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要什么？”
坐下的人說的是英語，雖然口音很重，但是完全能聽懂。
高光沒有說話，樹葉刻意用帶著俄國口音的英語道：“阿馬努拉的消息，你有嗎？”
坐下的人思索了片刻，他應該是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名字，所以只是稍加思索了片刻，就搖了搖頭，隨即起身離開，回到了自己剛才的位置上，和自己的同伴低聲說著什么。
第一個人剛走，很快就有第二個走了過來。
同樣是坐在了留出的空位上，第二個人道：“你們想要什么？”
說的還是英語，樹葉再次用俄國口音道：“阿馬努拉的消息，你有沒有。”
“阿馬努拉……我可以找，你們想知道什么，給多少錢？”
這個更進一步，但樹葉卻是沒有任何表示了，而這時，阿巴斯低聲道：“我們只要現成的消息，不打算請人去找，沒有就算了。”
聽到阿巴斯的回答，第二個坐下的人雖然一臉的遺憾，但還是立刻站了起來，不過他站起來之后，卻是再次道：“如果你們需要有人去找消息，我可以效勞，我要的費用很低，一天一百美元就夠了。”
沒人理會這個毛遂自薦的線人。
第二個離開，這時第三個立刻迫不及待的走了過來。
一個胡子都花白的老頭，而他這次沒有說英語，用普什圖語嘰里咕嚕的說了幾句后，阿巴斯開始回答，而納布爾則是在高光身邊低聲道：“他問你想要什么，阿巴斯說要阿馬努拉的消息。”
就作為一個翻譯來說，納布爾的表現還是很合格的。
雖然已經不可能當一個翻譯，但高光還是能從專業角度作出判斷，這納布爾，是個不錯的翻譯苗子。
老頭起身離開，很顯然他沒有阿馬努拉的情報。
連續三個了，都是一句話說完就走。
還沒有第四個人開始坐下，高光側身對著阿巴斯道：“這樣的效率會不會太低了？”
阿巴斯低聲道：“可這就是規矩，不能一擁而上，所有人圍過來就太危險了，當線人的有自己的規矩，他們會把消息傳開的，等一會兒，就有知道消息的人過來了。”
阿巴斯沒有說錯，過了沒有兩分鐘，茶館里第四個人走了過來，他說的還是英語，在坐下之后，直接道：“你們要阿馬努拉的消息嗎？”
樹葉立刻道：“是的，伱有嗎？”
“我有，你們想要什么，給多少錢？”
樹葉不太適應這種找情報的方式，但他也能夠入鄉隨俗，不過就在他剛要說話之際，阿巴斯突然道：“你有什么？先說你對阿馬努拉了解多少，知道什么，你說了之后我們會報價的。”
第四個坐下的人一臉平靜的道：“阿馬努拉可不是好惹的，他勢力雖然不是很大，但他也很厲害，如果你們想知道他的情報，得先給錢才行。”
聽起來沒什么問題，但阿巴斯卻是把臉一板，厲聲道：“老兄，你找錯人了，走吧。”
第四個人沒說什么，他站了起來，很有禮貌的對著阿巴斯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高光有些不解的道：“什么意思？”
“這是個騙子，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說的都是可以套用在任何人身上的話，他是想先從我們這里得到訊息，然后再編造謊言顯得他好像真的知道阿馬努拉一樣，這樣的騙子有很多。”
阿巴斯低聲給高光解釋之后，很認真的道：“所以我們不能先說什么，如果對方真的知道阿馬努拉，他會主動說清楚的，凡是不肯主動說的，都是騙子。”
很落后，很傳統的情報交易方式，就像趕集一樣，這樣收購情報很容易暴露。
但高光的目的就是打草驚蛇，所以消息能快速散播開沒有任何問題。
遲遲沒有第五個人過來坐下，情況很明顯，這個茶館里沒有人知道阿馬努拉的情報。
但是也不用著急，茶館里那些人一番交頭接耳之后，就有人離開了茶館，但是過了嗎沒多久，又再次掀開門簾走近了茶館，然后直奔高光他們這一桌。
“你們想要阿馬努拉的消息，我沒有，但我知道誰有，那么你們能給多少錢？”
樹葉一臉嚴肅的道：“只要有我們需要的消息，十萬美元，十萬美元起步！”
出一百萬，一千萬，甚至是一個億都行，但是什么地方都有個行情價，出價遠遠高于行情沒好處，只會壞事兒。
而十萬美元在阿富罕這地方已經是高價了，沒有那個阿富罕人的情報值十萬美元，阿馬努拉這種小軍閥的情報，給十萬已經是高價，但又沒到太夸張的地步。
第五個坐下的人很滿意樹葉的報價，他立刻道：“稍等，人馬上來。”
第五個也起身離開了，他再次離開了茶館。
一直等，等的杯里的茶水都涼透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茶館里的人進進出出，但再也沒人坐到高光他們這桌來。
就在高光忍不住想走的時候，一個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他五十來歲，最大的特征，就是在長袍外面套了一件西服。
這個人直奔高光他們而來，等著坐定之后，馬上用一口流利的英語道：“聽說你們找阿馬努拉的情報。”
樹葉道：“是的，你有嗎？”
“有，阿馬努拉在帕克蒂卡省，在霍斯特周圍活動，他是塔班力，但又有自己的地盤，我甚至知道他現在在那個村子。”
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快速說了一遍，這就算是誠意金了，而這第六個人的表現確實符合阿巴斯說的規矩，先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一部分，證明自己不是騙子，而是真有情報。
阿巴斯點了點頭，于是樹葉就很滿意的道：“非常好，告訴我阿馬努拉在那個村子。”
“等一等，我們先談好價錢，你們想要什么，你們愿意為什么情報付十萬美元呢？”
樹葉沒有回答問題，他只是淡淡的道：“告訴我阿馬努拉在那個村子，就給你一萬美元，現在就給。”
有些意外，第六個人挑了挑眉毛，然后他端起已經涼透了的紅茶抿了一口。
看到終于有人端起了那杯紅茶還喝了一口，茶館里的眾人之中，有人發出輕嘆，有人看的眼熱。
很明顯，那杯茶被人喝了，就說明交易達成了，或者說，這筆買賣有主了。
放下了已經涼透的紅茶，第六個人輕聲道：“好吧，阿馬努拉在塔里布拉村，距離霍斯特大約五十公里，藏在一個山谷中，他在哪里有一個營地，有至少二百人住在哪里，我保證這個情報是真實的，我叫阿什拉夫，你們應該信任我，現在可以給錢了。”
樹葉隨身有個小包，他拉開了拉鏈，從里面掏出了一疊百元大鈔，很隱蔽的遞給了阿什拉夫。
敢自報名字，這個阿什拉夫應該是喀布爾的風云人物，他自信自己的名字就代表著實力，自信自己的名字就代表著信譽。
阿什拉夫接過了錢。
在眾目睽睽之下，動作再怎么隱蔽也瞞不過所有人眼睛的，所以阿什拉夫敢在這里接錢，也說明他有實力，有自信能保住這筆錢。
熟練的把錢放進了兜里，阿什拉夫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笑容，他低聲道：“現在可以說你們想要的情報了吧。”
樹葉很嚴肅的道：“阿馬努拉和一個叫做尤里的人關系很好，我們懷疑尤里就躲在他的地盤上，你知道尤里這個人嗎，知道他躲藏的具體位置嗎？”
阿什拉夫愣了一下，他思索了片刻，突然道：“你說的，是在俄國搞事的那個尤里嗎？”
樹葉稍顯意外的道：“你知道他？”
“阿富罕很窮，喀布爾很混亂，但這不代表我們就連這種大事都不知道！”
阿什拉夫顯得有些生氣，他壓低了聲音道：“尋找尤里的人多了，而尤里的情報可不是這個價錢！”
樹葉淡淡的道：“我告訴你的情報同樣值錢，現在你已經知道尤里躲在阿馬努拉的地盤上了，這個值多少？”
阿什拉夫一時語塞，但他隨即道：“我可以幫你查找尤里的下落，在喀布爾，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沒幾個，但是十萬美元不夠，遠遠不夠！”
“你要多少？”
阿什拉夫一臉嚴肅的道：“一百萬美元！至少一百萬！”
樹葉皺了皺眉頭，道：“唔，一百萬啊，有些多了，五十萬怎么樣？”
“一百萬，必須一百萬！而且必須先付五十萬，在我確認情報屬實后，你們就得把剩下的五十萬給我，然后我才會把情報給你。”
阿什拉夫說完后，他一臉自信的道：“在喀布爾，我的名字就值一百萬，但是俄國人的信譽可不值一百萬，所以你們必須先付錢。”
樹葉有些惱火，但是在猶豫了片刻后，他終于還是點頭道：“出去，我付你五十萬，但你什么情報都沒有的話，這五十萬可得還我。”
“不可能，如果你提供的情報有誤呢？”
阿什拉夫斷然拒絕了樹葉的要求，然后他繼續道：“我會派人去找情報，如果你說的對，那么他們一定能找到尤里，如果你們提供的情報有誤，那就得你來承擔損失，我的名字就是信譽，既然你們找到了阿巴斯，就應該明白這一點。”
看來阿巴斯和阿什拉夫早就認識，高光和樹葉同時看向了阿巴斯，而阿巴斯點頭道：“是的，阿什拉夫的名字就是信譽的代名詞。”
樹葉輕吁了口氣，道：“好，今天給你五十萬，多久能給消息？”
“一個星期，最多一個星期，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但我保證一個星期給回復。”
“錢給你，事情馬上辦，出去拿錢。”
生意就這么談妥了，樹葉起身，他陪著阿什拉夫離開了茶館，但高光他們幾個卻是留了下來。
而等著樹葉和阿什拉夫離開茶館之后，高光立刻對著阿巴斯低聲道：“有幾分可信度，他會不會把這些告訴阿馬努拉。”
阿巴斯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阿什拉夫的信譽確實非常好，非常好，但是……這里發生的一切，肯定會傳到阿馬努拉的耳朵里，呃，我不知道阿馬努拉，但一定有人想把這里發生的事情賣給阿馬努拉。”
行了，在尋找尤里的同時，順便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這就叫摟草打兔子，兩不耽誤。
打草驚蛇第一步，順利完成。
