌,乃至宣揚。
“媽,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李姝蕊輕聲道。
“蕊蕊,你既然選擇了小江,就應該相信他。如果你相信他,你還為難什么呢?”
李姝蕊看了母親一會,抿嘴一笑,“謝謝媽。”
薛明芹也笑了下,重新拿起筷子,“吃飯吧。”
晚上。
等到了八點,江辰才回來。
“今天東海電視臺采訪羅鵬,問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
李姝蕊幫他除掉外套,“什么問題?”
“記者問他覺得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加入東海商會后,羅鵬的商業活動日益增多,時不時就會被采訪,在商界知名度步步攀升。
這就是有組織的好處。
“他怎么回答的?”
江辰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通,把記者唬得一愣一愣的。”
李姝蕊莞爾,“那你覺得呢?你覺得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江辰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三歲時手里緊握的棒棒糖,五歲時花一下午逮住的那只蜻蜓,七歲時同桌手里的獎狀,九歲時那個炙熱的暑假,十三歲那年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十六歲微風穿堂教室里前排姑娘搖晃的馬尾……”
江辰眨了眨眼。
李姝蕊面色自若,“繼續說啊。”
“人生每個階段經歷的風景不同,人的認知也不會一樣。按羅鵬同志的話來說,最重要的只有八個字。”
李姝蕊睫毛撲朔。
“小的方面就是身體健康,往大的說就是世界和平。”
江辰刮了刮她挺直的鼻翼。
“他對記者這么說的?”李姝蕊忍俊不禁。
“薛阿姨她們散步去了?”
江辰轉移話題。
“嗯。”
“你怎么不陪陪她們?小心走丟了。”
“她們不讓我陪。”
“今天逛得怎么樣?”
“給她們買了些衣服,挺開心的。”
江辰點了點頭,“東海還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帶她們都去轉轉。”
“明天我打算陪她們去城隍廟。”
“挺好的。”
江辰倒了杯水。
“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嗎?”
李姝蕊突然問道。
江辰莫名其妙,不解的笑道:“為什么突然問這種問題。”
“有些好奇。”
李姝蕊神色自然,注視著他,“如果在感情上辜負了一個深情且很好的人,你說會遭報應嗎?”
江辰捧著水杯,沒有立即說話,思量了會后,才開口道:“應該不會。”
李姝蕊無聲凝視他。
“不過你可能需要意識到,你錯過的可能是人生中最真心想要對你好的人,辜負這樣的人能說明,你對美好的事物缺乏感知力,而這種天賜機緣,上天不會給你兩次。好好往前走就行,之后你的運氣會均值回歸,當然被辜負的那個人也是。只不過的是,你錯過的可能是你的峰值,而他錯過的是低谷。”
說完,江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故意哄我開心的是吧?”
李姝蕊雖然在笑,但不知為何,笑得似乎有些勉強,“你覺得我在說你和艾倩?”
“沒。”
江辰面無異色,理所當然的道:“你哪里是那么小肚雞腸的人。”
李姝蕊忽然又收斂笑意。
“如果我就是在說她呢?”
江辰放下水杯,起身,“我去看看薛阿姨她們。”
“你和艾倩,最近有聯系過嗎?”
李姝蕊也跟著站了起來。
往外走的江辰止步,倒不是不滿,只是有些訝異。
計較前女友這種事情,放在其他女孩身上,或許稀疏平常,但她可是李姝蕊。
“自從上次和哈莫雷那事之后,就沒聯系過了。”
江辰轉身,一五一十的進行解釋,比較詳細,給予對方充分的尊重。
四目相對,李姝蕊欲言又止。
江辰更加不解。
“怎么了?”
“今天,魏楚茵來找過我。”
“她找你干什么?”
江辰面露意外。
李姝蕊安靜下來。
江辰失笑,以輕松的口吻打趣道:“什么時候學會裝神秘了?”
李姝蕊沒笑,沉靜的模樣讓江辰打趣的笑容逐漸消失。
江辰皺了皺眉。
“艾倩生病了。”
李姝蕊開口。
“生病?”
江辰不解的看著她,顯然還沒反應過來,或者說,沒料到世事的無常。
就在他打算問什么病的時候,還沒開口,聲音響起。
“血癌。”
江辰瞳孔猛然收縮,走神的看看李姝蕊,逐漸沒了表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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