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我、我們真的不知道負責人去哪了,我們只是干活的。”
某外貿公司。
一幫干瘦黝黑的漢子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圍作一團,戰戰兢兢。
周圍。
兇神惡煞的士兵端著槍械,漆黑的槍口殘忍的對準他們。
忽然。
一種濃烈的騷味來襲。
即使六神無主,可跪在地上的外貿公司員工們還是一陣暗罵。
誰他媽被嚇尿了!
這下子不僅心理上,就連生理也要被折磨。
如果說這些員工是待宰的羔羊,那魏邑無就是掌握他們命運的屠夫。
他已經下達了搜查的命令,現在正在結果。
“報告,沒有發現。”
“廠房也沒有。”
“運輸車隊也沒有。”
分工執行任務的一隊隊士兵陸續返回。
得到的結果高度一致。
“全部都搜完了嗎?”
魏邑手下的一名軍官不甘心。
順達貿易。
這就是杜恩琴交待出的那家外貿公司,干的不是什么高端的活,主要業務是農產品的出口,順帶一些不值錢的工藝品。
根據杜恩琴所言,這家公司與除夕恐襲事件有莫大干系,但魏邑帶隊趕來,挖出的現實好像并不一致。
或者說。
是來遲了一步。
魏邑沒有說話,喜怒不形于色,而那位下級軍官顯然無法接受白忙活一場的事實,陰冷俯視蹲在地上的三十多名員工。
“最后一次機會。把你們知道的全部交代清楚。不然……砰砰砰……”
他拔出手槍,對天連續扣動扳機,一道道沉悶聲響仿佛砸擊在員工們心臟,嚇得部分員工陣陣發抖。
“我們真的沒有隱瞞,公司的運營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們只是最底層打工的,公司說讓我分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
軍閥的作風,沒有人比他們本地的更清楚,為了活命,有人壯著膽子發聲,堂堂一個大老爺們,差點沒哭出來。
“對,平時我只負責拉貨,公司只給我一個位置,讓我把貨拉過去就好了。”
“你平時拉的是什么貨?”
“蔬菜、水果……”
“砰。”
干脆利落的一聲槍響。
子彈正中眉心。
看著栽倒的尸體,其余員工大受刺激,再也壓抑不住內心噴涌而出的恐懼,亡魂皆冒,本能要起身逃跑。
“誰敢動!砰砰砰!”
又是一陣沖天鳴槍,重新讓失控的員工冷靜下來。
跑是死。
不跑也是死。
尿騷味更濃了。
要說這些人有架火箭炮搞恐襲的能耐,魏邑第一個不信,不過他沒有干涉。
“現在換一個人來回答。”
這可不是點兵點將的兒童游戲。
是閻王爺在翻花名冊!
真他媽會死人的!
員工們毛骨悚然,雙手抱頭,死死埋著腦袋,抖得和篩子似的。
“就算把這些人全殺了,也得不到有用的東西。”
一直袖手旁觀的許寬開口。
這家外貿公司的管理層應該是聽到了風聲。所以跑路了。
他們選擇跑路,顯然知道內情。
而剩下沒跑的,肯定就是不知道了。
當然。
不知道不代表無辜。
或者說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土地上,無辜這個詞根本就不存在。
“都帶走。”
魏邑開口,沒有大開殺戒。
“求求你們了,我們真的什么不知道啊……”
員工們沒有慶幸,哭爹喊娘的求饒,被軍閥帶回去,和死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可能比死還可怕,會遭遇什么折磨,他們想都不敢想。
螻蟻的祈求是沒有力量的,員工們的哀求并沒有引起士兵們的同情,相反換來的是暴力對待,不是槍砸,就是腳踹。
但是他們實在是太渺小了,凄切可憐的哀求沒有起到任何用處,相反引來了士兵們的暴力對待,不是槍砸就是腳踹。
許寬重新冷眼旁觀,他本來就不是什么菩薩心腸,手里染的血不一定比軍閥少,況且主導的畢竟是魏邑,不適合指手畫腳。
無視被悲慘攆上車的員工,許寬問:“魏副官接下來怎么打算?”
人去樓空。
這家外貿公司的線索算是中斷了。
但魏邑并不氣餒。
即使沒有找到實質性的證據,但負責人莫名潛逃已經能夠說明問題。
不是你撞的,為什么扶?
不是你炸的,為什么要跑?
事實證明,杜恩琴絕非浪得虛名,給的情報真實有效,這家通達貿易絕對有問題。
“去找這片地區的行政主管,許先生要一起嗎?”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這么貿然的去,是不是不太妥當。再怎么說也是同僚,魏副官肯定不可能用對待這些員工的方式去對待下面的官員吧。靳主將軍雖然給了魏副官足夠的權限,但魏副官也需要注意影響。”
魏邑哪里聽不懂對方善意的提醒。
這些員工渺如塵埃,殺了也就殺了,但是對待自己人,肯定不能如法炮制。
“許先生有什么高見?”
許寬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如果魏副官不著急的話,稍等一會。”
稍等?
等什么?
許寬沒說。
魏邑也沒問。
員工們一個不落,除了被爆頭的那具尸體,全部被打包上車。
人,不值錢,但同時,人也挺值錢。
拋開高等生物的特質,人作為一項物品,其實有很多妙用。
“封了。”
魏邑下令,封鎖整家公司。
士兵們當即動了起來。
許寬袖手旁觀。
“嗡嗡嗡……”
發動機引擎聲傳來。
有皮卡車隊朝這個方向行駛。
魏邑的部下立刻端起槍械。
“自己人。”
許寬解釋。
同盟軍齊刷刷放下槍械。
其實準確來說,皮卡上的也是同盟軍。
車隊駛入外貿公司大門。
嚴領軍跳下車,揮手,“押下來。”
隨后幾名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囚犯被蠻橫的推下皮卡車,衣衫襤褸,臉腫鼻青,有的甚至有路都踉踉蹌蹌,顯然之前遭受過暴力的毆打。
“許先生,魏副官。”
嚴領軍押著人走近。
“我們在預計地點成功堵截到了他們,他們不肯投降,負隅頑抗,與我方激烈交火,兩人被我方擊斃,剩下的全部都在這。”
嚴領軍簡明扼要的進行匯報。
不出意外。
這幾位應該就是不知所蹤逃之夭夭的通達貿易的負責人了。
可是有個問題。
什么叫“預計地點”?
是準確掌握了這些人的逃跑計劃嗎?
對此魏邑根本毫不知情。
“干的不錯。”
許寬繼續表揚,然后若無其事的看了眼那幾位功虧一簣的倒霉蛋。
從外貌上看都是緬底本地人,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人就交給魏副官了。”
許寬灑脫道,真有股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氣概。
“既然是許先生抓到的,應該許先生自己來處理。”
即使知道抓到這幾個人可能是大功一件,能讓恐襲案得到突破性的進展,但魏邑沒有貪功。
“魏副官,誰抓到的有什么區別。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希望幕后元兇早點水落石出,而是靳主將軍將這件事全權交給魏副官負責,我們頂多只適合起輔佐作用。”
言罷,許寬不容分說道:“把人交給魏副官。”
幾名面如死灰的倒霉蛋完成移交。
“魏副官可以進行下一階段了,我就不打擾了。”
許寬露出微笑,而后走向皮卡車隊。
嚴領軍朝魏邑尊敬的點了點頭,隨即帶人跟上。
魏邑部下的同盟軍于兩旁列隊,皮卡車調轉車頭,駛出大門。
魏邑佇立原地,目送皮卡車隊遠去,逐漸消失于視野。
和平飯店。
杜恩琴正對經理做著交代,可能是關于新一年飯店經營管理的方向,而后看到許寬帶人走了進來。
“你先去忙吧。”
杜恩琴停下,打發走經理,隨即朝與許寬走去。
雙方迎面相遇。
“許先生。”
“杜老板。”
許寬停下。
“難怪幾天沒見許先生了,風塵仆仆的,從外地回來的吧。”
“杜老板果然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瞞不過杜老板的法眼。”
一邊談笑,許寬一邊扭頭道:“你們先上去。”
嚴領軍帶人離開。
杜恩琴笑吟吟,無視離開的士兵們,“許先生雖然風塵仆仆,但是眉峰松散,說明心情不錯,想必彼此外出收獲很大吧。”
“杜老板不是開飯店的,居然還會看相?”
許寬故作驚奇。
“略懂而已。杜老板應該知道,像我們做飯店的,很看重風水,每次開店或者裝修的時候,我都會請大師來提提建議,久而久之,也就會了點這方面的學問。”
不愧是女商人,而且是優秀的女商人。
果然是會扯淡吶。
“難怪杜老板生意能做的這么好。”
許寬感慨。
杜恩琴笑意盎然,刻意看了眼許寬身后,“不是應該還有人跟著人許先生一起回來嗎?”
“交給魏副官了。”
許寬從容道。
杜恩琴微愣,有點出乎意料,猶豫了下,還是問道:“為什么要交給魏副官?”
“他是負責人,不交給他應該交給誰。”
說完,許寬淡淡一笑,“杜老板,你應該是相信江先生人品的是吧?”
“當然。”
杜恩琴不假思索。
“那么你就不需要有任何擔心,江先生從來都是以真心換真心,從來不會辜負每一個真誠對他的人。”
“而且事實已經證明,杜老板非常真誠,所以沒必要多此一舉。相信魏副官肯定能夠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結果。”
聽完,杜恩琴忽地莞爾一笑。
“江先生身邊都是像許先生這樣的能人嗎?我現在開始明白,為什么江先生能夠取得這么高的成就了。”
許寬笑著搖頭。
“是我們跟在江先生身邊學到了很多,杜老板以后就會慢慢了解。”
以后。
對方的弦外之音并不晦澀。
杜恩琴心下稍安,說明自己已經被對方接納了。
拜新的山頭,山頭王的態度并不唯一重要,山大王身邊人的意見也很關鍵。
而且說不準,以后自己更多的還是和山大王身邊的人打交道,所以搞好關系很有必要。
“交給魏副官,許先生是輕松了,但魏副官現在恐怕就為難了。”
許寬神色如常,問了句:“杜老板和魏副官頗為熟悉,以杜老板對他的了解,魏副官會怎么選擇?”
“許先生的看法呢?”
杜恩琴把球又踢了回來。
兩人不知道在打什么啞謎。
“我想聽聽杜老板的意見。”
“許先生在考校我嗎?”
杜恩琴玩笑般道。
“是請教。”
許寬糾正,一本正經的樣子,的確有幾分江老板的風范了。
“魏邑,是一個感恩的人。”
杜恩琴笑意微微收斂,眼神變得平和、認真,對人物的稱呼也發生了變化。
“靳主對他有再造之恩,這也是他為同盟軍如此拼命的原因。但歷史總避免不了飛鳥盡良弓藏的演化過程,他如果不想死,就必須忘恩負義。”
許寬仿佛若有所思。
杜恩琴看向他,復又笑了起來。
“好吧。我收回剛才的話。即使靳主是一位有重感情的領袖,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靳主有容他功成身退的胸襟,另外的力量也會把他碾碎。當命運選擇你的時候,不會給你選擇的余地。”
杜恩琴停了下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恍惚不定。
由人及己了?
“什么叫另外的力量?杜老板為我解惑解惑?”
許寬似笑非笑。
杜恩琴抬手掩嘴,“我什么都沒說。”
雖然這個女人長得確實一般,但的確有股別樣的魅力。
不是指她過分的身材。
“最后問杜老板一個問題。”
“知無不言。”
“杜老板和魏副官認識這么久,到現在真的僅僅只是朋友嗎?”
杜恩琴瞬間安靜下來,過了會,露出一抹深邃笑意,大方的道:“許先生覺得,像我們這樣的人,會有感情嗎?”
許寬認同般點頭,“也是。假如和杜老板這樣的女人躺在一起,每晚恐怕是睡不著覺的。”
杜恩琴面不改色,“許先生這是在夸人還是損人?”
“當然是夸人。在我們神州那邊有句老話,成大事的人,是不會被感情所羈絆的。”
“許先生不是高麗人嗎?”
“沒想到杜老板對我也費了心思。”
許寬含笑邁步,從杜恩琴身旁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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