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華府門口。
商務車停下。
“真不用送你們進去?”
施茜茜說這話的時候,江辰同志已經迫不及待的把車門打開了,“不用了。走走路有益健康。”
施茜茜笑,“你是懂養生的。”
江辰已經開口,李姝蕊自然不好再多說,道謝道:“麻煩茜茜姐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真是不見外啊。
江辰權當沒聽見,李姝蕊也沒有任何異樣,二人下車。
“晚安。”
施茜茜坐在車里揮手。
“注意安全。”江辰關上車門。
商務車重新啟動,匯入街道,與車水馬龍重新融為一體,逐漸消失不見。
“其實她不是一個壞人。”
望著商務車離開的方向,李姝蕊輕聲道。
好與壞,從來沒有絕對的定義。
不同的角度去看,會得到甚至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確實不是一個壞人,但肯定也不是一個好人。”
江辰客觀公正。
“她可是你親密的合作伙伴,你這么說人家,合適嗎?”
李姝蕊偏頭,那張冷艷的臉,似笑非笑。
“我又不是在批評她。現在好人可不是一個夸人的詞。”
江辰牽住對方的溫軟的手,“進去吧。”
李姝蕊小鳥依人,乖巧的被牽著,走進春秋華府,哪里還有之前在街頭轉款砸車的派頭。
“你倆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江辰盡量不動聲色的問,就像閑聊。
路燈很亮,綠植蔥郁,不像住宅區,倒像在生態公園里散步。
“認識快一年了,能不熟嗎。”
江辰啞然。
的確。
算算時間。
從生日碰面開始,說認識一年,確實沒有問題。
“……我的意思是,你們之前的關系,好像不怎么樣。”
江辰盡量委宛。
他顯然是一個極富內涵的人,可同樣,李姝蕊的靈魂也絕不膚淺,所以兩人的對話,十分奧妙。
“我和她,挺有緣的。”
李姝蕊輕笑著說道,一般人絕對聽得云遮霧繞,可江辰同志心有靈犀。
他忽然想笑,好在及時忍住了。
這話沒錯。
確實挺有緣的。
之前。
兩人就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情敵,可現在孫西余退出了舞臺,但她倆的角色卻好像并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
等等。
自己的理解,貌似有問題。
她倆現在怎么能叫情敵。
江辰迅速掐斷思緒,“緣也分幸與不幸之說,不幸的緣分,那就是孽緣。當初你生日,你也見識過她的脾性了,今天怎么會想著給她打電話?”
對此,江辰著實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覺得自己靠不住?
不應該吧。
不是自負,現在收拾一幫富二代,不提輕而易舉,至少也是反掌之勞,如果是他們父母,或許還算得費點力氣。
“茜茜姐之前不是東海有名的名媛嗎?我覺得她處理這件事,可能更方便一些。”
李姝蕊給出解釋。
有一定道理。
但無疑并不充分。
江辰看了眼女友自然的側臉,著實猜測不到對方心里想些什么。
“茜茜姐。”
他念叨了一句,然后玩笑道:“真打算認位干姐姐?”
“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啊。”李姝蕊接話。
江辰莞爾。
想想,今天那魔女的表現,確實能給人提供爆棚的安全感,可是別忘了,那魔女今非昔比,以前的她,還經常被情緒主導,可現在的她,應該不會干虧本的買賣。
“別忘了,她現在是一個資本家,你知道資本家的特質是什么嗎?”
“是什么?”
李姝蕊偏頭,目露好奇。
江辰沉默,哪里不清楚對方是明知故問。
他隨后嘆息一聲。
“看來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李姝蕊唇角上揚,搖了搖頭,不緊不慢的開始匯報:“這段時間,她約我逛街兩次,看音樂會兩次,約吃飯三次……”
江辰錯愕,繼而啞然失笑,“怎么不和我說?”
“我之前和你說過啊,可是好像沒有效果。”
多少還是替江辰同志留了點面子。
江辰啞口無言。
的確。
在得知那魔女要認李姝蕊當干妹妹時,他就正告過對方,可結果顯而易見,沒起到任何效果,對方我行我素,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在擔心什么?”
李姝蕊主動牽緊男友的手,柔聲的問。
江辰籌措言辭,旋即真心實意般感嘆道:“……我擔心她的性格作風會影響到你啊。”
“我是一個成年人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也聽到了,她還打算放高利貸趕盡殺絕,多心狠手辣。這樣的危險人物,還是保持拒絕為好。”
人生在世,看來誰都沒法免俗。
就算以江辰同志的素養,也免不了在背后說人壞話。
“可是躲不掉呢?又該怎么做?”
李姝蕊問。
江辰再一次無言以對。
李姝蕊抿嘴一笑,緩緩吁出口氣,“逃避解決不了問題,起碼她肯定沒有惡意的,對吧?”
對吧?
江辰默然不語,沒法回答,借著路燈和天光,隱看到了一棟白色別墅的輪廓。
別墅內依稀亮著燈。
江辰同志內心越加兵荒馬亂,牽著女友的手,“走這邊。”
逃避固然不能解決問題,但起碼可以把問題延期啊。
天賜資本。
江辰坐在老板椅上,望著窗外,神情憂郁,時不時一聲輕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來。”
“施小姐來了。”
進來的是羅鵬。
江辰扭頭,旋即就看到施茜茜不經允許便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壓根沒把自己當外人。
“施小姐,你們聊。”
羅公子多有眼力勁,沖金海代理董事長禮貌的笑了笑,隨即迅速走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二人。
“你這老板當的可真清閑,大上午在公司曬太陽,怎么不加把躺椅。”
施茜茜摘下墨鏡。
江辰全然當沒聽到,以德報怨,招呼道:“坐。”
施茜茜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萎靡不振的,昨晚沒休息好?李姝蕊把你折騰狠了?”
這個“折騰”,正經嗎?
江辰控制自己不要多想,“最近有點低血糖。”
“你還這么年輕,不應該啊。”
施茜茜嘴角翹起,眼神耐人尋味,“也不是天天在一起,難道都吃不消?”
這下子想控制也沒法控制了。
江辰嚴肅表情,“這是在公司。”
“裝什么正經,李姝蕊經常獨守空房,我不相信你回來她會放過你。”
扯扯別的話題,江辰還能與之過上幾招。可是聊這種段子,他只能甘拜下風。
“無不無聊?”
“男歡女愛是人倫天道,怎么算是無聊,不過你還是得做好安全措施,你們現在都還年輕……”
眼見越說越離譜,江辰趕忙將至打斷,“我沒時間陪你聊天。”
“你不是很閑嗎?有功夫曬太陽,和我說兩句話,就耽誤你了?”
挖苦了幾句,施茜茜終究沒再東扯西拉,畢竟時間對于她而言,也相當寶貴。
她從小巧的手拿包里取出一張打印紙,放在辦公桌上,推了過去。
“你要的東西。”
江辰拿起來,低頭瞧去。
塵封的記憶死灰復燃。
類似櫻花的圖案躍然紙上。
“這么快。”
“江總交代的事,我能不上心嗎。”
江辰沒搭理她,認真端詳。
“你是不是又在誰身上看到了類似的紋身?”
施茜茜詢問,確實思維敏捷。
江辰并沒有立即回應,仔細觀察。
施茜茜也安靜下來,沒再打擾。
“問你個問題。”
江辰抬頭,“你說身上有這個紋身的人,就能判斷一定就是間諜嗎?”
施茜茜搖頭,“不能,這個紋身并不復雜,拿著圖案去任何一家紋身店都可以紋。”
江辰若有所思。
因為當時只是匆匆一瞥,他只能判定香田熏后腰上的紋身和紙上的圖案頗為相似,但不能確定百分百一樣。
而且就像施茜茜所說的一樣,不可能簡單的因為一個紋身,就草率的給人冠上罪名。
“你不會真的又發現了和當初……”
江辰沒解釋,“這張紙留給我。”
“專業的事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如果真發現類似的人,直接通知警方,他們會找出答案。”
施茜茜提醒。
確實不一樣了。
情緒都不再會那么直接的表現在臉上。提起差點害死自己父親的黑手,也沒有太多憤怒流露。
“我知道。”
施茜茜看向那張紙,“其實間諜一直存在,并不罕見,在神州活動的外國人,特別是東瀛人,包括企業在內,70都是間諜。”
江辰驚訝,始料未及。
施茜茜神色平靜,“這不是我說的,是我爸說的。”
施振華那等人物,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間諜這個詞,看似只存在于影視劇里,可或許現實生活中說不準某一刻就曾經擦肩而過。
“你也不要掉以輕心,有錢,有權,或者一些有關鍵職能的人,都會成為間諜滲透的目標,以你現在的層次,說不準已經被他們盯上了。”
“我該說惶恐,還是該說榮幸。”
江辰笑。
“不過呢,我覺得那些間諜還是不要在你身上白費力氣,就算所有人都被策反,你也不會。”
輕描淡寫間,卻是無上的贊譽。
江辰無比欣慰。
“還有。”
施茜茜停頓了下。
“什么?”
“袋鼠已經跟進,宣布對一線外賣騎手提供保障住房。”
江辰眉頭微皺。
“他們這是摸著你過河啊。”施茜茜揶揄。
金海也是長城的股東之一,她當然有理由關心,“并且他們比你的速度還快,在對外宣布的當天,相關的房產部門就同時成立了。”
袋鼠抄他的作業。不是一次兩次,長城專送上線以來的各種福利,都被袋鼠依葫蘆畫瓢,譬如提高基礎工資,提供保險,唯獨保障房這一條,袋鼠選擇性忽略。
畢竟袋鼠家大業大,不比剛上線的長城專送,底下的外賣員高達幾百萬之眾,真要提供保障房,成本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哪怕是以袋鼠的體量,也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所以江辰提出這個保障房福利,相當的刁鉆,可哪知道對方居然最后還是硬著頭皮跟進。
這是氣昏了頭,還是失了智?
“目前袋鼠已經開始在一線城市拿地,號稱第一期將提供十萬套住房。”
“袋鼠突然間哪來的這么大的魄力?”
江辰不禁疑問。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商戰了,幾乎是選擇破釜沉舟。
開弓沒有回頭箭。
這個政策一旦實施,袋鼠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著急,畢竟有前提條件,等外賣員達到規定年限,起碼還有幾年緩沖,可袋鼠不一樣。
袋鼠笑傲江湖了這么多年,旗下高工齡的外賣騎手比比皆是。
而且。
他有舔狗金兜底,袋鼠呢?
就算有萬億的市值,一樣可能把自己玩死。
“忘了,飽了么與袋鼠合并了,袋鼠的魄力,是河馬給的。”
“河馬給袋鼠注資了?”
施茜茜點頭。
江辰始料未及,壓根沒法理解。
主動放棄坐山觀虎斗的機會送出飽了么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出資幫曾經的競爭對手。
關鍵即使對于河馬來說,解決百萬級別的外賣員住房問題,也絕對不是一筆無足輕重的小數目。
“其實也不是很難理解,你之所以下注外賣行業,應該也是看中了這個行業的輻射范圍,而且河馬應該早就看長城不爽了,資助袋鼠,大抵是想打一場代理人戰爭。”
好一句“代理人戰爭”。
施茜茜的這個形容,堪稱精妙絕倫。
“我有一個建議。”
江辰注視她,“你說。”
“現在袋鼠已經被拖下水,反悔都來不及了,員工保障房工程,足夠他們傷筋動骨,你只需要再拖一年半載,就可以撤場了。”
江辰瞳孔凝了凝。
“你是讓我放棄外賣業務?”
施茜茜點頭,“及時止損。”
這個計策,不可謂不歹毒!
并且按照正常邏輯,也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袋鼠已經亮明了態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要斗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可關鍵是……
某人不是一個正常人。
“河馬既然非要湊熱鬧,那就一起打。”
青出于藍的施茜茜發愣。
她本以為袋鼠與河馬都已經瘋了,可眼前這家伙,好像病得更加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