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孩究竟經歷什么才能成長為一個男人。
可能只是一次離家出走。
武圣果然是自己獨自去上學,沒有讓他的端木姐送。
晨光初漲。
綠化率堪稱天然氧吧的春秋華府內,江辰呼吸綿長,手臂平舉于身前,雙膝彎曲,節奏的踮腳,伴隨著身軀小幅度的前后搖擺。
清閑下來的端木琉璃站在旁邊,默默的看著他。
“八段錦。”
似乎是擔心對方看不懂,江辰邊鍛煉邊做出解釋,“一年半載可以強身健體,持之以恒可入陸地神仙。”
端木道長笑點還是比較高的,毫無波動,只是問了句:“哪里學的?”
“網上,隨便一搜都是。”
一套動作做完,江辰雙手回收于腹部下壓,納氣吐息,站直身子,“想學嗎?我教你。”
“動作錯了。”
端木琉璃寧靜道,而且作出提醒:“這不是八段錦,像八部金剛功。”
“是嗎?”
江辰貌似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倒反天罡,人家是什么人物,那可是道家高人的關門弟子。
老神仙鶴發白須還那般精神矍鑠,冒犯的說,感覺再活個十年沒有任何問題。
這說明什么?
說明神州流傳千年的本土道統肯定有獨到之處,說不準真有什么延年益壽的秘籍心法。
曾經自己打探過,人家沒答理自己。
可今時不同往日。
江辰覺得目前自己與對方的關系有了長足的發展,于是又不死心的貌似隨口道:“開個玩笑。能夠流傳出來的東西,就像太極拳一樣,就當體操練練可以,真正的看家本事肯定是秘而不宣,絕不外傳的對吧。”
不知道是單純,還是洞悉到江辰的別有用心,端木琉璃沒有回應,只是問道:“你會站樁嗎?”
“站樁?”
端木琉璃現場進行示范。
果然今非昔比啊。
雖然過程很短暫,只有幾秒鐘,但多多少少是泄露了一點東西啊,
“把站樁學會,對正常人已經受益無窮。”
正常人。
江辰有點想笑。
這妮子終于感受到自己有點“不正常”啊。
“你再示范一下,我有點沒看清。”
端木琉璃不厭其煩,又重復了一遍。
站樁肯定不是什么秘典絕學,有點類似于扎馬步,網上也有,可道姑妹妹的動作有點不一樣,究竟哪里不一樣,江辰又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對方把一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做出了賞心悅目的融暢效果。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道法自然?
就像公園里的大爺,打太極像大媽學廣場舞。
而太極在某些大家手里卻運轉自如,渾然天成。
“啪啪。”
江辰毫不吝嗇自己的掌聲,而后不恥求問,“得站多久才能達到一腳把石頭干劈叉的效果?”
觀魚池那一腳。
至今難以磨滅,驚才絕艷。
“等到了你忘記想要得到什么效果的時候。”
江辰微愣。
這話,有點點深奧了。
意思是說——等他忘了想一腳把石頭干劈叉,就能一腳把石頭干劈叉了?
禪意十足啊。
“受教。”
江辰一副深受啟發的模樣,而后,也不繼續學網上那些誤人子弟的招數了,帶著道姑妹妹在小區里溜達起來。
東海寸土寸金,容不下打工人安身立命的夢,但春秋華府卻面積富裕,富裕到想在里面發生偶遇,概率微乎其微。
不過也是。
年長的人都喜歡晨練,但如果才發生了車禍,腳崴了,應該是不大可能隨便外出的。
在CX娛樂,江辰注意到對方腳還是有點跛。
端木琉璃望向出現在視線里的白色別墅。
前些日子她和武圣來做過客,肯定還有記憶。
“帶水沒?”
江老板貌似口渴了。
可端木道長是保鏢,不是保姆,而且道家高人,不提五谷辟易,起碼一兩天不喝水肯定是扛得住的,哪里會有出門帶水的習慣。
“我去討杯水喝。”
說著,江辰朝白色別墅走去,這特么套個袈裟拿個碗,真像化緣了。
“叮咚、叮咚、叮咚……”
江辰從容鎮靜的按響門鈴。
端木琉璃站在身后。
不需要下一家,很幸運,門被打開。
有些女人,不開美顏,不說別人,連自己都不敢面對自己,而有些女人,是真的早上捧把清水沖下臉就可以出門的。
身后的道姑是一個。
此時門內、素面朝天的頂流女星也是一個。
“出來晨練,途徑這里,忽感口干,故來借杯水喝。”
四大名著沒白讀。
裴云兮看了會他,而后又看了眼后面的端木琉璃,或許是看在端木琉璃的面子,沒有閉門謝客。
她讓開身位。
江辰邁步進門,與此同時不忘朝對方禮貌一笑。
“云朵,來吃早餐了。”
餐廳傳來呼喊聲。
“叔。”
對方正在端盤子,沒注意,江辰主動打了聲招呼。
果然。
父母都是一樣啊。
和他好一通抱怨才多久?
居然現在拖著“傷軀”還要給女兒做早餐。
裴林漢循聲望來,面露驚訝,“小江?”
之前這么叫還頗為局促,越來越沒有隔閡了。
“我晨練路過,口渴了,來借杯水。”
怎么又說白話文了?
“云朵,趕緊倒杯水。”
裴林漢立即喊道。
“不用了叔,我自己來。”
江辰輕車熟路的走向冰箱。
要知道這不是普通住宅,不提大到迷路,但沒來過的人絕對不容易找到冰箱在哪。
看著熟練打開冰箱拿水的江辰,裴林漢有點走神。
這時候裴云兮和端木琉璃才走進來。
“叔,這位是我的朋友兼保鏢,負責我的人身安全工作。”
裴林漢下意識扭頭,又是一愣。
不管對女兒進入娛樂圈有多不認可,但對于女兒的外形容貌,當父親的,絕對是打心底驕傲。
這不是出于親爹濾鏡,而是全國、甚至是全世界公認的。
可現在。
這個站在女兒身邊的女娃,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小江,你說她是你的什么?”
對這里熟悉,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是女兒的老板,又住在一個小區,偶爾來串門稀疏平常。
“爸,端木小姐身手過人,對付七八個普通人輕而易舉。”
不用江辰開口,裴云兮先一步代為解釋。
觀魚池端木琉璃飄逸而爆裂的一腳,不僅江老板,她也看到了。
所以對于“妹妹”變保鏢,她深信不疑。
江辰擰開水瓶喝水。
“人不可貌相啊。”
這么大一個老板,親自酒駕本來就很荒唐了,如果連保鏢都沒有,那才離了大譜,裴林漢只是驚異于一個女孩子身手好的同時怎么還能這么漂亮!
雖然從來沒有嘴上表達出來過,但在他心里,他閨女一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孩子。
可現在。
好像真的是見過的世面太少了。
這個世界優異的人好像很多。
“……這位小姐不渴嗎?小江,你給她也拿一瓶。”
“叔,別介意,她不怎么愛說話。”
裴林漢點頭,不以為意的笑道:“我知道,保鏢一般都比較嚴謹沉默,電視劇上都是這樣的。”
江辰莞爾,給端木琉璃也拿了瓶水。
“叔,那不打擾你們吃早飯了。”
等等。
裴云兮目光無聲投來。
真特么是來化緣的?
“都來了,這么著急走干什么?”
裴林漢忙道:“你們吃沒?沒吃的話一起吃吧。我從我們那帶的特產蒸糕,這里應該沒得賣。”
江辰哪里有絲毫扭捏,聽聽他說的什么話。
“叔,你做的分量夠不?多了兩雙筷子,不會都吃不飽吧?”
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外人啊。
“我看你食量也不大,吃不飽我再煎一籠包子,都是從家里帶來的,親手包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有些東西,比如一籠簡單的包子,再有錢、再有地位,也是買不到的。
就算是化緣,應該沒有只化水的。
像是忘了這里的真正主人是誰,甚至都忽略了去看人家臉色,在裴林漢的盛情邀請下,江辰果斷招呼端木琉璃坐下。
長者賜,不可辭。
這是做人的基本禮儀,也是華夏民族延續至今的優良傳統。
女兒類父,指的只是長相,在性格上,裴林漢和裴云兮迥然不同,起碼裴林漢肯定是一個好客的人,熱情幫江辰二人盛粥。
“叔,我們自己來就行。”
邊阻止,江辰邊扭頭,沖裴云兮道:“過來坐啊。”
分不清大小王了屬實是。
拎不清主謂賓啊。
裴云兮走了過來,不可方物的臉蛋上不露端倪,談不上熱情,但是也稱不上冷淡,因為壓根都是父親裴林漢在主導。
江辰不見外。
端木琉璃自然也不是忸怩的人,對于吃貨來說,或許能夠對其他事物無動于衷,但肯定不顧將唾手可得的美食拒之肚外。
她默不作聲的在江辰旁邊坐下。
裴林漢再一次感到嘆息,究竟怎樣的父母才能教育出這樣的孩子。作為老板,居然不計身份的幫保鏢盛飯。
不同的人看世界,看到的著實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裴林漢眼里,見到的是江辰的平易近人,隨和低調,可換作其他人,保不齊已經開始揣摩作為老板和女保鏢的真實關系了。
“這個餅也是我們那的特產,嘗嘗。”
談不上奢侈,但是很豐盛。
而且有些確實是沒見過的東西。
裴林漢拿公筷給江辰夾了塊外表比較像月餅但又不是月餅的餅,而后又夾了一塊。
“爸,人家又不是殘疾人,自己會吃。”
裴云兮應該是好心幫忙解圍,可是……
聽起來怎么有點罵人的意思?
“你現在事業上有這么大的進步,都是因為公司的栽培,我感謝感謝小江,不是應該的嗎。”
什么叫深明大義通情達理?
“叔,千萬別這么說,公司和云兮是珠聯璧合……”
等等。
珠聯璧合?
裴林漢覺得這個形容好像有點不太合適,可江辰似乎沒覺著,沒有停頓的繼續說道:“相輔相成,云兮的成功代表的同樣是公司的成功。”
后面的相輔相成就恰當了,裴林漢沒往心里去,珠聯璧合用來形容公司和女兒,也沒什么不妥,又不是個人。
“小江,叔知道你人好,但是叔也不是瞎子,云朵自從加入CX娛樂后,事業突飛猛進,都火到國外去了,不是你的功勞,能是誰的功勞?”
裴林漢滿臉真摯,發自肺腑,“云朵能夠簽約到你的公司,真的是她的幸運啊。”
被人家父親一通吹捧,或者說就事論事,換作一般人多半飄飄然了,但江辰相當沉得住氣,絲毫沒有驕傲,繼續維持謙遜溫和的嘴臉,笑著道:“我之前就和叔說過,云兮的幸運值是點滿了的。”
裴林漢爽朗大笑。
只不過這是幽默嗎?
這不是臭不要臉嘛。
“這餅純手工做的,除了我們那里,外面多少錢都買不到,嘗嘗。”
裴云兮出乎意料的插嘴進來。
江辰略感意外,但是也沒多想,夾起裴林漢放在自己碗里的餅,咬了一口。
咀嚼。
“怎樣樣?”
裴林漢期待的問。
江辰很快點頭,“香軟酥嫩,味道好極了。”
裴林漢大為滿足,喜笑顏開。
在裴云兮注視下,江辰隨后夾起碗里的另一塊餅,放進了端木琉璃的碗里。
“機會難得,平時是吃不到的。”
對于美食,端木琉璃基本是來者不拒的,拿起筷子,夾起餅,貝齒微張,輕輕咬了一口。
眉峰攏聚。
江辰不動聲色,端起碗,低頭喝粥。
可接下來。
令人發愣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端木琉璃肉眼可見的出現猶豫,隨即作出決定,竟然又把那塊咬了一口的餅夾起來,重新放回了給她吃的江辰碗里。
裴林漢錯愕。
剛才做出香軟酥嫩評價的江辰貌似疑惑,“怎么了?”
端木琉璃眼神清澈剔透,同他對視。
“不好吃。”
端木道長多多少少應該還是懂點人情世故的,她之所以會說“不好吃”,想必這餅的真實味道恐怕是難吃的程度了。
裴林漢尷尬的干笑。
“噗嗤。”
離開家鄉還是躲不掉的裴云兮掩嘴,隨后又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