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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臺大巴車行駛在充滿田野風情的水泥公路上。
司機師傅是個很有激情的人,很舍得踩油門,偶爾興致來了,還會上演刺激的彎道超車。
江辰閉著眼睛睡了會,可礙于司機師傅奔放的駕駛,實在是睡不塌實,于是多次睜眼后,掏出手機刷星空打發時間。
緬底的局勢日益火熱,成為神州網民關注的焦點,各路大神在網上指點江山,好不熱鬧。
在擊潰了坎邦后,孤軍冒進的魏邑所部遭遇了挫折,和一個名為日巡獨立聯盟的武裝組織干了起來。
以平黎為戰場,雙方高頻率的發生沖突,論戰斗力,手持國際一流裝備的同盟軍肯定占據上風,但是這個獨立聯盟很雞賊,在吃了幾次虧后,審時度勢的轉變策略,開始采取經典的游擊戰術。
這讓同盟軍有力使不出,再加上進駐平黎的只是小股部隊,所以魏邑并沒有沖動冒進,干脆就以平黎為中心與對方進行拉扯。
反正并沒有指使過來,沒有時間上的緊迫壓力。
他們打出去的確實不是子彈,而是鈔票,可是并不需要自己出。
看誰耗得起。
就剛才打會盹的功夫不知道已經花了多少鈔票的江老板確實是一個完美的金主,絲毫不覺得心疼,有滋有味的看著網友們激烈的討論。
“白馬口到了。”
大巴車停了下來。
車技過硬的司機吆喝,比預定時間,少說提前了二十多分鐘。
好在這種路沒啥攝像頭,不然工資都不夠扣分的,搞不好駕照都得報銷沒法再吃這碗飯。
“好巴適!”
兩個乘客在這里下車。
當不經意瞟了眼那位女乘客,年紀也就二十大幾的司機目光就像被磁鐵盯住,眼眼珠瞪得老大,直到對方走下車都舍不得挪開。
“還走不走了!”
“催催催,催個瓜娃子!”
直到其余的乘客不耐的囔囔,他才戀戀不舍的按鍵關車門。
“是這吧?”
江辰問身邊的同伴。
他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
道姑妹妹點了點頭,已經善解人意的走在前面帶路。
江辰跟上。
既然想家,那好辦,滿足就好了。
反正他也打算回一趟東海。
沒開車。
雖然道姑妹妹也是司機,可畢竟太遠,就算兩個人輪流開也實在太累。
本來江辰對蘭佩之也發出了邀請,結果不出意外的被拒絕。
當時江辰緊接著想問是不是順道去看看叔叔嬸嬸,反正都回巴蜀了,可是話到嘴邊,生物與生俱來的求生本能,還是讓他理智的咽了回去。
上次來的時候是和蘭佩之一起,直接開到了山腳下,可是大巴車肯定沒那么方便,只會停固定的站點,跟在端木琉璃從下車的公路邊又走了大概半個多鐘頭,那個還有印象的酒館出現在視線中。
“等一下。”
江辰讓端木琉璃稍候,而后一個人走進了酒館。
“老板,你們這里招牌的松花釀還有嗎。”
“有,要多少?”
“來兩壺吧。”
頭回因為是第一次,壓根什么都不知道,可這次怎么也不能忘了禮節。
“多少?一萬?”
付賬的時候,饒是江老板財大氣粗,且大方豪爽,可還是被嚇了跳。
“老板,我也是川蜀的。”
江老板還是聰明,懷疑對方宰外地人。
這酒壺的容量又不大,估摸一壺也就大概半斤左右。兩壺也就一斤,一斤酒一萬,這讓外面那樣名酒情何以堪。
“客官,你要是川蜀的,就應該知道我們店的松花釀一直都賣這個價。”
其實川蜀當地人的口音,一聽就聽出來了,不過老板并沒有拆穿江辰。
難怪那位老神仙說喝不起,當時他還以為是玩笑。
“你們和市場監督管理局報備過嗎?”
酒館老板愣了愣,大抵是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問題,轉而介紹起柜臺上的陳列,“客官,我們這還有別的酒,你可以看看。”
“開個玩笑。”
剛剛還一本正經的江老板突然微微一笑,“兩壺松花釀,打包。”
“客官,我們店的松花釀都是取得初春破冰的山泉釀造的,再搭配前年采摘的松花,經過特殊的工藝儲藏,和外面的地方有本質上的不同。”
讓小二去取酒的時候,老板向江辰介紹。
江辰只是點頭,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理解。
“客官,你的酒。”
“謝謝。”
拎著兩壺價值堪比瓊漿玉露的松花釀,江辰轉身離開,往外走的時候,老板喊道:“客官,你是買酒去看山上的老道長吧?”
“應該很少有人會買這種酒自己喝吧。”
頭也沒回的回了句,江辰走出酒館。
道姑妹妹并沒有先行一步,還站在那里。
不過是站在了酒館外的遮陽棚下。
單純和傻,是有本質區別的。
“走吧。”
兩人繼續上山。
“你給你師父買過酒沒?”
上山途中,江辰問。
端木琉璃點頭。
雖然道觀破破爛爛,可油水看來真不少啊。一萬大洋一斤的酒,真沒多少人喝得起。
也是。
現在什么行當都講究營銷。
電視上那些選秀節目,一上臺不就得先表演一段悲慘的身世。
道觀寒酸,和賺不賺錢是兩個概念。
“老道長深藏不露啊。”
江辰感慨了一句,然后問:“你和那個酒館應該很熟悉吧?你在那買酒多少錢一壺?”
江老板不愧是生意人,貌似還在擔心店家宰自己。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買過嗎?”
江辰詫異。
“我不用給錢。”
不給錢?
江辰訝異的笑,“你不會是拎著劍下來買酒的吧?”
“記賬。”
端木琉璃簡潔的道:“師父會去結。”
還好。
不是占山為王的土匪。
這酒雖然貴了點,但起碼明碼標價,單就這一點,比很多地方已經要強了。
只來過一次,但江辰對這里的印象很深,當站在道觀門口,抬頭看著歪斜并且掉漆的門匾,他的內心不由又是一陣百感交集。
“你不是想回來看看的嗎?怎么不進去?”
江辰收回目光,扭頭。
端木琉璃還杵在旁邊。
近鄉情怯應該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并且其實算起來,也沒下山多久。
端木琉璃不是不進去,只是好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
江辰順著她的視線瞧去,不禁一愣。
道觀里面竟然有一個小女孩。
也就剛上小學的年紀,正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的盯著他倆。
很快。
江辰反應了過來,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你叫瑤瑤是吧?”
“大哥哥,你認識我?”
小女孩很意外。
這個年紀,多少已經有點懂事了。
“嗯,你媽媽呢?”
江辰很陽光,很和善。
“媽咪去摘菜了。”
小女孩操著脆生生的可愛童音,頗為聰明,很快猜測道:“大哥哥和我媽咪是朋友嗎?”
江辰笑而不答。
“瑤瑤,你把爺爺的拂塵藏哪里去了?”
道觀內傳來一道慈祥的呼喊。
繼而。
鶴發童顏的老道長走了出來,看到不請自來的江辰,沒有任何意外的反應,只是看著穿著牛仔褲,長袖T恤的小徒弟時。愣了好幾秒,而且還很孩子氣的擦了擦眼睛。
“師父。”
端木琉璃喊了一聲。
可以確認是本人。
老道長嘴巴張了張,形成一個小型的“o”字,繼而扶了扶長長的胡須,只是在那點頭,“好、好、好……”
好什么?
只是道家高人,說話常人自然難以領會。
“拂塵在那個房間里,瑤瑤看桌子有點臟,就拿去撣灰了。”
小女孩指了指側邊的廂房,江辰如果沒有記錯,那應該是道姑妹妹的房間。
拂塵。
可是道家的法器。
拿去撣灰?
這就和拿佛門的金缽去要飯沒什么區別。
“瑤瑤真乖,是不是知道姐姐要回來了。”
老道長確實圣仁之心,沒半點惱怒或者肉疼,反而慈祥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那個房間是姐姐的嗎?”
小女孩腦袋瓜相當靈光,立即看向端木琉璃。
“是啊,姐姐在你來之前,一直住在這里。”
老道長對徒弟和江辰道:“郁女士去摘菜了,先進來吧。”
幾人步入正堂。
“端木道長說想回來看看,我順道陪她,也不知道老道長喜歡什么,上次來的時候,聽您說山下酒館的松花釀味道不錯,就買了兩壺。”
江辰把酒放在桌上,沒說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那樣太虛偽了。
兩壺酒一萬大洋,道姑妹妹不知道價,老道長肯定是知道的。
這可不是薄禮。
看著兩壺松花釀,耄耋之年的老道長眼睛都瞇了起來,不斷笑著點頭,撫摸著胡須,“貧道隨口的一句話都能記得,有心了。”
“姐姐,你是爺爺的徒弟嗎?”
愛好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與年紀無關。
小女孩這樣的年紀,還沒到對帥哥感興趣的時候,所以一雙大眼睛不住的打量著端木琉璃。
可是端木琉璃大致算得上一個社恐,哪里懂應付小孩,坐在那里默不作聲。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無視了,小女孩頗為受傷,落寞的低下頭。
“你怎么知道姐姐是爺爺的徒弟?”
江辰笑問。
“因為爺爺說過,那個房間是他徒弟的,爺爺還說,姐姐很厲害很厲害,以后沒人敢欺負瑤瑤和媽咪。”
小女孩迅速抬起頭。
江辰一時間都不知道,老道長和孩子說的,到底是哪位徒弟。
“姐姐確實很厲害,看到房間掛的那把劍了嗎。”
小女孩用力點頭,“看到了,媽咪不讓我碰。”
“那就是姐姐的武器。”江辰做了個揮舞的動作,“女俠,知道吧?”
挺佩服。
和一個小姑娘都能聊得這么投入。
老道長安靜看著,面帶笑意,輕撫胡須。
“我看過電視,姐姐和電視里一樣厲害嗎?”
小女孩興奮的又一次看向端木琉璃。
可還是被“無視”。
不對。
這么說不準確。
端木琉璃有看著她,只是沒說話而已。
“姐姐天生不愛說話,你看過電視應該知道,高手,一般都是這樣。”
江辰解釋道。
老人大人小孩都沉默了。
如果把這幅場景放在電視上。這個時候應該有烏鴉叫著飛過。
“瑤瑤,你種的白蘿卜熟了。”
人未到,聲先來。
單是聽聲音,就相當有氣質,有股播音主持的感覺。
江辰轉頭。
正廳門外。
曾經的中江最美女主持郁卉挎著一個菜籃子,已經沒有曾經的光鮮亮麗,素面朝天,頭發用橡皮筋隨便的扎著,額頭上還淌著汗,簡單而素樸。
四目相對,未婚生子的郁卉眼中閃過一抹意外,繼而消失,應該是把江辰當成了道觀的香客,禮貌的笑了笑。
江辰點了點頭。
“媽咪,姐姐。”
小女孩暫時沒有對蘿卜提起興趣,跑向進門的母親,介紹端木琉璃。
這下輪到江辰受傷了。
自己和這小丫頭說了這么多話,難道還沒有一尊神像般的道姑妹妹有存在感?
曾經在一個地方可以說能無所畏懼的郁卉下意識看向端木琉璃,過了片刻才猛然理解女兒的話,臉色一變。
上一秒原本閑適的她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甚至可以說是忐忑。
在道觀寄居了這么久,她肯定清楚這個道觀是什么地方,起碼一定明白這里有幾個成員。
況且。
別忘了。
當初就是蘭佩之親自去中江,把她們母女送到這里來的。
在緊張的打量了會端木琉璃后,郁卉迅速又把目光移向表面人畜無害的江辰,并且一只胳膊下意識護住了女兒。
“我們只是回來看看老道長。”
江辰平和道。
放棄富裕生活帶著女兒隱居偏遠山林的郁卉狀態并沒有放松。
小女孩感受到了母親的異樣,抬起頭疑惑的看著。
“郁女士,廚房應該還有肉,正好,今天有酒,辛苦你做幾個好菜。”
老道長笑著開口,他的聲音并不渾厚,但卻溫潤如春風,無形中緩解了郁卉的不安。
郁卉點了點頭,一只手挎著菜籃,一只手牽住女兒。
“走,陪媽咪去洗蘿卜。”
母女倆離開。
“心不死則道不生,欲不滅則道不存。”
老道長撫摸著胡須,輕聲念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