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了好一會,劉俊相才撐著地面,在一片狼籍中,艱難的坐起來。
可他還是無力起身,只能背靠著墻,喘著粗氣。
實在是太痛了。
按理說,他作為唱跳歌手,體能也是重要的基本功之一,要不然不可能堅持這么長時間的高強度舞臺,身體比普通人其實要強健不少,可是剛才……
那個雜碎。
居然輕而易舉抓住了他的拳頭,并且一腳把他踹飛。
難道是職業保鏢?
不對。
如果是保鏢,怎么可能喊歐巴?
劉俊相一邊倒吸著涼氣,一邊腦子胡亂打轉,可這種情況,哪里能想得通。
身體上的痛苦倒在其次。
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打擊。
毫無疑問,這次他把事情搞砸了,并且砸得一塌糊涂,不僅沒能一親芳澤、解開自小的情結,同時還沒完成公司下達的任務。
他暴躁的拎起旁邊摔倒的椅子往前砸去,回應他的,只有椅子散架的蒼白聲響。
發泄過后,待疼痛感稍微緩解,劉俊相扶著墻,緩慢的站了起來,挪到化妝室門口的這么點距離,就耗費了半分鐘。
“呀!累成這樣了啊!”
當他費盡艱難回到FOX的休息室的時候,推開門,得到的不是隊友們的關心和慰問,而是戲謔和調侃。
有人甚至還專門拿起手機對了下時間。
“二十多分鐘。俊相,速度這么快?”
“說不定是直奔主題,沒有前戲呢。那成績就相當不錯了。”
FOX隊員們的嘻嘻哈哈中,透露出一個令人發指的事實。
他們好像都清楚劉俊相是去干什么。
“進來啊。不會是運動過量,腿軟了吧?”
只是隊長樸太陽心細,盯著杵在門口、一只手撐著門框支撐、一只手捂著肚子的劉俊相,察覺不對。
“都閉嘴。”
他往門口走,“怎么了?”
“她跑了。”
劉俊相臉色滲白,并且難看。
其余成員面面相覷。
“誰跑了?金珠炫?”
隊長樸太陽確認。
劉俊相沉重的點頭。
“俊相,你怎么搞的,不會是心軟了吧?”
有人開始不滿,“早知道,就不該讓給你,我自己去了!”
“放屁!不是讓你們不讓任何人靠近嗎。怎么有人闖了進來?!”
劉俊相情緒爆發,朝隊友宣泄。
“喂!劉俊相,我們是看在你那么喜歡金珠炫的份上,才把機會讓給你,你囔囔什么?什么有人闖了進來?”
“我馬上就要得手了,有個男人闖進來,把人給救走了!”
激動之下牽扯到傷勢,劉俊相捂緊腹部,臉色更顯痛苦。
“我們已經通知出去了,驅散化妝間周圍的人,就是為了不破壞你的好事,呵,你自己無能,反而來怪我們……”
“都他媽給我把嘴巴閉上!”
隊長樸太陽暴喝,制止了隊員們的內訌,他還是聰明的,詢問關鍵,盯著劉俊相。
“你已經動手了?”
“嗯。”
劉俊相點頭,嘶聲道:“金珠炫什么都知道了。”
樸太陽狠狠皺眉。
“太陽哥,向公司匯報吧。”
有人很快倡議,然后引發附和。
“對,都敗露了,只能讓公司處理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
別以為一個團隊關系就能有多么親密,只不過是同事而已,簍子又不是他們捅出來的,他們沒必要跟著一起擔責。
剛遭遇身心打擊的劉俊相此時又碰到隊友背刺,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惡狠狠的盯著要推他當替罪羊的隊友們。
“我做的事情,你們都做過,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我如果出事,你們也別想好過!”
“劉俊相!你他媽什么意思?一個女人你都收拾不了,還讓我們陪你一起負責?”
沒說幾句,又吵起來了。
娛樂圈這個名利場果然人情寡薄。
這一次不用再勞煩樸隊長維持場面,一串密集而有序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由遠至近,仿佛踩在休息室內FOX隊員們的心臟上。
六人不約而同望向門外。
包括就站在門口的劉俊相。
那是一群沉默冷俊的陌生男人,目的明確,直奔這個方向。
目光交匯,劉俊相心跳漏了半拍,莫名生起強烈的不祥預感,以至于他忍著疼痛,松開手,不再杵在門口,往休息室里走了幾步,似乎這樣就能避開對方的視野。
可惜命運降臨的時候,躲是躲不過的。
沉悶的腳步聲終究停在了FOX休息室門口。
“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隊長樸太陽強裝鎮定。
“劉俊相,出來。”
對方理都沒理這位男團隊長,堵住門,平靜的發號施令。
FOX隊友們心里一驚,同時,又長松口氣。
好在叫的不是自己。
隨即。
幾道目光不約而同投向剛才走進來、此時背對著門口的劉俊相身上。
媽的,看你麻痹啊!
劉俊相內心已經開始熱情問候隊友們的家人,他可以裝聾作啞,但奈何隊友的目光已經將他出賣。
確認目標,幾個體型并不魁梧的男人已經踏進了門。
“你們找他干什么?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們公司聯系……”
隊長還是隊長,沒有袖手旁觀,努力斡旋,意圖抬出背后的MS公司,向對方施加壓力。
可惜他們這次碰到的對手人狠話不多。
“再多嘴,跟他一起走。”
一個眼神,便讓樸太陽瞬間噤聲。
他們本來就不是單純的偶像,背地里為非作歹、惡行累累,自然清楚什么樣的人最危險。
眾目睽睽下,呆在那的劉俊相被架住,然后觸電般開始掙扎,可是注定徒勞無功。
“救命!救命!”
他也是懂呼救的,可沒喊兩聲,嘴就被堵住,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留給隊員們恐懼而哀求的目光,隨后被強行拖走。
FOX隊員們眼睜睜看著整個過程,罰站一般,沒有做任何反抗,甚至在那些人離開后,紛紛如釋重負的長松氣。
公然進后臺綁人。
實在是太囂張了。
也太可怕了。
有人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世界總是驚人的相似。
曾經裴云兮在街頭被擄走的時候,不也是一般的光景,只不過當時小王爺相當客氣,沒這么粗暴。
“哥……”
FOX其余成員全部惶惶然看向隊長,不知所措。
樸太陽心跳急促,雖然自己還安然無恙,被帶走的只是劉俊相一人,但他隱約中有股可怕的感覺,他們的美好生活從今天開始,可能改寫了。
后門。
出來時劉俊相已經被堵住了嘴巴,蒙上了頭套,雙手被綁,然后強行被塞上了車。
“金小姐,你可以回家了。”
沒錯。
金珠炫沒走,而是和許寬一直等到現在,看著劉俊相被拖出來。
當然。
蒙上了頭套,劉俊相看不見她。
不得不承認,男人的直覺其實也很準,劉俊相心里的不祥不是空穴來風。
江老板當時雖然只是把他踹飛,帶走金珠炫,沒有多余的舉止,但不代表他就平安無事了。
有些人不計較,只是不需要他去計較而已。
“我可以,一起去嗎?”
金珠炫攥著手,語調還算鎮定的說道。
她的反應,沒有讓許寬失望,如果這個時候對方還為這個劉俊相開口求情,讓他高抬貴手,那么他就需要重新審視這位高麗神顏在心中的定位了。
“金小姐確定要去嗎。”
許寬口吻意味深長。
金珠炫不假思索,堅定點頭。
許寬沉默片刻,“那上車吧。”
車隊啟動,在首爾市區繞了一個多小時,然后停在了濃烈的夜色下。
“金小姐,到了。”
當金珠炫下車,竟然發現了李雪晶居住的那棟公寓。
就在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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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俊相從后面的車子被拖了下來,然后抬進公寓樓。
許寬看了眼金珠炫。
金珠炫面無異色。
而后二人跟著進入公寓。
“叮。”
電梯門打開。
也是頂層。
打開窗戶,說不定正好能看到對面李雪晶的房子。
劉俊相被按在了椅子上。
“金小姐,請坐。”
手下搬來兩把椅子,金珠炫和許寬先后入座。
“嗚嗚嗚……”
劉俊相動彈不得,只能不斷的發出無助的嗚咽聲,來宣泄自己的恐慌。
沒有再詢問金珠炫。
許寬以眼神示意,而后,劉俊相的頭套被拔除。
驟然的光亮刺激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而后才慢慢睜開,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他表情一定,隨即劇烈搖晃起身體,可左右肩膀都被按住,連起身都做不到。
在許寬的示意下,堵住他嘴的布也被拔出。
“珠炫!”
恢復說話的能力后,劉俊相滿臉驚慌,第一時間求救。
“救救我!”
金珠炫抿著唇,沉默以對,一言不發。
“你、你們……是一伙的!”
劉俊相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環視周圍無聲而立如狼似虎的陌生人,激動的叫喊,“這是什么地方!你們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找李雪晶嗎。”
許寬開口,語氣平和。
劉俊相停下,驚疑不定,“什、什么意思?”
許寬朝陽臺示意,“李雪晶就在對面。”
劉俊相努力扭頭,可因為背對陽臺,無論費多大勁。都達不到足夠的角度。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無能為力之下,他只能重新回過頭來,沖許寬狂躁叫囂。
弱者必厲于色。
強者必厲于言。
許寬無動于衷,安之若素的坐在椅子上。
而后。
有人拿著一根粗實的麻繩,踩著茶幾,掛在了天花板上,并且系了個繩結。
因為這一切都在劉俊相的背后發生,和就住在街對面的李雪晶一樣,他看不到,但是金珠炫卻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眼神閃動外,金珠炫依然默不作聲。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人,你認不認識。”
伴隨著許寬的話音,有人走到劉俊相身邊,手里拿著一疊照片,一張張在他的面前進行展示。
劉俊相瞳孔收縮,表情一變再變。
“看來你的記憶力還算不錯。”
許寬給予表揚,“這些都是被你侵害的女性,其中最小的,還是一名剛上高中的高中生,因為受到了偶像的侵犯,心靈崩潰,又不敢向家人述說,所以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在漢江大橋一躍而下,結束了如花的生命……”
“放屁!誣陷!全都是誣陷!”
和江老板不同,蘭佩之時代,許寬就在高麗做事了,韓語自然不在話下。
“如果是我做的,那警察為什么不抓我?!”
劉俊相眼珠赤紅,血絲彌漫,哪里還是帥氣的偶像,儼然猙獰的野獸。
“因為你是大熱男團,是MS的搖錢樹,比起你,一個渺小高中生,死了也就死了,不值一提。”
許寬旁邊,金珠炫雙手搭在大腿,十指攥緊。
“這個高中生只是其中的一個例子,你們利用自己的名氣和勢力,用暴力或者非暴力的方式,創造了無數類似的受害者,有的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有的留下了永恒的心理和身體上的創傷,還有的想要反抗,結果被你們以精神失常為由,送進了精神衛生中心。”
“混蛋!混蛋!!!”
劉俊相氣急敗壞,仿佛要撲上來咬人。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如果是栽贓陷害,根本不會這么激動。
“你這一輩子,也值得了。”
看著對方帶著微笑,卻一片寂靜的眼神,發狂的劉俊相就像被冷水潑頭,慢慢的冷靜下來。
掠食者,才更懂更上層的掠食者。
“珠炫,救救我!都是我的不對,救救我!我一定重新做人,對那些人進行補償,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他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或者按著他的兩個爺們故意為之,他得以脫離椅子,撲騰的跪在了地上,情真意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許寬安靜下來。
“珠炫,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認識了幾十年,奶奶、叔叔,阿姨,都那么喜歡我,珠炫……”
“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金珠炫眼神渙散。
“我錯了,我鬼迷心竅,我再也不會了,給我改過的機會,我會用接下來的所有日子進行贖罪!”
說著,不顧手被綁著,他開始砰砰磕頭,相當用力。
這個時候,知道贖罪了,懂能屈能伸了。
剛才在化妝室的時候,對方明明給過他機會。
金珠炫瞳孔慢慢聚焦,找不出缺陷的臉蛋上,茫然的神情逐漸被堅決與冷漠所取代。
她望著陽臺、對面那棟公寓,搖了搖頭。
“你不是知道錯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許寬扭頭,眼神一亮。
不斷磕頭的劉俊相驟然停下,難以置信的仰起頭,猩紅的血水從破裂的額頭汨汨下流。
“簽了。”
一張紙被遞了過來。
上面的字密密麻麻。
居然。
是懺悔書。
或者說。
是遺書。
“不、不……”
劉俊相毛骨悚然,搖頭,坐在地上惶恐的往后退,可明明是自己選擇的路。
掰開他的手指,蘸取他額頭留下的血,在遺書上印上了手印。
而后他嘴巴被重新塞住,而后被架了起來。
“金小姐。”
許寬道。
金珠炫默然站起,轉身,同許寬一道朝門口走。
后方。
劉俊相眼球外凸,驚恐而絕望,已經身不由己的被舉了起來,脖頸套進了之前系好的繩結。
“噔。”
失重下墜,然后被繩子勒住,劉俊相吊在天花板上,因為掙扎,身體胡亂旋轉,慢慢,掙扎變弱。
待一切重新安靜,只見他低著頭,懸掛在半空中,一動不動,正好面朝著他之前看不到的陽臺。
對面公寓,密不透風的窗簾似乎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