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你昨夜救了名中毒的巡城衛」翌日清晨,監國令入府之時,笑呵呵地向楚梁詢問道。
「其實我也沒什么信心,只不過恰好趕上,怎么也得試一下。」楚梁答道。
「你做得很好。」監國令夸贊道:「若是人死在監國府里,咱們的聲望難免會受損。」
打哪兒就論起咱們……
楚梁默默腹誹,我可沒領你們一分錢工資。
姜月白則與楚梁并肩而立。
她先前查到的黑松嶺一事,還要與監國令匯報一番,畢竟她現在名義上還是代監國府辦案。
「這種事……」監國令聽完她的講述,同樣面色微沉,一個大勢力慘遭滅門,無論如何都不算是小事。九州之內,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么惡劣的事情了。
細數上一次的話,應該還是十余年前的姜家滅門。當然,姜家的勢力遠大于黑松嶺,恐怖程度也遠遠超過。
老頭兒想到這,抬眼瞥了一下姜月白,沒有提這一茬,而是轉而道:「確實撲朔迷離,其中隱情還待查證。姜姑娘能如此迅速捕捉到其中關鍵點,足以說明天賦異稟,將來有沒有意向到我監國府供職歷練一段時間啊」
楚梁聞言一笑。
這老頭兒還真是隨時隨地不忘拉人。
「還是等楚梁的事情水落石出再說。」姜月白淡淡回應道。
「應該也快了,經過這件事情,紅河派那邊應該也看出此案不簡單,八成也不會再怪到他頭上。」監國令道:「再過幾天,就算查不出后續他也可以離開了。」
那敢情好。
楚梁聞聽此言,欣然道:「這幾天聆聽監國令的教誨,要是讓我離開還真有點舍不得。」
「等你替蜀山參加完仙門大會,想來待多久都行。」監國令道,「禹都城可比你們那些世外仙門熱鬧多了,正適合年輕人混跡。」
「是啊。」楚梁瞥了眼外面「今天一早就聽得外面十分熱鬧,也不是什么節日,不知在喧鬧什么。」
「明日是東海將軍進禹都獻俘的日子,城中百姓早早就在準備夾道歡迎。」監國令道:「過后宮中會有大朝會我也要去參加。今天的各地文牘你就先處理好然后放在這里,等我回來審閱就好。」
「……」楚梁臉上笑嘻嘻,心中萬馬奔騰地道了聲:「好。」
「放心吧。」監國令也笑道:「這幾天的活兒不會讓你白干的,吶,這東西送給你們。」
說著,他抬手撇出兩道光芒。
楚梁和姜月白各自接在手中,發現是造型相同的兩塊半截碧玉,光澤溫潤、靈性充沛,一看就是法器。
「這是」楚梁問。
「這叫同心玉,手持此玉的兩個人即使遠隔千里,也可以隨時通過此玉中空間傳遞心念。」監國令道:「正好贈予你們二人。」
「同心……」姜月白念叨了下這個名字,目光微微下垂。
楚梁則是大大咧咧,一把將玉揣進懷里,同時露出了溫暖而純真的笑容,「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事情辦完了,姜月白便又動身返回。
楚梁送別她之后,就在監國府內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只不過收了好處,這工作態度就完全不樣了。齊應玄驚奇地發現,先前楚梁辦事的效率就已經很讓他滿意了,而他似乎還只是出了一半的力氣!現在楚梁的效率之快,讓他這個見慣了天才的監國令都無比驚訝。
「呵呵。」他不由得笑道:「你這樣再鍛煉些時日,恐怕我把這監國令的位子徹底交給你都沒問題了。」
楚梁只是笑著回了一句:「那可是另外的價格。」
而他之所以這樣火力全開地工作,也是為了早點把手頭的任務處理完,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同心玉。
神識探入其中,便是一片碧波蕩漾的翠綠色空間。
此物與他先前繳獲的拘魂令原理相似,只是更為高端,他用起來自然也是輕車熟路。心念一動,就見那空間中開始浮現出字跡的光影。
楚梁:「到了嗎落地了先休息一下,不用太急,保重身體要緊。」
姜月白:「到了,在忙,回頭聊。」
楚梁:「……」
姜師姐在忙,楚梁也不好再多打擾,只好在監國府中游蕩了一會兒。他現在不方便走出大門,但是府中也無人看管他,在這里看看外面的景象自然是沒事的。
監國府所在的區域臨近皇城,已經是普通百姓不太會靠近的了,門前寬闊的長街大多數時候都是空空蕩蕩,只有朝會時間的官家車馬會稍多一些。
但今日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無數,都在熱火朝天地布置著什么,應該就是方才監國令所說的準備迎接東海將軍獻俘了。
這也算是禹朝近來一件大事,楚梁這兩天在酒席上也沒少聽他們談論。
東海局勢向來錯綜復雜,此次所獻之俘,就來自東海柔仆國。
九州大地雖然以禹朝為主體,但人族并非只有一個國家。光是西域就有三十六國經過千百年紛爭戰亂如今依舊只多不少。東南西北四海之中更是島國無數,大的足有一州之地
只要是人族國度,都將禹朝奉為上國,對禹朝歲歲稱臣納貢。若是遭遇天災人禍,禹朝也會對屬國進行庇護。
如此原本相安無事。
東海動蕩的根源在于扶搖國的崛起。
扶搖國原本也是只有一些當地土民,兩千年前還在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但是此地氣候溫潤、水土豐茂、靈氣沛然,每一次九州戰亂動蕩,都會有大批百姓從九州大地過海遷往那邊避難。
久而久之,與當地土民融合成自己的一方天地。一千多年前,十六座島嶼的百姓聯合謀劃建國,自然也準備向當時的前朝稱臣納貢。
扶搖國十六島中最大的堪比一州之地,諸島聯合更是疆域廣闊,會一躍成為前朝之外最大的人族國度。所以前朝對此頗為忌憚,不同意諸島聯合建國,只允準諸島分散建立國家。
這與當時諸島的訴求不符,他們經過數十年的運作,終于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最有力的靠山。
蓬萊。
諸仙門雖然與九州王朝聯系密切,但諸仙門支持的是人族不止是那一座大王朝。甚至于為了防止王朝皇權太盛,有余力的仙門會特地扶持一些小國。
像是九天仙門中的天王宗、霧隱仙山、無盡劍宗,十地中的夜刀……背后都有自己關系極為緊密的國家。
畢竟這些小國的能給予的尊崇是強大的王朝不可能給的。
扶搖諸島承諾將蓬萊上宗立為國教,一切資源、人才都隨時供蓬萊上宗取用等等一系列的條件,可以說完全將蓬萊的規矩當成自己的規矩。
但也如他們所愿,這般虔誠的態度換取了蓬萊的大力支持,最終扶搖諸島建國成功。
而此后上千年里,雙方依舊是做到了「父慈子孝」。
當時的蓬萊還沒有如今第一仙門的地位,扶搖國也只是初生牛犢,之后雙方都是愈發強盛,做到了相輔相成。
時至今日,蓬萊上宗成為第一仙門多年,扶搖國雄踞東海,在這一片區域內也早已稱王稱霸。只是它依舊對禹朝稱臣納貢,這點沒有變過。
但扶搖國明面上不反,不代表沒有其它動作。
就在十幾年前,
東海的柔仆國宣布不再對禹朝稱臣納貢,轉而將扶搖國作為自己的上國。
柔仆國作為一個東海小島,國土若說是彈丸之地,實在有些侮辱了彈丸。
就它每年上貢的那幾條魚,禹朝還真心看不上。但是開了這樣一個壞頭,以后周邊屬國有樣學樣怎么辦
于是朝廷就派了一名第七境的大能作為使臣前去責問,說是臣使……可就柔仆國
那個小地方,一旦責問不成,說不定這位大能一脫衣服,就會露出里面「征東將軍」的字樣,化身討伐大軍。
單人滅國難度不大。
可他到了當地以后,柔仆國的態度也很誠懇。我離九州大地隔著重洋大海,離扶搖國可就只有片刻船程,完全是仰人鼻息過活。
不聽扶搖國的,還能怎么樣
話里話外已經不止是隱晦地表達了,一切都是扶搖國的意思。
對此禹朝也早有預料,但扶搖國就不像柔仆國那么好料理了,畢竟扶搖國兵強馬壯、背后還有蓬萊的支持,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至于柔仆國……
就算把它滅了,再派兵過去占領,每年打那兩條魚還不夠軍費開支。
對柔仆國的事情就暫且擱置了。
當然,禹朝與扶搖國在東海的角力也就此升級,至今直沒有停止過。
直到前段時間,妖神回歸的消息傳遍九州四海。西域邊陲的百姓紛紛內遷,甚至許多西域小國的國民都流亡來到禹朝避難。而禹朝內部也開始紛亂四起,詭案頻頻,國內一時間怨氣沸騰。
在這種時候,沒有什么比一場外戰更能轉移這些怨氣并且提振民心的了。
此刻,那個四海九州唯不向禹朝稱臣納貢的小島柔仆國,自然就進入了朝廷的視野……朝堂上響起了桀桀桀的笑聲……
十幾年前柔仆國不再稱臣的時候,禹朝百姓幾乎沒人知曉這個事兒。畢竟這對禹朝生活的影響,也就是某一天王公權貴家里的桌上少了一條海魚,誰操心這個干嘛
但是在朝廷有意的宣傳下,這個事情在幾天之內為大家所熟知,仿佛是剛剛發生的一樣,柔仆國的事情也上升到了禹朝上國威嚴遭到挑釁的高度。
彈丸小國安敢如此
群情激憤下,皇帝陛下大手一揮,封大將武安民為東海將軍,率領精兵三萬、樓船十座、大能數人,浩浩蕩蕩地開奔柔仆國。
柔仆國雖小,但國民倒也硬氣。
爺上來就是一波狠狠地投降,你能奈我何
甚至于在你兵馬還沒到之前,我就已經先投降了。
東海將軍率領漫天漫海的大軍壓境時,就看見大批的柔仆國民已然在國君的帶領下跪倒在海邊沙灘上,家中細軟都已經收拾好了,每人都背了一個小包袱在身上。
甚至于還單獨將為數不多的金銀珠寶等財物擺在旁邊,算是大軍此行軍費。也不用您動手搶了,值錢的都在這。
懂事的讓人心疼。
武安民甚至都沒忍心收這些軍費,你們一年到頭兒曬得黢黑就賣點魚,能掙幾個錢自己揣好得了。
但是你們人都得跟我走一趟。
禹朝內部需要一場提振民心的獻俘大禮,勞煩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