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
第二天江辰依然在音樂環繞中醒來。
人家真的沒有吹牛,辰光一號的續航能力恐怖如斯,一輛車就等同于一個移動的家。
看著車門的江辰坐直。
因為一晚上幾乎保持同一個姿勢,他扭了扭酸疼的酸疼,好像有點落枕。
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的,車外飄蕩著清脆的鳥鳴聲。
腿邊。
拿他當了一晚上枕頭的姑奶奶已經不在。
走了?
不可能。
車還在呢。
那魔女養尊處優,而且還穿得高跟鞋,怎么可能徒步下山。
“嘩啦。”
車門被拉開。
熟悉的瓜子臉出現,臉上還掛著水漬,應該是簡單沖洗了一下。
至于荒山野嶺哪來的水。
自帶的娃娃哈,做實驗都行,更別提用來漱口洗臉了。
“沒想到你鼾聲這么大,李姝蕊怎么能受得了。”
施茜茜上車,同時抬起衣袖擦拭臉上的水漬。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此時的這位東海乃至神州的一線名媛,給人一種別樣的韻味。
“我鼾聲大?我昨晚什么時候睡的你知道嗎?是誰睡得和死豬似的。”
“怪我咯。誰讓你滔滔不絕和和尚念經一樣。”
什么意思?
昨晚不是聊的還挺投機嗎?
睡了一個晚上莫名其妙就變臉了?
“漱口去。”
施茜茜扔了一瓶娃哈哈過來,并且還有一副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看來是早有準備,來的路上就沒打算回去。
只不過這一夜是不是符合她的預計,那就另當別論了。
簡單洗漱后,開車下山。
雨過天晴,清新的空氣糅合著泥土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整個世界仿佛都干凈了不少。
江辰一只手掌握方向盤,一只手時不時揉脖子。
“落枕了?”
“估計有點。”
“為什么不躺下睡?”
自作多情了。
不懂的人,就不必要解釋了。
“我喜歡坐著睡。”
江辰放下胳膊,雙手開車。
“和我睡一起,很有壓力?”
施茜茜偏頭,靠在座椅上,語氣稀松平常。
江辰認真開車,不搭腔。
“其實你躺不躺下睡,都改變不了你和我過了一夜的事實,區別只是在于你可能心里方便安慰自己一點。”
江辰直戳了當,“你昨晚睡著后,我研究了一下這臺車的功能,它出廠自帶行車記錄儀。行車記錄儀昨晚開了一夜,發生了什么,360°記錄得一清二楚。你現在都可以打開重新觀賞一遍。”
施茜茜默然,不知道有沒有懊惱配置設計得如此全面。
安全開下浪浪山。
估計是沒有第二次重游的機會了。
江辰打開導航,同時看了下手機。
下了山信號的確是恢復了,但是令人尷尬的是,他并沒有收到任何未接電話或者未接信息,頂多就是有幾條通訊軟件上的訊息,見他沒回,也就沒繼續發了。
好在并沒有什么危險,要是他真出了什么意外,豈不是到現在都沒人發現?
因為開車,所以江辰也沒急于回訊息,反正一晚上都沒回,再多一個小時也沒多大關系。
“世界離開了誰都是一樣轉。”
施茜茜窩在座椅上自言自語,自感自嘆,落井下石。
江辰就當沒聽見,“直接送你回去。”
施茜茜打了個哈欠,“到了叫我。”
而后她偏過頭,竟然真的又開始睡回籠覺了。
“去你床上再睡。”
當車再度停下的時候,已經到了施家莊園外。
估摸是昨晚確實沒休息好,施茜茜睜開眼的時候,眼神透著朦朧,往外望了一圈,帶著困意道:“怎么不開到門口去?”
“省電。我還得開回去。”
省電?
這里距離大門也就只有三四十米的距離。
施茜茜坐在車里呼吸了幾下,調整好狀態,然后推門下車,末了,關車門的時候道:“今天給自己放個假,補會覺。”
還懂關心人啊。
江辰沒搭理她。
“砰。”
車門甩上,辰光一號立即掉頭,馬不停蹄駛離。
駛茜茜視而不見,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小姐。”
“小姐。”
保姆問好。
施振華起來了,正在草坪上逗狗。
“回來的這么早?”
看見一宿未歸的掌上明珠,施振華首先表達的竟
然不是關心。
非常人物,果然與眾不同。
“汪汪……”
那頭五大三粗毛發透亮的大白熊沖施茜茜打招呼。
“嗯。”
施茜茜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都懶得和老爹多說兩句,就要往屋里走。
“等一下。”
施振華不出意外的將之叫住。
“昨晚和小江在一起?”
施茜茜轉過身,哪里看得到半點慌張,“爸,你能問點有營養的問題嗎?”
問點有營養的。
很好。
施振華牽住大白熊,“你們昨晚做了什么?”
施家和大部分家庭不一樣,父女倆的交流方式一貫比較特別。
現在夠直接,夠營養了吧?
就算施振華再開明,也不可能拿女兒的安全開玩笑,更何況女兒現在還是金海的掌門人,對于女兒的行蹤,起碼和誰在一起,他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聊天。”
不像一般的閨女,施茜茜很實誠。
施振華不露聲色,“聊了什么?”
“人與自然,地球與宇宙,科學與玄學。”
施振華怔怔出神。
“……爸也沒有非逼你說,不想說可以不說。”
“那我上樓了。”
施振華只是以退為進,哪知道寶貝閨女順水推舟竟然真的把他撇下,往門口走了幾步,忽又停了下來。
“爸,你知道天為什么會黑嗎?”
施振華臉色木然。
“吃飯不用叫我了。”
施茜茜重新回過身,邁步進屋,只留下相依為伴的老爹與狗。
春秋華府。
武圣在家。
國際學校的休息日和國內的學校不一樣,不是按禮拜六禮拜天。
作為“監護人”,端木琉璃無疑是相當開明的,主打一個因材施教,放任自由,只要武圣不離家出走,基本上干什么她都不會干涉。
因為昨晚下了雨,所以今天上午時分的陽光仿佛格外的明媚。
端木琉璃拿著遙控器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而武圣則坐在樓梯間玩手機。
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一片和諧,各得其樂,只是……
好像都沒發現家里少了一個人。
可能是因為某人經常不在家,所以沒有習慣他的存在吧。
“主播,主播……”
武圣并不是在和女同學聊天,那是以前才會干的事,現在的他沒那么幼稚了。
他花了一個多小時,排了好久的隊,終于殺出叢圍,連線上的星空上的一個鑒寶主播。
幾千萬的粉絲,大上午,直播間在線人數十萬加,妥妥的星空頂流了。
在鑒寶這個小眾類別,更可以說是扛把子。
雖然長得有點抽象,戴著副眼鏡,碰到美女連線總會色瞇瞇的,但是看了他大半年了。這廝是真有點東西。
武圣很少佩服一個人,但這個主播,的確是有些本事,知識面極廣,從古幣字畫,到牙骨角器,玉石陶瓷更別提了,就連摸金符都能通過視頻連線一眼鑒別。
比什么自吹自擂的大師靠譜多了。
武圣之所以會關注到這個主播,自然是受到了老姐的影響。
具體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反正畫上面的內容是幾匹馬,而且武廣江極為寶貝,別說讓人碰了,甚至從不拿出來給人欣賞。
以武廣江喜歡炫耀嘚瑟的性格,如此作態,可想而知對那副畫多么在乎。
“咦,哥們,你多大啊?”
主播正在和彈幕聊天,被突然連線的武圣的聲音吸引。
武圣成熟歸成熟,但他的生理年紀到底才十幾歲的初中生啊,聲音肯定和成年人有差別。
而星空有規矩,未成年是不允許直播的,也不允許連線。
看了這么久,規矩武圣自然懂,為了避免自己被抬下去沉淀沉淀,他立即改變腔調,刻意把聲音變沉。
“主播,我有幾個寶貝想讓你幫忙看看。”
雖然覺得他聲音有點問題,但這個星空平臺上數一數二的鑒寶主播也沒多想。
“嗯,瞅瞅唄。”
他胳膊枕在桌子上,扶了扶眼鏡,應付武圣的同時,還在和直播間上十萬的觀眾聊天,姿態相當放松。
今天就是為了連線的武圣早有準備,一只手拿著手機,坐在臺階上,一只手從褲兜里掏出一枚銀幣。
“主播,你看看,這個開不開門?”
他把銀幣放在攝像頭下。
雖然是幾千萬粉絲的大咖,但對待自己的職業,這個鑒寶主播還是挺認真的,見武圣拿出了東西,立即停止了和直播間觀眾打趣,定睛端詳。
“翻個面。”
他道。
武圣照辦,硬幣翻到背面。
“好了,不要動。”
主播扶了扶眼鏡,枕著胳膊,繼續端詳。
彈幕絡繹不絕,目不暇接。
有人已經認了出來。
“嗯,你這個很開門,有的觀眾都說了,是軍閥幣。很開門、很開門。”
開門。
是他的專業術語。
就是“真貨”的意思。
不常看的人不一定懂。
“那值多少錢?”
武圣隨即問。
開不開門,他其實并不關心,因為這是他姐給他的,怎么可能是假貨。
“不要說那個字……”
主播立即臉色一肅。
開直播有很多禁忌,比如一些詞匯字眼不能提及,輕則關閉直播間,重則封號。
武圣知道,但一時間忘了,被提醒后立即改口,依然夾著嗓子。
“主播,那這個幣值多少饅頭?”
饅頭。
也是這個直播間的專業術語。
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屏幕上,幾
千萬粉絲的鑒寶主播拿起旁邊的一個計算機。
按完后,他道:“哥們,滿意不?”
“還行。”
“傳不傳遞?”
不止鑒寶,這個主播同時也買賣古玩,也就是“傳遞”的含義。
當然,只買賣允許買賣的東西。
銀幣一般都是可以交易的。
“不傳遞。”
老姐給的東西,即使上街要飯也不可能賣啊。
“嗯,你可以考慮一下。”
主播也不勉強,畢竟不缺這點生意。
“主播,你等我一下,我還有東西。”
武圣起身,往上跑,手里的手機鏡頭跟著一起晃動。
“操,豪宅啊。”
“還有人在看神雕俠侶。”
“這房子真氣派。”
“媽的,有錢人怎么那么多!”
彈幕亂飄。
“兄弟們,冷靜,不要仇富啊,大家都加把力,明天就會更美好。”
主播安撫觀眾,非常正能量。
“主播,你看看這個。”
來到樓梯轉角,武圣停下,拿起手機,鏡頭緩慢的移動。
“什么啊?”
主播開始沒看清楚,只看見了一個玻璃罩子,可是沒過一會,他表情一凝,而后“噗”的一聲,扶了扶眼鏡,笑了出來。
“臥槽!”
“臥槽!”
“臥槽!”
直播間炸開了鍋。
“這個開不開門?”
“哥們……”
主播胳膊肘枕在桌上,上身前傾,“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嗎?”
“狗頭啊!”
武圣道。
沒錯。
直播間無數人都認出來了。
“對,這是十二生肖獸首里的狗,國寶級別的。迄今為止下落不明,沒人知道去了哪里。”
“我問你開不開門。”
武圣像是沒聽懂主播的提醒。
“你把罩子拿了。”
見他冥頑不靈,主播于是道。
“牛逼啊,偽造十二獸首!”
“有錢人就是敢想敢干。”
“他要是仿個在世的也就算了,狗頭早就失蹤了。”
彈幕討論得熱火朝天。
和主播的想法一致,都覺得這是贗品。
誰能相信流失海外,并且下落不明的國寶會就這么直愣愣的出現在直播間?
武圣費力的把玻璃罩摘除。
“拿近點。”
主播開始的狀態還很放松,想再一次展示一下自己的鑒寶水平,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眼神、乃至臉色逐漸發現了變化。
“轉一轉。”
他扶了扶眼鏡,上身情不自禁的繼續前傾,湊得越發近了。
“開門不?”
武圣拿著手機圍著轉了好幾圈。
“嗤……”
主播再度笑了,不過這一次的笑,和最開始看到狗頭時無語的笑截然不同。
“哥們……”
他欲言又止,“這東西你哪里弄來的?”
“你別管。我問你開不開門。”
主播還是沒回答,只是往旁邊按了一下。
而后直播間響起了蒼涼悠揚的bgm。
“庭中梨花謝又一年,立清宵月華灑空階……”
“你現在在國內嗎?”
“我靠!什么意思?!這狗頭不會是真的吧?!”
直播間大部分都是老觀眾了,自然能夠通過主播的反應瞧出端
這下子掀起了軒然大波。
“狗首現世了?!”
“泉,你可得看清楚了!不要搞節目效果啊!”
“媽媽問我為什么跪著看直播!”
此時此刻,主播沒有功夫和觀眾們互動,本來就不大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瞇起,但依然不能掩飾其中的震驚與震撼。
“哥們,你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請一個這方面老師幫你看看,你不要掛……”
“你在干什么?”
背后,聲音響起。
武圣驟然扭頭,然后訕訕一笑,立即放下手機,同時悄無聲息掛斷連線。
“江辰哥,我拍照呢。”
原來是野營一宿的某人回來了。
直播間。
看著被掛斷的連線,主播急得團團轉,“哥們、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