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爸惹你不開心,所以才故意跑國外去了?”
洗完澡的江老板步出臥室,正要說話,接過緊急閉上了嘴。
一般人恐怕還真反應不過來。
沙發上,先一步洗完澡的裴云兮正在打視頻,視頻那邊的主人翁是誰,不言而喻。
電視里的春晚還在繼續,只不過音量被調低了些。
江老板停在臥室門口,像被施了定身術,腳下生根,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的場景,應該是裴云兮在酒店休息,假如被發現屋里還有一個異性,后果不堪設想。
“媽,別多想,和爸沒有關系,過完年我就回去。”
還真是相信相信的力量。
雖然平時清清冷冷,讓人難以靠近,可內里,她比普通女性似乎更為滾燙。
火箭炮都上陣了。
這種特殊節點,其他女性恐怕早就心生雜念,風緊扯呼,她卻不拋棄,不放棄。
別看她說什么,要看她做什么。
背后。
臥室門口的江老板頗有感動。
“你啊。”
視頻里那位肯定是被某人誤解過不在人世的裴云兮另一位至親了。
即使這個角度看不到手機屏幕,但江老板能感覺到對方的慈祥。
“實在不行,你給媽弄個外孫帶帶也行啊,現在法律改了,孩子上戶口很簡單的。”
江辰大腦瞬間宕機,前一秒的念頭頓時土崩瓦解。
兩人能結為夫妻,確實是有一定原因的。
不是一家人,哪能進一家門。
裴云兮的父母,怎么都如此……有趣。
再者。
這樣的父母,是怎么生出裴云兮這樣的孩子的?
基因突變?
“盡在這瞎說。你想孫子想瘋了吧。云朵,你別聽你媽胡說,咱們是正正經經的人家,得按傳統的流程走,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絕對不能缺。”
同樣在視頻前的裴林漢插嘴進來,擰著眉頭,異常嚴肅。
“你這老古董,時代在發展,你以為還在你那個年代?現在生孩子戶口本都不要了,你覺得你大還是法律大?”
裴母道:“閨女,你不用聽你爸的,我看現在的年輕人,幾乎都是奉子成婚,我覺得沒有問題,挺好的呀。這不是雙贏臨門嗎?”
“胡說八道,她連男朋友都沒有,你說這些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閨女沒男朋友?以我閨女的條件,追求者能從我們家排到東海去。閨女,你說媽說的對不對?”
從徽城排到東海,典型的修飾手法,但不算夸張。
同時。
江辰逐漸聽出了兩位長輩的貓膩。
春晚節目單上沒有的雙簧表演,在這里給補上了。
看似兩口子斗嘴,實際上是假道伐虢,聲東擊西套女兒的話呢。
孫子兵法的行家啊。
江辰作為外人都能察覺出來,更何況裴云兮。
她哪能不了解自己的父母。
新春佳節,除了看春晚,問學業、催婚、打聽工資條,這都是千家萬戶常備的環節。
“媽,您如果真的喜歡小孩,而且覺得無聊的話,我可以去福利院領養。”
連后腦勺都這么好看啊。
江辰望著沙發,幸好及時咬住了舌尖,不然差點就沒繃住笑了出來。
都不是好對付的主啊。
裴母噎住。
“……媽說的是外孫,領養的哪能一樣。你這孩子千萬別胡思亂想啊,孩子不是寵物,不能胡亂領養,是要一輩子負責的。”
看來還是不夠前衛啊。
果然父母還是當兒女的最為了解,裴云兮輕而易舉的奪回主動權。
“您和爸早點休息。”
“今天得守年呢……”
哪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被掛斷了視頻。
“看看,這就是你生的閨女。”
裴林漢按著大腿。
“什么叫我生的?我一個人生的出來嗎?而且我閨女怎么了?還不夠優秀?裴林漢,你不要總是以你狹隘的眼光去看待世界,時代不一樣了,別人想方設法都想把孩子送進電影學院,就是想家里能出一個明星,可你倒好,女兒是大明星,好像還丟了你人似的。沒有閨女,你覺得你家親戚能對你這么尊敬?你不會以為你現在這張老臉還能有多大的魅力吧?”
裴林漢被懟哼哼哧哧,臉都憋紅了,卻竟是憋不出一句話。
“不可理喻!”
最后,他丟下一句,而后起身。
“干什么去?”
裴母是典型的丹鳳眼,雖然眼角難免被歲月刻下了痕跡,但是能夠生出那樣的閨女,五官肯定是不會差的。
如果說裴林漢曾經是十里八鄉馳名的美男子,那她當年少說應該也是小有名氣的俏閨女,只是這性格……真不像是會看《羅馬假日》的主啊。
當然。
人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
“我去老張家坐坐。”
“大過年你去人家家里干什么?”
“他兒子兒媳都跑國外定居去了,就他一個人。”
“這就是你一個勁竄說人家去婚戀市場重新找個老伴的理由是吧?”
“他比我大不了幾歲,還年輕,老伴走的早,孩子也不在身邊,總得找一個人陪伴吧?”
“我說你這么熱心,怎么不開自己開一家婚姻介紹所呢,到時候也能順道給女兒牽線搭橋。”
“不可理喻!”
再度丟下一句,裴林漢走出家門。
“沒想到阿姨這么時尚啊,呵呵。”
掛了視頻,江老板終于不用再屏息罰站了,裴云兮似乎不意外他的偷聽,也沒指責,“信不信他們現在在吵架。”
料事如神,一語中的啊!
“挺好的,這么多年還能吵架,說明裴叔和阿姨感情深厚。”
裴林漢他見過,絕對的不拘一格,沒想到裴云兮的母親更加不落俗套。
不用戶口本,新法規好像出爐沒多久,形容的沒錯,這是何等的時尚?
雖然都洗了澡,但兩人穿得如出一轍的周整,都沒穿衣柜里飯店提供的睡衣,而是換上了帶來的衣服。
這架式。
貌似真打算守歲了?
“裴叔和阿姨既然這么想你,不然,你早點回去?”
江辰在沙發上坐下。
貌似善解人意,可將人家拐來的是誰?
“怕了?”
裴云兮望著電視上的春晚輕聲道。
“怕什么?”
江辰不解。
“趨吉避兇是智慧,不是軟弱,一起走?”
聽到這,江辰才明白過來,莞爾一笑,“真當我是來旅游的,事情一件都沒解決,我走不了。”
“那我也不走。”
裴云兮目不斜視,說話時,看也沒看某人一眼。
這種行為有點不太尊重,可江辰并不覺得自己受到可侮辱,相反,他莫名的感覺到此時反倒是對方最有人情味的時候。
“你不怕?”
江辰笑問。
“你不怕,我還有什么好怕的。”
“火箭炮可不會憐香惜玉啊。裴叔他們是嘮叨了點,但你也沒必要賭這么大的氣。”
江辰調侃,也不顧忌新春將至,口無遮攔道:“要是我倆埋在一起,那可就流芳千古了。”
年輕人,當真是沒有一點禁忌啊。
裴云兮不以為然,鎮靜得一塌糊涂,“沒關系,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的。”
過了會,江辰才回想起來。
的確。
兩人也不是頭一次出生入死了。
“你不是已經報答了嗎。”
話剛出口,江辰立馬就后悔了。
真是嘴欠啊。
好在人家并無波動,胸襟廣袤,沒計較,仿佛沒聽見。
“你餓嗎?”
江老板多懂人情世故,不假思索點頭。
“有點。”
裴云兮不說話了。
回答了,然后呢?
只是回答嗎?
“你想吃什么?”
江老板旋即問。
“隨便。”
江辰起身,用座機打電話。
二十分鐘,宵夜就被送了過來,不愧是飯店,速度果然快,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預制菜。
除了菜,飯店居然還貼心的贈送了一瓶紅酒,江辰沒點,不知道是不是貴賓的特殊待遇。
“怎么還有酒。”
為了避免誤會,江老板將紅酒拿起,準備放在一邊,可裴云兮卻阻止了他。
“給我吧。”
江辰不禁朝她看去。
那張天工造物的臉蛋毫無波瀾。
當然不好拒絕,江辰把酒遞了過去,甚至還提醒道:“少喝點。”
裴云兮沒有勸他,用高腳杯自己給自己到了半杯紅酒。
酒水的顏色與她的臉相映成輝,越發不可方物。
江辰情不自禁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這樣的女人,老了以后會是什么樣子?
或者換句話說,多久之后才能看膩?
倒完酒的裴云兮放下酒瓶,抬起頭,正好與江辰的目光撞上。
江辰肯定不懂畏縮為何物,不閃不避,正大光明,與其對視,問道:“你照鏡子的時候,看鏡子里面的自己是什么感覺?”
“沒有感覺。”
裴云兮云淡風輕,簡直是謙虛得過頭了。
“其實我有點理解裴叔,我要是有你這樣的閨女,我也會擔心。”
“你覺得你比我爸帥嗎?”
裴云兮問,偏偏還是一副格外冷靜的樣子。
江辰瞬間噎住,而后拿起筷子,“其實偶爾說說謊話也無傷大雅。”
“你還是比我爸帥的。”
江辰哭笑不得,低頭夾菜。
果然。
當演員的,怎么可能會不善言辭。
兩人隨后沒有再進行交流。
畢竟食不言寢不語。
只不過難能可貴的是,即使沒人說話,氣氛竟然也沒有絲毫的尷尬。
或許是電視機一直在傳出聲音的原因?
“觀眾朋友們,兩岸三地的同胞們,海內外的華人華僑們,新的一年的鐘聲即將敲響,讓我們攜手站在一起,共同迎接新年的到來。”
時間不會受任何力量干擾,永遠以既定的速度前進。
主持人共同亮相,開啟新春的倒計時。
“十。”
“九。”
“八。”
“七。”
“三!”
“二!”
“一!”
“砰砰砰砰……轟!”
時針走過凌晨十二點。
伴隨著電視里新年鐘聲的敲響,和平飯店外,卡魯淄各處,不對,應該說緬底各處的夜空,禮炮爭先恐后的升起,形成雷聲轟鳴的效果。
江辰都忍不住望向窗外。
蒼穹明滅不定,恍如白夜頻繁交替。
“新年快樂。”
忽然。
天籟般的聲線響起。
江辰收回目光,只見裴云兮舉起紅酒杯,弧度輕淺,不再冷清。
溫柔鄉,英雄冢。
不管多大的成就,相信面對這一幕,都會心旌旗神曳。
“新年快樂。”
江辰同樣露出笑容,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明明相當有情調的人到了這個時候,竟然變得沒有情調了。
裴云兮抿了口酒。
十二點剛過,除了外面絡繹不絕的禮炮,手機聲也霹靂吧啦響個不停。
今夜無眠。
守歲的肯定不止一家。
很多人應該都掐著點發拜年短信。
“不好意思。”
有些信息,肯定是要回的。
裴云兮沒有干涉,等江辰忙活完的時候,她手邊的酒瓶已經只剩一半的液體。
紅酒而已。
這個量確實不算多。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
江辰道。
裴云兮已經放下筷子,顯然吃飽喝足。
新年已至,確實沒有繼續熬的必要。
拿起紙巾擦拭完嘴后,裴云兮起身,面靨如常,看不出絲毫醉態。
“晚安。”
“晚安。”
江辰很快回了句,委實比裴云兮還要自然。
走到臥室門口,裴云兮忽然停下。
“進來睡嗎?”
嗯???
別無二心的江辰猛然轉頭。
是他聽錯了嗎?
不應該。
人家還停在門口。
難道是喝多了?
更不可能。
走路這么平穩。
“一張床,怎么睡?”
裴云兮面朝臥室,看不清表情。
“睡,還是不睡。”
這是個問題嗎?
顯然不是問題!
江辰不是一個假正經的人,確認之后,半點遲疑都沒有,騰的起身。
他雖然沒喝酒,但現在比喝了酒還要發熱。
這是與生俱來的人性。
與道德修養無關。
“你確定嗎?”
而從這一個問題,已足以證明江辰同志的品格,即使不太可能喝多,但還是要保證萬無一失,避免一時沖動的情況發生。
裴云兮不再停留,走進臥室,甩上房門。
“砰。”
正要閉合的房門被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掌抵住。
春晚還在繼續。
甚至連電視都來不及關。
“咚!”
這不是關門的聲音,而是門被推開撞墻的聲音。
江老板擠了進來。
裴云兮一言不發注視他。
四目相對。
江辰呼吸變粗,同樣沒再多說一個字。
這種時候再廢話,那就罪該萬死了。
“砰。”
裴云兮仰倒在床上,鬢發散亂。
緊接著。
某人壓了上去,雙手于對方身體兩側支撐著床,并無緊密的身體接觸。
裴云兮閉上眼,只有檀口留下了一道縫隙,絲絲縷縷的香熱溢出。
氣溫蒸騰。
“你,好燙。”
裴云兮閉著眼睛道,沒有接觸,竟然都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江辰緊緊俯視著身下驚心動魄的臉,而后,低下身,在其晶瑩玉嫩的耳垂道:“不許喊疼。”
裴云兮徒然睜開眼,而后,抬起手,主動幫江辰解衣服。
相信沒有任何男人在這種時候還能冷靜。
哪怕得道高僧。
某人境界再高,那也是凡人。
蠻橫的撥開裴云兮手,江辰呼吸灼熱,猛然低頭,埋于對方脖頸。
“砰砰砰……”
外面的禮炮不絕于耳。
而和平飯店最好的客房內,也開啟了狂風暴雨。
被浪翻滾。
衣服散落一地。
裴云兮由開始的瓷白,逐漸演化為面紅耳赤,鬢發被汗水打死,緊緊咬著下唇。
“叫,我愛聽。”
江辰在耳邊低沉、沙啞道。
“嚶嚀……”
防線崩潰。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門沒關。
同樣沒關的電視里傳出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