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蒙斯的家里出來，高光看起來很正常，史密斯看起來也很正常。
不過高光是真的正常，而史密斯的正常是裝的。
從家里出來，上了車，可以不用再維持著一臉鎮定的表情后，史密斯終于道：“你最后和西蒙斯說的那些話，唔，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啊，就是講了一個笑話，其實也不算笑話，是網上的一個老梗了。”
史密斯沉默了很久，起碼有五分鐘，這五分鐘內他一句話都沒說。
還是高光擔心史密斯的狀態，忍不住才道：“你沒事吧？”
“我在想，本來我是已經完蛋了，我的一切都沒了，就因為我相信了西蒙斯議員，我把他當成可以信賴的人，可以依靠的人，然后他只需要用一個小花招，輕輕松松的就把我干掉了。”
嘆了口氣，史密斯繼續道：“然后，你出現了，我本來沒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就沒想你能幫我，我想過你能做到最好的程度，最多也就是借給我幾億美元，而這已經是我最好的想象了，但是，我沒有想到……”
又沉默了片刻，史密斯才道：“你告訴我事情還有挽救的余地，你能借給我三十億美元，然后伱告訴我花二十億美元就行了，再后來，你告訴我只需要準備五個億就能度過這次難關，現在，你見了西蒙斯議員，西蒙斯主動說給他十二億就能拿回價值三十億的黃金。”
攤了下手，史密斯很是平靜的道：“我沒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局勢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好起來了，好的我都不敢相信，但是到了現在，我最困惑的是，你在和西蒙斯這樣的人打交道時，竟然還能講笑話？”
繞了這么大一個彎子，史密斯最困惑的就這？
高光想了想，然后他很認真的道：“怎么，你沒給西蒙斯講過笑話嗎？”
史密斯很認真的道：“都是西蒙斯講笑話，我負責笑。”
“當西蒙斯開了一個種族歧視的玩笑時，我就回他一個種族歧視的玩笑。”
高光笑道：“重點在于，他給不了我想要的，我卻能奪走他想要的。”
史密斯呼了口氣，道：“驅使我向上的動力不是貪婪，而是不安全感，我想成為一個議員，不是我想從政，而是我內心的不安，我就怕有一天自己的一切會被人奪去，我一直認為自己打拼了幾十年，可以輕松應對那些政客，因為我看他們的工作也沒什么難的……”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史密斯苦笑著道：“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了那里，我才明白，原來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懂，我甚至都聽不懂你們之間的對話。”
“呃……”
本想寬慰史密斯幾句的，但是為了史密斯好，高光終于還是道：“人貴有自知之明，現在你明白了就好。”
史密斯輕聲道：“我知道政客不可信，我知道他們的承諾不可靠，但我覺得，只要我輸送的利益足夠多，那我就能混進他們的圈子，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現在我明白了……法克！”
惡狠狠的罵了一句，史密斯再沒了什么聲音。
正好高光也不知道說啥。
指點史密斯這種事還是算了吧，有些事吧，等著歲數大了再去學就晚了。
吃一塹長一智，也得有那個機會才行，有時候一件事直接就給坑到墳里去了。
現在再教著史密斯揣摩話里話外的意思，再去琢磨怎么跟西蒙斯議員這種人打交道，已經毫無意義了。
基本上，史密斯只要度過了這一劫，就安安心心去當他的富翁完事兒，別的不要想太多，想也沒用。
車開到了史密斯在休斯敦的家，但是史密斯可以回家休息了，高光卻不能休息。
今天晚上還要解決一個最重要的事，那就是得讓埃里克把資金缺口給補齊了。
現在高光已經非常肯定埃里克絕不是表現出來的那么無辜，所以這損失，當然得讓埃里克來承擔一部分。
西蒙斯議員這一伙是最大的獲利者，史密斯是被宰的肥羊，那么埃里克是什么角色，他是和西蒙斯議員一起圍獵史密斯的人，抑或只是看著西蒙斯下手，而他只是選擇了沉默呢。
如果是前者，那么埃里克活該，如果是后者，那么埃里克……還是活該。
默許就是縱容，既然埃里克先下手，那就別怪高光替史密斯把這個場子找回來，順便還要把損失都轉嫁到埃里克身上。
如果按照叢林法則，那么史密斯是獵物，西蒙斯一伙是獵食者，而高光呢，他的角色同樣是獵食者。
換個容易理解的說法，史密斯是被人打劫的倒霉鬼，西蒙斯議員是劫匪，而高光現在扮演的角色同樣是劫匪，而不是史密斯的保護者這么簡單。
西蒙斯議員不會認為高光是幫助史密斯保住屬于自己的東西，他只會認為是被人黑吃黑了。
以前高光不會這樣認為，但是在和西蒙斯議員見過面之后，在意識到西蒙斯這種人的貪婪和無恥程度后，高光瞬間就能想明白這里面的道理，但史密斯卻壓根兒沒往這方面去想，這，就是史密斯和他的差距。
有了這個認知之后，高光的思路未免就更加活泛了一些。
既然都黑吃黑了，不如干脆黑到底好了嘛，要十億是當惡人，要二十億，不還是惡人嗎？
既然埃里克活該，既然已經出頭替史密斯扛下了這事兒，既然都要站到前臺，既然肯定要和西蒙斯議員這一派成為死敵，那何必還要保留一層遮羞布呢。
爭都爭了，搶都搶了，干脆玩個狠的算了。
只要埃里克還屬于西蒙斯議員這一系，那就是死敵，是死敵就不必客氣，往死里搞，能搞多少算多少。
高光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黑化了，但他在見西蒙斯之前，還想著別把埃里克得罪的太狠，可是現在，也就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只覺得埃里克活該。
這應該就是黑化，只不過是厚黑的黑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