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茲薩耶夫帶著尼古拉出來了。
摔斷腿的是尼古拉,而且斷的很是有技巧,左腿腿骨直接斷,右腿小腿骨直接斷。
尼古拉疼的想打滾也不敢動,臉都憋青了,一個年輕的大小伙子,疼的眼睛里含著淚水卻不肯哭,任誰看到了也得由衷的為之同情。
庫茲薩耶夫已經急的快哭了,他滿臉的倉惶和恐懼,在擔架旁看著尼古拉的樣子,好像真的恨不能替他摔斷腿。
理論上,還有實際操作上來說,庫茲薩耶夫確實能替了尼古拉,但是他沒有,所以這才是他真正為之痛苦的根源。
在蘇萊曼尼亞最大的醫院,兩個壯漢抬著尼古拉,而庫茲薩耶夫和一個帶著墨鏡的壯漢分別站在擔架的兩邊,他們沖進了急診室,然后尼古拉被放到了輪床上的時候,煎熬了十幾分鐘,終于等來了真正的骨科專家。
從急診到了骨科,到了骨科再去拍片,當片子拍出來再送到專家的辦公室后,帶著兩個助手的骨科專家看了片子之后,毫不猶豫,也是漫不經心的道:“骨折,手術吧。”
庫茲薩耶夫極是詫異的道:“手術,必須做手術嗎”
“是的,兩條腿都得做手術。”
庫茲薩耶夫是真的很急,也很害怕,他一臉無奈的道:“如果手術的話,應該不會留下后遺癥吧大概需要多久能恢復,以后不會影響他走路吧”
“這個誰也無法保證,我會把可能的后遺癥以及并發癥告訴你們,做不做手術你們自己決定。”
專家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擺了下手,道:“要不要手術由你們,我很忙,先去住院吧,我的助手會幫你們的。“
尼古拉在病床上一臉痛苦的道:“叔叔,我不能手術,我不想骨頭上打滿鋼釘,去巴格達,這里的醫生水平不行!“
庫茲薩耶夫看向了那個一直跟著他的人。
中東人面孔,一直帶著墨鏡,看起來很冷酷,是他把尼古拉送來的,但他也得看看尼古拉是不是真的斷了腿。
現在確認了,尼古拉就是斷了腿,確認的不能再確認了。
蘇萊曼尼亞的醫療水平確實差點,不,應該是差了很多,人家受傷了,想去巴格達看更好的醫生,得到更好的治療,于情于理哪都能說的過去。
“還是去巴格達好了,去美國人的診所看吧。”
墨鏡男沒有打算為難庫茲薩耶夫,他看了看手表,道:“我就不能送你們去巴格達了,不過去的也方便,祝你早日康復。”
祝福了尼古拉,墨鏡男又對著庫茲薩耶夫低聲道:“把你侄子安頓好就盡快回來,我們這幾天正是用人的時候,盡量別耽誤太長時間。”
“我知道,不會耽誤太久的。“
點了點頭,墨鏡男偏了下頭,剛才一個幫忙抬擔架的人跟著他離開了醫生的辦公室。
庫茲薩耶夫輕輕的舒了口氣,然后他沉聲道:“我們要去巴格達,要轉院,我要用你們醫院的救護車,多少錢我付就行了。”
不被患者信任的醫生心情都不會好,但是這位骨科醫生卻是如釋重負的擺了下手,道:“讓我的助手帶你們去找救護車吧,你們可以走了。”
實習醫生湯姆可以接手了。
擔心巴沙.庫巴會派人跟著庫茲薩耶夫來醫院,事實也確實跟著來了醫院,但是湯姆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為了穩妥起見,湯姆親自來接人了。
巴格達和蘇萊曼尼亞還有幾百公里遠,高光他們帶著全部人馬到蘇萊曼尼亞再和庫茲薩耶夫碰頭,終究是不太安全,但是在巴格達見面,那基本上就穩的很了。
庫茲薩耶夫心事重重,疼痛難忍的尼古拉得到了救治,他終于在救護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當救護車駛上了告訴公路,開始朝著巴格達前進的時候,作為隨車醫生的湯姆終于道:“瘋狗向你問好,剛才那人是誰”
“巴沙手下比較受信任的保鏢。”
庫茲薩耶夫覺得高光不可能撒手不管,但他始終也不知道湯姆的身份,直到在救護車上讓湯姆親自揭穿,他才得以確認湯姆的身份,于是他的心也終于落了下來。
作為雇傭兵,庫茲薩耶夫沒干過這么精細的活兒,現在他感覺自己好像化身間諜,正在進行一次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工作。
其實庫茲薩耶夫也沒感覺錯,湯姆帶著CIA四個人就是為了掩護他能到巴格達,提前一天就在醫院做準備,否則哪能這么輕松的轉院呢。
干這些事,湯姆不僅是專業的,而且還是最好的,別說巴沙的保鏢看不出來,就算來的是某個國家隊的人,也沒可能一眼看穿他們的布置。
尼古拉已經陷入了沉睡,止疼加鎮定的藥物能讓他免于痛苦,湯姆湊近看了看尼古拉的腿,摔得挺狠的,看著有點兒恐怖。
“怎么搞的”
庫茲薩耶夫嘆了口氣,低聲道:“從六米高的屋頂上跳了下去,腿沒斷,然后我又補了兩腳。”
湯姆覺得背后有些發冷,他忍不住縮了下脖子,然后他低聲道:“唔……挺好的。”
庫茲薩耶夫沒說什么,他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在斷腿和送命之間二選一,那就很容易做出選擇了,下腳也就能夠狠了。
一路無話,直到救護車到了巴格達綠區的診所,一家以外科和骨科聞名的診所。
這個診所就是要真的進行救治了,而且他們也沒有非得手術打鋼釘,而是通過手動把斷骨復位,然后打石膏固定的方式來治療骨折。
這時候,尼古拉自然有醫生照料,而庫茲薩耶夫也該和高光碰頭了。
為了能見面,庫茲薩耶夫代價很大的,雖然能在電話里的把事兒說清楚,但是綜合因素吧,他只能讓尼古拉斷腿了。
腿斷了不要緊,接好就行,但人要是死了,那可救不活,所以這就是庫茲薩耶夫寧可讓尼古拉斷腿也得出來的原因。
而高光必須見到庫茲薩耶夫,那是因為他不想冒險,他和庫茲薩耶夫真的沒到彼此信任到可以以命相托的地步呢。
含蓄點,好聽一點,把尼古拉送出來就是為了確保他不會死于飛機的轟炸。
再深入一點,直白一點,尼古拉就是人質,他出來住院,高光放心,庫茲薩耶夫也能放心,大家都放心。
湯姆先見到了高光,然后他第一句話就道:“我勸你還是別說出實情了,就當是為了照顧庫茲薩耶夫的感受吧,如果庫茲薩耶夫知道轟炸是不可能發生的,那就……不太合適,你就當是善意的謊言好了。”
庫茲薩耶夫進來了,他看到了高光,滿臉疲憊和不安的臉上終于擠出了一絲笑容,然后他上前握住了高光的手,低聲道:“謝謝,謝謝你告訴并幫我把尼古拉先弄了出去,如果他死在這里,我實在是……”
一聲長嘆,庫茲薩耶夫用力搖晃著高光的右手,然后他低聲道:我這就把尼古拉送回老家去,他已經能拿到夠花一輩子的錢了,借他短腿的機會,正好讓他回家去吧。”
其實我們沒有轟炸,是騙你的,這話打死高光也說不出來了,不是道德問題,而是他臉皮真沒厚到那個地步。
突然很羞愧的高光低聲道:“唔,坐下說吧。”
庫茲薩耶夫坐了下去,然后他立刻道:“我得趕回去,所以我耽擱的時間不能太久。”
高光也樂意省去無用的環節,他低聲道:“堡壘內部的防衛情況是怎么樣的。”
早有準備,高光拿出了一張俯視平面圖,很大,已經是最詳細的地圖了,上面的人頭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角度問題,連人臉都能拍出來。
一看這圖,庫茲薩耶夫就知道轟炸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衛星圖可沒這么清晰,小無人機的鏡頭也拍不了這么清晰,只有軍方的大型無人偵察機,才能在足夠高的安全高度上,拍出這么清晰的照片來。
庫茲薩耶夫拿著一根記號筆,在地圖上劃了一個圈,道:“我們防守的位置在這里,這里,是我們不得進入的內圈,由四個傭兵團防衛的外圈,分別是這里,這里,這里。”
記號筆在照片上飛快的畫下記號,等他畫的差不多了,才低聲道:“我們分別把守一塊區域,分成三班倒,一天中的任意時間,都有至小五十人在監視著外界的動靜,不知道為什么,巴沙自從上個月突然加強了防衛強度,唔,他似乎知道自己一定會遭受攻擊,所以他非常小心,戒備森嚴,就連尼古拉受傷不得不離開,還要派上兩個人跟著到醫院確認才行。”
說完后,庫茲薩耶夫輕輕的吁了口氣,道:“我覺他應該想不到會遭受空襲吧。”
高光突然覺得很是羞愧,但是他還沒有說話,庫茲薩耶夫卻是搖頭道:“不,不是的,巴沙好像知道他可能遭遇空襲,他有地下防空洞的,雖然我沒機會直接和他接觸,但根據我的觀察,他的臥室非常接近山體,所以,他的臥室要是直通地下防空洞,我也得也很正常。”
高光低聲道:“火力呢,他們的火力怎么樣,都有什么武器,怎么布置的你仔細說說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